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叶渡总不可能任由他在车里呼呼大睡吧?
越朝歌抬起手来,按了按自己酸痛的肩颈。
走到电梯前,叶渡忽然又问了一次:“你到底梦见什么了?”
“……好像是做了个噩梦。”越朝歌诚实地告诉他,“不太愉快。”他说着心中忽然变得有些期待,凑近了些,语调刻意到有些做作,“怎么这么关心?”
“你叫我的名字了。”叶渡说。
越朝歌挑起眉来。
叶渡耸了耸肩:“原来是噩梦。”
越朝歌一时有些尴尬,想要解释,又不知从何开口。他试着回忆,梦中的自己似乎确实对叶渡存了一些怨气,但那究竟从何而起,却怎么也理不清。
电梯门在身前缓缓打开,叶渡低着头走了进去,越朝歌赶忙跟上。
“我好像是梦见了我们高中的时候。”他说。
叶渡听着,没有任何反应,像是完全不感兴趣。
越朝歌觉得有点没意思,也不愿多谈,可又还想和叶渡多说点话,于是努力尝试着寻找新的话题,很快想到了一个。
“最近项目还顺利吗?”他问叶渡,“跟老刘对接感觉如何?”
“不咋地,”叶渡说得很直白,“感觉他对现场的了解还不如周思诺,对接成本增加了一倍都不止,真不知道你们内部到底是怎么交接的,那么乱七八糟。”
明明是抱怨,越朝歌听着,却莫名有些爽快。
他试探着问:“你没跟他抱怨吗?”
“我根本不想看到他。”叶渡说。
“这怎么行,你是甲方,也该适当耍耍威风的,”越朝歌说,“你当初在我面前多嚣张啊,可不能区别待遇。”
叶渡甩了他一眼。
越朝歌还想再补充两句,话到了嘴边,又有些犹豫。他其实希望叶渡能大发雷霆,让老刘好好吃个瘪。甚至还有些盼望着叶渡能强硬地要求换人。
那天他对宋九一说那样没用,可心底其实也存着同样的期待。
但这些,也只能在心里偷偷的想一想。
他不希望给叶渡造成任何负担,更怕会掂错自己在叶渡心中的分量。
电梯一路上行,很快到了十六楼,停了下来。
大门缓缓打开,越朝歌却没有立刻离开。
直到电梯门又要合拢,叶渡按住了开门键,催促道:“你不走吗。”
越朝歌磨磨蹭蹭。隔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见到,那么宝贵的机会却不小心全被睡了过去,才说几句话的功夫就要分开,他有点舍不得。
可又实在憋不出什么新的理由,沉默了会而后他突兀地上前一步,在叶渡惊讶地同时俯下了身。
在触碰到叶渡嘴唇的前一秒,他刻意地停顿了一下,确定了叶渡并没有闪躲的意图,才放心地把自己的嘴唇覆了上去。
电梯的大门始终打开着。
叶渡的手指按着按键,微微仰起头,闭着眼,沉默地与他接吻。
直到电梯因为过长时间的停顿而发出提示声响,他才像是被惊醒一般低下头去,又抬起手来,轻轻地推了越朝歌一把。
“回去吧,”他说,“早点休息。”
从越朝歌的角度看不清他的表情,直到走出轿厢,电梯门在身后合拢,他后知后觉地想到,原来叶渡也会说这样关心人的话。
抿着唇走向家门,在为分别而感到惆怅的同时,他心底忽然又涌出了一丝雀跃。
他们这样,和正在恋爱,好像也没有太大的区别吧?
回到家中后,他没话找话地给叶渡发了条消息。
——晚安,你也早点休息。
意料之外,叶渡又回了。
——晚安。
短短两个字,如此平平淡淡,却足以让越朝歌受宠若惊。
他想,叶渡大概料不到,那只会让自己难以安眠。
并不是所有的努力都会有回报。
看着最终的定案,越朝歌心中一片平静。他麻木的大脑甚至已经有点儿分不清这份方案究竟是好是坏,只盼着赶紧被甲方枪毙以后得以解脱,告别这个倒霉的任务。
怀着上坟一般的心情走进会议室,他暗暗在心中复习起准备好的推销话术。听说甲方的负责人是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越朝歌对与这类人群相处有着非常丰富的经验,很擅长讨他们喜欢。
万一运气好,说不定能靠着盘外功夫把这糟糕玩意儿给推销出去。
刚在心中模拟完毕,会议室的大门被再次推开。
越朝歌赶忙起身,看清来人中领头的那一位后忽地一愣。
对方见他,也明显地睁大了眼睛,脸上瞬间浮出惊喜的神色,快步走了上来。
“小越!是你吧,我没认错吧?”他快步走到越朝歌身前,热情地同越朝歌握手,“你怎么在这儿?我后来又去医院,医生说你当天就出院了,我们也查不到你的联系方式。我和我的爱人一直想再好好的、正式地感谢你。”
越朝歌看着他激动的表情,心想着,哦嚯!
