民国小掌柜by折吱

作者:折吱  录入:03-05

此次,约翰便是作为随军医生,陪同这些伤兵前来繁市医治,又因为他医术高超,铭德特意请他坐诊。
伤兵治疗需要时间,另外,他也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人脉,多动员繁市的权贵商人,多募集医疗物资,因此会在繁市留一段时间。
阿笙听说约翰会在繁市逗留一段时间,他握着笔端的指尖微微发紧。
若是约翰大夫没有那么快离开繁市,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找约翰大夫复诊,继续治疗他的哑疾?
“对了,你的诊断报告我还留着,一直放在我的文件包里,现在在我的住处。现在我也在铭德的门诊坐班,阿笙,不知你现在是否还有治疗的意愿?”
像是冥冥中有所注定,说完自己离开北城以后的各种经历,以及为什么现在会身在繁市的原因,约翰忽然开口,问阿笙现在可愿意治疗。
不过约翰并没有忘记,上之前的看诊,阿笙对于能够恢复说话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积极。故而才会有此一问。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我必须要和你说清楚的是,你的发声器官太久没有工作,康复的过程可能会有点长,而且期间需要反复用仪器检查,可能也不会那么舒服。不过这次你的父亲也同你一样,在繁市是吗?
你父亲是最熟悉你病情的人,如果有你父亲的陪诊,相信进展得会相对顺利一些。如果你现在还愿意看诊,你可以来这里找……”
未等约翰说完,阿笙便提笔飞快地在纸上写下,“我愿意的!”
他很想,很想,有一天能亲口唤一声“二爷”。
方庆遥看完诊,在阿达的搀扶下来到医院的草坪。
他张望着,只瞧见了从长条凳上起身的阿笙。
他强忍着腰间的不舒服,加快了脚下的步子,朝阿笙走过去。
“怎的只有你一个人,那位洋大夫呢?你同人家聊过了么?怎么样,你有没有问那洋大夫,你的病能不能治好?那洋大夫可有说,他是否把握,你有没有管人家问他的联系方式?”
一见到阿笙,方庆遥便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先前阿笙陪着爹爹,在排队等待就诊,意外重遇大夫。得知阿笙是陪着父亲过来就诊,约翰便同医院那边打了声招呼,让方庆遥提前进去就诊。
阿笙心里头还记着自己没能去成的复诊,便问了约翰大夫那会儿是否有时间,方不方便找个地方聊聊。
约翰大夫答应下来之后,阿笙便赶紧同爹爹知会了一声,又因为不放心爹爹一个人看诊,就托了阿达替他陪着。
方庆遥听说那个洋大夫便是阿笙在信中提及,说是有机率能够让阿笙重新开口说话的那位,自是二话不说,让阿笙赶紧同人详细聊聊。
这会儿不见了哪位洋大夫,只见阿笙一个人,自是着急。
阿笙笑着点了点头,比划着,“约翰大夫还有事忙,就先离开了。聊过了,约翰大夫说他会在这家医院坐诊一段时间,还同我说了下他大致会在的时间,方便我去找他看诊。”
“太好了!那,那他有,没有提过,提过你……你……”能够再次开口说话的机会有多大?
后一句话,方庆遥紧张地没敢问出口。
阿笙不会说话以后,早些年他还带着阿笙四处寻医问药,什么偏方都试过了,便是求神拜佛也都没有落下,依然没任何好转之后,方庆遥也便渐渐死了心。
再没有问过其他人,他的儿子还能不能开口说话,也尽可能避免在阿笙面前提起从前他会说话时的那段时光,怕阿笙听了难过。
“我没问,不过二爷从前同我说过,若是约翰大夫认为有治愈的可能,还是挺有希望的。”
方庆遥忽地想起当初阿笙在信中便是提到,是二爷带他去看的医生。
方庆遥冷不伶仃地出声问道:“当初二爷怎会想着带你去医院,二爷可嫌你是个哑巴?”
