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莯突然伸手攥住岁聿衣襟:“岁岁…以后……别再对我这么好了。”
岁聿的呼吸猛地一滞。
他低头时,眼尾妖纹都绷成了直线:“为何?”
“为师贪心的很,你若待我好一分,便会忍不住想渴求更多……”
“师尊值得这世间最好的一切。”岁聿将人抱紧了些,“人都有贪念,我也有,这是毋庸置疑的。”
“可我明明对你一点也不好,打你骂你欺负你,你该恨我才是。”云莯心间微微发苦。
“是吗?可我怎么听见师尊在心里说喜欢我呢!那些打骂原也并非出自你的本意。”岁聿的双眸亮晶晶的,一句话捅破了窗户纸。
云莯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望向岁聿。
不会吧,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小徒弟难道能听见他的心声?
“别怀疑,就是师尊想的那样,我能听见你的心声。”岁聿瞧着云莯的样子,胸腔鼓动,低低笑出了声,“师尊曾经在心里夸我长得好看,还馋我的身子……”
云莯一张脸霎时爆红,抬手就将岁聿的嘴捂上。
这也太社死了!
他之前在心里蛐蛐的话,全都给这小混账听去了!
所以当初那黑化值忽高忽低的,并非没有原因,竟然是因为自己的心声泄露了?
【统子!统子快出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不过自从将你救回来,我便再也没能听见了,虽不知是什么原因,但如今只要有师尊在身边,一切都不重要了。”
岁聿的这句话,没来由地令云莯心慌。
【统子?狗系统!别装睡啊,赶紧出来解释解释?!】
识海中寂静一片。
什么任务面板、剧情提示全都消失无踪,好像那一切只是个梦,只是云莯自己的臆想,从未出现过一般。
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莯在护脉丹的作用下,眼皮变得越来越沉重,临睡之前,才恍然想起前段时间系统的异常。
它说剧情线崩了,他们将被困在这方任务世界再也无法脱离,显然它当时还隐瞒了别的。
系统的运转全靠能量的供给,如今不再有任务提供,自然也不会有能量和积分的奖励。所以,系统是不是能量耗尽,进入了永久的休眠期?
云莯有些懊恼,自己的反应怎么如此迟钝。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系统是陪伴自己最久,也是最亲密的伙伴。
如今无论自己怎么呼唤,都再也听不见系统那熟悉的机械音,说不难过那是不可能的。
岁聿看着云莯在丹药的作用下,已经陷入睡梦中,可他的眼角却不知为何滚出一串串泪珠。
伸手轻轻拭去云莯眼角的泪珠,心中泛起阵阵怜惜。
他低声呢喃:“师尊,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第二日辰时末,岁聿抱着云莯去了幽冥池。
幽冥池在魔族腹地旁边的諔诡(chùguǐ)山,这里终年被血色浓雾笼罩,寻常人难以寻得入口。
池中之水源自地底千年寒玉髓灵脉,蕴含着极阴至寒之力,对于疗伤以及滋养经脉有奇效。
穿过三道刻满镇魔纹的石门,便见一方幽蓝水池,水面浮着层薄烟,隐约能闻见清苦的药香。
“这水有点冰,师尊要在里面泡足一个时辰,受得住吗?”岁聿蹲下身子试了试水温,冷得刺骨,不禁担忧道。
“要想治好身上的伤,这点罪还是得经受的,风烬不是说了吗,幽冥水的疗效很好,估计用不了多久,我的经脉就能痊愈了。”
云莯拍了拍岁聿的手臂示意,岁聿这才托着他的腰臀将人放进去。
“嘶——确实有点冷!”云莯的眼角眉梢很快凝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那弟子下去抱着你,或许会好一点……”
“还是别了吧,万一忍不住,一会儿遭罪的还是我。”云莯无奈打断了岁聿的话。
岁聿耳朵红红地低咳了两声,便在附近找地方坐下来,陪着云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不至于难以忍受。
恍然想起昨日白婳说的话:“对了师尊,既然天机老祖并不是真心实意想为你解咒,那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为了飞升呗!”云莯撇了撇嘴,说道,“修仙界已有三千年无人成功飞升上界了,而天机老祖也卡在大乘期巅峰整整五百年,再不能飞升,他终将被天道兵解。”
岁聿不解:“用我的白泽血脉,加上归墟两仪阵难道就能飞升了?”
