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维庸目露犹豫,“二少,您说林市长那边一个下午都没有任何动静,会不会是已经有人已经抢先一步,同林市长取得联系?”
毕竟是独立开采权,倘若二少当真能够拿下,开矿所获得的利益将是巨大的。
谢放浅笑道:“今日游行示威闹得这样厉害,林市长这会儿只怕是焦头烂额。无妨,我们且等等。”
黄维庸将信将疑,只是见二少似乎胸有成竹的模样,到底不好说什么,他微一鞠躬,“好。那您先忙,我也继续办公了。”
谢放打开桌上的文件,仔细看过后,在需要他签名的文件上签上名字。
黄维庸在埋首办公。
谢放余光扫了眼办公桌后的那道身影,打开抽屉。
但见抽屉里,出现一张字条。
谢放作出一通翻找的动作,他扫了眼字条上的字——“大少中午上了裕田禾丰的车。”
谢放从抽屉里,取出一颗桂花糖。
看来,二哥还是没有死心,妄图联系裕田,以向父亲施压,以促成同东洋人的合作。
谢放合上抽屉,剥开手中的桂花糖,眸色微沉。
与虎谋皮,无异于自送于虎口。
黄维庸低头写字,他偷瞥了在翻抽屉的二少一眼。
方才他就在好奇,二少是在找什么,原来是找桂花糖。
几日前公司小李给大家伙送了喜糖,他亲眼瞧见大少爷转头就就随意赏给了身边的人,没想到二少爷竟还留着。
不但留着,还会吃底下的人送的喜糖……
开业的这一天,阿笙忙到深夜。
不过因着有陶叔帮忙,阿笙不至像上午那般,忙得不成样子。
偶尔来了重要客人,陶叔才会叫人来厨房,请阿笙去包间一趟。阿笙比划的手势,也由陶管事熟练地转达。
如此,阿笙省了不少的应酬功夫不说,也更有时间跟精力花在菜品上。
伙计们都是人精,一看陶管事的行事,便知晓这位二掌柜是个厉害人物,都不敢造次。
这天晚上,阿笙同陶管事以及账房黎乃沅一同核算今日的流水。
倘若说,黎乃沅先前还存了什么心思,那么今晚过后是一点不敢再有了——
二掌柜的算账的本领实在厉害,即便还是掌柜的,瞧着年纪轻轻,可账目竟然也是过一眼,便能瞧出问题。
核算过账目,阿笙封了账房先生黎乃沅一个红包,由陶管事替他转交。
陶管事送黎乃沅到门口,将阿笙让他转交的红包,递给这位账房先生,“这是掌柜的意思,今日黎先生也辛苦了。夜色晚了,这个红包,给您坐车,也图个吉利。”
黎乃沅今日已经做好两手空空的准备。
上午虽说辛苦了一些,可二掌柜的来了之后,掌柜的确实没有再喊他招呼客人,心里头也就对能够收到红包不再报任何希望。
未曾想,他并未开口,掌柜的竟主动给他封了个红包。
虽说是给他坐车的,估计里头也没几毛钱,黎乃沅还是将红包接过去,道了谢,“这……多谢二掌柜的,也劳您提我转告一声,谢谢掌柜的!”
陶管事笑了笑,“路上小心。”
“哎,您同掌柜的也早些休息……”
出了吉祥居,黎乃沅好奇究红包的数目,借着店门外昏暗的灯,低头一瞧,竟是整整五块钱!
从这儿打车回他自己家,也就五毛钱!
黎乃沅心情复杂地抬起头,瞧了眼身后的吉祥居,决心往后在这儿好好干!
