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处by持续转向

作者:持续转向  录入:09-19

霍宗琛不再看他,手握了握,说道:“阻穴散。不过是叫你腿脚酸软失力罢了。”现在看来药效当然不只如此,霍宗琛想,或许与沈昭的体质有关,他太弱了。
“给我。”沈昭道。这药三日一吃,霍宗琛总是按时给他,沈昭还未在这药上吃过亏,今日才第二日夜里,提早发作,应当是白日劳累的缘故。
霍宗琛下床摸索,从换下的衣物中摸出那个玉瓶,将药给了他。
沈昭囫囵咽了,背过身去,往下缩了缩,用被子将自己盖住,含糊道:“霍二爷莫要再伸手,再摸下去,怕不好收场。”
霍宗琛不爱听这些浪荡之词,想一走了之,不欲多言,可沈昭还在发热。
“你在发热。”他道。
沈昭可能是没听见,也可能是又睡着了,总之十分安静,没有回答他。霍宗琛想为他做点什么,找了一圈,既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于是作罢。
【作者有话说】
谢谢可爱们~

谢凌羽不爱挤帐子,睡在高处树叉上。天微微亮,霍宗琛便从帐子里出来,用个石子将他打中。
凌羽滚落下来,以为哪里来的暗器,没成想是他主子,凌羽刚要摆脸子耍赖皮,就听霍宗琛吩咐他:“你走一趟黔中道,去寻一个叫江文锦的女子,此女于建和四十三年被流放,拿上我的令牌,找当地司狱,动静不要太大。”
凌羽见他严肃,不敢多问,当即领命。
休整一夜,大军重新上路。沈昭本以为霍宗琛不愿再带他,没成想霍宗琛并未多说,仍是把他丢上马,带个物件似的与他同乘。
沈昭乐得偷懒。
时日长了,也顾不得许多面子,常有没骨头的时候,不是趴在马背上,就是趁霍宗琛不与他计较,往后仰靠着。
与他同行这些天,沈昭发现,霍宗琛的肚量比他想的大一些,只要自己少说话,霍宗琛顶多臭脸,倒也没再真的把他推开过。
霍宗琛对他,就像对自己的一个包裹,摔摔打打不要紧,只要不落下就成。
这样也行,总之也走过了大半路途,用不了几天就要出山,便能乘马车了。
自那日药效发作之后,霍宗琛每两日便给药一次,沈昭自己算着,仍旧按三日一服,悄悄藏起几枚,以备不时之需。
霍宗琛与沈昭同帐,应当是忍受了极大的屈辱,夜里总是很晚才去睡下,清晨在沈昭醒来前一定已经离开。
两人楚河汉界,虽只有一方不大的床铺,可泾渭分明,连话都甚少讲一句。沈昭倒是去示好两次,可霍宗琛认定他不怀好意,总是冷脸相对。
快到黔州地界,路犹难行,为加快行军,霍宗琛每日清晨都要骑马先行探路。沈昭因前日才被教训过,所以早早起了,把自己那点东西收好,提前等着霍宗琛将他拎走。
不能添麻烦,不能拖后腿,是沈昭在霍宗琛这里要守的第一准则。
霍宗琛回来时脸色不是很好,沈昭识相地没有过问。上一次多嘴得到的答案是因为沈昭不知廉耻,再上次是关沈昭什么事。
