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去问裴老爷子,很多东西只要没有说出口就还充满希望,就好像那条流浪狗只是去了一个新的地方,对方也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拥有美好的明天。
只是一切都如裴老爷子所言,这都是他成长过程中需要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所付出的代价。
那句冰冷残酷的话此刻像雷声一样响在他的耳边。
——“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
“裴伥,我喜欢你。”
他亲眼看着夏天的风变成了利刃,打破了这份虚假的美丽。
裴伥从梦中睁开双眼,侧头看向那扇狭窄的窗。
初升的阳光刺破云层,好像有万缕金丝充满希望又仁慈地照耀着万物大地,明亮又刺眼的光线穿过狭窄的窗口,美的弘大又惊心动魄。
他看向坐在他面前的怪物,对上那双目不转睛看着他的眼睛,他笑着,眼神却很平静,沙哑着说:“乖乖,早上好。”
什么都无法改变,可太阳依旧会升起。
这一天,裴伥没有去公司。
不止是碍于脸上的伤,还有裴伥在醒来后就发起了高烧。
早上刚醒来时还没有特别强烈的感受,当裴伥试图站起来的时候,他头重脚轻地摔在了地上。
本来应该是狼狈的摔倒在地的,但一只手托住了他的身体。
“嗯?”
裴伥有些迷离地看向那张被头发遮挡的脸,挑眉道:“前几天还这么凶,怎么今天这么乖。”
发烧的裴伥看起来和喝醉了无异。
他撑在对方赤.裸.裸的胸膛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从嘴里轻声说了一句:“太瘦了。”
怪物没有回答他,只是收起了尖利的指甲,用冰冷但柔软的手掌轻托着他的身体。
裴伥身上那件皱巴巴的衬衫往上露出了他一截腰,领口的扣子不知道解了几颗,从锁骨到胸口都一览无遗,只剩领带还顽强地挂在衣领上。
从来都是干净体面的裴伥大概鲜少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他试图站直身体,却一阵天旋地转,强烈的反胃感让他白了脸,寒意也一阵一阵的往他身体里钻。
若不是托在他后腰的手,他恐怕要栽在地上。
如此试了几次,裴伥越来越无力,头也越来越晕。
他撑着对方的胸口,身体东歪西倒,扶在他腰上那只手始终充满安全感地搂着他。
强烈的疲惫感涌入裴伥的心头,不知道是不是说给自己听,他哑着嗓子开口:“算了。”
一点一点,他放松了自己的力道,如千万次站在悬崖无人拉扯时的失重感,他放开了自己的身体。
这一次,仍旧没有人拉他,却有一双手接住了他。
沉稳的落地感远比所希望的拉扯感要更有力量。
裴伥像一个破布娃娃缩在对方的怀里。
那具身体是冷的,瘦削的,却给裴伥带来了无与伦比的温暖。
越发无力的慵懒侵.入他的大脑,他发出了一声无意识的叹息,“乖乖,我好累。”
无论是谁,在生病的时候都有脆弱的权力。
哪怕是裴伥。
环在裴伥身上的手缓缓地收紧力道,好像圈紧了一个宝藏。
许久之后,那张冰冷的唇小心翼翼地印在了裴伥的眉心上。
裴伥再醒过来的时候是在自己的卧室里。
他打着点滴,身上的衣服却还没换。
见他醒来,走进门的管家先生垂下眼说:“裴总,是否要在卧室用餐。”
裴伥看了眼快要打完的点滴,把针拔掉说:“不用。”
“是。”
管家先生往外退去。
“你上了阁楼?”
裴伥的声音平静无波的在身后响起。
明明是很平常的声音,管家却从里面听出了森森寒意。
他连忙低下头说:“没有,是打扫的佣人发现了您昏迷不醒地躺在二楼的走廊上。”
裴伥淡声说:“下去吧。”
“是。”管家先生轻声舒了口气。
裴伥起身下床,拿起衣服走向浴室。
站在温热的水下,裴伥闭起了眼睛。
梦里的那一幕幕在麻木又平静的情绪中逐渐模糊淡化。
裴伥不会为此感到悲伤,更没有撕心裂肺的能力。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那只是青春时期一次无足轻重的悸动,一段该停在原地的过去。
仅此而已。
裴伥紧握的手松开,淡淡的血丝随着水流消失不见。
他睁开双眼,琥珀色的眸子是与往日别无二致的冷淡。
无论是昨晚的堕落失意,还是今早的脆弱怅然,通通都化为此刻的漠然。
只是他脖子上被舔.吸出来的痕迹在水珠的冲洗下变得越发清晰,昭示着昨晚不可抹灭的意乱情迷。
看着走出浴室的裴伥开始冷面无私的处理工作,7008有些焦躁地抖起了腿。
被锁了一个星期不吃不喝,再这样下去就真的要死了!
