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门口就看见刘月文和项国军愁眉苦脸的进来了。
刘月文唉声叹气:“这可怎么办呦……”
项乾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了?”
“余广厦的面粉厂要让人查封啦!”刘月文拉着项乾的胳膊,竹筒倒豆子一样把知道的消息说给他听。
几天前,一群监察人员突击检查面粉厂,这一下打了余广厦个措手不及,还真查出几个大篓子。
厂房居然用的是那种一点就着,跟泡沫板似的聚苯乙烯夹芯彩钢板搭建而成,这种材料消防隐患极大,根本不合格,当场就要查封。
这还没完,带走的面粉里又检测出违法添加致癌物质硼砂,厂子不仅有可能彻底封掉,余广厦还面临着牢狱之灾。
项乾难以置信,余叔叔他见过几次,是个和气厚道、逢人就笑的人,发达后也不忘回馈乡亲父老,高价回收麦子不说还经常帮助孤寡老人、困难户。
余广厦是个没什么文化的人,厂房搭建不合规极有可能是因为不清楚那些条条框框,但是面粉里添加致癌物这种有心之举,打死他都不相信这是余广厦能干出来的事儿!
面粉厂在镇子上开了许多年,一直稳稳当当,怎么突然就被查了?
项乾猛地想起那天给余安送玉后顾屿阴沉的神情,又想到顾屿和李警官的熟络,一条线就这么在他脑中串联起来,寒意瞬间从脚底直窜头顶。
顾屿正坐在床上津津有味翻看项乾的相册,里面全是项乾不堪回首的黑历史,什么淌鼻涕、穿开裆裤的照片都有,他的手指描摹着照片里咧着嘴笑的项乾,心道项乾哥真是打小就傻乎乎的。
相册翻到一半,项乾像头发怒的公牛一样进来了,一把将他手里的相册狠狠抽走。
“余家的事是你干的吧!”
顾屿嘴角垂下去了。
屋子里寂静了好一会,沉默往往代表着默认,项乾气得浑身发抖:“你知道这面粉厂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吗,它是这个镇的命根子!大家起早贪黑,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辛苦苦大半年,还不是盼着这点钱,你现在让他们把粮食往哪卖!是,这点钱在你顾少眼里什么也不是,可能一户人家的麦子还抵不上你一顿饭钱,可你有没有想过这里多少人指望着这点收成给孩子交学费、给老人买药啊!”
项乾越说越激动,他对顾屿太失望了:“你之前对我做的那些事我都当你是不懂事,没想到你就是这么个不择手段的人,我不喜欢你,你去针对余安干什么,有事冲着我来!”
顾屿眼里情绪翻涌,脸色阴沉的可怕。
项乾这次没怂,他一想到余广厦遭受的无妄之灾就特别后悔收留了顾屿。
“我们家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你走吧!”
项乾话音刚落,顾屿就蹭一下站起来往外走。
“等等。”
顾屿停了脚步。
项乾顿了顿,道:“把我送你的玉留下。”
皱巴巴的床单上顿时多了个被扯断绳子的玉。
再扭头,顾屿已经不见身影了。
项乾火急火燎跑去余家想帮忙,结果余安正为她的父亲四处奔波,压根没空搭理他,项乾见帮不上实质性的忙,只能安慰几句回了家。
雨季终究还是来了,院子里堆积如山的麦子虽然拿厚厚的雨布盖上了,但在潮湿与闷热中很快就会发酵变质,父母几乎愁白头发,整天对着麦子长吁短叹,项乾只能乘车去县里寻找粮贩子。
麦子一旦水分高就很难卖出好价钱,加上雨下个不停,不少粮贩子趁火打劫,把价格一压再压,项乾在手机上算了一下总价,甚至收不回化肥钱。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左右为难之际,余安约项乾在湖边凉亭相见,给项乾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好消息:余家可以收他家的麦子。
但项乾二话不说就拒绝了,余安家里火烧眉毛,还要来帮衬着他,就算小麦烂院子里也不能这么干啊。
余安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我家厂里有烘干机,水分高点也能处理。”
项乾懵了:“厂里?你家厂子不是被查封了吗?”