不知廉耻是因为沈昭夜里睡觉不小心碰到了他,被视作寂寞难耐存心勾引,不关沈昭的事则是因为他是太子幕僚无权过问太多霍宗琛的军队,且就身世来说对他多有隐瞒,能顺路捎带他一段已经是霍宗琛发善心的结果。
因为霍宗琛心情不好,沈昭与他同乘一骑规矩了许多。路上颠簸,也只抓紧了缰绳,连霍宗琛的指甲盖都没敢碰。
战战兢兢到晚上,熬到扎营才略松松气。霍宗琛照例巡营,沈昭依旧早早歇下。
夜半,沈昭听见粗重的喘息,是霍宗琛。
沈昭急忙点灯,见他唇色泛青,冷汗淋漓,左臂一道血痕,紫黑的血已经渗出衣物。沈昭一整日与他同骑,那这伤口必是早上探路时留的。
沈昭将灯火靠近些,解了霍宗琛衣服,想要细看伤口,却被霍宗琛一把抓住。他的眼神在黑夜中冷得泛光,犹如被侵犯领地的野兽露出防备神色。
沈昭手一抖,灯油洒在手背上,烫得他嘶的一声。
“做什么?”霍宗琛冷冷问道。
沈昭拭去灯油,坐直身体,懒懒说道:“这次该是霍二爷求我做事,语气合该好些。”
“你臂上伤口溃烂发黑,唇色泛青,吐息进出无力,是中毒之兆,且拖延一日之久,毒入心肺,运气好些,还能撑个三两天,运气不好,约莫今晚就是二爷大限,二爷嘴甜些,求我为你找军医来,说不定能多活两天。”
霍宗琛不愿听他说浑话,要起身自己去寻军医。他白日探路时是被野藤划了一道,当时只是刺刺的疼,身体并无异样,因此没当一回事,想是荆南多奇草,真如沈昭所言,中毒了也未可知。
沈昭一把按住他:“真不要命了!你越动毒在体内流窜越快,死得越快!”
霍宗琛确觉身体瘫软无力,被沈昭按住,粗喘着笑出声来:“若我真命绝于此,求你又有何用。”
沈昭不过想听他一句软话,闻言更气恼,动了不理会他的决心,索性躺下算了。可霍宗琛果然就是不再开口说一句。
僵持半天,沈昭无奈只得起身去叫人。他在药堂待过,懂一些药理,霍宗琛闭着眼,沈昭不跟他一般见识,将他袖子去了,细看那口子。
是毒草割伤无疑,看边缘形状像九枯藤。九枯藤之毒虽不至于真如他所言即刻要命,可行军途中,军医未必能及时配出解药,伤口感染发热,毒性蔓延全身,说不得真能将这姓霍的送走。
沈昭深吸两口气,躺回床上。片刻后又下来,拿水壶里干净的水将霍宗琛臂上的伤清洗一番,看那伤口片刻,无奈叹了口气,低下头去,贴上那伤,将瘀存的毒吮出,反复几次又重新冲洗。
沈昭做这些的时候自始至终没抬头,霍宗琛的视线如有实质,快将他盯出窟窿。可他确实不想多说,难道这个时候还要跟霍宗琛解释,他真的只想帮他祛毒,而不是趁机占他便宜。虽然连番动作已经让他显得很不值钱。

帐外脚步声凌厉,是齐将军簇着军医赶来。今日天热,沈昭还只着里衣,松松垮垮的,霍宗琛欲言又止,还是不耐烦地对沈昭说道:“把鞋穿上!”
沈昭被他低喝一声,回过神来,赶紧扯过外袍披上,把鞋也穿好了。
“确如沈公子所言,此乃毒草割伤,需得尽快处理。”军医细细查看了霍宗琛的伤,皱眉说道,“大人白日被割伤之时,可曾留意那草?”
