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到最后,连脑子都有些麻木了,除了书本上的知识,运转不了其他任何信息。
但不这样不行。他的父母、他曾经的教练和老师,所有人都反对他孤注一掷的选择。作为一个赛场上的逃兵,他没有再次失败的资格。
无论是叶渡还是餐厅里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越朝歌全都没有半分印象。
回忆当初,身边的每一张面孔都是模模糊糊的,仿佛被浸在水池中一般。
直到承载着崭新未来的录取通知书终于握在了手中,他才像是浮出了水面,逐渐缓过气来,开始尝试和这个世界重新建立链接。
那人说“大家都认识你”,他听着只感到意外和茫然。
事后回过味来,又不禁产生了一些好奇。可他知道,从叶渡的嘴里,很难问出更多信息了。
无所谓。这些都不重要。
关键是,叶渡对他,还是有兴趣的。
想到接下来或许会发生的一切,在十七楼走下电梯时,越朝歌的身体已经迫不及待的有了反应。
越朝歌也不知道自己该为此高兴、无奈还是窘迫。
按下门铃后,叶渡又让他等了足足一分多钟。
这几十秒的时间,足够越朝歌展开许多旖旎幻想。本以为自己是打断了叶渡的准备工作,可直到大门打开,见叶渡还穿着分别时那一身正装,连领口的第一颗扣子都系得严严实实,他不由得皱起眉来。
叶渡手上还拿着手机,用口型示意他闭嘴。
讪讪进了屋,越朝歌不敢打扰叶渡的电话,很乖巧地待在一旁,趁机打量了一番。
这是他第二次进叶渡的家。
上一回只在玄关站了会儿,今天终于有机会进客厅,一番观察后,越朝歌心中不由暗暗咋舌。
同样的建筑面积和平面布局,叶渡家却要显得逼仄不少。
原因无他,实在是太杂乱了。
一路往里走,越朝歌实在控制不住手脚,顺手把堆在鞋架旁的空纸盒码放整齐,从地上捡起了还没用完的纸巾盒,把大喇喇摆在走道中央的碍眼纸篓踢到角落。
正当他认真地折叠被胡乱堆在椅背上的衣服,叶渡终于挂断了电话,皱着眉走到了他跟前,欲言又止。
越朝歌自觉随意动别人的东西有些失礼,赶紧放下了手里的活儿。
“是不是打扰道叶总工作了?”他问。
叶渡方才几乎没怎么开口,但从零星的回应和命令式的语气也能轻易判断出,那是一个工作电话。
叶渡无视了他的发言,开口时声音带着与方才相似的、公事公办的冷淡:“速战速决吧。”
越朝歌挑起眉来。
叶渡还穿着衬衫和西裤,看起来别有一番诱人滋味。但作为一个毫无实战经验、理论知识也略有些缺乏的外行,他不确定自己能替对方做好准备工作。
叶渡似乎看出了他的纠结,唇角勾起了明显带着嘲讽的浅笑:“无所谓的,反正你掏出来就软了。”
越朝歌抹了把脸,拉着他一同坐在了沙发上,郑重说道:“你看,既然你已经为我抽出了宝贵的时间,那现在我们的目标就是一致的,对吧?为了不让你的辛苦白费,最好还是改一下这种说话方式,你觉得呢?”