但看着裴伥那张在病中烧的发红的脸,它又纠结地翻了翻自己的手手。
手心手背都是肉。
它不忍心饿着楼上的宝贝。
可它也同样不敢对现在的裴伥说出口。
是的,不敢。
7008有些惆怅地抽了口空气。
“你的呼吸吵到我了。”裴伥不冷不热地开口。
7008立马站直身体,神色肃穆的就差敬个礼。
【是,我立马改正!】
7008当即装死,直挺挺的在地上当一具尸体。
出来执行任务也没说过人类世界都是神.经.病啊。
先不说裴伥没去公司让金助理和孙特助有多忙碌,就说集团内部上到高管下到保安都开始惴惴不安。
毕竟之前哪怕是芝麻大点小事都有裴伥顶着。
虽然他会一两句话就让人感觉活在世上有多浪费空气,但他确确实实会解决所有的问题。
只不过这些忐忑不安在被裴伥狠狠地批了一顿之后就都被治好了。
哪怕隔着屏幕,只是文字和语音,他们也感觉到了熟悉的窒息感。
好了,被骂了一顿之后整个人都舒服了。
裴总没被暗杀,裴氏集团还没有破产,年终奖还能正常拿。
集团内部又恢复了正常的井然有序。
裴伥一处理工作就忘了时间,等他下意识去拿手边的杯子时才发现杯子已经空了。
他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中午一点。
“裴总,午餐已经备好了。”管家站在书房的门口,眼观鼻鼻观心地看着地板。
这些都是他亲自挑选的人,聪明和会看眼色是他的基本要求。
他抬手摸着喉结上的牙印,面无表情地瞥了对方一眼,说:“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准上二楼。”
“是。”
管家立马带着送餐的佣人退了下去。
面对丰富的菜品,裴伥只从餐车上拿了碗炒饭就走上阁楼。
推开门,外面的光线在前面铺成了一条路。
穿着家居服的裴伥拖来椅子,将那条断了四条腿的手术床搬在上面充当桌子。
他丝毫不讲究的盘腿坐在地上,将对方的口粮丢了过去。
架在椅子上的手术床晃了一下,却没有倒。
那个坐在阴影里的“石头”透过发缝看了裴伥好半晌,才缓缓移动身体坐了过去。
手术床很长,架在椅子上像一个大长桌。
他们各坐一边,中间也有将近两米的距离。
裴伥用勺子吃一口饭,看一眼对面的怪物,吃一口饭,再看一眼对面的怪物。
本来该如饥似渴将血袋塞进嘴里的怪物,在裴伥的眼神下莫名变得拘谨起来,张嘴的动作也文雅了许多。
裴伥突然笑出了声。
对面那双藏在发丝里的黑色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裴伥,似乎不明白他在笑什么。
但看着被小窗的阳光照亮的裴伥,怪物还是渐渐在那个笑容中失了神。
他缓缓地拉扯嘴角,却被锐利的牙齿刮破了唇。
哦,他已经忘了怎么笑了。
裴伥的发烧还没好,吃饱了就不太想动。
他坐在地上,看着从对方嘴角滑落的血滴,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7008:【……】
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病。
但7008多少有点习惯了对方的喜怒无常。
它像个小媳妇在心里嘟嘟囔囔。
吃完饭应该站起来消消食,半个小时后要记得吃药,虽然有太阳,但阁楼阴冷,裴伥还是要添件衣服避免再着凉。
不过这些碎碎念它一句都没有说出口。
也不知道它是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的,现在7008只当在按流程完成任务,只要再忍一忍,等去了下一个任务点它就能再度崛起!