云莯摇了摇头:“当然不是,哪有那么容易。那老东西不知从哪里得到了一个秘法,需要集齐玲珑心、琉璃仙骨、白泽血脉,再用戾魂幡布阵,自创仙人脉,夺取飞升机缘。”
“白泽血脉温养经络,玲珑心净化凡体,最重要的是不生六欲之人自锻琉璃仙骨所做的容器。很不巧,我好像就是那个容器,虽然还未达到琉璃仙骨的境界,但这副身躯已经被我锤炼的相当优秀了。假以时日,未必没有希望。”
“那老东西本来没打算那么快动手的,但亡灵岛一行,他觊觎陆知雪的玲珑心,被我们撞破,你更是利用佛手金莲伤了他,所以他才急了。”
“师尊。”岁聿捏了捏云莯的肩头,“你不是容器,有我在,那老东西的飞升美梦怕是要破了,绝不可能让他得逞!”
“说起来,日后有机会一定要跟千山派通个气儿,让他们好好保护陆知雪。”云莯心怀隐忧,但愿是他想多了。
岁聿突然倾身,替他撩开沾在额角的湿发:“师尊现在该操心的,是自己。”他声音放软,“等你身子养好了,我们再合计这些。”
云莯望着他近在咫尺的眉眼,喉间突然发紧,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岁岁……”心口隐隐泛起一丝刺痛,他声音发颤,“别这么看我。”
岁聿立刻坐直身子,收回留在云莯肩头的手:“对不住,师尊可还好?”
“没、没事。”
真要命,他现在怎么连岁聿的一个眼神都遭不住了,以后可怎么办啊!
为了躲避尴尬,云莯闭上眼睛沉心静气。
探视内府的时候发现,自己之前利用雷霆锻体时,经脉也曾碎裂过,这一次伤得虽重,未必不是契机。
干脆慢慢开始运转《九星锻体诀》尝试,果然是有用的,破而后立的熟悉感令云莯十分兴奋。
一个时辰很快就到了,云莯被岁聿捞出来,立马烘干了湿漉漉的衣服,裹上岁聿特意带来的狐裘。
指尖虽然还残留着寒潭里的凉意,身子却已渐渐回暖。
被岁聿打横抱起时,耳尖还红着:“我又不是没腿,可以自己走。”
“续接的断骨即便已经好得差不多,但你的经脉仍未痊愈,别逞强。”岁聿说得理直气壮,脚步却放得极轻,生怕颠着令他不舒服。
刚回魔宫,就见那白婳等在那里,似乎有话要说。
“你是……那个擅长上古禁术的妖修白婳姑娘?”云莯率先开口。
“嗯,我有事来与你们商量,关于公子身上的六欲断魂咒。”白婳望了岁聿一眼,说道。
“去里面说吧,师尊刚泡完幽冥水,还需要休息。”
岁聿径直将云莯抱进去,如珍似宝的将他轻轻安置在床上,用枕头做腰靠,盖好被褥,端茶倒水……
等一系列琐碎弄好,白婳已经在旁边站了好一会儿,心底颇感无语。
“说吧,何事需要商量?”岁聿终于大发慈悲地开口询问了。
“关于解开六欲断魂咒一事,我们或许可以去魔族极北之地的血渊谷找找答案。”白婳将绘制了地图的兽皮递给岁聿。
“那里曾是我族首任妖王的陨落之地,族中古籍里提到过,有部分因果禁术的解除法子都被妖王随身携带。”白婳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但血渊谷被历代魔尊设了三重锁魂阵,连黔舟那老东西都不敢硬闯。”
云莯望着地图上蜿蜒如血的标记,眸色渐深,这算不算是灰暗中的一线生机?