阿笙眉心微蹙,他比划着,“不是的,那时是我耳朵不大舒服,二爷才想着带我去医院瞧瞧,是约翰先生对我身子检查后,发现我的发生器官没有太大问题,他认为我应该还能再开口说话。
二爷是觉着,若是我日后能说话,不说沟通方便一些,便是遇上危险也可呼救。爹爹您莫要误会了二爷。”
小脸满是不赞同。
爹爹怎么能这般误解二爷呢。
方庆遥老脸臊红,“我,我就是……随口问问么。”
成,成吧。
是他小人之心了。
“爹爹,您腰怎么样了,医生可有怎么说?”
碰面到现在,都是在谈他的事,阿笙扶过爹爹,这会儿才有功夫,问爹爹的伤情如何了。
方庆遥:“没事,爹爹能有什么事?回家吃点药,再跌打药酒抹一下就好了。”
小七不知道从何处冒出,双手背在身后,笑吟吟地道:“不是噢,医生说的是,方掌柜上回扭伤的地方没有好全,以后得担心些。若是这次又在彻底痊愈前闪着腰,日后便机位容易习惯性腰疼。”
“小七——”
阿达不赞同地出声。
二爷早已吩咐过,要将阿笙少爷视为半个主子,对方掌柜自然也不好太过放肆。
小七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
他又没说错。
方庆遥闪了腰,不方便去买年货,便同阿笙两人提前回了小洋楼。
陶管事见阿笙扶着方庆遥进屋,又见说着要去添置年货,结果两人两手空空回来的两人,吓了一跳,“怎么了这是,是伤到哪儿了?”
阿七慢悠悠地跟在身后,替父子两人回话道:“追一个小毛贼,又把腰给闪了。”
方庆遥脸颊有点热。
这一次,确实是他太冒失了。当时一心想着把荷包给追回来,没有想太多。
陶管事不赞同地睨了小七一眼,“来,方掌柜,赶紧坐会儿,还是我们先扶您回房躺着?”
“阿笙扶我回房稍作休息就可以了。多谢啊。”
方庆遥这会儿恨不得“咻”一下就回到房间,省得……丢这么大一个人!
这一次,医生也给开了药。
阿笙扶了爹爹进屋,靠在床上,倒了温水,给爹爹喂了药,“这一回药一定要一日三餐都吃,不能记得起就吃,想不起就不吃了,知道么?算了,接下来我每次提醒您吧。”
原来方庆遥这一回之所以这么容易又把腰给扭到了,有部分原因是他上一回没要按照医生所说的坚持吃药,腰不疼了以后就没坚持吃,导致没好利索。
阿笙将医生开的药,给收好,一起放在桌上,他转过身,“那您先休息,我先出去了,如果有什么需要的,您喊我一声?”
方庆遥知晓阿笙只要有时间,便会去画室画画,知道他这会儿定然是要画画去了,也便不占用阿笙的时间,“好,你等会儿出去,给爹爹拿一下今早的报纸就成。”
阿笙点了点头。
阿笙去客厅,给爹爹拿了报纸。
“我听说方叔腰上复发了?可要紧?”
谢放手扶在楼梯扶手上,从楼上下来。
阿笙眼底很是有几分心虚。
定然是小七或者是阿达两人告诉二爷爹爹受伤的事……
就是不知,小七同阿达两人有没有同二爷说……爹爹看房子的事。
阿笙摇了摇头,他将手中的报纸夹在腋下,同二爷比划着,“同上次一样,没什么大碍,只是这次得格外注意一些,否则以后容易复发。”
谢放下了楼,“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一回的确得好好将养,将养。我进去瞧瞧方叔?”