“在门口就将红包打开看过了,估计对封红的数目挺满意,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陶管事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才进去,回到屋子,同阿笙说了黎乃沅收到红包后的反应。
阿笙弯腰将账本收进抽屉里锁好,“那便好。这位黎先生的账目做得漂亮,也细致。数目也没问题。倘若他能安心留下来,您也能够轻松一些。”
之所以给五块钱,阿笙也是思量过的。
封红数目不宜过大,过大容易将人的胃口给喂大。又不能给太少,太少便叫人扫兴,难免日后生出别的心思。
五块刚好,远高于坐车的钱,又被陶管事夸赞道:“阿笙少爷年纪轻轻,便想得这般周到,实在是难能可贵。”
阿笙被陶管事夸得很是有些不好意,他微红着脸颊,“我也是同爹爹学的。”
其实,长庆楼的伙计,也会有这样或者那样的问题。
比如像是阿松就会有些耍小聪明,会躲懒,像阿泰又有些过于老实,处事不够机灵,还有其他的后厨师傅,也不是各个都像师傅那样尽职尽责。
爹爹从小教他,水至清则无鱼,人也是一样的。
不要瞧见伙计身上有什么缺点,便想着将人换掉,要看这个人是不是能够胜任所交代下去的工作。
如果他工作完成得又快又好,只是为人有些耍小聪明,还占点便宜,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倘若事情做得不是特别好,可人勤快、肯学,那边多花点心思调教。
倘若像是偷东西、嗜赌或者是染上毒瘾这几样毛病则不行,是一定要开除的。
他瞧着那位黎先生是心思有点多,可账目做得不错,若是他日后不生二心,他亦不介意逢年过节,给包个红包。
陶管事感叹道:“方掌柜的是个有大智慧的,阿笙少爷亦是天赋极高。”
不是所有人在耳读目染下都会开窍的。
阿笙红着耳尖,忙从桌上,给陶管事倒了杯茶,“晚上您也累了,喝,喝杯茶。”
再夸下去,他可要翘尾巴了。
陶管事手里头端着茶杯坐下。
忙了一天,这会儿总算能够歇歇,夜虽然已经深了,心里头却由衷地为阿笙感到高兴,他笑着道:“今天店里的流水很是不错,倘若保持这样的势头,吉祥居定然能在北城打响。”
这饭馆若是有了名气,往后只要不出什么岔子,生意只会越来越红火。
阿笙在陶管事旁边的位置坐下,倒是格外地清醒,“今日是因为有一位兴报的主编,在报纸上写了一篇关于吉祥居的文章,才来的这么多的人。生意是不是能持续,一日、两日,还瞧不出什么的。至少再过一个月后再看看。”
陶管事笑着道:“客人们也不是傻,倘若您不是当真在厨艺上有真功夫,人家看过文章,坐下来一尝味道不对,定然就走人了,哪里会盘盘都空。
我听着,客人也是对您的厨艺赞不绝口,您又打小跟在方掌柜身边,您就放心吧,咱们吉祥居会越来越好的。”
阿笙感激地比划着,“多谢您吉言。”
吉祥居的生意,果然一日比一日红火。
原因是来他店里,不少都是文化界的名流,好些个回去之后,写了文章,这一下,吉祥居的人气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阿笙没忘记,吉祥居开业前,遇上示威游行,做好的传单都没发出去几张。多亏了兴报主编罗有光写的一篇文章才使得吉祥居有头一日的火爆以及往后的人气,也没忘记,他同二爷商量了,要请人罗主编吃饭的事。
阿笙特意打听了兴报的详细地址,为表诚意,将店里交代给陶叔,亲自去了一趟报社。
阿笙是头一回到报社来。
阿笙看过兴报的报纸,他从前以为像是发行兴报这种家喻户晓的报纸的报社,会是在那种高楼里头,从人力车上下来,才发现,是在一家胡同里。
只是兴报报社采用的是中西合璧式的建筑,大门是西式的三楼高的灰砖青瓦的建筑,走进去,里头又是四合院。
阿笙来之前,便做了十足的准备。
他提前将自己的姓名,以及他是吉祥居掌柜,以及他要找主编罗有光这件事写在纸条上,这样到了报社,就可以凭借纸条问人,又另外写了一封信,将他想要请吃饭的事情,详尽地写在信上。
阿笙模样长得俊俏,瞧着年岁又小,他一进报社,人家还只当他是遇上了什么难处,来找记者替他想办法解决的。
发现阿笙是个哑巴,这下更是起了怜悯之心,瞧过阿笙的纸条,便有热心的记者表示刚好有事要找罗主编,可以带他一块过去。
阿笙连忙谢过。
给阿笙领路的人带着阿笙来到东厢房一楼的一间办公室,转过头,对阿笙道:“罗先生写稿子的时候不喜被人打扰,您且先在这里等会儿。”
阿笙点头。
来人敲了敲办公室的门,里头传来粗哑的嗓音,“什么事?”
年轻的记者轻声地推开房门,只探了探脑袋,没敢进去,“罗先生,吉祥居的掌柜的找您。”
罗有光埋首在一堆揉皱的稿件中间,“什么吉祥居、如意楼的,不见——等会儿……”
罗有光忽地反应过来。
吉祥居?
“不好意思啊,方掌柜,我们罗先生这会儿在忙,不然您……”
年轻的记者话尚未说完,只见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推开,罗有光胡子拉碴地出现在门口,他双手握住阿笙的一只手,用力晃了晃,“抱歉,实在方才写稿子写糊涂了……给您告个罪。”
转过头,对年轻的记者道:“去帮我倒两杯茶过来,一杯浓的,一杯……一杯正常就好。”
“哎,好!”