“咦,我还以为你已经知道了,顾屿没告诉你吗?”
“……顾屿?”
“是啊,这次多亏顾屿帮忙,他忙里忙外帮我们找检测机构重新检测面粉证明我们没有添加硼砂,又托他做房地产的朋友帮我们在县里物色了低价的新场地,还找了懂行的人帮我们整理材料、整改厂房,没有他我们家就真的要垮了。”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余安抠着裙子上的纽扣,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项乾哥,我、我觉得咱俩可能不太合适,我好像更喜欢在我遇到困难时能帮我一把,能让我安心依靠的人……”
项乾脑子嗡的一声巨响,没等余安说完就匆匆冒着雨离开凉亭,巨大的震惊和强烈的懊悔在他胸口激荡。
此刻他只有一个念头。
顾屿在哪?!
项乾在镇子上的旅馆里找到了顾屿。
镇上的宾馆年久失修,窗户都关不严实,外头街上开车、摆摊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屋里更是一股子陈年朽木味道,昏黄的灯泡照得墙上的污渍跟谁尿上去了似的,而顾屿就背对着他躺在木板床上,两条大长腿无处安放,蜷缩在胸前,真是凄凄惨惨戚戚。
项乾推门进去是“吱呀”了一声的,顾屿没回头,不耐烦道:“给我拿一双新的拖鞋过来。”
项乾看了眼地上裂开的拖鞋,心里不是滋味,这破旅馆也不知道给不给换床单被罩啊,顾屿在这躺着能睡着吗?
他酝酿了不少开场白,却横竖张不开嘴,左思右想,犹犹豫豫走过去拉顾屿:“顾屿……”
顾屿僵了一瞬,随即猛地把项乾的手甩开了,他坐起来,面无表情道:“你来干吗?”
嘴上说着狠话,眼睛却自动打量起湿漉漉的项乾,几日不见,项乾一脸倦容,平常红润的唇色也淡了,比他还颓唐几分。
顾屿轻轻嗤了一声,紧绷的嘴角却放松了。
项乾手被甩开,有些尴尬地抬手摸后颈,中气不足似的开口:“我来找你,你怎么在这躺着……”
“我能去哪?”顾屿眼里结冰,“你真以为我的钱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公司出了问题处处需要钱,我不是三岁小孩,怎么可能事事让我爸帮衬!我自顾不暇还要帮你的女人擦屁股,你难道以为我做事动动嘴皮子就行,哪样不需要钱!”
项乾脸上青白交加,差点就想说我的存款你先拿去用,可转念一想,自己那点钱都不够顾屿住几天上档次的酒店,他局促着抿了抿嘴,又重新去拉顾屿:“走,咱们回家。”
“哪个家,你家?”顾屿这回没甩开项乾的爪子,只是俩漂亮的眼珠子里满是嘲讽,“算了吧,你家容不下我这尊大佛!”
项乾被挤兑的无地自容,果然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这辈子嘴就利索一回,当面讽刺完少爷不知人间疾苦还把人轰出去了,结果是个乌龙!
这几天他吃饭不香,干活没劲,家里粮食是一回事,还有另一回事……
一看到顾屿的眼睛那刻意忽略的另一回事就浮出水面了。
项乾有些圆钝的眼睛躲躲闪闪,一会说顾屿留在家里的衣服他都洗好了,一会又说给顾屿备了饭,话说得颠三倒四,却没有一个正经的道歉。
见顾屿一直沉默盯着他,他几乎不抱希望地再次去拉顾屿,没想到这次直接把顾屿拉走了。
回头一看,自己正牢牢牵着顾屿的手!