距离越朝歌勇救落水少女已经过去了几个月。
当初他怕麻烦,没有给女孩的家长留联系方式,本以为未来不会再有交集,却不想会在这样的场合不期而遇。
事发第二天,他们前来探望时所赠送的谢礼都是些烟酒,看似普通,实际不仅价值不菲,采买起来也没那么方便。能一大早就立刻提上门来,说明都是家里现成的。
足可见那哭哭啼啼寻死觅活的小姑娘出生非富即贵。
而他的父亲显然对她感情颇深,此刻面对越朝歌依旧是一脸欣喜,絮叨了好一会儿后才终于回过神来,意识到了越朝歌今天所代表的身份。
不久前越朝歌曾听组员提起,说甲方的负责人为人不苟言笑,眼光挑剔,寡言且难以捉摸。
但今天,坐在会议桌另一侧那位姓朱的中年男人却是笑容温和,看向越朝歌的眼神中透着非理性的欣赏与认同。
越朝歌本就口才出众,干这一行的脸皮也厚,饶是对自己带来的方案毫无自信,依旧能侃侃而谈吹得天花乱坠,连一旁跟着他一起来的组员听着都不禁露出了惊叹的眼神。
可惜,东西实在拿不出手,吹了半天,对方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越朝歌知道人家心里正在嘀咕什么,于是主动找补,表示之所以现在看起来还不完善主要是因为时间太紧,实则还做了几个不同的深化方案,想要在和沟通过后再继续有针对性地推进。
话语间,他装作不经意地提及了星屿的项目,强调也是由自己所经手,使用的也同样是眼下这样的流程,这是一种非常高效和可行的方法,方便在进程中随时调整方向,让成果更贴近甲方的实际需求。
事实证明,无论一个人说的话有多扯淡,只要表现的足够自信,都会产生一定的说服力。
越朝歌一番生动演出,甲方负责人对方案态度依旧模棱两可,但对他本人显然是颇为看好。
会议结束后,朱总主动留他单独闲聊了几句,透露了一些公开会议上不方便直说的想法。
果然就如同越朝歌之前所预料的那样,人家嫌这份设计过分个性化,担心不符合大众审美,同时还认为实际落地效果不会太好,对细节部分成本的估算也抱有怀疑。
“我了解过星屿,效果非常出彩,我家小丫头特别喜欢。所以当初考虑跟你们合作,”朱总态度比他预料中更为诚恳,“我们做生意的,漂亮话谁都会说,实际能有几分可靠就不一定了。但你不一样,你救了我女儿的命,还不求回报,我愿意无条件相信你的人品。我说实话,如果今天来的不是你,这个东西我是绝对不会考虑的。但就算这样,我也不可能仅凭我的个人感情就随便点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朱总,我也实话和你说了吧,”越朝歌苦笑,“我是星屿的项目做到一半被临时调来的,时间上确实有点赶。但我们的实际能力绝对不止你现在看到的这样,希望你能给我们一个证明的机会。”
他表情语调都很真诚,实际说的却是违心话。
这乱七八糟的队伍,到底能不能带好,他眼下根本没底,心底甚至盼着能被拒绝。
“我就说嘛,之前来的也不是你,”朱总感叹,“但你看着比上次来的人靠谱多了。我要是不想给机会,现在何必留你,你说是不是?”他说着叹了口气,“你在这公司干得不轻松吧?之前你们那个领导,一点人情都不讲,我太太被他气得可不轻。要应付这种人还要临时来救场,小越你的抗压能力很不错嘛。”
越朝歌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朱总说的所谓“领导”,其实是叶渡。那天为了尽快劝走这对夫妇,叶渡不情不愿地陪他演了出戏,不料被人记到现在。
此刻自然是不能解释的。朱总误会了他的沉默,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们要是还想争取,我可以再宽限一段时间。”
越朝歌立刻表示了感谢。
可他心里想的却是,真的还需要争取吗?