“多谢白婳姑娘告知,此事我们会考虑的。”云莯感激道。
“公子客气,若能帮上忙,白婳也算不虚此行,这就不打扰了。”白婳笑着告退。
“师尊。”岁聿的声音带着几分发烫的温度,指尖轻覆在摊开的地图上,“我陪你去。”
云莯转头,撞进那双映着烛火的黑眸。
岁聿眼尾的红痣在暖光下泛着蜜色,像滴要化不开的血。
他突然想起刚才在幽冥池时,岁聿托着他腰臀时掌心的温度,带着妖力特有的灼热,隔着单衣烫得他脊背发麻。
“胡闹,我又没说要去。”云莯别开眼,“你没听白婳姑娘说吗,那血渊谷连黔舟都忌讳,你……”
“师尊,我知道你一定会去。”岁聿打断他,声音低却清晰,“但今时不同往日,那黔舟都是我的手下败将,更何况,我还有白泽血脉傍身,破个锁魂阵并不难。”他顿了顿,又补了句,“就算不能,我也能护着师尊周全。”
云莯默默无言,只是抱着岁聿的腰,将自己埋进他的怀里。
二人用过午膳,云莯吃了护脉丹睡了一觉。
傍晚时分,风烬过来给云莯探脉。
“幽冥水的效果很不错,经脉凝实了不少,再泡个几次应该就差不多了。”
此后数日,云莯每次去泡幽冥泉水时,都会趁机运转锻体诀。
不出他所料,泉水的极寒也有锻体的作用,经此一遭,他体内的经脉再次拓宽,骨骼更是达到了玉质程度。
“终于不用像个手办一样被那小混账抱来抱去了,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云莯的伤终于痊愈,浑身都觉得很轻松。
“怎么,师尊就这般嫌弃弟子吗?”
岁聿端着莲子羹走进来,恰好听见云莯那一句,眼神暗了暗,委屈巴巴的问道。
“咳,哪、哪有,你想多了,为师不是那个意思。”
“师尊,你怎么这么可爱!”岁聿捏了捏云莯的脸,“这是弟子刚做的莲子羹,师尊快尝尝好不好吃。”
“我徒弟做的肯定好吃啊。”云莯舌灿莲花地拍着彩虹屁,坐到桌边拿起汤匙慢慢舀着品尝美食。
见云莯这般鲜活的样子,岁聿心底很是开心。
“师尊,关于血渊谷一行,你可有打算?”
岁聿知道这个问题避不过,与其让云莯躲着自己偷偷前往,还不如一起光明正大地去闯一闯。
“如今我的伤已养好,去看看未必不可,万一那里真的有解咒的线索,错过了岂非可惜。”
两人心照不宣,都明白对方在为自己考量,但这无论如何也是一个希望,若真能解决身上的咒术,以后将不再受制于此,云莯还是期待有奇迹的。
几日后,队伍在魔宫侧门集结。
白婳抱着个绘满妖纹的木匣走在最前,发间骨簪随着步动摇晃。
黔舟捧着地图,青铜腰牌撞在佩剑上叮当作响;夜疏按剑立在队尾,目光像淬了冰的刀;白芷摇着团扇默默跟在后面。
“金枣呢?”云莯左右张望。
“属下在!”穿短打衫的魔族小兵从檐角翻下来,怀里还揣着个油纸包,“给公子备了糖蒸酥酪,路上饿了吃。”
岁聿皱眉:“聒噪。”
云莯接过油纸包,冲金枣挤眼睛:“别理他,岁岁嘴硬,他也爱吃甜的,谢谢。”
一行人或御剑或御器,先后往魔族极北之地而去。
越往北行,越是一片荒凉,穷山恶水,怪石嶙峋,两边黑雾缭绕的陡峭山峰好似刀尖一般矗立着,散发出骇人心魄的森冷之意。
耳畔的风突然转变了方向。
血渊谷的入口比云莯想象中更加诡谲莫测。
阴寒的风卷着沙砾打在脸上,云莯眯眼望去,前方峡谷口立着两尊一人高的青铜像——蛇身人面,额间嵌着幽蓝魔晶。