叶渡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
不等越朝歌再次开口,他浅浅地叹了口气,接着毫无征兆地伸出了手,按在了越朝歌两退之间。
干了会儿家务,那地方原本已经冷静下来,此刻瞬间又变得精神起来,隔着布料热情地与叶渡打起了招呼。
越朝歌浑身僵硬,但很受鼓舞,本能地主动往上蹭,身体同叶渡靠得更近了些,鼻尖几乎触碰到对方的耳廓。他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讨好,央求道:“你看它现在就挺好的,你多夸夸它。”
叶渡并不开口,抿着唇,也不与他对视,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不紧不慢的。
虽然不是直接接触,但别人的手和自己的,感觉天差地别。
越朝歌的呼吸声变得明显。他也抬起手,却被叶渡躲了过去。
“别乱动。”叶渡说着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正面对着越朝歌,曲起一条腿,抵在了越朝歌的双月退之间。
越朝歌被他用膝盖磨着,眼前近在咫尺是他颈项白皙的皮肤。
“叶渡,”越朝歌咽了口唾液,“我想……”
“我不想要。”叶渡这么说着,动作却没有停下。
越朝歌搂住了他的后腰,动得不规不矩,一路往下。
沙发的正前方是大屏的液晶电视,漆黑的屏幕映出模糊的轮廓。叶渡依旧衣衫完整,只是微微前倾的姿势让他的西裤显得有些紧绷,贴合着他的身体,勾勒出饱满的弧度,又被越朝歌的手掌包裹、揉搓。
“你明明也想。”越朝歌说。
他们靠的那么近,彼此身体一切变化都无所遁形。
叶渡并不否认:“我会自己解决。”
越朝歌隔着他的衬衣,把嘴唇贴在了记忆中锁骨上那颗痣的位置。
明明感觉很美妙,却又偏偏觉得不满足。
可要索取更多,越朝歌不敢。
他怕的不是叶渡的尖酸讽刺。若是一切顺利,那些都不痛不痒。
他只是对自己没什么信心。
至少此刻,在叶渡的掌控下,一切都很美好。
他本能地想要亲吻叶渡的嘴唇。可就如料想中那般,当他试着靠近,叶渡立刻侧头闪避。
“……亲一下又不会死。”越朝歌委屈的嘟囔。
叶渡把额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无视了他的抱怨。
那之后,是漫长的沉默,空气中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从开始到结束,越朝歌连拉链都没有解开。
伴随着前所未有的满足一同袭来的,是强烈的空虚感。
“够了吗?”叶渡问。
他试图与越朝歌拉开距离,身体却被越朝歌的手臂牢牢锁住,不悦地挣扎了两下后蹙起眉来。
“你呢?”越朝歌意有所指,“我不能白收好处。”
叶渡把手臂抵在两人之间:“你根本派不上用场。”
越朝歌的视线飘向不远处的床头柜。
那上面放着一个略有些眼熟的包装盒。
“……那可不一定。”他说。
第30章 医闹
叶渡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目光触及床头柜,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推拒的手上更加了些力气:“别开玩笑了。”
可惜,那对越朝歌而言毫无作用。
越朝歌收紧了手臂,把他牢牢地拘在怀里:“我一直都对那个很好奇。”
叶渡脸色发白,视线朝下瞥,意有所指地问他:“你这么捂着,不难受吗?”
发泄过后黏糊糊又湿哒哒的感觉确实不怎么舒服。
“你要去洗澡吗?”越朝歌带着热度的手掌按在他的后腰,“我陪你吧。”
叶渡眉头蹙得更紧:“我们没有那么熟。”
“那正好,加深一下了解嘛。”越朝歌不依不饶的,手动得很不老实,“你明明也很期待。”
他们的身体几乎完全紧贴着,即使隔着衣物,他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叶渡兴奋。
这让越朝歌也变得更加兴致高昂。
“……或者,”他舔了舔嘴唇,“再让我试一次。”
他好像又准备好了。
叶渡烦躁地叹了口气,认命般说道:“我自己洗,你在外面等着。”
越朝歌也不敢太过挑战叶渡的底线。
浴室响起水流声后,他在客厅发了会呆,因为静不下心,干脆把剩下的所有散乱衣物一件件抖开、抚平、折叠后再码放整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浴室水声依旧未停。他无所事事,踱步到了床头柜边。
尚未伸手,他惊讶地发现盒子上居然放着两根棒棒糖和一颗塑料糖纸包装的水果糖。
看起来似曾相识。
那不过是几毛钱的东西,叶渡居然没有随手丢掉。
短暂的讶异过后,他打开盒子,发现里面只有一根孤零零的备用充电线。
他四下扫视,床上被褥凌乱,斜放着的枕边摞着两本书,床脚摆着一箱打开的瓶装水,箱子上有一包拆开的纸巾。
叶渡在外从来干净整洁,连发型都一丝不乱,怎么家里的所有东西都像被龙卷风扫过一样乱摆乱放?
越朝歌难受极了,想收拾。
也想把那盒子里消失的东西给找出来。
随便在别人家里翻箱倒柜总是不合适。他忍了会儿,决定先把被子给叠了——待会儿要用,那是待会儿的事了。
才刚把被子抖开,一个外形略显熟悉的藏蓝色物体从下方滚了出来。
越朝歌挑起眉来。
久别重逢,再次拿起那形状诡异的玩意儿,心中滋味却是大有不同。
他舔了舔嘴唇,在开关上按了一下,手上传来了预料中的震感。
越朝歌回头,朝着浴室的方向张望了一眼。
昨晚的画面在脑中浮现。
叶渡情动时皮肤会染上暧昧的粉,眼神迷离却粘滞。等他待会儿走出浴室,身上一定又会带上熟悉的甜香。
越朝歌才刚因为家务而冷静下来的身体开始发烫。
空震废电,怕这玩意儿关键时刻罢工导致自己被迁怒,越朝歌试图关闭,依旧找不到方法。
一番徒劳的尝试后,他握着这个嗡嗡响个不停的东西敲响了浴室门。
“还没好吗?”他隔着门问。
叶渡的声音闷闷的:“你有那么急吗?”