阿笙忙摆着手,“不用,不用……”
对上二爷疑惑的眼神,阿笙解释地比划道:“因为是追小偷,不小心扭到的腰,爹爹便觉着……脸上有些挂不住,您这一去,他多半更想将脸埋进沙子里了。”
阿笙做了一个把脑袋往沙子里埋的动作,逗得客厅里的福旺噗嗤笑出声,便是陶管事都忍俊不禁。
谢放亦不觉莞尔,轻揉下阿笙的脑袋。
“对了,二爷,我陪爹爹上铭德医院看诊时,碰见约翰大夫了。”
纵然觉着小七他们应当同二爷汇报过,阿笙还是将意外遇见约翰大夫的事迫不及待地告诉二爷。
谢放:“我来,便是想同你说这件事。”
对上阿笙眼露疑惑的眼神,谢放进一步道,“我想问你,明日可有其他的安排?若是没事,我陪你去一趟医院,去见约翰先生?”
去年便是因为临近年底,想着过完年再去。
结果没能复诊成。
这一次,不想再夜长梦多,旁生变故。

方庆遥靠着枕头,一直在房里等着阿笙给他送来报纸。
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阿笙重新推门进来,不由地纳闷地问道。
按说只是拿下报纸,耽误不了多少功夫才是。
阿笙将手上的报纸拿给爹爹,如实地比划道:“方才在客厅碰见二爷了。”
方庆遥伸手将报纸接过去,暂时先给放到一旁,“……你俩都聊些什么了?”
只是拿个报纸的功夫都能聊上,就有那么多可以聊的话题呢么?
但凡阿笙将在二爷身上的心思分一半在姑娘的身上,兴许现在媳妇都娶上了!
阿笙只当爹爹只是随口问问,在爹爹的床畔坐了下来,“二爷问我明日可有其他安排,若是没有旁的事,他想明日陪我去见约翰大夫,问一问约翰大夫给我看病的事。”
方庆遥嘀咕了一句,“他消息还挺灵通。”他们前脚才刚进屋,后脚二爷那头就收到消息了。
方庆遥声音说得轻,阿笙没听清,他追问了一句,“爹爹,您方才说什么?”
方庆遥:“没什么。就是觉着爹爹这伤得太不是时候!按说应当爹爹陪你一块去的。”
这下可好,又给了阿笙同二爷请亲近的机会。
方庆遥是愈发地后悔,自己就不该去追那个小偷,闪了腰自己遭罪不说,关键耽误事!
阿笙笑着比划着,“没关系,二爷陪我去也是一样的。”
二爷同他在阿笙心目中的分量都是一样的了?
方庆遥“瞧”了心里头自是不是滋味,偏生自己明日确实去不了,只好粗声粗气地问道:“二爷有说你们明日什么时候去么?”
阿笙:“明日上午,二爷说等看完诊,若是时间接近午后,到时候可以约约翰大夫一起吃顿午饭,这样有时间详细讨论下我的医治方案,时间上不至于太仓促。”
方庆遥拿过边上的报纸,违心地说了一句,“也好,有二爷陪你一起去,爹爹也放心。”
阿笙“嗯”了一声,无声地弯起唇。
嫌阿笙脸上的笑容太不值钱,方庆遥翻开报纸,打发人走,“行了,我这儿也没别的事了,你忙你的去。”
阿笙原本已经站起身,想起上一回他去给约翰大夫问诊时,曾经问他的几个问题,阿笙复又坐了下来,“爹爹,您能同我说说,我生病那年的具体情形么?
还有您带我去看大夫时,那些大夫都怎么说么?还有可用过别的什么治病的手段?当年发病时我的症状是什么样的,治疗的过程之类的……”
这些问题,阿笙也曾写信问过爹爹,不过因为爹爹不识字,是找人代笔,阿笙担心信中内容有所遗漏,因此,这会儿让爹爹再当面讲给他。回头若是约翰大夫问起,他也好回话。
方庆遥一愣。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呢?
