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渡有点儿恼羞成怒,赌气道:“我不会给你开门的。”
越朝歌、笑着翻了个身,继续说道:“你说完以后,我就真的想去试试了。”
“为什么不呢?”叶渡问。
“因为……代价太大了吧,”越朝歌说,“我毕竟没有经营方面的经验。就算有了资金,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运转下去。万一搞砸了,背上一屁股债,那可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叶渡说。
“我现在至少还有比较稳定的收入,日子过得也还行,”越朝歌继续说道,“挑战一把,可能会落得一无所有,下半辈子都得用来还债。”他说着,思维开始发散起来,“到时候可能年纪也有点大了,再想正经找个工作都难,要怎么才能把钱还上呢?”
叶渡答道:“卖身。”
越朝歌愣了愣,笑喷了:“都说了一把年纪,谁要啊?你买吗?”
叶渡没有立刻回答。
为了防止他又起承转阳痿,越朝歌抢先说道:“你肯定在想,我这种中看不中用的,买了也用不上,是吧?”
“买你给我打扫卫生,”叶渡说,“我看你这活儿干的挺不错。”
“哦,也行,我确实擅长,”越朝歌说,“其实……别的方面也可以努力一下。而且我定价不贵。”
叶渡的回应意料之外的温和:“嗯,那到时候我买你吧。”
居然没有被嘲讽,越朝歌一时语塞,半晌后喃喃:“你这好像在说……万一失败了就养我似的。”
越朝歌故意说得小声,说完心里已经做好了被叶渡言语羞辱的准备。
可等了半天,叶渡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预料之外的反馈让越朝歌有点儿懵,怀疑自己听错了。他试探着又追问了一句:“你真的要养我?”
“行啊,”叶渡说,“反正你看着也不怎么费钱。”
越朝歌暗想着,原来叶渡也是会同人开玩笑的。
可就算只是在打趣,也听得人心痒。
“我饭量很大,一顿能吃一头牛,”他有心配合这个玩笑,“你做好准备,可能会被我吃穷。”
“还好吧,又不是没见过你吃饭。”叶渡回忆了会儿,“好像也就比一般人稍微多点儿。”
越朝歌暗暗后怕。自己之前每次和叶渡吃饭时都有心收敛,居然还是留下了“比一般人吃得多”的印象。真放飞自我,肯定会被当成饭桶。
他委婉地告诉叶渡:“我一顿能吃两份盒饭。”说完停顿了一下,又补充,“大份装的。”
这其实还是有所收敛的。
当初还在役时,他在队里姑且算是“较为能吃”的一个。后来上了大学,自觉食量已经有所下降,在食堂理所当然地打完米饭后竟惨遭舍友围观,才意识到自己摄入水平异于常人。
这算不上什么太大的缺点,只是很容易让人显得不够体面。
为了维护形象,他对外一直有所克制,在酒桌上谈完生意回去再补宵夜也是常有的事。
他试着把这些小事暴露给叶渡,想要知道叶渡对此会有什么反应。
“那算了,我养不起,”叶渡说,“你自求多福吧。”
越朝歌不禁笑出声来。
“不行,你刚才说了要养我,”他告诉叶渡,“如果我破产了,就躺在你家门口,死乞白赖粘着你。”
“是吗?”叶渡的语调听起来依旧是淡淡的,“……你试试呗。”
越朝歌心头忽然涌出一种突兀的、强烈的冲动,想要对叶渡说“我爱你”。
他曾经假借演戏的名义说过一次,说完心头被暧昧的幸福与满足感充盈,整个人变得轻飘飘的。
他还想再体验一下,却又偏偏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毕竟,现在的他好像还没有什么能打动叶渡的资本。有些话只有一次机会,他不敢轻易去赌,因为输不起。
可那股冲动过分剧烈,就要按捺不住。
越朝歌小心地咽了口唾液,问道:“对我这么好,不怕我爱上你吗?”