不管过程如何,总归结果是好的……
刘月文和项国军见到看起来有点落魄的顾屿惊讶问他这几天干什么去了,顾屿面无表情说去体验生活,把项乾闹得更不好意思。
到了晚上,顾屿坐在床边洗脚,项乾悄悄从背后把玉系在了顾屿的脖子上。
顾屿摸了下玉,阴阳怪气道:“你的礼物想送人就送人,想收回就收回,我可不敢要。”
的确,礼物哪有往回收的道理,送这个玉的初衷项乾已经不敢细想,之所以头脑一热就往回要,可能他潜意识也知道这玉的意义不同寻常。
项乾沉默了一会,“你留着吧,给你的就是你的。”
顾屿没接茬,只是一味低头摩擦着手心的玉。
俩人收拾完了又是同榻而眠,项乾闭上眼睛假寐,想到余安那番话他心里就十分怪异,胸口正翻江倒海,耳朵突然被咬了一下。
“馋肉了?我明天去给你买两斤猪耳朵。”项乾道。
“我不是正在吃猪耳朵吗?”顾屿咬住项乾的耳垂,“装什么傻。”
项乾还未说话,顾屿突然喃喃道:“不对,或许最傻的人是我……”
他不知道顾屿怎么低落起来,安慰道:“瞎说什么,年纪轻轻就能开公司,多少人望尘莫及啊!”
“嗯,只是有点可惜。”顾屿打开了灯,嘴角突然间垂下去,看起来神色极冷,“可惜我的公司因为遭到最喜欢的人的背叛胎死腹中了!”
项乾仿佛被人当头抡了一棍,他的头嗡嗡作响,脸上几乎瞬间没了血色。
反应了一会他才哆嗦着嘴唇道:“你、你知道?”
“是啊,我是不是应该装不知道,这样你才能继续潇洒自在。”顾屿拉长语调,掐住项乾的脸,让项乾不得不和他对视。
项乾嘴巴张张合合,却无言以对,纸包不住火,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他当了一阵子鸵鸟,心里没有一刻是安定的,如今顾屿挑明,他反而如释重负,眼下只能沉默着等待顾屿的审判。
他愣愣盯着顾屿,顾屿的眼里除了愤怒、冷漠,还有一些难以窥探的复杂情绪在翻腾,看到顾屿神色沉沉,项乾心里一凉赶紧把眼睛闭上,这是挨巴掌前的准备动作。
项乾默默祈祷顾屿下手别太狠,否则明天脸上带着五指印不好跟家人说脸撞墙上了。
他正瑟瑟发抖,毫无防备的嘴巴猛地被撬开了,顾屿吻得又急又凶,跟他的嘴有深仇大恨似的。
项乾傻眼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就那样大张着嘴巴任由顾屿攻城略地。
顾屿受不了项乾那个不会互动的舌头,亲着亲着就狠狠在项乾嘴上咬了一口。
“你属狗的啊!”项乾推开顾屿摸了下嘴唇,流血了!
顾屿眼神幽暗,趴在项乾嘴上吮了一口,缓缓道:“我们发生关系那一晚你把我的肋骨踹裂开了,我在医院躺了两天,你真是一点不留情。”
他说完又苦笑了两声:“我知道我做得也有些过分,所以肋骨还没好就四处求人想让你的偶像在你生日上祝你生日快乐,绞尽脑汁只为了讨你欢心。”
“可你倒好,联合梁时叙把我捅了个对穿,你知道我带着一身疲惫回到家里看到一张恩断义绝的纸条时的心情吗?你知道被亲近的人背叛后一两年的心血付之东流的感觉吗?我也是肉做的!可是愤怒之余,我居然很担心你随着梁时叙离开……我担心你从此跟他幸福快乐在一起!”
“我没有跟着他走……”项乾捂着嘴巴闷声辩解。
“是!你没有跟着梁时叙走,但又多了个余安。”顾屿太阳穴突突直跳,“她凭什么,她为你断过肋骨吗,她的条件有我好吗,她有你送给她的凤佩吗?她什么都没有你就要跟她结婚,那我呢?你说那玉佩是给老婆的,我相信了,难道你又在骗我?你和她结婚了,那我呢?我怎么办!”
