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鸟—— by娜可露露

作者:娜可露露  录入:03-10

吴安协助谈照是假,监视是真,所以一般不插手管理,只管盯着谈照在做什么,偶尔翻一翻财务报表,新聘员工名单,看看有没有异常。
一开始他高度警惕,时间一久,事务琐碎,难免开始松懈。
谈照对他的行为模式已经很熟了,剪彩仪式一结束,不再有用到他的地方,他便退回后台,找了个员工休息室,给温明哲打电话,例行汇报情况。
谈照站在休息室门口,侧耳听了听。
吴安说:“您放心,一切都很顺利……刚才有一伙人来闹事碰瓷,可能是同行,谈少事先有准备,叫人打发走了……我看他对赌场挺上心,不像是装的。”
门关得不严,缝隙里传出温明哲隔一道电话模糊的骂声:“废话!他收老子一半分成,钱进他口袋,能不上心吗!”
吴安连连应是,又汇报了些有的没的,末了犹犹豫豫地道:“大哥,我要在这待到什么时候啊?要不您看,找个人来跟我轮班?”
听他意思,似乎是嫌整天待在赌场无聊,虽然这任务没风险,但也没回报。
他鼓起勇气问完,温明哲却没给好脸色,丢下一句“老实待着”就把电话挂了。
谈照在这时推门而入。
吴安回头,惊了一下,客气道:“谈少,你怎么在这?”
谈照今天穿一身烟灰色西装,头发刚理过,比之前短,更利落,显得不笑时有些冷淡,很有距离感。
但只是看着冷淡而已,一个月熟悉下来,吴安也发现,这位少爷脾气还不错,不那么难相处,不是他刻板印象里的“联盟上等人”。
谈照应了声,坐到他对面,似乎也只是来休息的。
为缓解气氛,吴安打开烟盒抽出一支,给谈照点上。
他平时伺候温明哲习惯了,敬烟动作熟练,谈照也顺其自然地接了,吸一口,隔着缭绕的烟雾,闲聊般道:“你想回境外?”
对面的人讪讪一笑:“哈哈,一点牢骚罢了。”
谈照状似不理解:“留这边不好吗?等赌场发展起来,你当个高管,事少钱多,比境外枪林弹雨的日子舒心吧。”
吴安面露难色,下意识想反驳,但他跟谈照没熟到可以交心的地步,客套地顺着说:“是挺好的。”
谈照点点头:“那我跟温总知会一声,给你提提职务,待遇能更好一些。”
“别别别,”吴安没忍住,“您大发善心,别为难我。”
“怎么了?”
“我是浦邦人,”吴安说,“在外面野惯了,来这天天打卡上班,实在枯燥。”
“……”
谈照瞥了他一眼,对方眼神闪躲,给自己也点了支烟,又抬头一笑,表面的傻气下压着一股精明,显然没说实话,这只是个借口:“我没那清闲命,过不来安逸日子。”
谈照不再追问,默不作声地抽完烟,熄灭烟头。
吴安以为他要走了,谈照却仍然坐在那里,亲自拿过桌上的烟盒,给自己点上了第二支。
“我大概知道为什么。”谈照静了片刻突然开口,“温明哲忙着统一境外,得力助手都留在身边,你被外派到这,是被边缘化了,没有立功的机会,捞不着好处。”
“……”
对面的人脸色微微一变,谈照不再掩饰,蛊惑道:“其实只要你有想法,在哪里都有机会。境内和境外规则一样,只是玩法不同,如果你敢,可以跟我一起换种玩法。”
“……比如?”

“比如,先改掉立功思维。”
谈照剪开一只螃蟹,熟练地分出蟹黄和蟹肉,放进瓷碟,递给餐桌对面的温明惟。
最近谈照经常出差,他们在一起吃晚饭的次数不多。
每次回来,他都会讲一讲最近的进展。
温明惟耐心听着,笑问:“然后呢?”
谈照擦净手指,说:“吴安是土生土长的浦邦人,从小跟当地帮派讨生活,没读过几年书,见识有限。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选一个最强的老大追随,是他这类人的生存之道。为老大卖命立功,是唯一的晋升方式。他能从无名小卒混到温明哲身边,说明比较有能力,付出了很多。”
温明惟点点头,夹起谈照亲手剥的蟹肉尝了一口,一直看着谈照。
“我问他,有没有想过,他其实可以不要老大?当他为自己预设了上限,上头永远有一个人压着,上升的路不是别人堵死的,正是他自己。”
谈照把策反包装得仿佛是来拯救对方的,温明惟又笑:“他怎么说?听你的吗?”