霍宗琛天微亮就出发,林中草木繁芜,策马行至死路,掉头便走,路上或许经过些枝腾叶茂的地方,但这划伤当时并不算深,又因路径有误已耽搁时间,于是不曾多逗留,现在毒入体内,不可轻视,他已在心中细细回想过。
“应是长叶藤蔓,如灌木高,”霍宗琛道,“叶片形似箭矢,黄绿相间,无花无果。”
军医扫视一圈,问道:“可否借纸笔一用。”
“请便。”
按霍宗琛描述,军医将这毒草样貌画了下来,与他确认。
“不错,正是此物。”霍宗琛看过后说。沈昭在旁一瞧,果然是它。
“此草名唤九枯藤,”军医说道,“常连片生长,茎叶有毒,且毒性蔓延较快,不易根除,大人晨间受伤,最迟午时应已觉胀痛不适,若能早些祛毒清洗,不至如此严重。”
“你只说此刻该当如何。”霍宗琛皱眉道。
军医将伤口挑开,从匣中取出一瓶药粉,为他敷上:“大人伤口被处理得很好,只是毒入体内时间已久,这药粉只能解伤口表面的毒,若无解药,恐怕伤势会拖上一阵子。”
霍宗琛表情实在称不上好,军医解释道:“大人无需太过担心,九枯藤之毒通常不致命,只是毒在体内终归不好,需得尽快找来解药。九枯藤喜阴,其毒需以还生草配桃柳枝来解,桃柳枝臣随身有带,可这还生草……”
“不致命?”霍宗琛看沈昭一眼,沈昭的胡言乱语被戳穿,心虚地转开了视线。
霍宗琛此刻发热,冷汗频出,堪称虚弱,军医以为自己出言不慎,急忙补救:“虽不致命,但不可轻视,下官为大人煎一幅内服的汤药,助大人退热疗养,待天亮,还需派人及早去寻那还生草才是。”
霍宗琛实在也不好受,闻言闭上了眼。征蜀将军紧张得很,当即要军医画来还生草,分发给士兵们熟记,只待天一亮便去寻药。
折腾了许久,虽服了药,霍宗琛还是昏昏沉沉,烧未全退,但因伤口处理过,不再看着那么吓人。军医没敢走,随行的将军下属们断续来查看伤情,服药换药都用不着沈昭,沈昭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找了个离床远的角落,撑着小几托腮睡了会儿。
霍宗琛偶尔睁眼看看,只见他睡得头一点一点的,半点不担心的样子,顿觉沈昭不是一个多有良心的人,本来便昏沉的头脑愈发胀痛,索性转过身去不看,图个清净。
这一夜于沈昭而言很是漫长,坐在那小几旁,腿脚伸展不开,睡睡醒醒的,只觉腰也酸腿也麻。且这时节,后半夜又凉,他虽着外袍,可是帐门开开合合,风总是钻进来,他换了几个姿势,最后趴在了小几上。
快天亮的时候,军医走了,征蜀将军也着人去找那药草,账内安静下来。沈昭被人推了一把,是霍宗琛冷着脸站在小几旁质问他:“这幅姿态,像什么样子?”
沈昭还困着,被他问懵,没说话。
霍宗琛见他依旧塌腰趴坐着,脸上还压出两道红印子,简直不成体统,别过脸去不看,只拿手一指那床榻,示意沈昭去睡。
跟个没醒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因一夜没睡好,实在困乏,沈昭没跟霍宗琛计较,见账内安静无人,迅速爬到床上睡沉了。
霍宗琛离他远远的,也在那方床榻上躺下,安稳地睡了一个时辰。
去往荆南这一路上,最不缺的便是林中草木。按理说,毒与解药通常相伴而生,有九枯藤的地方,还生草不难寻才是。可是将军一连派出去几波人,都无功而返,军医这才急了。
九枯藤毒性虽不致命,可也难自愈,毒留在体内,伤口会很难愈合,况且他们离矩州越来越近,需要霍宗琛领兵决策之事只多不少,一旦伤口恶化感染,势必影响大局。
已经耽搁半日,霍宗琛下令继续前行,同时派人沿路寻找还生草。眼下也没有别的好办法,只得整军,重新上路。
霍宗琛体格健壮,又常年习武,且正值好年华,休养一夜,服了药,面上已看不出病态,只是左臂无法用力,只能单手握缰绳。
沈昭没那么过分,不会勉强霍宗琛再带着他,他倒也可以照顾伤病,骑马带霍宗琛一段,但霍宗琛这块头,坐在前面肯定挡着他握缰绳了,实在不太方便。
沈昭牵来自己的马,打算自力更生,霍宗琛没说什么。
沈昭本来就白,睡不好眼下乌青明显,同行这么久,都知道他病歪歪的,传闻又是太子的人,才得霍小王爷格外照料。旁边刘将军见状,没管受伤的主将,倒邀功似的殷勤问沈昭:“沈大人不妨与我同乘?”