他如今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其位谋其事。人在屋檐下,既然接了这份工作,自然该尽力。
可若已经意识到一切都只是无用功呢?
越朝歌很难不回想曾经那一段梦魇。不断坚持,咬牙努力,拼尽所有,最后除了反复触壁外一无所获。
但当时困住他的是自己的天赋,此刻却是外部环境。
少年时的他选择转换赛道,那么如今呢?
办公室门突然被敲响,打断了他的思绪。
不等他开口应声,老板推门走了进来。越朝歌赶紧起身迎接。
过去老板找他总是习惯叫他过去,如今每每降尊纡贵主动前来,不难看出其拉拢讨好之意。
简单寒暄了两句后,老板开门见山:“听说你和甲方那位朱总认识呀?”
越朝歌料想他是听队伍里那位大设计师说的。
他没提及详情,一笔带过:“以前因缘际会打过一次交道,不算熟悉。”
“听说人家很欣赏你,”老板容光焕发,“好好干,我看好你。他后来留你,都说了些什么呀?”
越朝歌装模作样叹气,开始添油加醋:“说实在欣赏不来我们的设计方案,和他想要的根本不是同一种风格。”
老板眉头一跳,沉吟过后正要开口,越朝歌的办公室大门又被敲响了。
进来的是越朝歌曾经的下属。
那人见到老板也在,显得有些犹豫,欲言又止。
“没事儿,你有事儿说事儿,就当我不在!”老板说。
这话有点强人所难。对方迟疑了会儿,说道:“星屿那边发火了,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
老板的眉头又是一跳。
“什么情况?”越朝歌问。
老板在场,那人不敢说得太细,但越朝歌还是从他委婉的表达中大致明白了问题所在。
老刘至今对项目的许多细节都一知半解,但遇事又喜欢信口开河。几次沟通下来错误信息不断累积,终于惹得星屿方面负责人大发雷霆。
越朝歌当下表示可以试着帮忙沟通,送走老板后立刻给叶渡打了一个电话。
按下呼出键时,他还有些幸灾乐祸,可当手机里传来叶渡的声音,却又不禁有些心疼起来,嫌弃老刘这混账居然惹了他的心上人不高兴。
“什么事?”叶渡的声音冷冰冰的,也不知是不是余怒未消。
越朝歌开门见山:“我同事惹你生气了?”
“我不想再说这些了,”叶渡明显在迁怒,“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和小周去沟通吧。”
“我不是来问项目的,那些事现在又不归我管。”越朝歌放软了语调,“你要是不开心,我陪你一起骂骂他们。”
叶渡沉默了几秒,问道:“你是不是有病?”
“我怎么了?”越朝歌不解,“这事儿跟我可没关系啊。”
叶渡听着却更不高兴了:“如果不是你主动要调走,至于搞成这样吗?”
“啊?”越朝歌纳闷,“谁跟你说的?”
叶渡迟疑了几秒:“不是你主动要走的吗?”
“我有病吗?这儿的活干的舒舒服服的,还能经常跟你见面,有什么理由要走啊?”越朝歌哭笑不得,“我巴不得你们的项目能给我养老。”
叶渡不说话了。
“你听谁说的?”越朝歌意识到了什么,“那个姓刘的?”
“你们内部怎么乱七八糟的。”叶渡说。
“你不会一直以为我是主动要走的吧?”越朝歌巨冤,“我是被强行发配的。”
沉默过后,叶渡的语调放软了些:“到底怎么回事?”
“……还好我打这个电话,不然天知道要被误会多久,”越朝歌叹了口气,“老刘能力确实不太行,老板让他负责的项目搞不好,看星屿这边运转顺利,就异想天开把我俩调换了一下。”
这种事,本来是不该和甲方说的。
但对越朝歌而言,叶渡还有着另一个更为重要的身份。
人和人的感情会在彼此的付出中逐渐变得深厚和牢固。越朝歌忍不住想要和他进行更多的私人话题,好理所当然地拉进距离,变得更为亲密。
很幸运,叶渡愿意听。
“怪不得你忙成这样,”叶渡问,“那现在的项目顺利吗?”
越朝歌闻言叹了口气:“一塌糊涂。”
他简述了大致经过,提到了甲方负责人就是落水少女的父亲,但隐去了自己在这过程中诸多内心纠结。
叶渡听过后若有所思。
“怎么了,”越朝歌跃跃欲试,“想给我出气?”
叶渡反问他:“你需要吗?”
