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鸟—— by娜可露露

作者:娜可露露  录入:03-10

谈照好奇却猜不出来,不禁思绪游移,想象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什么规模,温明惟怎么建造它,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亲眼一见。
温明惟不提,谈照也不主动打听,很有分寸。第二天分别之前,温明惟看了看他说:“有的人越来越成熟懂事了。”
谈照佯装不懂:“谁?”
温明惟笑笑,和他一起走到花园里,不答话,对着路旁新栽的“晚灯玫瑰”出了会儿神,忽然提起:“对了,你知道为什么要种这个品种吗?”
“为什么?”
“管家给我看的时候,我见它标签上的花语是‘等你回家’,”温明惟附过身来,亲昵道,“你不在的时候我每天都辛苦地等你回家,是不是很应景?”
“你又哄我。”
“真的。”
今天他们都要出门,但温明惟先走,他穿了西装,长发挽成一个低马尾,不笑时冰冷严肃,气场慑人,但他喜欢对谈照笑:“这次换你等我,我会尽量早点回来的。”
承诺很好,然而温明惟这一走将近半个月,远超谈照预估。
从离开西京的那一刻起,温明惟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同行人是顾旌和简心宁,从西京出发,目的地非常遥远。但如果从新洲出发,就近得多了——
那是一座不被联盟官方地图标记的岛屿,是当初温明惟打内战前为自己预备的后路,后来他内战打赢,却迫于形势输在郑劾手上,以为用不到的后路最终还是派上了用场。
岛屿坐标隐蔽,守备森严,温明惟并不常来。
他的最后一段路程搭直升机,基地负责人提前收到消息,在停机坪外围候着。
穿过常年笼罩在岛屿上空的人造雨雾,从飞机上俯瞰,巨大的基地宛如一片泼在海面的黑白油漆,黑色是成片的军械制造工厂,白色核心区是研发中心,是每年为温明惟赚最多钱,也最烧钱的地方。
这是一个把权力具象化的所在,即使是最淡泊的人也难免为之心旌摇荡。但温明惟还没下机脸色就难看起来,螺旋桨卷起的狂风吹散他的发尾,寒冷雨雾扑面而来,把他睫毛打湿,脸颊吹得冰白,没温度的眼珠几乎能析出冰碴。
顾旌和简心宁大气也不出一声,基地负责人带两队手下,恭敬地接机。
下面的人很少有机会见他,想殷勤点,怕冒犯,又怕热情不够显得怠慢,紧张得表情僵硬,面部肌肉都快失灵了。
温明惟情绪不佳,但也不为难谁,点了点头越过人群,往基地中心的建筑群走。
他来这趟是为检查年前最后几批要出海关的货。
说是检查,其实不需要他亲自查什么,象征作用大于实际,主要让所有人明白这几批货的重要性,任何环节不能出差错。
目前还在生产期,货没备好,运输路线也没敲定。
温明惟在基地待了十多天,比以前每一次的时间都长,足见重视。
但对他个人来说这是一段漫长的折磨,他几次想问顾旌有没有带备用药,开口前想起他的药都销毁了,上回实验室申请第四季度的研发经费他也没批。
其实顾旌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厌恶这座岛,这里没发生过特别事件,也不牵扯某个故人,无辜得不能更无辜。可温明惟每次过来都像受刑,百般忍耐。
每当这时他就更需要谈照,消息发得很频繁,问得最多的一句是“你在忙什么”,然后一边看谈照报备行程,一边听顾旌汇报谈照更详细的行程。
偶有出入,谈照胡说,温明惟就笑笑,也不在意,对他说:“我想你了。”
是10月25日的晚上,温明惟在基地的最后一个夜晚。
谈照回得很快:“我也想你。”
这么回答有点刻板,像系统自动回复,他补了句:“你到底什么时候回家?”
温明惟这才揭穿:“你又不在家,忙什么呢?”
“……”
忙是真的忙,谈照平均两天飞一趟科安,休息时间很少,今天他原计划返京,跟温明惟是这么讲的,但温明哲突然出现,发了一个地址,让他赴约。
是一场精心安排的饭局。
除谈照和神出鬼没的温明哲之外,还有一位陌生官员。
他们约在赌城闹市区里一家人气很旺的古典酒楼,四层高,中空的大堂搭了一座戏台,他们在三楼包厢,紧闭门窗也能听见楼下咿咿呀呀的唱曲声。
谈照来时那两人已经到了,他最后落座,温明哲介绍今天的客人,姓曾,目前在海关总署调查科任职,据说马上会调任到缉私局,是个很关键的岗位。
温明哲说:“曾先生是新洲人,我的同乡,十几年前我们有过一面之缘。”
那位曾先生留两撮招眼的短胡须,黑发里掺几缕白,年纪不轻,但脸部有明显的医美痕迹,皮肤饱满不见皱纹。
他随温明哲的目光看向谈照,很自来熟:“我和谈公子也有过一面之缘。”
谈照心想,见过我的人多了去了,面上不动声色,客气地点了点头。
温明惟的消息就是在这时发来的。
谈照开了勿扰,只有他的消息有通知。
刚编的谎话被揭穿,谈照也不心虚:“有事误了航班,今晚回不去了,怕你担心我。”
温明惟转头问顾旌:“你刚才说他在哪里?”