年轻记者难得见到主编在写稿的时候被打搅还没发大火,应了一声,赶紧泡茶去了。
临走前,又瞧了阿笙好几眼。
这位吉祥居的掌柜的到底什么来头哇?
罗主编又是专门给人写稿子介绍人家的饭馆,这会儿待人还这般客气。
阿笙忙摇着头,他将手从罗主编手中抽出,笑了笑,“没事的。倒是我,打扰了您工作……”
意识到对方可能瞧不懂自己的手势,阿笙指了指里头的纸跟笔,又坐了写字的动作,意思是可否方便借他纸笔写字。
罗有光连蒙带猜,瞧懂了,“您请,您请——”
阿笙便走进主编办公室。
罗有光的办公室里,满是烟味,办公桌上,还全是揉皱的纸团。
“用,用这张吧……”
平日里,有访客过来,对于散乱的办公环境,罗有光从未觉着不好意思。
今日倒觉得有些许窘迫。
他给阿笙抽了一张纸,递过去,才发现这张写过了,只得又重新递了一张。
倒是阿笙,他方才粗略地瞥了眼那张纸上写的内容,微微睁圆了眼睛。
刚好罗有光重新递纸过来,阿笙接过,在纸上写下——
“您想要采访抱石老人?”
“嗯?你怎么知……”
罗有光瞧过阿笙递过来的字条,话问到一半,忽地瞥见自己另一只手上拿的稿纸上的字,他叹了口气,“害。我说呢,你是怎么知道这个事儿的?
是,最近想做一个北城画坛名人的系列专题报道。这名单上的先生我此前都采访过,也都有交情。唯独这抱石老人,没见过面。我上他家去过,去了好两三回,都没碰到人,连人现在是不是在北城都不知道。瞧我,我同你说这个做什么。”
谈起工作上的事情,罗有光一下子没能刹住车,意识到有些失礼,便从桌上拿了本子,随意地将手中的稿纸给压下面。
阿笙恍然。
原来是想要采访老师做系列访谈啊。
因着小毛同豆豆暂时都在店里帮他的忙,开春以后,老师又给小石头安排进了学堂学习,他老人家自己则拿着画板,到处去写生,白天家里是没人。
“罗先生……”
年轻的记者手里头端着两杯茶,站在门口,哪怕办公室的门是开着的,在没有经过允许的情况下,愣是没敢进来,活似这办公室里头有吃人的野兽似的。
罗有光朝门口看了一眼,“喔,进来吧。有劳,搁桌上就行。”
“哎。”年轻的记者应了一声,将两杯茶放桌上。
罗有光端起茶喝了一口,对对方道:“辛苦了,你也在忙你自个儿的事情去吧。”
闻言,记者忙不迭地走了。
记者出去后,罗有光对阿笙比了比办公桌前的椅子,“请吃茶。甭客气。坐吧,我们两个都坐着说?”
阿笙比了谢谢,这才接过茶杯,在办公桌前的椅子坐下。
罗有光手里端着茶杯,他看着阿笙,“小兄弟,你此番来找我,可是有什么忙要我帮?”
阿笙忙将手里的茶杯给放桌上,他从袖子里,抽出自己是事先备好的纸张,递给罗有光。
罗有光将茶杯给暂时放桌上,他将信笺打开,看过阿笙的信,抬起头,有些意外,“你想要请我吃饭?”
阿笙点了点头,他拿过桌上的纸笔,在纸条上写,“不知道先生是否有空?”
罗有光将手一摆,爽利地道:“用不着。上一回我在你们店里白吃白喝,我写文章是还给你人情。不瞒你小兄弟,那日我其实心里头有些不得意,这个月的薪酬又那会儿又还没发。
可我这个人又实在嗜吃。去了好几家饭馆,都被轰了出来,只你没赶我。没赶我不说,还请我吃了顿饱饭。我只是写几个字,没花一文钱,你不必回请我。”
阿笙在客人口中,听说了不少关于这位罗先生的事,知晓这位是个不拘小节的,对于罗先生的回应倒是并没有太过意外。
“罗先生您太过自谦了。您的那篇文章,可是帮了我一个大忙。我是真心实意地想要请您吃饭。另外,我最近在学做一品锅,也想请罗先生帮我品鉴,品鉴。不知道阿笙是否有这个荣幸?”
阿笙将写好的字条,两只手恭恭敬敬地递过去。
罗有光一瞧见字条上“一品锅”这三个字,便做了个吞咽口水的动作。
一品锅啊……那可太香了!