哪怕许多年后,他一只脚已经踏进棺材,他都不会忘记,那一年阿笙是如何出的事,他又是如何一个人带着阿笙,四处求医问药。
妻子又是如何在阿笙成了一个哑巴之后,狠心地离他们而去,留下他同阿笙爷俩相依为命。
方庆遥的眼底开始流露出痛苦的神色,手中的报纸没有翻阅过,声音微哑地开口,“我记得,那时你年纪尚小,长庆楼当时又很忙,夜里抽不开身,我只好留你一个人在家中……”
“这么说,你是因为家里遭遇了一场大火,在那场大火当中,受了伤,加之受到惊吓昏迷了过去,醒来之后发了好几天的高烧。烧退以后,就发现自己说不了话了,是吗?”
隔日,谢放陪着阿笙来找约翰医生问诊。
因着先前在北城做过详细的身体检查,这一次,物理上的检查要简单许多。
在了解过方庆遥当年带阿笙所做的医治上的努力之后,方庆遥所采取的医治措施,做了详细的询问跟记录。约翰试着了重点了解阿笙之所以会丧失说话功能的原因。
阿笙比划,谢放帮着“翻译。”
即便是两人在一起有段时间,时至今日,对于阿笙如何失去说话的功能这件事,谢放始终没有问过。
阿笙是不是烧退之后才发现自己说不了话,谢放转过头,向阿笙确认。
阿笙坐在问诊椅上,捏着自己衣衫的衣角,有些紧张地点点头。
明明上一次同约翰大夫聊天,他都不紧张,这次来问诊,一见到约翰大夫心里头便又忍不住发怵。
约翰在纸上写下阿笙大致的情况,他抬起头,“那你自己对小时候的那段经历,譬如你发烧期间,可还能发声,又或者发烧时便不能开口说话,对此,你还有印象吗?”
阿笙迟疑地摇了摇头。
对于爹爹口中的大火,他其实都没有什么印象。
他只大致地记得,自己躺在床上,爹爹给他喂药,那药可苦可苦了。
发烧那会儿,他只觉着喉咙很疼,很疼,跟含了刀片似的,可他发烧昏迷前的记忆,他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约翰进一步问道:“发烧生病的那段时间,对你来说,是一段痛苦、惧怕的记忆么?”
阿笙依旧摇着头,眼底有着茫然的神色,他不大好意思地比划着,“我关于那段时间的记忆,很少……”
约翰面带微笑,眼神鼓励地看着阿笙:“那你愿意试着回想一下吗?”
阿笙一怔。
一直以来,每个人都刻意避免问他当年发生的事情。
即便是爹爹昨日回忆当年,他出事前的细节,大部分是时候他也只是听着,并没有顺着爹爹的回忆,去试图回想当年的事情。
阿笙试着努力回想当年出事时的情形,几分钟后,他只能抱歉地同约翰大夫摇了摇头。
他还是什么都没能想起来……
谢放握了握阿笙放在双膝上的,因为紧张而不自觉握紧的拳头,试着让阿笙尽可能地放松下来。
约翰连忙温和地安抚道:“没关系,你无需觉着抱歉。当人们发生让自己觉得痛苦的,或者是不想面对的事情,人的大脑往往也会选择性地去遗忘那段记忆,这是人类自我保护机制所导致的,你无需为此感到抱歉。
我之所以问你是否记得那段记忆,只是想找出你没有办法开口说话的原因而已,不用为此给自己太大压力,或者为此觉得抱歉。”
谢放握住阿笙的掌心,注视着约翰先生,“约翰先生,您的意思是,倘若阿笙能够想得起来他发烧之前的记忆,或者是生病期间的记忆,也就是找出他没办法开口说话的原因,阿笙也就有可能恢复语言的功能吗?”