越朝歌低头看向手里的玩意儿,不太好意思告诉他自己解决不了,硬着头皮又摆弄了会儿,意外听到了门铃声。
惊讶的同时,浴室里再次传来叶渡的声音:“外卖,去拿一下。”
总不能拿着这玩意儿去应门。越朝歌随手把它丢在了沙发上,向着大门走去的同时问道:“你买了什么?”
叶渡没有回答。
越朝歌猜想,他大概是买了一些待会儿需要用到但暂时还在自己知识盲区之外的辅助品。
他把大门打开了一条缝,正要说“谢谢”,忽地一愣。
视线狭窄,只能看见小半张背光的脸,可那穿着,怎么也不像是外卖员。
越朝歌怀着忐忑把门又推开了些,伴随着浓烈刺鼻的酒精气味,看见了一张意料之外的面孔。
是谢宇深。
谢宇深脸上也浮现出一丝讶异,眉头蹙了起来,带着醉意的视线上下扫视。
两人相顾无言,沉默了几秒后,越朝歌率先回过神来:“这么晚了,谢总你怎么……”
才说到一半,他已经意识到这句话有多么的愚蠢。
谢宇深在深夜来找叶渡不是很正常吗?他们本来就是这种关系。
突如其来的烦闷让越朝歌嗓子发紧。
他愣愣站着,不再开口,也没有让对方进来的意思。
谢宇深的模样看起来平日不太一样,眼神中透着疲惫,压着声音问道:“叶渡在里面?”
越朝歌点了点头。
理智告诉他,最好赶紧走,别继续呆着碍手碍脚的。谢宇深接受他的存在,不代表能忍受被他妨碍。
可他突然觉得不甘心。
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他挪不动,也不想挪。
谢宇深抬起手来,略显烦乱地抹了把脸。伴随着他的动作,越朝歌又闻到了那股刺鼻的酒精味。
谢宇深喝过酒,而且看起来,好像喝多了。
他伸出手来,推开了越朝歌,脚步略显蹒跚,一路沉默地走到了客厅。
越朝歌大脑一片混乱,思考着是不是该说些什么,又或者赶紧原地消失。
浴室门突然打开了。
穿着浴袍头发还湿漉漉的叶渡从氤氲的水汽中走了出来,视线落在客厅中多出的那个人后原本慵懒的表情瞬间凝固。
气氛无比诡异,空气中只剩下若有似无的嗡嗡声响。
越朝歌心中暗叫不妙,而其余两人则下意识地把视线转向了声音的源头。
所有人的目光一同落在了沙发上那不断震动的东西上。
死一般的沉默中,谢宇深抬起手来,揉了揉太阳穴。
叶渡猛地扭头瞪向越朝歌,眼神如刀,嘴唇无声地比了两个字:去死。
越朝歌心虚地后退了半步。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尴尬时刻,门铃再次响起。见其余两人都没有动作,离大门最近的越朝歌带着逃避的心态前去应门。
这一次,总算是外卖员。
一个长相憨厚的中年男人面带愧疚地把手上的东西递了过来:“实在不好意思,摔了一跤,袋子破了。您看看要紧不?”
越朝歌快速摇头:“没事没事。”
关上门,他才发现自己手上拿着的是一瓶水溶性润滑剂。
硬着头皮走回到气氛凝重的客厅,那两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的手上。
谢宇深眉头皱得更紧,摇了摇头,声音沙哑且疲惫:“抱歉,我不该突然过来。”
越朝歌心中一惊,暗想着,怎么突然改变风格了?你装什么绿茶?
叶渡走到他身旁,伸手搀扶,语调中是毫不掩饰的关切:“你又喝多了?”
他把谢宇深拉到沙发边,沉着脸飞快地拿起了那个嗡嗡震动的东西,连按两下后丢进了敞着门的卧室。
谢宇深坐了不到两秒,试图起身:“算了,我走吧。”
“你别,”叶渡把他按了下去,转向还傻愣愣拿着润滑剂的越朝歌,“你先回去吧。”
越朝歌看着他,不吭声,也不动弹。
见他毫无反应,叶渡快步走了过来,拽着他往大门的方向走。
一路到了玄关,越朝歌生硬地停下了脚步。
叶渡又说了一次:“你先回去。”
“……你就这么在乎他?”越朝歌问。
叶渡愣了愣,表情透出一丝茫然:“不然呢?”