“不知道啊,我从来没享受过这种待遇,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他说,“但如果真的能换回来,对你们而言也是一件好事吧?”
叶渡又不吭声了。
越朝歌赶紧说道:“我开玩笑的。就算你提出要换,我们这边——”
叶渡打断了他:“你就非要给这种人干活儿吗?”
越朝歌愣了愣。
“他又不是你爸,”叶渡说,“你当初说退役就退役,不是挺潇洒的么。为什么现在非要吊死在一棵树上?”
第58章 我养你啊
越朝歌沉默了会儿,笑了笑:“你说的我也想过。干我们这行其实流动性挺大的,我前同事跳槽的也不少。但是……”
他短暂地顿了顿。叶渡没有追问或者催促的意思,静静地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大多数人跳槽也无非是为了升职加薪嘛,”越朝歌说,“那老头给我的待遇还不错,之前没那么多的糟心事,跟同事也很合得来。之前那些跳出去的,换了地方还是各有各的不顺意。都说东山老虎吃人,西山老虎也吃人。只要是打工,在哪儿都是要看人脸色的,不会有太大差别。”
“哦,随你呗,”叶渡说,“你觉得能忍就行。”
“能不能忍的……”越朝歌长舒了一口气,犹豫了会儿才说道,“其实还有一个选择,出去自立门户。但那样,需要考虑的麻烦可就更多了。”
他说完,两人一同沉默了会儿。
很少见的,率先打破沉默的竟是叶渡。
“如果要自立门户,需要担心的大方向来说只有三件事,”他冷静地同越朝歌分析,“资金、人力和客源。”他说着短暂地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整理措辞,很快又继续说道,“人力资源的底层也是资金。当然,如果你现在就能找到愿意主动陪着你一起干的伙伴,事情就能更简单一点。至于客源,这本来是最麻烦的一项,但我相信这么些年下来,你不会一点储备都没有。所以归根结底,你现在差的是钱。”
“我随口说说的,你怎么那么当真,还分析那么一大堆,”越朝歌笑道,“我看起来是当老板的料吗?”
“你当我也是随口说说好了,”叶渡继续说道,“我们现在和你们的合约截止日期是明年三月份。之后是续约还是重新招标,是我说了算的。”
“……”
“你有钱吗?”叶渡问。
越朝歌半开玩笑地问:“叶总要投资我吗?”
“抱歉,”叶渡答案冰冷,“能力有限。”
“唉,”越朝歌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那就没戏咯。”
挂了电话,他心里却是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若真的自立门户,有很多对旁人而言可能造成困扰的问题,他都有解决方案。
在这一行浸淫多年,他最不缺的就是人脉。有了人脉,人力和客源就都有了保障。
叶渡分析得没有错。归根结底,他差的只是那一笔启动资金。
在和叶渡提起之前,他心中就不止一次的产生过微弱的念头,只是因为满足于现状,从未深思。如今认真审视,忐忑和兴奋各占一半,意识到那或许并非只是空想,一时间脑中涌出许多纷乱的念头。
但眼下并没有太多的时间用来思考这些。
刚和甲方沟通完毕,方案虽未被通过,但得到了宽限许可,需要重新排兵布阵。
会议上,原本极度自我完全听不得任何意见的高傲设计师破天荒地放软了态度,别别扭扭地表示愿意配合修改。
越朝歌思忖着,大概是被他的靠山找去谈过话了。
老板能把公司经营那么多年,肯定也不是糊涂人,就算再偏帮,也不会主动去断自己的财路。
会议结束,越朝歌回办公室的路上顺道去了一趟之前的项目组。
一见他推门,之前前来求救的组员立刻主动起身招呼。
“和星屿那边聊妥了吗?”越朝歌问。
“妥了妥了,”那组员一脸得救的表情,“正在重新沟通细节。”
越朝歌点了点头,心想着,叶渡表面上什么也没说,实际倒还真是给他面子。
他进门时老刘也在,站在宋九一的办公桌边低头说着什么,此时正挑眉朝着越朝歌所在的方向打量。
越朝歌的视线装作随意地从他身上掠过,然后停顿下来,点头微笑。
老刘也咧开嘴笑了一个,表情多多少少有些不自然。
方才组员前来求助的时候老板也在。以老板的性格,事后肯定会关心一下进展,若得知这一风波被自己简单化解,不知对此会作何感想。
此刻的老刘无疑会比他更想知道答案。
回到办公室后,越朝歌接了个电话。对方与他仅有过一面之缘,表示公司有装修计划,想要了解一下报价。
越朝歌一贯很习惯在社交场合当一个花蝴蝶,只求广结人脉。但自从接下了星屿的项目后,再有这类小活儿都会推荐给公司的其他同事去负责。反正自己顾不上,就当是送个人情。
但今天,他没有立刻把这位潜在客户推荐给自己的同事,在回答的同时心中下意识地计算起来,若是按照现有的散客流量,是否可能维持一个最小团队的开支平衡。
他终归不是专业的,算多了脑子里有些糊涂,得出的结论也是模棱两可。
这类活儿,肯定还是得找专业的来做。
而一个团队里需要的最关键的专业人才,他身边倒是不缺。
回到办公室,越朝歌给宋九一发了条消息,约他下班以后一起吃饭。
宋九一最近没那么忙,很想钻来越朝歌的办公室摸鱼,总被越朝歌赶回去。
已经离开了项目组,还整天凑在一块儿,公司人多眼杂,不合适。
更何况,他今天想聊的确实是不方便让人知道的话题。
委婉地询问了宋九一有没有跳槽的念头后,宋九一当下眼睛一亮。
“有猎头找你啊?”他兴致勃勃的,“想带我走?待遇怎么说呢?”