“真无聊,”叶渡说,“没别的事我挂了。”
越朝歌不需要叶渡来养他,可叶渡的话却依旧带给了他底气和动力。
那之后的几天,越朝歌试着详细规划了一下,发现或许还有一些别的方式可以化解资金缺口带来的影响。
这些年来他和许多供应商都有过深度合作,完全可以尝试对付款账期进行沟通。加上甲方的预付款,好好把控预算成本,前期是有可能平稳度过的。
最需要头痛的,还是场地租金费用和用人成本。
前者可以先租个小地方使用远程办公糊弄一阵,至于后者,越朝歌思来想去,觉得可以换个解决的思路。
两天后,他又约宋九一吃了顿饭。
当宋九一问他“上次说的事儿是不是又有新想法了”,他坦诚地告诉宋九一,希望他也能一同入股。
意思是先别问我要钱,干脆你也出点儿吧。
可惜,遭到了无情的否决。
“这不涉及我对你的信任,只是不符合我的金钱观念,”宋九一说,“你甚至可以提出先欠着我的工资以后赚到了再付,但别想让我掏钱。我是一个买理财都只选保本的人。带风险的高利率对我没有任何吸引力。”
越朝歌明白他的意思也了解他的性格,无奈点头,不再劝说。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宋九一告诉了他一件听着又爽快又有点儿好笑的事情。
“姓刘的刚来的时候每天红光满面,嘚瑟得不行。这几天好像已经开始吃保心丸了,”他摇着头感叹,“一开始在我们面前还端着呢,现在终于彻底忍不住了,提到那位叶总的名字就骂骂咧咧的。”
“叶总做什么了?”越朝歌问。
“我哪知道,”宋九一边说一边笑得不行,“反正受气的都是他,对我们的工作没影响。”他说着又想起了什么,“这个叶总看着就是一副不好伺候的样子,我真佩服你,当初居然能把这种人哄得服服帖帖的。”
越朝歌心想,叶总也没那么容易服帖,是我自己先对着他服服帖帖了。
他不知道叶渡对老刘的态度中有没有替自己出气的成分。他一厢情愿的希望有,然后为此暗暗窃喜。
“你打算什么时候正式开始呢?”宋九一问,“是不是打算先两边一起干着?”
越朝歌摇了摇头:“不,如果真的要做,我肯定会先辞职。”
忽略精力上的问题,他多少会有些道德上的顾虑。
朱总在那之后主动约他小聚,说是想要携夫人和女儿一同当面向他表示感谢。越朝歌推说工作繁忙,没有立刻应下,心里琢磨着,有没有可能干脆偷偷吃掉这个项目。这无疑能让他的新公司在初期立刻顺利运转起来。
若是两边同时进行,一边装模作样地继续指挥团队另一边却使绊子左右互搏,未免有点太下作了。
虽然无论如何都一定会被老板记恨,他还是不想把事情做的太难看。
更何况,朱总对他最大的好感来自于对他人品的信任,光明正大一点,也未尝不是一种争取手段。
但辞职终究不是一件小事,他还是想要在准备更充分以后再行动。
一直忙到周末,越朝歌有心把所有工作都压缩在了白天,晚上下了班后立刻把自己收拾了一番,然后久违地敲响了叶渡家的大门。
叶渡见到他的第一句话,说得十分阴阳怪气:“大忙人,今天怎么有时间来我这儿做客?”
越朝歌呵呵傻笑,也不顾叶渡的反应,径直往里走,像头牛似的撞在了他身上。待叶渡被迫向后趔趄,他又伸出手臂,牢牢地把人抱进了怀里。
越朝歌踢上了身后的大门,把脸埋在叶渡的颈间,喃喃道:“你猜猜,我这几天在忙什么事。”
叶渡也抬起手来,轻抚在他背脊:“……我怎么知道。”
“我想试一试,”越朝歌说,“我明年就三十了,不想再给别人当牛做马了。”他说着一下收紧了手臂,突兀地把叶渡整个抱了起来,快活地说道,“反正失败了也有人会养我。”
这不是他第一次突然袭击,叶渡却还是被吓到,惊呼的同时皱着眉头抱住他的肩膀以保持平衡。
“所以,我的人生已经没有错误选项了,”越朝歌继续说道,“我必须去试试。”
“钱呢?搞定了吗?”叶渡问。
“还没,但问题不大,总能解决的,”越朝歌仰头看他,笑眯眯的,“我今天过来不是为了聊这个。”
那些烦心的事儿,他这阵子已经思考得太多了,现在只想好好地看看此刻被他抱起的人。他还想多亲亲他,想嗅闻他身上的气味,再对他做一点荒唐但能让彼此都感到快乐的事。
他想数清叶渡身上的每一颗痣,再在上面留下自己的专属记号。
“你现在开始夸我,”他抱着叶渡往里走,“待会儿说不定就有奇迹。”
叶渡的眉头依旧蹙着,憋了会儿,说道:“我也许可以……帮上忙。”
“你当然能,”越朝歌一手托着他,另一只手不规不矩地爬到了他饱满的臀,带着浓烈暗示意味揉按起来,“这个忙只有你能帮我。”
叶渡面颊微微泛红,表情却依旧是一本正经的:“我不是说这个。”
看来他是真的很想把方才的话题继续下去。
越朝歌走进了客厅,把他平放在了沙发上,双手居高临下地撑在他身体两侧,低头亲了亲他颈侧的痣:“你想说什么?我听着。”
他暗自揣测,叶渡是不是想提出入股。
叶渡的收入毫无疑问比他高不少,看起来也没有太奢侈的爱好,若是有心相助,应该能解燃眉之急。
他和叶渡之间的关系实在微妙,他过去有心回避这个可能,此刻却突然觉得是个很妙的主意。
那样一来,他和叶渡就能建立一种更深的绑定关系。未来就算叶渡不爱他这个人,也该会心疼自己的钱,无法轻易和他划清界限。
“比起贷款,找一个投资人对你而言风险会小很多,”叶渡搂着他的肩膀,任由他在自己身上胡作非为,“毕竟我也不是很想养一个饭量那么大的人。”
“嗯……听起来挺不错的,”越朝歌抬起头来,含着笑看他,“叶总要投资我吗?”