“听不听无非是看我给的条件怎么样。”
以及谈照展现出的魄力能否令人信服,有追随强者本能的人是很难被弱者打动的。
“在一个人道德水平不算特别高的情况下,”谈照说,“如果他不愿意做某件事,说明这件事风险太大,超出了他承受的极限。或者回报太低,不如维持现状。”
温明惟很赞同:“所以理论上没有不会背叛的人。”
他突然接这样一句,似有弦外之音,谈照微微一哽,接着说:“再则,循序渐进,以小诱大,先试探性地让他做一件小事,他尝到甜头,第二件事就更好接受了。瘾君子最初接触毒品,都是从毒性最低的‘小零食’开始的。”
“……”
谈照条理分明,态度坚定,口吻越发冷静,温明惟听着听着有些出神,掠过他交叠在桌上的双手,凝视他的脸。
长期同床共枕的两个人很难察觉对方样貌上的变化。谈照的五官似乎比从前更深邃一些,眉峰高而眼窝明显,面部立体,阴影清晰,下半张脸的线条更优越,说话时下颌微微的颤动能吸走人全部视线。
哪里有变化?不太说得上来。
可能因为温明惟总是下意识地认为,他应该更柔和可爱一些,然而他并不是。
温明惟问:“你给他喂的第一口‘小零食’是什么?”
“撒谎。”谈照说,“让他跟温明哲例行汇报的时候掺几句假话。”
温明惟有些感叹,变相夸了一句:“我当年跟温明哲打得水深火热时,身边怎么没有你这么聪明的助手?”
“简青铮不聪明吗?”
谈照脱口而出,说完气氛微妙地一滞,两个人都沉默了。
温明惟只是随口一夸,没想到谈照这么会接话。他们决定和好之后默契地把一切揭过,已经很久没提过简青铮了。
按理说这种情况下温明惟应该顺着哄两句,“他没你聪明”或者“别再提了,现在只有我和你”,但谈照竟然不需要哄,主动转移话题:“先吃吧,等下凉了。”
谈照剪开第二只螃蟹,这只处理得很慢。他全神贯注看着自己的手,头也不抬道:“只要吴安肯配合,后面的事都好办。”
继续刚才的话题,但谈照有些心不在焉,不往下说了。
温明惟也没再追问他计划的细节,和他一起吃完晚饭,到花园里散了会步,然后一个留在客厅,一个去书房,各忙各的。
忙碌的主要是谈照,温明惟只是在客厅里看书,一本读了半个月也没读完的小说,他反反复复地回头温习忘记的上一章,才翻几页,管家来送茶水,跟他说:“简小姐来了。”
简心宁最近来得勤快,这段时间政局混乱,事多且杂,但她最关心的仍然是年底这桩军火生意。
买家已经谈好,但出于各种各样的考虑,运货路线和交货时间始终拖着,定不下来。
简心宁很了解温明惟的行事作风,越是关键时刻,他越要确保万无一失,而他最有把握的路线在东南一带,如果不是横空跳出一个温明哲,这时八成已经交完货了。
简心宁猜测,温明惟是在等谈照。
如果谈照给不出一个好的结果,他才会退而求其次,考虑换一条路。
而简心宁这次过来,除例行的公务汇报之外,还带来一些不确定有没有必要上报的其他消息。
她坐在温明惟身边,接过他亲手倒的茶,表面像兄妹般亲密,却仍然有些拘谨,犹豫了一下说:“哥,最近谈氏集团似乎有些异常……”
“异常?”