项乾怔愣,越听鼻尖越酸,事情的走向和他料想的完全不同,这一番真心话直戳心窝子,比顾屿捣他两拳还难受。
他没有真心朋友也没有谈过恋爱,和所有人的关系都是不咸不淡,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子?是现在这样吗,自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人的自控力在晚上果然是会下降的,嘶吼的剖白卸下了项乾的心防,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卸下了他的裤衩,朦胧的月光覆在两人交叠的身影上,窗外虫鸣和屋内啧啧的接吻声交织,直到月正中天,项乾两条腿无力地挂在顾屿肩膀上,他忽然一哆嗦,想起一件十分严肃的事情,赶紧靠着仅存的理智提醒正在苦干的顾屿:“我、我爸妈在隔壁。”
两根手指用力探进了他嘴里,昭示着主人公的不高兴。
“我就这么见不得人。”
“……”
项家的老木床嘎吱嘎吱响了半宿。
打从第二天起,项乾和顾屿之间的气氛就微妙的有些诡异,项乾几乎是落荒而逃式搬到了项媛屋里,而顾屿呢,从项乾收拾东西开始就一直耷拉个死人脸。
项乾搬走倒不是因为又对顾屿生厌了,而是因为他别扭劲犯了!
那晚的记忆清晰得可怕,他既没有被顾屿强迫也没有喝假酒,最可怕的是,他清楚地知道他的性取向依旧是女人,却和顾屿度过了和谐的一晚,灵与肉难以割裂,项乾再怎么嘴硬也不能说他对顾屿没感情了。
兜兜转转他发现自己居然真喜欢上了一个小他四岁的男人!
不过这不是他搬走的主要原因,究其根本是他爸妈发现了奸情……
刘月文和项国军一改之前对顾屿的热情态度,大老远看到顾屿也当没看见,等顾屿走到跟前了才假笑着客套两句。
有天顾屿在院子里站着,刘月文的大扫帚专门往他脚上招呼,顾屿挪了几个位置,扫帚都紧追不舍,项乾用脚后跟想想都知道老母亲肯定是听到他们颠鸾倒凤的动静了,他小时候把筷子插米饭上都要挨训,二十多年没干过出格的事儿,突然跟一个男的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站在他母亲的角度想简直是晴天霹雳。
这几天他有心想跟母亲坐下来好好聊一聊,只是不知道从哪切入,从小他接受的教育就是尊卑有序,习惯性服从父母的权威,父母说男子汉不能矫情,他难过也得憋着,因此一家人谈哪个媳妇出轨了,哪个老板包小三了,能谈一整天,可谈心……
平等对话在这个家庭是缺失的,刘月文和项国军也是几次欲言又止,估计和他一样开不了口。
项乾敢做不敢当,心道:这就是顾屿压他的代价,一个人承受怒火去吧!
不过老母亲也忒过分了,眼瞅着院子里不少积水淤泥都让顾屿的下半截裤子吸收,白色运动鞋几乎变成黑色运动鞋,项乾冲上去抢过扫帚,低垂着头:“妈,你歇着吧,我来扫。”
刘月文还没出声,一只手突然覆在了他拿扫帚的手上,项乾赶紧把自己的手抽走了,当着他亲妈的面想找死啊!