咬咬牙,罗有光还是给回绝了,“不行。你看我,你看我这稿子还没着落呢,我到现在都还没见着那位抱石老人。马上就要到截稿日期了。希望你能够见谅。”实在是没时间也没心情外出去吃饭。
其实,也不是非采访抱石老人不可,完全可以找别的先生凑数,写一篇,交上去。可别的画坛大家,他先前已然采访过,总不能拿过去的稿件汇总,刊登那么一篇。
另外,抱石老人在此前尚未接过任何人的采访,他若是能够将人给碰着,那他可就是独家,意义自是非比寻常。再一个,他自己也十分喜欢抱石老人的画!倘若能够亲眼见到抱石老人,同他进行书画上的交流,那他人生的憾事可真就又少了一桩了!
阿笙在纸条上写,“我可以帮您。”
罗有光瞧过阿笙纸条上的字,苦笑道:“你帮我?你可以怎帮我?”
阿笙认真地在纸条上回:“我替您问问老师,看他愿不愿意接受您的采访。他人还在北城,只是我现在都在吉祥居,他老人家又喜欢外出写生,所以白天屋子才总是没人。”
罗有光微张着嘴,一个劲地盯着阿笙看了好半晌。
忽地,他拿起手中的纸条,指着纸条上的字,问阿笙,“你,你这字条上的话是什么意思,是,你识得抱石老人?你是他的学生?”
阿笙点点头,“嗯。我替您问问老师,不管老师答不答应,还请您能抽空来一趟吉祥居,我请您吃饭,行么?”
“天爷!你还请我吃饭!只要你引荐我同抱石老人认识,什么抽空去一趟吉祥居,你让我住吉祥居都成!!”罗有光激动地语无伦次。
他双手放在阿笙的肩上,他的眼底迸发出热切的光,“咱们什么时候去拜访令师?现在,现在方便吗?我这边随时都可以走!”
罗主编这动作来得突然,语气又激动,阿笙险些被吓一跳。
他想了想,比划着,“今天师父未必在家,等我晚上回去先问问他。明天我再派人来传口信?”
罗有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抱,抱歉啊。我瞧不懂……您写字儿,写字儿。”
阿笙便将自己方才比划的内容,写在纸上。
罗有光瞧过后,立即把头一点,“成!成!你现在是回吉祥居?要不然,我现在就跟你回吉祥居……”
阿笙眨了眨眼,“晚上我很晚才回去,便是您同我回去,师父也已经歇下了。”
罗有光看过阿笙的字条,他没想到阿笙竟是轻易就看穿了他的意图,他悻悻然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片刻,起身拱手作揖,“那行。那你回去后,还请务必替我说项说项。”
阿笙连忙回礼,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将话给带到。
当天晚上,谢放约了人在吉祥居谈事情。
客人走后,谢放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在阿笙的休息室等他。
阿笙听闻二爷在休息室等他,当时厨房不忙,将后厨交给帮厨之后,便也抽空回了休息室。
“这个点,忙完了?”
谢放坐在躺椅上休息,听见脚步声,睁开眼,见到阿笙,很是有些惊讶。
他方才进来时,还听见几个包间有客人说话的声音,按说阿笙这个时候应该在后厨忙。
阿笙比划着,“菜都已经上齐了的,由陶叔帮忙看着呢,若是有情况,陶叔会进来喊我的。”
注意到自己方才进来时,二爷是闭着眼,躺在躺椅上,阿笙走上前,他微微蹲在二爷面前,眼神关切,“二爷可是累了?”
谢放坐起身,他轻捏了下阿笙的脸,“我一个来吃饭的,有什么可累的?倒是你,这几日都消瘦了一些,我知晓新店开张,你想要努力些,将吉祥居的口碑打出去。不过也别太累着自己。”
阿笙笑着摇了摇头,眼睛亮晶晶的,“我不累。”生意红火才好呢。要是当真在北城站稳了脚跟,爹爹跟师父该多替他开心!
谢放见他笑得这般招人,拉过他的手,手臂稍微带了些许力道,搂着阿笙坐他身前,鼻尖轻蹭他的脖颈,“有时候,我真想将你拘在我的身边,哪里都不要去。就在我身边陪着,不管是吃饭、睡觉,形影不离。
可是理智告诉我,倘若当真是为了你好,便该予你更广阔的天地。但是如今我们见面的时间,竟没有比在符城时多多少,又不甘心。患得患失,倒是叫我自己都有些瞧不起我自己了。”
上一世,阿笙便是无论吃饭、睡觉,都围在他的身边。
他哪里忍心还叫阿笙这般磋磨自己,只为陪着他,阿笙该有他自己的天地。
阿笙是头一回,听二爷说这样的话。
阿笙的心跳得极快,他从来不知道,二爷是这般想的。
阿笙低下脑袋,他红着脸颊,伸手去牵二爷放在膝上的那只手,掌心放在自己的脸颊上,亲昵地蹭了蹭。
阿笙缓缓地仰起脸,耳尖通红,“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会想粘着二爷,围着二爷哪儿都不去,原来二爷也曾动过这样的念头。我……我很高兴。”
只是转念一想,二爷这般厉害,他也得成为称得上二爷的人才行。
所以,得好好努力才是。
谢放望着他,“当真?你也曾同我有过一样的想法?”