“对,从上个月开始,连续给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注资。”
简心宁递上详细的资料,“按理说这种规模的小公司,也没什么技术专利,投资回报率低,还可能赔钱,应该入不了谈氏的法眼,不知道高层是怎么审批通过的……”
温明惟喝茶的动作一顿,简心宁说:“我把这些公司调查了一遍,虽然领域不同,但都背景清白,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如果有问题,问题也只能出在谈氏身上。”
但如果一个大集团出了问题,通常是资金紧张,没见过有像谈氏这样做慈善似的往外撒钱的。
简心宁猜不透其中原因,也怀疑自己太敏感,阴谋论了,谈氏可能只是在赚取社会声望,扶持中小企业。
但考虑到谈照身份特殊,她认为有必要知会温明惟一声。
说完之后,简心宁走了。
温明惟接着翻那本枯燥的小说,书页上的文字更加难以入眼,不到十分钟他就把书丢开,叫了声“顾旌”,说:“心宁太忙,分不出精力,谈氏的事你找个更合适的人去盯着。”
顾旌应了一声,顺便帮他把书收好,再一抬头,温明惟已经上楼去找谈照了。
温明惟进书房的时候,谈照其实没有在工作。
他在窗前抽烟。听见开门声,他回过头的一瞬间,青烟被微弱的气流冲散,缭缭遮住他半张脸。
看见温明惟,谈照立刻把烟摁灭,打开窗户,让烟雾飘出去。仿佛那味道有毒,不能让温明惟闻到。
温明惟却没在意,从桌上拿起他的烟盒,看了眼品牌名,顺手也点了一支。
“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没多久。”
谈照答得含糊。温明惟回想了一下,有印象,第一次接吻时从他口中尝到轻微的烟草味,是他十月初从科安市回来的那天夜里。
温明惟走到谈照身边,抱住他,咬着细长的香烟微微一笑,烟头的火星差点燎到他垂落的长发,谈照伸手撩开,让他靠着自己。
“学坏很快。”温明惟说,“我不喜欢你抽烟。”
“你不也在抽。”
谈照想把他嘴里的烟拿走,温明惟却咬着不放,轻轻一拉,温明惟整个人都贴过来,烟雾吹了谈照一脸。
谈照没忍住,到底还是把烟抽走了,但下一个动作不是扔掉,是放进自己嘴里。
“……”谈照就着他咬过的地方吸了一口,间接接吻般紧紧含住,又吸一口,眼神升温,手摸到温明惟腰后,把他按到自己身上。
贴这么近,有什么反应很明显。
温明惟主动帮他解开皮带,掏出来,谈照隐在烟雾后的脸微微有点红,但也没客气,享受温明惟手指的服务,慢慢地呼吸加重,转身把温明惟推在窗台上,贴着他细白的脖颈把最后一口烟抽完,手有点抖,感觉强烈,但还没结束,温明惟突然松开了。
谈照尴尬地卡在那里,下意识往前挺了一下,温明惟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推开,没怎么用力,但莫名有种训诫的味道,气息收紧,让他缺氧。
“明惟,”谈照低声道,知道认错,“以后不抽了。”
这是他第一次在温明惟面前叫这个称呼,温明惟却不买账,隐晦道:“别的呢?”
“……什么别的?”
温明惟不把话点明,要他自己主动坦白,可谈照不坦白,神情有点无辜,又很难忍,不被满足的生理性焦灼从下半身向上传递,脖颈都开始发烫,感觉温明惟掐着他的力度有些重了,还在变得更重。
谈照迎着钳制将自己送上,仅有的一点清醒提醒他这么做是对的,温明惟喜欢。
但温明惟仍然不太满意,默然看他几秒,把手收回了。
刚才那个刻意的迎合动作已经是极限,谈照乖也乖不过三秒,被放置得浑身难受,反按住温明惟,重新把人推回窗台上,拽下裤子顶进他腿间。
温明惟在家里穿得轻薄,家居服里面只有一层,大腿被迫夹紧,浑身动弹不得,长发被冲撞得在半空里晃荡,谈照捞住一把攥在手里,低头来吻他。
“什么别的也没有,”谈照低喘着道,“我爱你。”
“……”
温明惟愣了一下,剩下的所有话和该反抗的反应都被这一句堵回。他们在窗前做到了底,结束后谈照有些心虚,回卧室亲自帮他洗头——刚才一时没忍住,故意弄到了他头发上。
一场莫名其妙的对话刚开始就结束了,明明什么也没聊,但好像彼此都明白对方想说什么,不用再挑明。
温明惟不太高兴,但他一般不摆脸色,只是洗头时有些沉默。
洗完谈照又帮他吹头发,温柔仔细地一缕缕吹,简直是一副赎罪的态度,温明惟想笑,终于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不高兴了——
谈照那句“我爱你”,也像一句赎罪台词。
温明惟的情绪之所以稳定,正是因为他习惯于把自己内心所有情绪挖穿,解构。
任何情绪一旦被揭开其底层逻辑,理清楚“为什么”,就变得可以操控,不再具有威胁了。
温明惟把那股隐晦的不悦压下,看了眼镜子里的人,突然问:“谈照,需要我回一句吗?”