果不其然刘月文踏着重重的脚步离开了。
顾屿面无表情盯着手说:“我扫。”
项乾又把手搭上去:“如果我妈把你赶出去我可没办法啊。”
“不用赶了。”顾屿松开手,抖了抖裤腿,漠然道:“我明天就走。”
项乾听完想抽自己大嘴巴子,大少爷正不高兴呢,自己还开不合时宜的玩笑,他悻悻道:“我随便说说的,我妈轰你,我肯定拦着……”
他的话被打断,“你跟我一起走。”
“……什么?”项乾有点懵,直愣愣瞧着顾屿。
“不愿意?不愿意就算了,我没有强迫人的癖好。”
“那个,其实我正好也想回城市找工作了……”
项乾笑得有点谄媚,顾屿盯着他,嘴角慢慢翘起来了。
第38章 什么情况
项乾回到了他逃出来的地方,这次心境却是全然不同了,家里的沙发、椅子看起来都格外亲切。
他本来打算租房,可是手头实在拮据,就红着脸跟顾屿商量能不能在他家里过渡一段时间,顾屿听完拉着个脸斜暼他:“随便你。”
项乾就这么厚着脸皮住进去了。
有试用期被裁的经历和几个月的空窗期,找工作有些艰难,但项乾采取的是海投战术,除了扫厕所的工作不投,其他的但凡是人能干的工作都要去面试看看,因此工作仅找了一周他就成功入职了一家四五十人的小公司。
小公司的通病就是职责划分不明确,项乾入职前说是数据分析岗位,入职后变成了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好在公司整体氛围轻松开放,同事们性格也比较随和,项乾这种不擅长社交的人也能很快融入其中。
“项乾,你给我的这个报表的数据有点问题,出差错的地方我全都拿笔圈出来了,你重新改一下,打印出来给我。”
项乾抬起头,慌忙从工位上站起来,伸出双手尴尬的接过徐总递来的报表,入职一周了他偶尔还是会犯这种小错误。
徐总和煦一笑:“别紧张,晚上一起吃饭?”
项乾答应得很积极,上扬的嘴角却有点僵了,虽说徐总年轻儒雅让人心生好感,但对于新员工来说,跟老板一起吃饭仍旧是最为可怕的一件事。
餐厅是徐总订的,下班后还亲自开车带着项乾前往吃饭地点。
有过被辞退的惨痛经历,项乾很机灵地坐到副驾驶位置,和徐总牛头不对马嘴的聊了几句就掏出手机向顾屿报备不回去吃晚饭的事情,又提醒了下冰箱里还有剩饭,不爱吃剩饭可以点外卖。
顾屿消息回得很快,问他晚上去做什么,和谁在一起。
项乾看完消息就像是被俏媳妇查岗的老公,一想到顾屿现在可能抿着嘴等待他回消息,他就没憋住傻笑了两声。
“女朋友?”徐总问。
项乾吓一跳,怎么当着老板的面犯傻了,他窘迫地答着“没有、没有”就赶紧回复顾屿是和老板吃饭。
顾屿没再追问。
餐厅装潢简约雅致,桌子上摆着鲜花,餐具都泛着细腻的光泽,相当符合徐总的外貌身份,有格调的同时一看就不便宜。
直到菜上来了还是只有徐总和他两个人,项乾如坐针毡地问道:“徐总,其他同事没来啊?”
徐总语调温和:“嫌我作陪无聊?”
一句话吓得项乾连连摆手,拿起桌上的红酒就给徐总满上了。
徐总说话不疾不徐,讲到重点时还带着恰到好处的停顿,犹如涓涓细流,饭吃到一半项乾就把自己的底细全交待了,讲到动情处他站起来握住徐总的一只手感谢徐总对他的知遇之恩,并表示以后会为徐总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徐总眯着眼笑,他忽然站起来,拿起桌子上的餐巾伸手去擦拭项乾的嘴巴:“酱沾在下巴上了。”
项乾一下闹了个大红脸,话讲得慷慨激昂,结果饭吃到脸上去都不知道。
“那个人认识你吗?我看他一直盯着你看。”徐总突然道。
项乾顺着徐总的目光往窗边那桌看,真巧,这城市那么大,偏偏让他碰上顾屿和莫凡了。
顾屿正面无表情盯着他,而顾屿对面坐着的莫凡也是同样的目光,看到他扭头,那两人也把头扭回去了。
“不认识。”项乾没好气道。
徐总没说话,只是意味深长的笑。
不知道顾屿和莫凡什么时候离开的,反正项乾到家后顾屿已经在沙发上坐着了。
“今天和你吃饭的就是你们老板?挺年轻的。”顾屿漫不经心地说。
“是啊,才三十岁。”项乾揉了揉上了一天班酸痛的肩膀。
“那还真是年轻有为。”顾屿笑了笑,起身径直回房间了。
望着顾屿潇洒离去的背影,项乾心里发堵,他有事还知道报备一声,顾屿嘴上说着喜欢他,和莫凡单独出去也不让他知道。
哎,情路真是几多坎坷啊!