叶渡白皙的皮肤早已浮上暧昧的暖色调,此刻有意识地回避了越朝歌的视线,但唇角却隐约透出笑意:“我和深哥提了一下。”
越朝歌动作一滞。
叶渡继续说道:“他挺有兴趣的。”
越朝歌心想,他*的。
叶渡当然知道此时此刻并不是一个适合聊公事的时机。
距离他和越朝歌上一次的亲密接触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当时被那三个电量无穷无尽的小玩具折腾得几近虚脱,对越朝歌本人简直恨得牙痒痒,之后的几天里暗暗在心中咒骂了这个混账家伙无数次。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肉体的不适悄然恢复,心中的渴望逐渐复苏,开始酝酿发酵。
叶渡好了伤疤忘了疼,痒了。
像这样被越朝歌压在沙发上,仅仅只是嗅到越朝歌身上那熟悉又令人心动的气味,叶渡的身体已经自然而然的产生了变化,本能地做好了迎接的准备。
明明最该担心的,是接下来到底能不能顺利进行,可早已软成一片的叶渡却还是忍不住要去聊些破坏气氛的话。
或许是太想要邀功了。
越朝歌所从事的,是叶渡完全没有进入过的行当。所谓隔行如隔山,其中门道,自然不会有太深的了解。但想来创业,总离不开金钱的支持。
和大学毕业便立刻投入工作的越朝歌不同,叶渡本科在谢宇深的建议下留了几年学,回国后正式入职时间尚短,前几年被谢宇深安排着在若干相对基层的岗位学习经验,收入平平。
如今手头虽已宽裕,但存款却还不多,自觉帮不上太大的忙。
出不了钱,也可以出点力。
对创业方而言,若能拉到投资,无疑会比贷款更为安全稳妥。
当叶渡在脑中过滤合适的目标,很自然而然便浮现出了谢宇深的面孔。
无论是对臻禾国际还是谢宇深个人,那无疑都只是一笔微不足道的小钱。叶渡试着和他沟通了一下,过程艰辛,结果倒还算令人满意。
叶渡在委婉表达来意时只用“我的一个朋友”来代称,谢宇深却在短暂的沉默后非常直接地点出了越朝歌的名字。
然后他问叶渡:“你对他是认真的?”
那之后,他们长谈了几个小时。叶渡被迫讲了一大堆在越朝歌本人面前就算是撕烂了嘴也绝对说不出口的话。
直到那时,叶渡才知道谢宇深之所以当初会坚信他们关系匪浅,是因为多年前无意间见过叶渡偷偷夹在书本中的照片。
当年高中时代的毕业照,被叶渡局部放大,打印,沿着轮廓剪裁后小心地收藏在书里。强行放大的像素点让照片看起来有些模糊,可优越的眉眼还是让谢宇深在多年后辨认出了本尊。
谢宇深说,当年便意识到了他喜欢男孩,但斟酌过后并没有选择告诉叶澜。
那时的叶澜状态已经非常糟糕,命若游丝,他不希望自己的妻子在生命的最后还要去为弟弟操心。
叶渡听过后一阵恍然,又有些庆幸。
他想,以叶澜的性格,就算知道了他的取向,应该也不会抨击或是打压。但她一定会放心不下,会怕叶渡未来的人生道路走得比寻常人更为艰难。
叶渡也不希望她离开时还带着心事。
但这心事却实实在在让谢宇深担忧了很多年。
叶渡过去默认这个固执又死板的男人一定不会接受这样的离经叛道,却未曾想在他毫无所觉的岁月里,谢宇深已经带着无奈一点一点哄好了自己。
他现在只想知道叶渡对那个叫越朝歌的男人究竟有几分真心。
为了能让谢宇深答应出资,叶渡不得不硬着头皮强忍羞耻,背着越朝歌对两人的关系大肆造谣。
得知叶渡和越朝歌相识多年感情笃深恋爱状态稳定未来也打算厮守一生,谢宇深欣慰点头,表示这么说来都是一家人,举手之劳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当然,具体事宜还是要越朝歌亲自来和他沟通。
怀揣着这样的大好消息,叶渡欣喜不已,迫不及待想要与越朝歌分享。
他还为此准备了充分的腹稿,计划着在与越朝歌提前对口供时好好观察一下越朝歌的反应。
反正当初是他先不打招呼就在谢宇深面前和自己假扮情侣的,眼下肯定也不会拒绝再演上一出。
叶渡不受控地畅想,这样下去,他们会不会有假戏真做的那一天。
却不料越朝歌在听他提起谢宇深后非但没有表现出任何欣喜,反而皱起眉来。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叶渡,眼神中透着不可置信,半晌后才说道:“找他做什么?”