短暂的沉默过后,他很快又沉下脸来,用力推了越朝歌一把:“不关你的事,反正你也爽过了,快走吧。”
踉踉跄跄出了门,大门立刻“砰”一声合拢了。
越朝歌紧挨着门,手上还拿着那瓶水溶性润滑剂。
爽个屁。
他这辈子都没有那么不爽过。
叶渡刚才在浴室待了那么久,肯定已经为自己做好了准备。
全便宜了这个姓谢的。
一股无名火夹杂着强烈的挫败感直冲头顶。越朝歌抬起手,指尖贴在门铃上,挣扎许久,最终还是放下了。
他看得出来,叶渡刚才的紧张,不仅是因为私情败露。叶渡关心那个男人,发自真心。
自己在他眼中又算是什么东西呢?
越朝歌浑浑噩噩走到电梯前,深呼吸,告诉自己,冷静。
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这两人之间的关系。
打人犯法。
冷静点。
回到房间不久,头顶上又传来了熟悉的“咚咚”声。
明知道这噪音并不是从叶渡家传来的,可他还是不自觉地代入,怀疑那是谢宇深在叶渡身上弄出来的动静。
这让越朝歌完全静不下心来。
明明早就已经知道这两人的关系,而自己不过是叶渡无聊的消遣罢了。
严格来说,他们连炮友都算不上。
他拿什么和谢宇深比?
人家是跨国集团手握实权的高管,不仅位高权重还相貌堂堂,对比之下,他不过是一个注册员工数不过百的小型企业的中层管理,名义上是经理,实际也不过是个为项目奔波的打工牛马。
不仅如此,最重要的男性尊严方面,他更是一败涂地。
根本就不该去比较,可他偏就忍不住。想得越多,越觉得窝囊,胸闷得喘不过气。
叶渡肯定会和谢宇深睡的。
这个外表冷漠的男人从来只对欲望坦诚,面对心仪的对象,更不可能矜持。
他们一定早就发生过无数次的关系。事到如今,哪轮得到自己不甘心呢?
可又有哪个男人能看着喜欢的对象投入别人怀抱而无动于衷。
越朝歌在烦乱间忽地一惊。
不对,怎么就喜欢的对象了。他对叶渡可没有那种心思。
也不过是自己的身体不知怎么的就对另一个男人产生了强烈又过剩的冲动,日益澎湃,难以遏制,恰好能成为一种方便的治疗手段罢了。
越朝歌扪心自问,并不是一个思想特别开放、习惯于廉价关系的人。
迄今为止发生的一切,也不过是顺势而为。
越朝歌抄起枕头,用力地蒙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欲望和爱情,这之间当然会有所关联,但应该也不能一概而论。就好像叶渡愿意和他发生亲密接触,但肯定是不喜欢他的。
在心中默念过这一点后,越朝歌心口愈发堵得慌。
叶渡是不是喜欢谢宇深?肯定喜欢吧。
他完全不掩饰自己对谢宇深的关心和在意,他对自己从来没有表现出过类似的情绪。
想上去砸门。找不到合适的借口也没关系,大不了就是吵一架,反正叶渡本就横竖看他不顺眼,无所谓的,只要能破坏他们正在做的事就行。
叶渡为什么要被别的男人碰呢?
明明他才是更早和叶渡产生交集的人。
应该是他更早的吧?叶渡承认了,高中时代就已经注意到他。
如果那时他们能有机会说上话,该多好?
叶渡是个很特别的人,只要有过接触,他一定会记住,会主动想要保持联系。他们会逐渐熟悉起来,变得亲密,然后……
说不定自己早就痊愈了啊!
去他妈的谢宇深,横刀夺爱,人渣。
不对,等等,没有爱,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东西。
越朝歌抱着枕头,在床上滚来滚去,不小心扯到了腿上的伤口,痛得倒吸一口冷气。
夜深人静,是负面情绪发酵扩散最好的温床。
越朝歌委屈地想着,自己现在甚至已经是个瘸子了。
叶渡这样的人,高傲自负,长着那么漂亮的面孔和诱人的身体,笑起来别有一番风情,手指白皙修长,睫毛浓密而灵动,皮肤柔滑细腻,牙齿洁白整齐,就连身上每一颗痣都生得那么恰到好处。
他怎么会看上一个瘸子呢?