然而,还有比情场之路更为崎岖的——项乾的职场。
“我还在学习阶段,怎么可能完全不出错,就因为这些让我走也太牵强了,徐总呢,我和徐总说!”
项乾今天刚迈进公司的门就被人事拉到办公室,离职协议被轻飘飘放在了项乾面前,上面写项乾试用期频频犯错,至于那些错误看起来相当匪夷所思,甚至帮徐总接咖啡忘记放糖也写上去了。
人事为难道:“徐总啊,徐总最近没办法来公司。”
“为什么?”难道是为了躲他?
“徐总在医院呢……他出车祸了。”
项乾懵了,人家都出车祸了,他也不能闹到医院去,刁难一个人事没有意义,最终他还是含泪签下了离职协议。
重新找工作比他想象的困难,要么投出去石沉大海,要么面试完杳无音讯,好不容易通过个别公司的面试,却又不知什么缘由在他入职前突然反悔。
找工作屡屡受挫,项乾从怀疑行情到怀疑自己,他又咒骂起了自己的专业,学什么文学,百无一用是书生,拿起笔杆子还不如拿个扳手,修空调都比他这专业有前景。
项乾整天唉声叹气,嘴里愁出俩水泡,顾屿和他接吻的时候舔到了,疼得项乾直吸气。
顾屿破天荒安慰他找工作不用着急,总有人会慧眼识珠,又开玩笑道:“现在保姆一个月也几万块,你比保姆还能干,我得按照市场行情付你薪资。”
纯洁的感情怎么能沾染上铜臭呢!
项乾坚定的拒绝了,不过顾屿还是承担了家里的开销。
顾屿大三了,学校里事情不多,平常没事就往家跑,最近在帮项乾练车,项乾的驾照拿了太久了,摸到方向盘手都直打哆嗦,顾屿嫌弃他开得还不如旁边路过的自行车快,在旁边一催他踩油门,于是第一天练车就以撞路灯上结尾。
为了两人的生命安全,顾屿把练车场地搬到了高尔夫球场,车也选了安全系数最高的一款,他坐在副驾驶也不敢发表高见了,碰到项乾不敢往前开的时候才冷冷道:“往前开啊,碾死一两只蚂蚁不犯法!”
生活就这样有条不紊的前进着,偶尔也会有一些小摩擦,比如两人会在项乾炒菜辣椒放多了、顾屿衣服乱扔这种琐事上拌嘴,但项乾通常都会主动退让,跟个比自己小的孩子计较什么啊,长辈就要宽容。
有时项乾也会犯倔,主要体现在床上。
俩人在家里经常是一对上眼就情不自禁滚到床上去了,可是毕竟不是一男一女,屁股除了拿来坐,主要还是承担排泄功能,两个男性在床上实在是有违人体进化的目的。
顾屿作为进攻的一方,那自然是爽到天灵盖,可项乾是承受的那位,弄多了就有点不是那么舒爽了,很多时候都是靠着心理上的感情在硬撑。
顾屿上头的时候可管不了这许多,任凭项乾叫破喉咙也要继续,如果项乾不愿意,他也不来硬的,只是一直软强迫,使尽手段磨到项乾同意为止。
一天,项乾又被迫同意了顾屿的求爱,顾屿得寸进尺,缠到要项乾环住他的脖子。
项乾有点怕,越搂越紧。
“顾、顾屿,还没完全进来吗?”
“快了,还有小半截。”
“……”
“怎么这么干?”顾屿垂着眼皮把项乾推开了。
“那地方又不能出水……你、你干什么,把嘴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