还未走近,便有阴风卷着腐臭扑面而来,云莯捏着帕子掩鼻,却见岁聿突然挡在他身前。
“小心。”岁聿指尖凝出白泽妖力,前方空气突然扭曲,七八个半透明的影子现出身形——是锁魂阵的守灵,青灰色的指甲足有三寸长,咧开的嘴里没有舌头。
战斗来得猝不及防。
夜疏的剑最先出鞘,寒光掠过守灵脖颈,却只激起一串火星;黔舟挥袖召出黑雾,守灵沾到黑雾便发出刺耳的尖叫;白芷的幻术更绝,三两下便将守灵困在幻境里,对着空气抓挠。
云莯退到石壁边,心跳得厉害。
他本以为自己在这个世界过了这么多年,也算见过些阵仗,可真正面对这些非人的东西,后颈还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师尊,过来!”岁聿的声音混着妖力的轰鸣,他周身浮起银白色的纹路,那是白泽血脉觉醒的征兆。
“别用妖力!”白婳急喊,“此处机关只认血脉,你一动手,整座山都会塌!”
她指尖掐诀,发间骨簪突然爆出刺目红光。
两尊青铜像的蛇信子‘咔’地缩回,魔晶里的幽蓝逐渐转灰。
云莯这才发现,她眼尾的曼珠沙华纹在发光,像滴凝固的血。
“妖修的禁术,倒比魔族机关管用。”黔舟擦了擦冷汗。
白婳没接话,盯着地上逐渐浮现的青石板路:“往前走三十步,左三右七。”
云莯数着步数,刚踏到第七块石板,脚底下突然一空。
“靠!怎么是空的?!”
他才刚惊呼一声,便被岁聿捞进了怀里。
两人顺着暗道出溜了三丈远,摔在铺满骨粉的地面上。
“师尊!”
岁聿撑在他上方,手臂渗出血珠——方才替他挡了石壁上的倒刺。
云莯摸他伤口,指尖沾了血:“你总是……”
“嘘。”岁聿突然捂住他嘴。
黑暗中传来颇为熟悉的诡异笛音。
那声音像淬了毒的针,顺着耳骨往脑子里钻。
云莯眼前闪过碎片:血月、断剑、一个穿月白襦衫的女人背对着他,怀里抱着个襁褓。
“是音煞教的幻音术!”岁聿的声音忽然炸响,击碎了云莯眼前的幻影,“滚出来!”
话音未落,暗道口跳下两道身影。
为首的男子着墨绿锦袍,腰间悬着墨铃剑,正是音煞教少主耿锻。
他身后的少年手执幻音笛,眉眼与耿锻有五六分相似,长得一样丑陋清奇,是他的弟弟耿筹。
“哟,没想到竟是故人相见,还真是久违的缘分呐!”耿锻眯了眯眼,望着云莯和岁聿,嘴角挂起一抹讥讽的笑意。
“千秋台早三年前就对你们发布了通缉令,没想到居然跑魔族来了,这命真硬,跟打不死的小强一样。”云莯如今是彻底放飞自我了,没有人设限制,开口就是一顿吐槽。
“云莯仙尊,话还是别说得那么难听,你们来此的目的保不齐我也能给你,不如坐下来一起聊聊?”耿锻明显不怀好意。
“不想死就赶紧滚!”岁聿目露不善地盯着那两人,总觉得没安好心。
耿锻突然笑了,笑得弯下腰,剑尖戳进雪地里:“我们兄弟俩被这破地方的机关追着跑了两天,正愁没处撒气,是你们自己撞上来的。”
他直起身子,目光扫过云莯的脸,“不过话又说回来,云莯仙尊难道就不好奇?你身上那禁术,打从娘胎里就跟着你,你娘当年……”
云莯的呼吸顿住。
他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耳尖发烫,可面上还维持着冷嗤的模样:“耿少主编故事的本事,倒比音煞教的曲子有趣的多。”
耿锻拨了下墨色铃铛,“不信?那你可知,六欲断魂咒这样害人的禁术,为何偏偏落在你头上?”