沈昭一怔,还没来得及回话,只见霍宗琛先黑了脸,道:“不可。”
他语气严厉,态度坚决,刘将军错愕向他看去,霍宗琛将目光从沈昭脸上移开,淡淡说道:“此人品行不佳,不宜亲近。”
沈昭还在当场,刘将军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只能讪笑两声,随口打个哈哈,策马小跑说去探路,心下想着这回露脸不成,怕是还要得罪人了。
霍宗琛没回头,也策马向前,沈昭没出声,默默跟紧了他。
走了一段,霍宗琛往后瞥去,沈昭两手仔细握着缰绳,低垂着眼,看不清表情。
【作者有话说】
表面:不生气
实际:在小本本上记你一笔!

派出去的人手方圆几十里地的找,又行两日,不见有收获。霍宗琛因为持续低烧,心情不好,一路上寡言少语,沈昭更不想触这位爷霉头,对他称得上唯命是从。
不过霍宗琛对他向来也没什么大要求,不指望他能在行军路上出力,即便沈昭偶尔主动发表些高见,往往也落得个被忽视的下场。沈昭也并不着急,霍宗琛虽然跋扈,好歹是个有脑子的,去荆南这一路,不至于让他有生命危险。
至于霍宗琛的要求,往往是嫌他骑术不佳,拖慢行军速度,又或者睡觉姿态不雅,打扰他好眠,沈昭要是哪天跟士兵们玩笑两句,也得被寻个由头训斥。
人在屋檐下,沈昭虽然整日因行路颠簸全身酸痛,因与霍宗琛同帐夜里不敢睡实而神思浑噩,可依旧得打起精神,骑马紧跟在霍宗琛身边,每日暮扎营便自己寻个角落等着,草草吃点东西,在霍宗琛巡完大军之前闭眼躺好。
这样谨慎安分,也没见霍宗琛多满意,整日绷着脸,沈昭只作看不见,少去他跟前晃悠,盼着早日到矩州。
这日戌时,沈昭服了那药,躺在帐中闭眼准备休息,霍宗琛却比平时早回来不少。他进门卸刀卸甲,发出一连串咣咣当当的声响。
又等了片刻,没听见他过来的声音,沈昭悄悄睁开了眼。
霍宗琛坐在油灯旁,将左臂的衣物除了,从背后看过去,隐约得见流畅的肌肉线条,乌发挡住背肌,随他的动作若隐若现。
沈昭正瞧得起劲,只见霍宗琛右手持刀,朝左臂刺去。
“你做什么!”沈昭猛扑过去,抓住了霍宗琛的手。
霍宗琛不耐烦地看向他,视线落到沈昭抓着他的手上面。
他皱着眉头,嫌弃得太明显,沈昭下意识就要松开,但念头一转,又故意握紧了他的手,安抚般地带他放下,细声细语地问道:“二爷这是做什么,弄伤了自己多不好。”
说着拇指还在霍宗琛手背上来回摸了两下。
他扑得急,这会儿带着温热,一半身体倚在霍宗琛背上,做这幅样子,霍宗琛当时就铁青了脸。
沈昭心里想笑,面上克制着,赶在霍宗琛将他挥开前松开了手,又做个正经人去查看他的伤口。
霍宗琛将军医开的药服了几日,也已不让他再进帐来换药,只每日睡前自己将那药粉撒撒。除了被划伤那日略显虚弱,这几日霍宗琛骑马布营,几乎叫人看不出他是个中毒之人。
还生草寻不到,霍宗琛下令减少派出去的人手,缩小搜寻范围,加快行军,尽早抵达矩州。九枯藤不是罕见的毒物,矩州城内必有解药,只是要到矩州还需些时日。军医前几日还很担心,可是霍宗琛一天天的没事人一样,军医也只以为他身体强于旁人,逐渐默认了这样的选择。
可现在看来,这毒远没有这么简单。霍宗琛臂上的伤口已有溃烂,且伤口渐深,周遭皮肉发黑有脓,比前几日可怖得多,若等到了矩州,不知道这条手臂还能否保得住。
沈昭看了这伤口,自然知道霍宗琛应是想将这腐肉剜去,刚才逗弄他的心思也没了,拿手背去探他额头的温度。
“不是赌气不与我讲话吗?怎么这会儿又开始惺惺作态了?”霍宗琛挡住他伸过来的手。