顾旌又报了一遍那家酒楼的名字:“我们以前也去过,在那听过戏。”
温明惟隐约有点印象,不太深。
顾旌道:“谈先生是最后一个进去的,我们的人只跟到门口,不知道他今晚的同伴是谁,要查监控吗?”
温明惟道:“能见光的没必要查,不敢见光的早就把监控处理干净了,白费力气。”
“您的意思是……”
“除了温明哲还能有谁?”
温明惟在基地的住处虽然是临时收拾的,但规格不比五星酒店低。
他像一个能量不足的仿生人,情绪不好时就没几分活人气,脸色苍白地陷在沙发里,攥着手机,嗓音低而平缓:“他敢露面就说明事先做了准备,不怕出事,随他去。”
顾旌犹豫了下:“那谈先生——”
顾旌话没说完,温明惟捏着的手机又是一震。
谈照:“温明哲约我吃饭,我回头跟你说?”
“……”顾旌从旁边瞥见这行字,下半句的“是不是故意隐瞒”顿时卡在喉咙,咽了回去。
温明惟笑了一声,情绪仿佛忽然开了道口子,终日压着他神经的无形折磨莫名地轻了点,让他忘了自己身处远洋中还没上岸。
温明惟回了一个“好”,放下手机,抬头问顾旌:“你说,他是太傻还是太聪明?”

第56章 狮子(16)
温明惟脱口而出的问题不是真要顾旌回答,更像自言自语。顾旌觉得不答为好,但还是接了一句:“谈先生很聪明。”
“是吗?”
温明惟不置可否,穿上外套,让顾旌陪他出门散步。
海岛风大,夜里光源稀少,远处的海面上一片漆黑。那是一种纯粹的黑,如有实质,把人围堵在岸边,仿佛再向前一步就能撞上无边的虚空。
温明惟下意识迈了两步,顾旌手疾眼快一把拉住他:“小心。”
温明惟踩着礁石的边缘,不怎么在意,挣开顾旌,用手机拍了一张黑暗的海面,分享给谈照。
谈照没有立刻回复。
温明惟和顾旌一起沿着海岸漫步,直到冷得受不住才回到房间里,发第二条,告诉谈照他准备返程了。
谈照也是第二天返回西京的。
筹备这么多天,温明哲的赌场即将开业,剪彩的人选已经定好,谈照不公开露面,但各项流程都要他把关。
赌场的原身是一个度假村,谈照选中这块地,买下后重新规划了一下,预计改建成一座以赌场为核心的大型娱乐综合体。
谈照昨晚在饭局上讲了改建计划,但这个话题不是饭局的重点。
温明哲和那位曾先生先叙旧,再谈政局,最终聊到了海关问题上。两人目标明确,一拍即合:一个想在海关总署埋一条人脉,另一个想找有实力的靠山助他升迁。
权钱交易,没什么新鲜的。联盟政府里的蛀虫一抓一大把,也无所谓再多一两只。
他们的交流谈照每一句都听着。由于以前在新洲打过交道,有人情往来,温明哲似乎很信任对方,但谈照跟他角度不同,彻底摸清之前,本能地有所保留,除非必要不表态。
饭局是凌晨散的,谈照第二天稍作逗留,处理了一些临时状况,下午返程回京。
昨晚他给温明惟回了消息,但温明惟没回他。
温明惟发过的最后一条是“我明天回家”,再上一条是一张图片,一片黑暗,乍看什么也没有,放大才能发现黑暗里隐藏的幽微水光。
谈照候机时翻聊天记录,登机后又看几遍,没懂温明惟的用意——是想对他说点什么,还是只是随手一拍?