第78章 做人还是要有底线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岁聿将云莯护在身后,妖力不受控地外泄,石壁上的倒刺簌簌掉落。
耿锻却笑得愈发猖狂:“云莯,你的母亲当年也中过此咒,只是你一出生,这咒术便转移到了你的身上。她曾跪在音煞教山门前整整七天,恳求我父亲帮忙给他孩子解咒……你猜,她最后说了什么?”
“她说‘我儿云莯,生于荒野,命如草芥,愿如野草般生机勃勃,品性纯真,望他一生平安’。”
云莯的指尖在发抖,他读不懂自己这是一种什么情绪,明明他并非原主。
他想起方才幻境里的月白衫女人,怀里的襁褓裹着绣了莯草的小被子——那是他从未见过的记忆。
“骗人。”他听见自己说,“我父母早死了。”
“死了?”耿锻的声音突然转急,“那你可知,十年前洛玄宗山脚下的枯井里,为什么会有件沾着六欲花汁的月白襦衫?”
岁聿的妖力突然暴走。
暗道顶部的石块纷纷坠落,耿锻拉着弟弟跃上石壁:“云莯,你若想知道你娘是不是还活着……”他的声音被落石淹没,“就去子午迷林找我!”
等尘埃落定,云莯才发现自己攥着岁聿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岁聿低头吻他发顶:“师尊,不管你是谁的儿子,我只认你是我师尊。”
云莯抬头,看见岁聿眼里的担忧。
突然间觉得有些荒诞——原主的母亲,穿越者的身世,此刻竟成了最不重要的事。
他握住岁聿的手,掌心的温度让云莯安心不少:“我没事,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赶紧离开吧。”
血渊谷的遗迹比想象中更深。
他们穿过三重锁魂阵,终于在最内层的石室里找到了半块残碑。
碑上的古字斑驳,却清晰刻着“因果禁术,解法则需以命换命——因母而起,由母可解,骨血相依,合炼七日,禁术可解”。
“这方法跟白婳姑娘说的差不多,最终都需要找到母亲,可我自有记忆起便已在洛玄宗被师尊收养,从未见过母亲。”云莯失落道,“即便母亲真的尚在,我也做不到以命换命来为自己解咒。”
“幼时我曾问过师尊,自己可有父母,师尊说我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濒死之际被他所救,让我以后便把洛玄宗当家……”
“师尊。”岁聿心疼地抱了抱他。
“看来此事仍有疑点,天机老祖的话不可信,那耿锻必定也有自己的目的。若是万一母亲真的还活着,作为孩子,必定是要去找她的。”
云莯的眼神很坚定,做人还是要有底线的,生养之恩绝不能忘。
“无论师尊作何决定,弟子都将会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回到魔宫时,天空中挂起一轮紫月。
云莯的指尖还沾着血渊谷的寒气,岁聿攥着他的手往暖阁走,掌心的温度几乎要把他冻僵的血脉焐化。
金枣早候在廊下,抱着个绣金暖炉往云莯怀里塞:“尊主,你们可回来了,有位自称是大人徒弟的姑娘在偏殿等。”
云莯和岁聿相视一眼,纤云峰一脉的女弟子只有师梦岚一个,她怎么知道自己在魔族?
“去请她过来吧。”
既然来了左右也躲不掉,云莯便让金枣去请,自己则和岁聿进了寝殿。
师梦岚进门时,云莯差点没认出来。
她往日束得整整齐齐的马尾散了几缕,素白裙角沾着泥,见了云莯便跪下来:“师尊,洛玄宗出事了!凌光被人绑架了!”