裴伥盯着怪物看了片刻,默不作声地站起身。
怪物抬起头,目送着裴伥离开的背影,看着从外面探进来的那点光线随着裴伥关门离开而消失不见。
长年累月与孤独黑暗相伴,早已让他不会为此感到失落恐慌。
但在门关上的那一刻,明明饥火烧肠的他还是觉得手里的血袋失了香甜的味道。
周围寂静无声,那扇小窗的光线也逐渐变得暗沉。
好像裴伥的离开连那点为数不多的阳光都带走了。
忽然“吱呀”一声,门重新打开,他猛地看去,站在门口的裴伥迈步向他走来。
一根透明的吸管插入被咬开的血袋里,裴伥淡然地说:“弄脏了地板可不会有人上来擦。”
这是一句很可怕的话。
这表示除了裴伥没有人会上来,意味着他将永远不会被人知道,会一辈子被囚.禁在这里。
但他看着背光而立的裴伥,死寂的心脏却突然跳的很响。
一股突如其来的欲.望猛地冲击着他麻木空洞的身体。
他抬起手,抓着裴伥的腰狠狠地抱进了怀里。
此时此刻,他只恨自己变异的不够彻底,没有多长出两只手,这样他就能牢牢地锁住裴伥!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裴伥用力撞进了对方的胸口。
之前那句“太瘦了”不是无意识的呢喃。
对方这具高大的身体实在瘦的可怕,皮包骨的胸膛和突出的肋骨撞的裴伥发疼。
他不满地皱起眉,只是相差极大的体型差让他显得极为渺小,哪怕他仰起头,也只能看到那截消瘦的下巴。
带着血腥味的气息绕到了裴伥的鼻尖,他还在发烧,大脑没有那么清醒,那截舌头在他的喉结轻轻一舔,他就仰着头发出了喘.息。
他被用力地箍着腰,一只比他脸还大的手在后面托着他的后脑勺。
“看来是上次的惩罚还不够……”
裴伥眯着眼,整个人都坐进了对方怀里。
他所说的惩罚是上次把对方不吃不喝的在阁楼关了一个星期。
只是他说出的话没什么力道,显得不如之前有威慑力。
或许真的是发烧的原因,裴伥升不起太强烈的想要反抗的心。
昨天残留的身体记忆还没有完全褪去,那种把力气全都抽干却又完全得到放松的感觉很容易上瘾。
对方没有说话。
当然,裴伥也从来没指望对方能回答。
听着耳边加重的呼吸,裴伥逐渐闭上了眼睛。
他从没有被抱的这么紧,这种整个人都被用力拥抱的感觉,就好像心里的缺口也跟着一起被填满了。
一楼打扫的佣人听到楼上传来了轻微的声响,有些疑惑地抬起头。
只是那点声音转瞬即逝,很快他们又收回视线,各自做着手里的事。
上次的高管裁了三个。
空缺的位置由三个新面孔填补。
坐在会议室里的总经理不停的用手帕擦着头上的汗。
虽然他不知道裴伥为什么没有对他下手,但这种行为无疑给他带来了更大的恐慌和压力。
就好像他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地走上绞刑架,他知道迟早也会轮到他,却不知道那一天什么时候才会到来。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裴伥的脸,对方轻抬眼皮与他对上视线,他顿时觉得心脏被捏紧,一种头皮发麻的恐慌感席卷了他。
那天……在医院那天……
裴伥一定看到他了!
他知道是他去找了裴老爷子,他知道他把公司的事都说给了裴老爷子听!
说不定……说不定对方还知道他让人跟踪他!
他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就像一个望不到底的黑洞让他的思绪越陷越深,强烈的不安让他浑身都颤抖起来!
他不敢抬头也不敢动,却仍觉得如芒刺背,恨不得逃离现场。
“裴经理,你怎么了。”
突然响起的声音将他吓得失声惊叫,身下的椅子也翻倒在地。
整个会议室的人都被他的动静吸引,纷纷看向他。
总经理恍惚了好一会儿才看清面前那张陌生的脸。
是那个顶替了项目总监的新人。
他双眼无神地说:“没……没事,我没事。”
说不定连这个新人也是裴伥的人,不……现在整个集团几乎有三分之一都是新面孔。
他们……他们都是裴伥的眼睛!
裴氏集团已经在裴伥的掌控之下了!
感觉到裴伥看向他的视线,他几乎抖若筛糠,脸上的冷汗不要命的往下淌。
“裴经理身体不舒服就趁早回去休息吧。”裴伥不冷不热地开口。
这话一出,其他人都闭上了嘴巴。
总经理更是抖的不像话,他低着头说:“没……没事,我没事。”
裴伥不再看向对方,而是将手上打印好的文件放上桌子,淡声说:“假期安排就按照文件上的执行,值班人员的工资按三倍登记。”
在场的人都松了口气,脸上的表情也松快了些许。
“是!”
裴伥虽然不是个和蔼可亲的上司,但一定是个大方的上司!