阿笙的心倏地一提。
上一回,二爷也曾经问过约翰先生类似的问题,约翰大夫并没有给他们一个明确答复。
约翰如实地道:“很抱歉,现在还没有办法下定论,不过你们有句古话,叫对症下药,对么?我想,随着治疗的深入,或许会有所进展。不过我建议你们回去后,最好还是向阿笙的父亲多了解当年出事时的情形。或者,下次让对方一起来医院也可以。”
阿笙听着约翰大夫保守的回复,倒是没有多失望,他多少有了心理准备。
他知晓的,这看病,还是这么多年的旧疾,哪里是多看一次就能有大的变化的。
谢放:“是我急切了。方叔最近腰扭到了,待他伤好之后,定然会愿意陪同阿笙一起来见您。”
门外,护士敲了敲门,进来后,神色很是有几分紧张。
谢放看出约翰应当有事要忙,他适时地站起身,“约翰先生中午可有事,倘若有空,我同阿笙想请您一起吃顿便饭,一来是想要感谢您,再一个,这么长时间没见,想同您聚一聚。”
约翰面露遗憾,“我很想赴约,可惜,我中午还要去一趟住院部那里,以后如果有时间,我请你们?”
谢放笑着道:“好。那就一言为定。”
约翰送谢放阿笙两人到门口,“谢,令尊的事情,我很抱歉。”
约翰也是托朋友联系谢放时,得知谢老爷子与世长辞的事。朋友谈及谢家的情况,无意中知晓阿笙不是谢家子嗣,更不是谢放的弟弟,方才知晓,自己那次误会了。
谢放摇头,“生死有命,至少父亲没有见到后来北城陷于东洋人手中,对于家父而言,何尝不是一种慰藉。约翰先生无需为家父的事太过介怀。”
谈及北城,约翰眼底亦流露出伤感,北城于他,又何尝不是另一个故乡。
因着明日便是大年三十,除夕夜,不方便再来医院。
双方约定了下一次看诊的时间。
谢放同阿笙回到小洋楼。
方庆遥在沙发上坐着,伸长着脖子,时不时地朝门口看过去,见到谢放同阿笙两人回来,手扶着腰,第一时间迎上去,“如何?今天顺不顺利,大夫怎么说?”
阿笙赶忙走上前,搀扶着爹爹,“爹爹您怎么不在房里躺着?我先扶您回房?”
方庆遥不肯回房,“不用,不用,我这都快躺了大半天了。快,你同爹爹说,那洋人大夫怎么说?”
福旺在一旁道:“阿笙少爷,您要是不放心,就扶方叔回沙发好了,他啊,今天朝门口都快看了七、八百回了,我都担心他腰还没好,回头又把脖子给伤着了。”
方庆遥老脸有些红,嘴硬道:“我这不是躺腻了,就……就出来透透气么。”
阿笙也没戳破爹爹,既是爹爹不肯回房,阿笙只好扶爹爹回沙发坐下。
知道爹爹着急,待爹爹坐下后,他便比划给爹爹,“今日就是例行检查,大夫就是问了我是怎么生的病,还有对于生病时的事还有没有印象之类的。往后还要去的。”
方庆遥不大明白,“怎的?你这是去看病,医生不给你开药,不给诊断,尽问的你过去的事情?你要是记得你是怎么生的病,发烧时的情形之类的,你就能开口说话了?”
别是遇上什么江湖术士了吧?
又觉着二爷介绍的大夫,不大可能。
“约翰先生认为,如果阿笙能够回忆起更多当年的细节,或许能够找到阿笙不能开口说话的真正原因,这样,他可以对症下药。”谢放问方庆遥,“方叔,当年,您当年从长庆楼赶回,是在哪里发现的阿笙?是您从大火将阿笙救出的吗?“邻人呢?邻人可知晓,当年那场火,是如何烧起来的,这些,您是否还有些印象?”

二爷的这个问题,方庆遥还当真一下被问住。
当时不少邻居都帮忙参与了救火,而他整个人的大脑都是空白的,只知道发了疯地找人。
“找到了!”
“找到阿笙了!来人!”
“来人,快来个人帮忙啊!”
记忆里,他是因为听见有人喊找到阿笙,才寻着声音冲过去找阿笙。
在哪里找到的阿笙,他全然没有留意,只知道当邻居帮忙将阿笙抱到他后背,他感受到背后的重量后,拔腿就往外面跑。
他背着阿笙跑出院门,跑到街上,跑去济和堂,拼命地敲大夫的门。
事后,他自己也因为虚脱累倒。
醒来后,又忙着照顾阿笙,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对那场劫后余生心有余悸,倒是还真未细想过,当年是在哪里发现的阿笙。
邻居是在哪儿找到的阿笙来着?