越朝歌有点儿心虚:“尽量保持持平吧……但也有可能会比现在差一点儿。”
“那就有点……”宋九一明显不太乐意,“哪有人往低处走的。你飞黄腾达,让我陪着去吃糠咽菜,太不地道了吧?”
“想什么呢,”越朝歌告诉他,“没人找我。只是最近这班上的实在不顺心,有点怀念当初跟你待在一块儿的时候。”
“别提了,谁不是,”宋九一对此怨气也不小,“姓刘那傻*玩意儿今天又来找我不痛快。这老东西好好一句话绕八百个弯子,屁话一堆都不知道想表达什么,绕来绕去的结果正经事儿啥也记不住。你在那会儿哪来的这些糟心的。”
越朝歌靠近了些,真诚地看着他:“假设,我也得吃糠咽菜,你愿意短暂地陪我一下吗?只是暂时,目标是未来一起飞黄腾达。”
宋九一不安地往后仰,愣了会儿,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你野心挺大呀?”
“还只是想想,”越朝歌对他笑了笑,“八字没一撇呢。这事儿我和谁都没说过,就你知道,可别说出去。”
“嗯……”宋九一抿着嘴沉思片刻,说道,“我觉得张姐和小宋你都可以去聊聊,他们靠谱,而且服你。”
这话听着仿佛已经默认自己是他的同伴,开始为他物色人选了。
“不急,”越朝歌笑道,“今天只是闲聊,你先别太当真。”
宋九一挑起眉来,在他肩上打了一下:“我还能不懂吗?……行吧,我心里有数。”
越朝歌点了点头。
所以最需要也是最根本的问题,果然还是在钱上。
成立一家对公的装潢公司,前期的投入不是一个小数目。
用应付喽啰的钱是招不到真正有能力的人才的。宋九一如今的薪资待遇不低,就算愿意自降身价,越朝歌也不可能真的多亏待他。
想要靠个人存款,肯定是行不通的。
回到家后,越朝歌立刻查询起了各类贷款信息,很快看得头昏脑涨。放下手机,他又陷入踟蹰,审视自己是否过于冲动,不知道到底该不该选择这条路。
现在这样继续干下去,虽然偶尔会有点憋屈,但生活总还是能过。他的收入基本覆盖了物欲,每月存款稳定增加,未来一切都有保障。
但若是尝试挑战,上限虽高,但下限也同样深不可测。
发了会儿呆,他拿起手机,给叶渡发了条消息。
——有空吗?
意料之外,不到两分钟就收到了回复。
——什么事?
不说没空,那越朝歌就默认他有空,于是光速打了个电话过去。
才刚接通,不等叶渡开口,他立刻说道:“我被你害惨了。”
叶渡愣了愣:“什么?”
“你让我心神不宁,满脑子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根本静不下来,”越朝歌说,“你害得我好惨。”
“……哦,”叶渡顿了顿,“那你打电话做什么,我现在在家。”
“你以为我在说什么?”越朝歌问。
叶渡不说话了。
“乱想什么呢,”越朝歌笑了起来:“我说的是,你给我的那些分析,我后来想了一整天。”
“……”
“不如……我现在上来聊?”越朝歌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