“这是哪儿来的话,”沈昭知道他在说那天的事,只嬉皮笑脸道,“王爷说我品行不佳约莫是实话罢,这几日话少,实在是因为太担心王爷的伤势。”
霍宗琛嗤笑一声,将他手甩开,拿刀要清理伤口。
“等一下。”沈昭皱眉。他懒得再多说,从霍宗琛手里接过短刀来,又出去一趟,拎回一壶酒,借烛火将短刀用酒水淬了,“有些疼,忍着。”
沈昭一点点将他臂上的腐肉剜了,越觉惊心,几日过去,伤口已深可见骨,不能再拖。他将伤口处理好,抬头看霍宗琛,正与他对上视线,霍宗琛一声未吭,可额头已渗满冷汗。
沈昭将军医的药粉撒好,从怀里掏出块帕子扔给他。霍宗琛将汗擦了,就要套上里衣。
“今夜还是别穿了,”沈昭道,霍宗琛斜眼看着他,他只好无奈解释道,“今夜天气闷,伤口捂着不利于恢复。”
霍宗琛倒也没矫情到那份上,索性整个脱掉,光着上半身走去床榻。
沈昭被他里衣兜头盖住,默默深呼吸几次,给他将衣服叠好,规规矩矩地跨过他缩进床榻里侧,半点没再碰到霍宗琛。
霍宗琛一夜睡得沉,晨起口干舌燥,脑袋昏沉,是又起热了。他坐直身体,才发现内侧无人,沈昭不知所踪。
沈昭这人,体质弱也罢了,又浪荡懒散。同行这一路,每每赶到迫不得已才三两下收拾离开床榻,能坐着便不站着。扎营搭帐的活,从来不见他伸手,就连吃饭,也恨不得连碗都不端。浑身上下最勤快的,也就那张嘴,还得他开心了才多说两句。
今日竟然破天荒早起,霍宗琛灌了两口冷水,大步离开帐子。
从他受伤起,探路之事便分派给几位随行将领。寅时,士兵们已开始忙碌准备。春夏交际,天气闷闷的已有两日,或许正酝酿一场大雨。
他们今日驻扎之地位于谷地,取水便宜,行路平坦,沿途有河。晴时赶路是个好选择,可一旦落雨,此处聚水,将泥泞不堪,车马难行。
霍宗琛召来几位将领,计划半日急行军,重新扎营,赶在天黑前将粮草护好。
一切就绪,却不见沈昭身影。霍宗琛叫来值守士兵查问,说沈大人自寅初便纵马离开,留话叫大军无需等他。
“他去哪里?”霍宗琛问。
“沈大人没说。”
“可带人了?”
“带了两个,看着像是您的近卫,说是您的命令。”
霍宗琛清点人手,少的两人倒都是身手不错的。沈昭眼光不错。
“王爷,可要派人去寻?”见霍宗琛没有指示,刘将军问道。
“不必了,”霍宗琛隔了片刻才说,“他既说不必等,便不等了。”
大军出发在即,不好耽搁。霍宗琛下令行军。

一上午不见日头,可天却越来越热。过午,树梢一动不动,空气粘稠得叫人喘不上气来。大军走出了那片谷地,霍宗琛下令急停,加固营垒安置马匹,检查粮草防水油布。
一切事毕,天空闷雷滚滚,豆大的一滴雨落了下来,紧接着哗啦啦响成一片,密匝匝的雨幕挡住视线,绵延到看不见的远处。
霍宗琛负手立在帐子口。沈昭还没回来。
还生草常与九枯藤相伴而生,不应当寻不见。此草喜水避阳,沈昭一路沿背阴处草木浓密的地方找,一连两个时辰一无所获。
今年整个春季都少落雨,大概因为过度干旱,还生草难以萌发,若实在找不到,只能以白茅根佐以归墟,先行逼毒,待到矩州城再做打算。
两名近卫被沈昭假传命令带出来,此刻已觉出不对,阴天看不准时辰,可怎么算,也到了行军时候,再回不去,怕要被当做逃兵问罪。
沈昭顺着林间一汪细泉,已发现两株还生草幼苗,只可惜实在太小,不能成事。
“大人,”其中一位吞吞吐吐,“我们出来已久,草药难寻,不若早点回去,矩州城近在眼前,到时必有良药为将军解毒。”
“正是为你家王爷表忠心的时候呢,”沈昭拨弄着一丛丛灌木,坦然道,“二位急什么。”