“好像是在我的房间门口?又好像是天井那边?等会儿,我想想……我再想想……”
方庆遥努力地回想。
奈何,他的记忆实在有些混乱,“我只记得,火是从我们那间屋子开始烧起来的,因着火扑灭得及时,并没有殃及隔壁街坊。我实在想不起当年是在哪里发现的阿笙了。
至于着火的原因……我记得,那天阿笙的母亲回乡下娘家去了,尚未回来,只阿笙一个人在家,街坊们都猜测,许是阿笙一个人在家午睡,天色黑了,他起床时,不小心打翻了煤油灯,才导致失火。
事后警方调查结果同街坊们的猜测差不多,应当就是阿笙失手打翻的煤油灯,因为现场没有纵火痕迹,我同他母亲向来待人和善,也没有仇家,排除了有人故意纵火的可能。不知道阿笙是在哪儿被找到的,不会耽误阿笙的病情吧?”方庆遥着急地问。
他这榆木脑袋,怎么就想不起当年是在哪里发现的阿笙了呢!
方庆遥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脑门。
阿笙忙握住爹爹的手,飞快地比划着,“不耽误,不耽误的,约翰大夫也只是想多了解清楚,找到我的病因而已,不会耽误治疗的,您千万别这么想。”
“是啊,方掌柜的,这么多年前的事情了,您有细节记不得属实正常,您莫要这般苛责自己。”
陶管事在沏茶,他将先沏好的那一杯,递给方庆遥。
阿笙离得近,便帮着接过去,让爹爹先喝茶,让爹爹稍稍放松些精神。
陶管事也给二爷同阿笙两人各自倒了一杯。
“多谢陶叔。”谢放向陶叔道了声谢,他在仔细回想方庆遥方才所说的话。
忽地,他出声问道,“方叔,您可记得,当年您将阿笙送往医馆时,阿笙身上可有外伤?”
按说,便是失手打翻煤油灯,起火应当不会那般快,阿笙那时又是七、八岁的年纪,发现着火了会跑出去喊大人才是,除非受了伤,才会导致没能及时逃出去。
方庆遥双手指尖紧紧扣着茶杯,眼圈都红了,“有。怎么没有?后脑勺破了洞,险些就要缝针。大夫猜测,应该是阿笙发现着火后,着急着跑出去,结果自己不小心跌跤,摔着后脑勺,昏迷过去了。
也怪我,昏迷时,其实阿笙就有点不对劲,偶尔瞧见他睡梦中张大了嘴,似是做了什么噩梦,可又没听见他说过一句梦话。许是那会儿就不对劲了,我这个当爹的却以为他是身体不舒服,没力气张嘴说话!”
现在想来,方庆遥都后悔得不行。
他不止一次想过,倘若当年在阿笙发烧期间,他便发现阿笙的不对劲,及时送去省城医治,会不会一切都还来得及。
阿笙手覆在爹爹的手背上,朝爹爹笑着摇了摇头,比划着,“时间太久了,爹爹有些细节想不起来也是正常的么。千万不要自责。我现在不也很好么?”
这么多年因为是个哑巴受到的欺侮同嘲笑还少了?
哪里好?
只是阿笙这孩子生性乐观而已。
要是换成别的孩子,指不定得花多长时间才能走出来。
推书 20234-03-05 : 阴鸷反派的竹马O》:[穿越重生] 《阴鸷反派的竹马O觉醒了》作者:玫瑰高墙【完结】晋江VIP2025-01-28完结总书评数:23318当前被收藏数:94726营养液数:45658文章积分:1,369,753,728文案1.这天,林想起忽然觉醒了自我意识,发现自己生活在一本ABO世界观的狗血小说里他是渣A早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