叶渡不明所以,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我……我随口提了一下,他挺有兴趣的。对他而言,我跟你……反正,不管是他个人还是以臻禾的名义出资,未来不但能解决你们的资金问题,客源也会有保障。毕竟——”
他才说到一半,就被越朝歌打断了。
“我不用,”他沉着脸起身,背对着叶渡坐在了沙发上,“没必要找他,这点小事,我自己有办法解决。”
这实在出乎叶渡的预料,他不由得愣住了。
“我不想和他扯上关系,”越朝歌继续说道,“你没必要多此一举。”
叶渡呆滞了会儿,也坐起身来,蹙着眉盯着他,没吱声。
沉默在空气中流动,气氛变得古怪。
许久后,越朝歌脱力般的抹了把脸,用一种极为无奈的语调轻声说道:“叶渡,你这个人……是不是也有点太没神经了?”
这般倒打一耙,让叶渡一时间忘了恼怒,反倒有些想笑了。
“我多管闲事了,对吗?”他问越朝歌。
“我不是这个意思……”越朝歌声音干涩,“但……我不希望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提起这个名字,这很难理解吗?”
叶渡心想,这很难理解啊!
他曾鼓起勇气对越朝歌讲述过自己的过去,越朝歌明明都知道。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谢宇深对他而言无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与其说是姐夫,更像是哥哥。
“行,”越朝歌站身来,正面朝向他,“非要我直说。我讨厌他,不想听到他的名字,更不想看到他。你要我用他的钱你不如干脆杀了我算了。”
“为什么?”叶渡也站了起来,“他跟你有任何冲突吗?”
“……你觉得没有是吧?”越朝歌不知为何笑了一声,之后语言系统似乎陷入了紊乱,“……行,行。我知道,我明白。我本来就不配。行。”
“你在行什么东西?”叶渡已经顾不上感到委屈,只觉得满头问号,“行什么行?”
“我知道,我知道你觉得我不行,”越朝歌语无伦次,说的话让叶渡完全听不懂,“我也没有觉得自己很行。反正我就是不行,你觉得不行就不行。我也不想说了。”
他说完转过身,朝着大门走去。
这发展完全莫名其妙。叶渡目瞪口呆,情急之下喊道:“你走,你走了以后就别再想踏进这个门。”
越朝歌脚步顿了顿,之后并未转身,径直走到了大门口,低头换鞋。
迟来的怒火从叶渡胸口窜了出来。
“你在犟什么?”委屈和不甘让他不受控制口出恶言,“这么多年过去没有一点长进,还是眼高手低。兜里空空装什么清高?你哪来的资本?”
越朝歌一声不吭,换完了鞋,抬手开门。
叶渡追在他后头骂:“你个窝囊废不会觉得自己现在这样看起来很有出息吧?”