待会议解散之后,孙特助看了眼两腿发软的总经理,轻声说:“裴总,您为什么还要留着他。”
“看看愚蠢的人自作聪明起来是什么样子。”
裴伥神色冰冷地挑起眉,残忍与冷漠的姿态尽显无疑。
孙特助的眼里闪过一丝对总经理的怜悯,但很快就消失不见。
裴氏集团的更朝迭代是注定的,对方也只是一个供人消遣的蚂蚱罢了。
集团迎来了为时七天的假期,但难得的假期也没有减少裴伥的忙碌。
只是在日复一日的单调乏味中,裴伥终究还是有了那么一点不同。
抽着烟的裴伥坐在怪物身上,浑身的疲惫都在对方的舔.舐中变成放松的慵懒。
他往后仰着头,腰背全被对方托在手里,他看着指尖的烟缥缈在空中,闭着眼睛深吸了口气。
“咳咳……”
那天的发烧让裴伥病了好一段时间,差点得了肺炎。
也是之前实在累狠了,年轻的身体也有些经受不住。
裴伥咳的脸颊泛红,手指的烟抖落了几缕灰。
“嗯……”他眉头微蹙的发出了一声喘.息。
胸口的扣子被舌头挑开,酥痒的濡.湿感到了他的胸腹。
他将烟叼在嘴里,一把抓住对方的头发扯开。
那条长长的舌头伸在外面,连着未断的银丝在他的胸口。
他垂眸看了一眼,吐出一口烟说:“你把我弄脏了。”
苦涩的烟雾像个光怪陆离的鬼怪模糊了裴伥的脸。
他沙哑的声音却泛着迷离动情的音色。
烟雾逐渐散去,裴伥看到了对方上下滚动的喉结。
他笑了一下,轻轻地勾了勾手指。
对方立马弯下腰,呼吸粗.重地靠近他。
裴伥却又后仰拉开了距离。
他一只手撑在身后,将烟叼在嘴里,眼波如丝地勾勾手指,对方喉结滚动,再度压低身体向他靠近。
他却吐出一口烟,看着对方在烟雾中闪躲的模样笑了起来。
此刻的裴伥坏极了,戏谑又顽劣,放浪又堕落。
浓浓的烟雾熏也熏醉了。
他微眯着眼,抬脚踩在对方的胸口,被黑色袜子包裹的脚踝呈现出一种惊人的骨感美,只是下一秒,他就被抓住脚踝拖了过去。
“嗯……”
裴伥躺在地上,发出了一声口申.吟。
粗重的呼吸洒在裴伥的脸上,对方伏低身体,抓在他腿上的手缓缓从他的裤腿伸了进去,顺着他脚踝的踝骨一路摸上了他的小腿。
而裴伥的腿已经被高高抬起,几乎架到了对方的肩上。
裴伥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柔韧性居然这么好!
他眉一皱,正要不满,却被揉的发出了一声闷哼。
又酥又麻的酸痛感几乎让他软下了身体。
而西装裤的裤腿已经滑到了膝盖,露出了他绑在小腿的袜夹。
对方抓着他的腿,一边直勾勾地看着他,一边伸出长长的舌头舔上他的小腿。
温热酥痒的感觉很好,非常好,好到裴伥浑身发软!
他不仅不知道自己的柔韧性很好,还不知道小腿是他的敏感带!
裴伥躺在地上,夹着烟骂了一声。
“操!”
裴伥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一根烟抽完,他立马将对方踹了出去。
他坐直身体,将烟头摁进手心,冷着脸说:“你太放肆了。”
7008:【……】
好一个阴晴不定。
对方坐在原地没有动,只用那双眼睛沉默地看着他。
“哼。”
裴伥冷哼一声,将枕头丢在对方的腿上,闭着眼睛躺了下去。
对方伸出手,裴伥“啪”的一下拍开,睁开眼说:“安静,不准动。”
安静无声的怪物垂下眼,乌黑的长发落在了裴伥的胸口。
看到对方安分下来,裴伥将手搭在腹部,重新闭上眼睛,可下一秒,他的手就被抓了起来,不等他皱眉发怒,手心的烫伤就被湿漉漉地舔过。
他猛地一愣,抬眼看向那张被头发遮挡的脸。
对方托着他的手背,低下头,细致地舔着他手心的灼伤。
一个长得诡异的怪物,除了恐怖和危险,很难感觉到任何柔和的情绪,但裴伥就是从对方舔.舐的动作中感觉到了温柔。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的动作,那只指甲尖利的手从上一次扑倒他之后就再也没有危险的对准他。
此刻托着他的手背,尖锐细长的指甲也安静地收了起来。
裴伥无法得知对方转变的缘由,只当是被关狠了的怪物尝到了孤独和饥饿的教训。
他眼神下移,看向对方被锁链拷住的手腕,上面青青紫紫的淤痕经过长年累月的折磨狰狞又丑陋,十分触目惊心。
手术床塌了,裴伥没有再加固一张的想法。