“……”谈照差点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半天才道,“不用勉强,随你开心。”

第60章 狮子(20)
谈照说“不用勉强”,表情却有点勉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关灯上床后他辗转反侧不闭眼,最终被温明惟忍无可忍地一把按住,才终于消停睡觉。
由于睡得太晚,谈照第二天上午罕见地睡过头,误了航班。
他起床时温明惟早就醒了,在窗前喝咖啡,手边摆着本书,看起来没读多少,用一个橘子签,他读过的部分贴着橘子竖直掀开,从谈照的方向正好能看见封皮上书名的一部分,“Sky”,其余单词看不清。
谈照喃喃道:“怎么没叫醒我?”
还把他闹钟关了。
温明惟道:“你最近太辛苦,不如放一天假好好休息。”
“还好,忙完这段时间再说。”
谈照去浴室洗漱,很快收拾好自己,出门时顺手拿走温明惟的橘子书签,剥开吃了。
这是今天的早餐。谈照没再吃其他东西,让秘书重新订航班,中午登机,又飞到了赌城。
谈照的工作量没那么大,真正耗神之处在于沉重的心事和算计。
他走之后,温明惟继续读那本书。书页上的每一个字都那么清晰,但进入视网膜之后却失去它们原本的含义,变成了一行行黑色蝌蚪。
温明惟集中注意力,把“蝌蚪”重新译回文字,读到一段:“这边的天空很奇怪。每次我抬头看的时候,总觉得它是一块坚硬的固体,好像在保护我们抵挡它背后的什么东西。”
男主角说完,他的妻子害怕地问:“背后有什么东西?”
男主角答:“我想没什么。就是一片黑暗,纯粹的黑夜。”
温明惟沉默片刻,把书合上,叫顾旌来问话。
最近顾旌也没有停止对境外的调查,试图找出温明哲的老巢所在,但境外本就广袤无边,甚至没有绘制准确的地图,想寻找一个有意躲藏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但也不是一无所获。
顾旌把近期东南边境一带发生的几起大规模枪战汇报给温明惟,说:“虽然温明哲没露面,但这里有一伙人可能是他的手下。事后我向丹威打探,丹威也觉得像,说领头的眼熟。”
这说明温明哲至此也没放弃对统一境外的谋划,试图暗度陈仓,在温明惟不知不觉时扩大势力——境外枪战频繁,各大小帮派朝生夕死,突然冒出一股新势力也不会太引人注目。
顾旌说完,温明惟却好像并不是很在意,手指在书封上无意识地点了几下,将近一分钟,他突然抬头:“顾旌。”
“嗯?”
“你说,如果谈照和温明哲勾结,能得到什么好处?”
顾旌沉默了下,谨慎地以问题作答:“您怀疑谈先生背叛了?”
顾旌知道,温明惟怀疑谈照不是一天两天了,但背叛这种事在没有切实证据,产生实质性伤害之前,即使疑点再多,也只能是“怀疑”。
怀疑可以随时产生,也可以随时打消,温明惟没明确表态,顾旌不敢随便评价,想了想道:“理论上说,温明哲能给他的东西您都能给,谈先生犯不着舍近求远。”
“不一定。”温明惟道,“如果他想要的正是我给不了的呢?”
“什么是您给不了的?”
“一片领地里只能有一头雄狮,”温明惟说,“如果他不甘居于人下,只能另寻门路。温明哲不见得能给他多少好处,但温明哲背后有一片无主的领地。”
“……”顾旌微微一惊,“您的意思是,谈先生的目标可能是境外?”
假如跟温明哲勾结,也只是一个暂时的过渡——
这个猜测不可谓不惊人,顾旌下意识觉得温明惟想多了。
谈照有可能不满于受他控制,想建立一番属于自己的事业,但野心也有边界,如果谈照打上境外的主意,加入那些非法势力中,他还能回头吗?他的家族,集团,都不顾了?
即使这只是一个计划,也令人不能理解。
在这个连温明惟都想洗白上岸的时期,怎么还有人一头扎进深水里?
“可能吧,我随便想想。”温明惟不下定论,他的思维基于他自己——如果他是谈照,他会这么干。
但谈照心里怎么想,只有谈照自己知道。
温明惟又说:“你最近不用盯那么紧了,给点空间,他才好发挥。”
温明惟的脸有种白釉般清透而无机质的冷感,眼神平静如常,心情不算好。
顾旌听令离开,顺便带走了他桌上那杯凉透的咖啡。
十一月下旬,花园里的“晚灯玫瑰”终于成片地盛开了。
二十七号傍晚,西京落下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西京不是多雪的城市,一个冬天下几次十分有限。谈照回家的时候,见温明惟穿着厚重的大衣,戴着围脖,在花园里看雪赏花。
听见谈照的脚步声,温明惟回过头来,被围脖压住的长发散在肩膀四周,覆了一层细碎的雪沫。
“今天回来很早。”温明惟问,“吃过了吗?”