越朝歌大步走了出去,“砰”一声关上了门。
越朝歌花了一分多钟,都没能顺利打开自家的大门。
他的手指不受控地轻颤,钥匙怼不进锁孔,一直打滑。
过分强烈的精神刺激让他的大脑陷入了短暂的混乱,几分钟之前发生的对话竟也变得模糊混乱起来。
他无法进行任何成系统的思考,就好像此刻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指。
靠在门上深呼吸了几次,越朝歌终于稍微平静下来。终于顺利地打开大门,看着一片漆黑的房间,他的心迟来的感到了阵阵钝痛。
叶渡方才的话语又变得清晰起来。
他根本不想回忆,大脑却还是不受控地反复播放,让他在精神世界中一次又一次地承受羞辱。
径直走进卧室,他忘了开灯,脱力一般坐在了床沿上,片刻后,忽地鼻头一酸,眼眶也跟着发热。
叶渡骂的没错,他确实是窝囊。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这么多年了,怎么就没点长进呢?还是认不清自己几斤几两。
是他非要去爱一个早已心有所属的人,较着劲试图进行毫无胜算的竞争。
但其实样样都不如人。
多可笑啊,谢宇深容得下他,他到反过来容不下谢宇深了。
居然还单方面沾沾自喜,以为和叶渡之间的关系已经无限接近于恋爱。
实际不过是他一直以来都太擅长自欺欺人,沉浸在虚假的两人世界,不敢也不愿去直视那个男人的存在。
他和叶渡对这段关系的定位从来就天差地别。
叶渡也没做错什么。他哪能想到自己会那么不自量力,心中存着这般非分之想。
会帮忙牵线,应该只是出自单纯的好意。自己不识好歹,也难怪会惹他生气。
叶渡方才的话语又一次在他脑中浮现。
都怪他在叶渡面前一厢情愿地暴露了太多的脆弱,才让叶渡能轻易地找到最能刺痛他的点。
越朝歌仰躺在了床上,用手臂遮住了脸。一小片小臂皮肤在昏暗和无声中被些许温热的液体打湿。当那些液体逐渐晕染开,皮肤很快感受到了阵阵凉意。
他想,自己是不是一开始就太自不量力,可能原本就配不上。
这辈子好像没做过什么太有出息的事,叶渡最想要的他从来给不了。
和谢宇深比,他算什么东西。
但即使这样,他也绝对不会问谢宇深要一分钱。
许久后,他把双手覆在脸上,用力地抹了抹,然后坐起身来。
他不需要帮忙。能解决资金问题的方案不止一个。
就算只是为了在叶渡面前争一口气,他也一定会把这件事办成。
一整个周末,越朝歌都没有闲着。
或许愤怒和不甘才是最好的动力源泉。他骨子里没什么自信,时常看不起自己,但又偏偏很难服输。
两天时间里,他连着见了好几个人,有公司里较为信赖的同事,也有合作多次的施工方负责人。得到的反馈出人意料的好。
周日的晚上,越朝歌受邀和朱总一家吃了顿饭。
当初被他所救的小姑娘如今已无大碍,但有点儿害羞,席间不怎么开口,一直偷偷打量他。每当越朝歌下意识回看过去,四目相接,她都会脸红。
越朝歌假装没有察觉她眼神中所蕴含的好奇与向往,还刻意地同她聊了些没有孩子爱听的学习话题。
席间听朱总和他的太太提起,说女儿当初会掉进江里,是因为喝多了酒,得知最好的朋友居然还有另一个更好的朋友,一时想不开,假装要跳江,没想到脚一滑,就真掉了下去。
人一旦喝多了,还真是什么离谱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越朝歌听着哭笑不得,开口劝女孩“未成年人最好是少碰这些”。
他手里还端着酒杯,显得很没说服力。
朱总也端着杯子,为女儿的天真幼稚连连叹气,把小姑娘闹得很不好意思。
越朝歌没有附和。听起来确实太过儿戏了,但却不由自主地产生了几分感同身受。虽然不懂小女孩儿的友情观念,可人有些时候就是这样,投注了太多感情,就会不可自控地想要去比较,开始嫉妒,容易不甘心。
所幸他没那么容易醉,也不会去跳江,跳了大概也淹不死。
聊到中途,他们很自然地便谈起了工作。这也是越朝歌今天赴约的真正目的。
当他委婉地告诉朱总有自立门户的打算,并且当初负责星屿项目的设计总监和几位主要骨干都会跟随,朱总立刻举杯,连声说“好”。
那之后,一切对话都朝着越朝歌所期待的方向发展。
当初叶渡配合的演出歪打正着,朱总只当越朝歌在公司里一直被恶毒领导穿小鞋,本就替他鸣不平,得知他要逃离虎穴,心里还存着这般雄心壮志,自然是为他感到欣慰。
事实证明,一个外表自信的健谈者非常容易得到旁人的信任。
多年来,越朝歌已经充分掌握了这一人设的表演技巧,对项目规划一番侃侃而谈,听得朱总喜笑颜开。
借着酒劲,朱总当下许诺,无论越朝歌未来在哪家公司,这个项目都只认他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