倒不是谢放对自己没信心,实在是阿笙从未粘过他,以至于这会让听了阿笙的话,倒是疑心阿笙是不是纯粹是为了哄他开心呢。
二爷问得这般傻气,叫阿笙轻扬了唇角,笑弯了一双眉眼。
“对了,白天我去报社找罗先生了。”
阿笙白天去了报社,见了罗先生,罗先生答应来吉祥居吃饭的事情,同二爷提了提。自然,也提了罗先生刚好要采访老师那一桩巧合的事。
“你将方才的那句话,再比划一遍给我瞧瞧。”
是他方才的手势,二爷没瞧懂么?
阿笙便又将方才的那句给划了一遍。
谢放环过他的腰身,唇瓣贴着阿笙的耳朵,微吐着热气“不是这一句,是你先前说,你也想过,粘着我,哪儿也不去。你想象中,我们是怎么黏在一块的,嗯?”
他的耳尖红透,连脑袋都几乎埋在二爷胸口。
知晓阿笙脸皮薄,谢放自是没为难他,只是静静地将人搂着,感受此刻难得的平静同温存。
阿笙亦是将脑袋静静地轻靠在二爷的肩上,闭上眼……
要是时间能够永远地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
第二日,阿笙同往常一样,八点多来店里。
走到胡同口,隐隐瞧见店门口蹲着一个人,对方低着脑袋,大口大口地吃着手里头的肉包跟油条,这副架势,像是已经饿了大半个月。
“不是,这人怎么回事啊?哪有人一大早蹲人店门口的,这还让人做不做生意了?阿笙少爷,您等会儿,我上前说说去。”就算是无家可归,暂时没有地方去,也不能堵人大门口啊!
豆豆同小毛跟着阿笙一块出的门,小毛瞧见有人蹲在店门口,伸出一只手臂,将阿笙给拦在身后,准备走上前,将人给赶走。
阿笙拽住了小毛的胳膊,比划着,“等一下。”
他瞧着门口蹲着的这位,身形似乎有些眼熟……
“你们两个待在这里,我过去。”
豆豆不放心,他压低着声音,“阿笙少爷,咱们都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还是让小毛过去吧。”小毛好歹个头高一些,多少能将人给唬住。
阿笙还是越瞧,越觉着门口的人有点眼熟。
他转过身,“不用。你们在这里等我就行。”
说着,他自己走上前。
这小毛跟豆豆哪里能放心,两个人追在阿笙后头,“阿笙少爷,您等等我们——”
门口蹲着的人听见动静,抬起头。
这下,小毛跟豆豆也将人给认出来了,顿时有些愣住。
这……这不是那天那个骗吃骗喝,啊,呸,呸,呸……
不是,是那个给他们吉祥居写文章的那位罗主编呢么?
“罗主编,您这一大早的,蹲人门口做什么呢?”
小毛走上前,替阿笙以及豆豆问出心里头的疑惑。
罗有光的油条只剩下最后一口,他这会儿也顾不上吃,他的视线越过毛豆,落在阿笙身上,眼神一下变得热切起来。
他迅速从地上站起身,因着在地上蹲的时间有点长,起身时腿还有点麻,手在门上撑了下,这才站稳了身体,他走到阿笙面前,“怎么样,你昨晚回去,可同令师说了关于我想要采访他的事?他老人家怎么个反应?答应了么?”
阿笙眼露惊讶。
所以罗先生这一大早的,蹲在吉祥居大门口,是专门在这儿等的他?为的就是想要知道老师的答复?
八点多虽说已经出太阳了,可还是怪冷的,阿笙比划着,“罗先生若是不赶时间,咱们进去说可好?里头也暖和些。”
小毛转达阿笙手势的意思。
罗有光上午还要去报社,要不然,他也不能这个点蹲着儿等人。
不过这会儿上不上班的也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抱石老人究竟是怎么个态度!
没有任何犹豫,罗有关手里头捏着油条,“成。就进去说!”
豆豆从荷包里拿出钥匙,开了锁上的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