但他也没有放过对方的想法。
他原是想在那扇狭窄的小窗上加上几根坚固的栏杆,再将对方拷在栏杆上。
这样,对方在白天就再也看不到完整的阳光,斑驳的光线会变得四分五裂。
哪怕是一只鸟也飞不进来。
曾经无数次的失去,让现在的裴伥对属于自己的东西有种病态的占有欲。
不需要让人知道,也不需要让人看到,最好锁起来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就像现在这样。
裴伥的眼神很平静,平静到有几分渗人。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翻涌着怎样可怕的东西。
这一切想法都只是在一次平常的午后,一个平静的黑夜,如蜻蜓点水般轻飘飘地闪过。
却真真切切的拥有着要付诸行动的念头。
裴伥指尖微蜷,将那些黑色的思绪压抑在心底。
他不再看向对方,而是闭上眼说:“乖乖,晚安。”
世界再次恢复寂静。
怪物缓缓抬眼,看着裴伥平和的睡脸,那只抓着裴伥的手松了又紧,细微而小心地抚过裴伥的指节,似乎想要伸进裴伥的指缝。
可最后他还是收回了手。
黑夜远比白天要更加折磨。
他曾在这种时候无数次的回忆过去,害怕自己忘记曾经的记忆。
可时间太久了。
久到即便他努力的回忆还是无法阻挡记忆的消散。
只是有那么一个执念深深地刻在他心里,成为了他活下去的念头。
现在他找到了,痛苦和甜蜜却像交织的藤蔓一层一层地刺破他的心脏。
他转头看向那面宽大的落地镜,抬手抚上自己的脸,朦胧的月光足以美化任何瑕疵,可还是难以盖住他的狰狞丑陋。
而镜子里的裴伥洁白无瑕,美的像一块玉。
他歪过头,将裴伥受伤的手心贴近自己的脸颊。
那张长着利齿的嘴张了又合。
裴伥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躺在对方怀里。
温暖的阳光从那扇小窗照在他身上,他懒懒的没有起身,伸手点了根烟。
而对方又开始低头舔他的脖子。
不像之前那幅要咬断他喉管的凶狠,而是每次舔他都会小心的把牙齿收起来。
其细细舔.舐的动作尤为钟情他的喉结。
裴伥的领口散开了几颗扣子,头发散乱,抽着烟的样子是不同以往的堕落慵懒。
偶尔裴伥心情好的时候会很大方。
今天他的心情显然很不错,他不记得昨天晚上做的梦,只记得睡了一个好觉,所以他现在大发慈悲的允许了对方的胡闹。
在对方放肆地舔到他的下巴时,他用力抓紧了对方的头发,吐出一口烟说:“乖乖,适可而止。”
湿滑的舌尖空虚的从他下巴滑过,留下了湿漉漉的痕迹。
裴伥很少有这么放松的时候。
哪怕在得到裴氏集团之后,那种脖子被勒紧的感觉也没有得到缓解,甚至更加的压抑窒息,时常有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压力缠绕着他。
可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感到紧张窒息,就好像被绑在床上的人突然下地却学不会走路。
他伸手去扶,却只有一推就倒的墙。
于是这份紧张和焦灼就变成了无穷无尽的空虚和无法排解的寂寞。
此刻那些像鬼怪一样紧紧缠着他的东西却在这个怀抱中化成了潺潺的水,温和地包裹着他。
让千疮百孔又竖起铜墙铁壁的裴伥上瘾般沉醉其中。
他旁若无人地躺在对方怀里抽烟。
哪怕他知道对方就在看着他。
不同于之前想要捕猎的阴冷,而是一种更为深邃的专注。
他忽然笑着说:“乖乖,你就在这里,一直陪着我吧。”
不会再有人能从他手里夺走任何他想得到的东西了。
他迷离着双眼,看着吐出的烟像舞动的薄雾一样融化在空气中。
“嗯?”
忽然一只冰冷的手伸进了他的衣摆,用力抓着他的腰。
他眉头微蹙,却看到对方的胸膛用力起伏,不稳定的呼吸似乎压抑着什么快要喷涌而出的东西。
“乖乖,放手。”他的声音冷了下来。
对方不但没有放手,反而将他抓的更紧,以至于裴伥的腰腹出现了红色的指印。
恐怕他根本不知道他那一句话对于一个早就堕入黑暗的怪物有多大的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