半个月不见温明惟,谈照归心似箭。
但昨天温明惟又派人监视他,不知有没有发现什么。出于谨慎态度,他主动把温明哲交待了,应该没露破绽。
谈照沉默,心口略微发紧,在飞机上把最近半个月发生的所有事情复盘一遍,再次确认没有明显的问题,才稍微放心一些。
一番舟车劳顿,谈照回家时已经是夜里。
十月的最后一个周末天公不作美,阴沉的夜空下冷风大作,枯叶簌簌飘飞。谈照把车停好,走进别墅大门,不知人都去哪了,一层和二层都没开灯,温明惟似乎不在。
谈照发消息问:“我到家了,你几点钟回来?”
他顺手按亮墙边的灯,上楼,回卧室。
刚推开门,余光瞥见黑暗中有一道人影,来不及反应,他突然被用力地推到了墙上。
一个冰凉的硬物抵住脖颈,沿喉结凸起的弧度向上一推,是枪。
谈照被迫仰头,手却不老实,一把抓住对方衣领,把人拽进怀里,枪口擦着喉咙滑过的瞬间他不管不顾地亲了上去。
“……等等。”温明惟抽出被压住的头发,嘴唇微微一张,谈照立刻趁机攻入,急促地深吻,扣紧他的腰。
温明惟被抱得动弹不得,枪也收不回,手腕抵着谈照的肩膀,位置忽然调转,他被压上墙壁,谈照倾身罩住他,亲得氧气见底才终于停下缓了口气:“温明惟,这么久不见你就用枪招呼我?”
“是我给你的礼物。”温明惟抬高枪口,狎昵地蹭了蹭谈照的脸:“基地的新枪,还没量产,看看怎么样?”
谈照看了一眼,只有一眼,视线又回到他身上,不说这枪好不好,第二个吻情难自禁,又开始了。
从门口到床上,谈照拆礼物似的把温明惟剥光,锁在怀里,后知后觉道:“你好像瘦了。”
“是吗?”温明惟失笑,“才分开几天就说瘦了,怎么这么肉麻?”
谈照不做声,凭记忆量了量他的腰,心说是真的,温明惟却道:“可能是想你想的。”
他的语气半真半假,话锋一转,忽然问:“昨天温明哲找你干什么?”
谈照一顿,温明惟还拿着枪,品味某种情趣似的抵住他胸口,将他没来得及脱的上衣压出一块褶皱:“只有你们两个吗?还有没有别人?”
“……有。”谈照说,“但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谁?”
“温明哲的手下。”
谈照答得自然,在微妙的审讯般的气氛里低头看怀里的人。
温明惟也看着他,明明是因为怀疑才会问,表情却很暧昧,好像问这些只是出于对他的掌控欲,跟其他任何别的人和事都无关。
谈照喉咙发紧,在进退之间选择不回避:“你又在怀疑我。”
“我是担心你。”温明惟说,“已经快一个月了,暂时没危险不代表以后一直安全,你不要松懈,别忘记自己在跟亡命徒打交道。”
这语气又不像怀疑了,只是关心他。
谈照应了一声,问:“你呢,这趟还算顺利吗?”
“还行,”温明惟平淡道,“没什么顺不顺利的,看看货而已,等下一步过完海关,今年就结束了。”
“……”
温明惟说得轻松,但现在海关是什么形势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谈照顶着身前的枪,最大限度靠近他,说:“我看到新闻了,这周又有一个海关部门的高官被查处,是你的人吗?郑劾干的?”
温明惟没否认,但似乎也并不紧张:“海关总署是我亲手织的网,有什么风吹草动都在我眼里,”他微微笑了下,意有所指。
谈照眼皮一跳,胸口的枪消失,温明惟按着他的肩膀翻身压到上方,亲手解开他的衣服。
话题到此为止,温明惟不打听温明哲究竟干了什么,之后一整夜的注意力都给谈照,始终掌握主动权,压着谈照做了两次。
小别重逢,怎么亲热都不够。谈照一闪而过的警醒来不及发酵就被欲望淹没,眼前和脑海里除了温明惟什么都容纳不了。
等他一觉睡醒,忆起昨晚的对话,正在琢磨温明惟哪句是随口一提,哪句确有深意的时候,手机猛地震动起来。
是一个没备注的号码,谈照知道是谁,见温明惟还在睡,他走出房间接听。
刚按下通话键,对面就传出温明哲的破口大骂:“操,姓谈的,你他妈耍我!”
“……”
谈照眉头一皱:“你发什么疯?”
温明哲传来一条图文消息,是今早的社会新闻。
谈照不悦地点开,还没看清文字,视线就钉在了那张血红的图片上。
照片没打码,只见图中一人从高楼坠下,摔成一滩血泊,当场死亡——
只看照片根本认不出死者是谁,谈照心里掠过一个不好的预感。再看文字,不出所料,死的正是他前天刚见过的,那位曾先生。
谈照沉默了几秒。
温明哲这会也有些回过味了,不确定该不该怀疑他,恼怒道:“他怎么死的,是不是你搞的鬼?”