“非是我等畏难,”另一人抱拳道,“大人坑骗我二人,假传王爷指令,诱骗我们来取还生草,如今已过晌午,也不见此药影子,我等乃王爷近卫,不能在王爷身边护卫,万一王爷出事,属下万死不能赎罪。”
“我若出事,你家王爷回京后也难交代,”观这水流,泉眼离此处应当不足一里,沈昭想再试试,“你二人总不能将我孤身一人撂在这儿吧。”
两人面面相觑,霍宗琛平日对此人虽有照顾,可并不怎么将他放在眼里,如今是他自己非要出来涉险,即便真有意外,也怪不到王爷身上。可他二人轻信于人在先,若再回去晚了,怕还有的罚。
两人略一思忖,下了决心:“对不住了,大人。”
沈昭没想到这二人真能将他自己留在这儿,看这天色,怕是很快要下雨。沈昭不敢耽搁下去,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泉眼处走去。
暴雨如注,主帐里彻夜点着灯。
霍宗琛看不出喜怒,只是眉心一直拧着。这雨下得急,山势又复杂,林子深处说不定还有野兽出没,沈昭逞一时之能,平白害人担心。
两名近卫已追回来,沈昭独自在外,霍宗琛派了两波人同这二人一起前去接应,一夜未有音讯。
天微亮,雨已经停了,先头去的一波人回来,说在山泉附近发现了沈大人的踪迹,看样子是在附近摔倒过,大片杂草被压,滑出一道不浅的泥印。
“人呢?”霍宗琛问。
“……”为首那人答,“我们分头在附近寻遍了,可是昨夜大雨,找不到明显的脚印,实在是……”
“不过主子,”那人将还生草取出,献宝般举起,“我们在泉眼处找到了这个。”
军医立刻上前,将那草药接过,兴奋道:“不错!正是此物,有了它,王爷的毒便能解了。下官这就去准备。”
“不急,”霍宗琛取过一件蓑衣,沉声道,“将我的马牵来。”说着就往帐外走去。
“王爷这是要去哪儿?”沈昭才从马上下来,语气中带着得意。
霍宗琛听见他的声音,猛一抬头。
沈昭被他凌厉的视线看得一凛,不由心虚,打趣道:“怎么了这是?莫非王爷以为我叛变,要亲去捉我?”
霍宗琛在他身上扫视一圈,倒没有缺胳膊少腿。想必这人昨夜淋过雨,头发不干,被他朝后捋着,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衣服也带着潮气,脏了一大片,靴子更不用说。
“这回王爷可得谢谢我,”沈昭漆黑的眼睛亮亮的,从布袋中拿出几大株还生草,“保住了你一条胳膊。”
沈昭采的这几株草是泉眼附近最大最好的,自然比近卫带回的余下的好很多。军医见他手中的药草,急忙去接,叫道:“这回可行了,沈大人带回来的,比之前这些更好!这下不用等到矩州了!”
沈昭的视线落到军医手中,除了他带来的这几株,原来霍宗琛早就有了用不完的还生草。
沈昭脸上的得意褪去一些,倒还挂着一截笑。见军医要走,又喊住他,将一株曼陀罗扔给他,对着霍宗琛说:“或许它可以助你在去腐肉时少些疼痛。”
霍宗琛喉结滚了滚,“多谢。”
大雨已停,波折也已经平了,刘将军忙着整军,想在今日傍晚前,走出这片山地。
“不急。”霍宗琛却道,“昨日雨大,路途泥泞,不妨在此休整半日。”
沈昭挑眉,霍宗琛一向极重速度,不愿多耽搁时间,不过这样也好,他正累得不行,能趁这时间小睡一会儿,再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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