云莯的指尖在被单上蜷起。
凌光那孩子最是心直口快,憨货一个,此刻听他遇险,当师尊的哪能不担心:“谁干的?”
“天机老祖。”师梦岚抬头,眼眶通红,“他说您和岁聿勾结魔族,要把您俩押回洛玄宗受审。凌光师弟替您说了几句话,就被老祖的人拖走了……”
她突然抓住云莯的手,“师尊,您跟我回去吧!老祖说只要您回去,就会放了凌光!”
云莯的手被攥得生疼。
他望着师梦岚眼底的急切,却想起这个大徒弟的心早就不在纤云峰了,又怎么会为了凌光特意跑魔族来,这分明是替天机老祖传话来了。
若是自己不按他们说的做,便以凌光的性命相威胁,是拿捏了自己心软的毛病,还真是够卑鄙的。
“梦岚。”云莯抽回手,声音放软,“你可知我为何会去血渊谷?”
师梦岚一怔。
“我身上的六欲断魂咒,你应该也是知道的,这禁术出自娘胎,想要解开绝非易事,说不定我也没几年好活了。那你知道是谁那般狠心,给我娘下这种恶毒的禁术吗?”
师梦岚的眼底划过惊惶,下意识躲闪,想要隐藏些什么。
云莯望着她,继续道:“想来你也是恨我的,以前在纤云峰时,为师曾不留情面地打骂过你。可你依旧留了下来,任劳任怨,更是表现的毫无芥蒂,太过完美,又不合常理。”他顿了顿,“其实,你从一开始就是他的人吧!?”
师梦岚的脸瞬间煞白。
她张了张嘴,最终咬着唇别开眼:“师尊,您别逼我。老祖说……”
“说什么?说我背叛仙门?也不知道到底谁才更恶毒!”云莯笑了,可那笑比哭还难看,“凌光是你师弟,你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抓去当人质?”
师梦岚突然站起来,袖中滑出柄短刃,抵在云莯颈侧:“跟我走!否则凌光活不过今夜!”
岁聿的动作比她更快。
白泽妖力裹着劲风扫来,师梦岚的短刃“当啷”落地。
他挡在云莯身前,眼底翻涌着银纹:“敢动他,你活不过下一刻。”
师梦岚后退两步,泪水砸在裙角:“师尊,我真的是为你好!仙门百家是容不下魔族的!你跟岁聿……”
“够了。”云莯打断她,声音冷得像冰,“从你跪在这里用凌光威胁我的时候,就不是我徒弟了。说!凌光被关在哪里?”
“师尊……”师梦岚还想挣扎狡辩。
“要么说实话,要么被搜魂,自己选。”云莯冷眼瞧她,丝毫不为她的表象所动。
师梦岚双拳紧握,连指甲嵌进掌心,滴下血来都不曾发觉。
云莯那声“搜魂”像根钢针一般,直接扎穿了她所有的心理防线。
她知道这位表面暴戾的师尊,若真动了杀心,根本不会给她留半分余地。
“子午迷林……在子午迷林!”她声音发颤,“天机老祖的人把凌光师弟带去了那里。”
云莯愣了愣,抬眸注视着她,试图在她脸上看出些别的端倪。
然而无果,师梦岚这次说的确实是真话,如今身家性命掌握在自己这一方,她不敢作假欺骗。
先前在血渊谷时,便听耿锻说“想知令堂下落,便来子午迷林”。
如今凌光又被天机老祖安排的人掳去了同一处,这巧合未免太过扎眼,想不让人多想都不行。
莫不是有什么陷阱在那等着?
他垂眸盯着自己交叠的手指,指节因用力泛白。
对方分明是算准了他的软肋:一边是血脉至亲,一边是理应爱护的弟子,任他选哪条路,都得往这陷阱里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