谈照挂断电话,回房间时温明惟已经醒了。
每天早上刚睡醒是温明惟最“潦草”的时刻,睡衣系带松了——多半是夜里被谈照无意识拽开的,长发散乱,额边有几缕翘起,眼神空而浅,眼珠转动缓慢,几分钟后才能恢复常态。
谈照攥着手机,新闻图里刺眼的血红色烙进视网膜,关闭也挥之不去。
他走回床边。
“怎么了?”温明惟瞥了眼他的手机,“接电话?谁这么早找你?”
温明惟口吻如常,仿佛对一切不知情。但他一直看着谈照,似乎料定谈照会在这一刻有所反应,值得他观察和欣赏。
谈照有那么几秒,给不出反应。
新闻上说这位官员是畏罪跳楼自杀,“罪”是指他死亡之后迅速被曝光的贪腐罪行。
他留有一封遗书,对自己过去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总之,似乎是没什么疑点的,就算有人觉得蹊跷,也不会为一位罪证确凿的贪官伸冤。
且不说他冤不冤,不重要,处理掉一位政府高官就这么简单。
而且杀一个人的方式有千百种,他大可以死得更低调,不起波澜,不生事端。但幕后那人偏要他死得万众瞩目,登上头条,公开遗书,让所有跟他有关联的人心惊肉跳——像一种警告。
“海关总署是我亲手织的网,有什么风吹草动都在我眼里。”
温明惟不说空话,除了他,也没有谁能这么深入地控制海关系统,随随便便就能翻出某个官员的详细罪证。
他警告的不是温明哲,是谈照。
所以他……果然是知道的。
知道多少?
只知道前天晚上参加那场饭局的三个人是谁,还是连谈照私下所做的一切,包括那个假身份,也都知道了?
谈照不确定,也不能问。
温明惟仍然看不出异常,有些温柔地微弯唇角,拉过谈照的手,很依赖似的握紧:“你怎么了,手这么凉?”
“……”
谈照头皮一麻,温明惟那双仿佛永远能洞察一切的眼眸里盛满他,像某种美丽而神秘的法宝,不能与之对视,否则会被摄走魂魄。
谈照险些袒露心声,招认罪行,紧急时刻忍住,反握住温明惟的手,克制道:“是温明哲的电话,”他把新闻递给温明惟看,“有人死了。”
温明惟漫不经心扫了一眼:“哦,怎么回事?”
谈照指着新闻说:“死的这个人是温明哲刚搭上的关系,昨天晚上我没细讲。”
他避重就轻地为自己开脱,“我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人物,没必要小题大做告诉你,我盯着点就行……没想到,他突然死了。”
“这样啊。”温明惟似乎听信了他的解释,点了点头,拢紧睡衣下床,但有几分钟都没再开口。
他并非有意,只是自然而然地在卫生间洗漱,扎头发,没空理谈照。
谈照跟得紧,从背后搂住他:“你怪我没说吗?我只是不希望什么破事都让你操心,说好要为你分担的,否则我做这些有什么意义?”
谈照把温明惟的身体转过来,让他抱住自己的腰,“我最近有一半时间在飞机上,好累。”
“是吗?”