越朝歌锤了两下枕头,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有点疯了。
第二天早上,顶着黑眼圈下楼的越朝歌短暂地庸人自扰了一番,怕自己萎靡不振的模样会遭到叶渡的取笑。
直到走出楼道,远远见叶渡的车安静地停在车位,在松一口气的同时又不禁感到了强烈的失落。
叶渡恐怕是还没醒吧,天知道那两人昨晚折腾到了几点。
混蛋谢宇深,喝多了还那么有精神,是不是装的啊?好不要脸。
越朝歌站在叶渡的车旁,在手机上打了一辆专车。
直到专车就位,叶渡始终没有出现。
来到公司,刚进办公室,来了个不速之客。
宋九一刚一进门,立刻露出了古怪的笑容,还十分刻意地冲他挑了两下眉毛,表情显得有几分滑稽。
越朝歌涌起了不妙的预感:“你想说什么?”
“你和那位叶总,好像很熟悉呀,”宋九一大喇喇地坐在了沙发上,“怎么还专程来接你下班啊?”
这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跟他套近乎呗,”越朝歌生硬地说道,“请他吃饭。订的地方正好顺路,他就捎我一程。”
隐去了所有细节后,乍一听,倒也合情合理。
“你真是个人才,”宋九一不疑有他,啧啧琛奇,“他一看就是那种特难相处的人,你居然也能搞得定。”
越朝歌笑不出来,尴尬地扯了下嘴。
宋九一和他熟悉,察觉到了他的不自然,一半好奇一半担忧地问道:“怎么了?很难伺候?”
“……还行吧。”越朝歌含糊其辞。
宋九一明显是误会了,了然地叹了口气,接着又感慨起来:“我有时候真的挺佩服你的,以我的脾气,你这活儿我一天都干不了。豁达是一种天赋,真的。我们能跟着你,也算是一种福气。”
越朝歌知道他是在由衷夸奖,可听在耳朵里,却实在不是滋味。
宋九一还沉浸在感动中:“亏得有你,忍人所不能忍。”他说着又好奇起来,“你就不会有觉得憋屈的时候吗?”
越朝歌现在就挺憋屈的。
宋九一指的是他在甲方面前做小伏低忍辱负重,他脑中浮现的,却全是叶渡和谢宇深亲热的模样。
他站起身来,也想走到沙发边坐下,一不小心踢到了办公桌旁的垃圾桶。
垃圾桶边缘恰好撞在了他的伤口上,一阵钝痛。
他脱口而出骂了一句脏话,抬起另一条腿用力地踹了垃圾桶一脚。
“咚”一声响,垃圾桶飞了出去,撞在了墙边,晃了几圈,没倒。
办公室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几秒钟后,宋九一紧张地咽了口唾沫,问道:“你还好吧?”
越朝歌自觉失态,低着头走到了无辜的垃圾桶边,弯腰拿起后放回了原位。
“没事,”他抬头冲着宋九一笑了笑,“只是不小心碰了一下。”
宋九一蹙着眉,迟疑了会儿,又问:“要不要下班以后陪你去喝一杯?我请客。”
“我没事儿,别瞎操心。”越朝歌在他旁边坐了下来,沉默了几秒,转头问道,“你活儿都干完了吗就来我这里偷懒?”
宋九一狐疑地摸了摸鼻子,盯着他看了会儿后站起身来,又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有事儿说啊。”他叮嘱了一句,走了出去。
越朝歌抬手抹了把脸。
他和宋九一相识多年,工作之余关系也十分亲密。宋九一脾气爆,直肠子,这性格在职场很吃亏,但作为朋友相处起来却很轻松。
他了解宋九一,知道宋九一方才的话没有半分恶意。只是恰好戳中了他的痛处。
那对他而言,是无法倾诉的苦恼。
也不仅是因为内容过于隐私。
从小到大,他好像一直是这样,真正烦恼的事从来说不出口。表面上看起来张扬又外放,却很难同任何人聊心里话,会觉得羞耻。
他好像在不知不觉间喜欢上了一个不太可能的对象。
没有人能告诉他该怎么办。
之后的两天,越朝歌都没再与叶渡偶遇过。
每天早上下楼,叶渡的车都安安静静地停在车位,看起来完全没有挪动过的痕迹。
越朝歌猜想,他应该是又恢复了坐地铁上下班的日常。
叶渡搭地铁的时候,会几点出门呢?
越朝歌想见他,又怕真的撞上了,自己表现得不够自然,会说些愚蠢的、不讨人喜欢的话。
比如,关于谢宇深的。
越朝歌控制不住的想要去打探,同时也知道,无论叶渡给出什么样的答案,他都不会开心。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毫无胜算的竞争。
越朝歌假装自信很多年,有着丰富的虚张声势的经验,到了这一刻,依旧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在心中无数次的假想,若自己厚着脸皮再去找叶渡“治疗”,叶渡会是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