“还没。”
谈照随他的目光低头,看向花丛。鹅黄色花瓣上落了一片洁白的雪,花枝随风摇摆,碎雪簌簌地滑落。
温明惟忽然开口,却不是夸奖:“其实这花也没什么特别,只是物以稀为贵,单论品相跟普通玫瑰差不多。”
“花语呢?”谈照心想,你不是因为花语才选的吗?
温明惟看他一眼:“花语都是假的,是人为赋予的虚假意义罢了。”
“……”
制造浪漫的是他,打碎浪漫的也是他,谈照不知道怎么接。温明惟却好像只是借着花的由头,有一番别的话想说。但由于谈照没接上,他没再继续。
谈照抱住他,本能地问:“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温明惟笑了一下:“没有,只是有点冷,回去吧。”
这是十一月的最后几天,距离温明惟给谈照的两月之期也只剩为数不多的几天了。
最近温明惟对谈照的监视放松许多,但谈照似乎也没做什么能被监视到的事情。
温明惟对他行动的了解都来自他的亲口陈述,包括赌场的经营情况,大致的营业额,也包括他怎么利用吴安让温明哲更信任他,并深入接触到温明哲势力的内部情况,对温明哲手下的人数和整体武装实力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这些东西谈照讲得细致,但由于只有谈照这一个单一信息源,他的话有几句真几句假,温明惟不好判断。
其中也有一些漏洞,例如谈照的行程并不完全透明,他有几天一直待在科安,但好像也没什么紧急要务脱不开身,不至于回不了西京。
另外,谈氏集团的异常温明惟也没查出一个因为所以,谈照本人却好像对此完全不知情,温明惟不提,他自己也没提过。
越是如此,温明惟越有耐心,很期待谈照最终能给他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终于,在两月之期结束之前,12月2日这天,谈照主动开口了。
是在晚饭的餐桌上,他问温明惟:“你年末的那批军火运输航线定了吗?能不能给我一份航线图。”
温明惟抬眼看他。
谈照补充,出人意料地说:“假的就行,我想把温明哲引出来,我们跟他做个了断。”

第61章 以心为饵(上)
2146年8月,内战前夕,温明惟把自己的枪拆卸重组十几遍,对简青铮说过一句类似的话:“我想跟他们做个了断。”
时隔多年场景复现,说这句话的人成了谈照。
谈照没有表现出很强的自信,以换取温明惟的支持,但能看出他有底气。
温明惟定神几秒,问:“你准备怎么做?他会信你吗?”
“不需要百分百的信任。”谈照说,“还是那句话,一个人愿不愿意做某件事,取决于风险和回报的比例能不能达到他心理预期。”
“所以?”
温明惟洗耳恭听,谈照把他的计划详细讲了一遍。
日期定在12月7号,地点是联盟东南边境外最近的一片公海。
——温明惟的货大多走海路,在公海交货比陆地安全,而且船舶运输成本低,利润更大。
谈照要的是海上航线图。以航线图做诱饵,钓温明哲来杀人越货。
这样的航线图温明惟随手便能捏一张,内含无数以假乱真的隐藏坐标。
但温明哲也是军火走私的行家,出于谨慎考虑,温明惟一面听谈照讲,一面在真实的电子海图上改动,熟练地描了几条温氏当年用过的老航道,用以影响温明哲的判断。
按照计划,谈照会直接打明牌,告知温明哲,这是温明惟“无意间”漏给他的情报,他不确定航线图有没有诈,大概率是诱饵,引温明哲现身。谈照劝其慎重,不要轻易前往。
——这是获取温明哲信任的第一步。
然后,谈照会利用吴安,指使吴安上报假消息,告诉温明哲他监听到了谈照的通话:谈照泄露航线图是故意为之,真正的任务正是诱导温明哲远离那片海域——因为年关将至,海关形势严峻,温明惟急于出货,不方便安排太多人手护航,不得不扫清东南方的障碍,保证航路通畅。
换句话说,这是一出变相的空城计,目的不是钓温明哲现身,恰恰相反,是想吓走他,确保军火运输万无一失。
让温明哲怀疑,他慎重躲避才是上了温明惟的当。
——这是引导温明哲的第二步。
最后,在温明哲疑心重重,难辨真假之际,谈照再放出风声,找一个身份合适的人向温明哲透露政坛内幕,称人民党在两党权力博弈中暂时胜出,12月8号海关总署很可能会颁布一项新法令,使全境海关戒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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