“是啊,我也掉秤了,你都没发现。”
谈照板着脸,一副“你不关心我”的口吻,强行扣住温明惟的下巴,咬了一口他的脸。
留了个牙印,怪疼的。
温明惟把撒娇方式别具一格的少爷推开,没推动。谈照用力把他抵在洗漱台前,狗崽子似的咬他的脖子。
撒娇显得有点刻意,但总比讲理好,解释太多过犹不及。
谈照不知道温明惟有没有松动,一只冰凉的手突然落在他后颈上,握住。温明惟审视的目光几乎能把他皮肤洞穿,他要拼命自控才能不令脊椎僵硬,显露心里的忐忑。
有那么一瞬间,谈照竟然有点怕温明惟。
但“怕”是种微妙的情绪,它的后果要么是躲避,要么是臣服。
谈照却不想躲避也不想臣服,他顺着那只手的压力,埋头在温明惟的肩膀上,吸取他身上冷冽的气息,很不合时宜地浑身战栗,想把人拖到床上去做。
在谈照眼里,温明惟是由两部分组成的。
眼前这张完美皮囊惹人心动,但更吸引人的是他身上看不见的部分:他的过去,背景,他令人难以理解的病和平静表象下深渊般的内心。
谈照看不透,越看不透越要琢磨,越琢磨越在意,不知道怎么停止。
“温明惟……”
谈照不自觉地唤出一声,莫名像求饶。
温明惟终于松手,给他的压力变成抚摸,低声道:“怎么,委屈了?我还什么都没说,你自己演完了全套。”
温明惟笑了声,好像他刚才的确一点也没怀疑过谈照,淡淡道:“不就是死了个人,该着急的是温明哲,不是你。”
仿佛今天早上什么都没发生,早餐之后,温明惟照常送谈照出门。
花园里成片的“晚灯玫瑰”花苞又裂开了一些,据说天气更冷的时候就会盛放。
自从得知它的花语是“等你回家”,谈照每次外出前都情不自禁多看一眼,仿佛那些不是植物,是温明惟意念的化身。
谈照消沉了一天,心绪难平。
也仅仅一天而已,那条“贪官畏罪自杀”的新闻便再次发酵,因为有新消息爆出——他的贪腐案件里牵涉多位同僚,议会下令清查,一时间海关系统内人人自危。
这又是温明惟的手笔。
“我不喜欢太被动。”温明惟说,“既然元帅总是盯着我,想从海关查出点东西,不如闹大点,我亲自帮他查。”
言外之意,负责清查的廉政署负责人是温明惟的人——至少是受他牵制的。
谈照已经明白了,这是一箭三雕之计。
警告他和温明哲,反制郑劾,顺便杀鸡儆猴,让海关系统内所有人明白,敢背叛他的下场就是畏罪“自杀”。
温明惟一手遮天,搅得西京暗流涌动。
以元帅为首的人民党不愿坐以待毙,连夜出了一份《廉政监督提案》,剑指廉政署,称廉政署多年来缺乏权力监督,恐有滥用职权之嫌,现在急需内部改革,否则廉政署给出的清查结果难以保证公信力。
提案能不能通过不重要,把它搬上议会的谈判桌,引起的争吵本身就是权力博弈的过程。于是,刚开展的海关系统清查又被迫暂停了。
温明惟八风不动,在家里平静地喝茶。
而他给谈照的期限是两个月,一眨眼就过去一半,只剩不到三十天了。

10月28号下午,他和温明哲又通了一次电话。
之前温明哲疑心是谈照告密,害死他的海关同乡,但转念一想,这么做对谈照也没什么好处——如果谈照听从温明惟安排,带着目的诓骗他,那么目的只能是他本人,不该在抓住他之前就打草惊蛇。
“温明惟怀疑你了?”
手机平放在办公桌上,谈照戴着一只蓝牙耳机,站在窗前听电话。耳机里的声音说:“我早就说了,他疑心重,我可比你了解得多。”
谈照没反驳,温明哲当他无言以对,不大放心:“你心里有没有数,能搞定吗?”
“嗯,”谈照情绪不高,“怀疑归怀疑,又没证据。”
温明哲道:“我们的钱已经砸出去了,现在反悔也来不及——”
他说“我们”,实际上谈照出力不出资,都是他一个人的钱,买度假村改建赌场,人力物力前期宣传,数不清花了多少个亿。
温明哲心疼得咬牙,也担心谈照就此撒手不管,害他的家底打水漂,态度和善了些:“以前有句话叫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们是盟友,已经绑在一条船上了,可千万别离心。你有什么不好解决的问题,如果我能帮上忙,大可以跟我直说。”
难得温明哲狗嘴里能吐出象牙,然而谈照还没来得及夸,他又说:“既然温明惟已经怀疑你了,我们近期不方便再有动作,别的停一停,你先稳住他,专心准备赌场开业吧。”
言外之意,他要躲一躲了,谈照想把他约出来更难。
电话挂断,谈照摘下耳机,一时沉默。
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温明哲知道最要紧的是命,其次是钱,如果谈照也遵循这条原则,他最该做的是什么也别做,听温明惟的话就好。
但谈照已经有不甘,有欲望,有野心,他想得到他渴望的所有,命不是最要紧,钱也不是。
他不能躲,也不想回头。
十一月初,赌场开业了。
由于前期宣传铺得广,且科安的博彩业几乎被当地资本垄断,已经很久没有新的大型赌场出现,今天一开业客流量就很大。
剪彩仪式办得隆重,谈照和温明哲这两个幕后老板都没有公开露面,一个是不方便,一个是不敢。
在台前看顾一切的是温明哲派来“协助”谈照的那位心腹手下,叫吴安,三十来岁,看着其貌不扬,为人颇有些聪明之处,但毕竟是黑帮出身,自幼在境外长大,脾气秉性较为耿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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