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登望会的晏景盯着手中的请帖沉思。
恶作剧?
谁会设计一个这么费心思的恶作剧呢?
联系最近的经历,这份请柬如果不是路听潮寄的,那只能是和他玩游戏的那群家伙了。
原来这场游戏从一年多前就开始了吗?
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对面为什么这样做?
他们和路听潮是什么关系?
长久的沉默让奚启不乐意了,主动将脸凑到他眼前,用这种方式夺回了他的注意力:“我记得您说过‘玩游戏要动脑筋,但也不能太动脑筋。’”
晏景抱手:“这是新的概念,叫卡关。”
“卡关?意思是您现在没办法了?”奚启的语气里带着一股隐秘的欢喜,他一向喜欢看到晏景被难住,这普遍意味着对方很快要有求于他了。
晏景否认了他的想法:“不,生活才会束手无策,游戏一定有解法,只看需要费多少工夫。没有难度的游戏也没有多少趣味,换而言之,这场游戏有意思的部分才刚开始。”
奚启的欢喜消失了。
晏景对这次游戏更感兴趣了?
这对他可不算好消息。
时间往回推一百八十年,傍晚的废墟中,晏景与一群修士坐在火堆旁,一个中年人男人叼着草梗在一张纸上涂涂画画,许久后,他停下笔,把正面翻过来朝向晏景:“我设计的纹章,律使觉得怎么样?”
晏景与这群散修才认识不过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前,他除完了祟物,打算找个地方修整一下,便遇上这群来救助受难民众的散修。因着领头男人的名字中的“听潮”与他小时候听过的《听剑传奇》里的主角一样,便多问了两句,结果对方就要邀请他一起休息。
起初,晏景以为这又是一群想要巴结他的人,不过他的顾虑很快就会打消了,因为想要巴结他的人在他面前的姿态绝不会这么随意,更不会时不时来个没品笑话。
路听潮像是瞧不懂脸色,完全没有发现因他到来而凝滞的气氛,没话找话,甚至自顾自谈论起和兄弟姐们关于未来的打算,说他们成立了一个组织,叫登望会,还趁热打铁要设计一个代表他们门面的纹章。面对那个歪七扭八的线条组成的图案,晏景毫不客气地丢出一个“丑”字。
那时候的他远比现在还要冷硬锋锐。
路听潮也不气恼和失落,反而顺杆往上爬:“既然如此,您给我们赐一个呗!”
晏景嫌麻烦不想搭理。可路听潮像知道他命脉,来了一手激将法:“您不会是乱评价的吧?或者您的水平实际上还不如我?”
有点审美都瞧不上他画的这玩意儿,这种水平还敢质疑自己?
画就画。
晏景接过纸笔,刚想落笔,蕴华宗的门人便前来告诉他车驾已经准备好,他们该启程去下一处除祟了,晏景只得将一笔未改的纹样又还给路听潮,与众人告别,并留下一句客套的下次再见。
结果当然是没有再见。
明明只是一场萍水相逢,为什么会记得这么清楚?真的只是因为修仙人记忆力太好吗?
可晏景无法否认那群人给他留下的印象与别人不同,就像在一堆书信里,他准确地将这封请柬找了出来。大概,是因为他们那种侠肝义胆、潇洒恣意的姿态是他最想要活成的模样。
听说登望会还有个旧址……
晏景下定了决心:“去那里瞧瞧!”
既然是旧请帖,想必与旧址才相配。他要看背后这群人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第51章
两人一边打听一边寻找, 来到了城郊的村庄,登望会的旧址曾经就坐落在此处,不过后来土地易主, 多次大兴土木,原址上已经找不出任何旧日的模样了,唯一和过去还有些关系的,便是村中央那座路工祠堂了。但村里人却对其中供奉的路公说不上太多,只知道他曾救助过他们的先祖。
一百多年对高阶修士来说不算什么,但对凡人而言足以物是人非。
晏景打量着祠堂里的陈设,和罚恶使大大小小的祠庙相比,这里完全入不得眼,门庭冷清, 陈设简陋,连塑像都没有,只立了排位。
——路公听潮。
是他认识的那个。
两侧还摆了一些其他人的:东方柳、问经纶……
想来应该是路听潮的那群伙伴。
晏景试图回忆当年篝火边的那群男女的音容,但一无所获。
他不是一个古道热肠的人,对他人也没什么关心,可笑他还经常鄙夷奚启的孤高与傲慢。
在一眼能望到底的祠堂里,晏景很快就注意到了拜访在供桌旁边的雕像。
那是一只木刻的松鼠,约有小臂长,曾站立状, 两只手伸出,像在索要什么。
晏景熟练地将请柬放了上去。
雕像底座内响起机扩声, 随即吐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欲寻真意,焚香燃灯。】
香?灯?
他们并没有带这些东西。
晏景熟练地在祠堂里寻找起来,并很快从供桌后面找到了一个带有机关的盒子。
原来如此, 奚启有样学样,在右侧的经幡后面找到了另一个谜题。
随着清脆的“咔哒”声,晏景终于打开了手里的盒子,取出供香,回头却见到奚启已经拿到了油灯,明显比他快上一步。
“我的谜题比较复杂。”他如是嘟哝着把香伸向奚启。
银色的火光一闪而过,香尖燃起青烟,一切准备齐备后,牌位下冒出一个暗格,里面放了一叠写满字的宣纸。
“说的什么?”奚启靠了过去,专注于纸面内容的晏景没有像往常那样躲开他的贴近。奚启也将注意力转向纸页——
被捉到的松鼠和白鹭以为他们这次死定了,听到洞口的声响都以为是可怕的疯豺狼回来了,害怕的和其他动物抱作一团,然随着对方靠近,那庞大的影子渐渐缩小,渐渐浓缩成一个小型动物的模样。
是一只鼹鼠!
它趁着疯豺狼打盹,悄悄溜进了这座“监牢”。
“嘿,我是来救你们的。”它举起了从疯豺狼身上偷来的钥匙,这样宣布道。
就这样,小动物们在鼹鼠的指挥下,有序又安静地逃出了疯豺狼的领地。
但一到达安全的地方,鼹鼠就不再走了,它郑重地将死里逃生的小动物们召集起来,说道:“虽然大家才逃出来,但我还是要问一句,你们之中有没有愿意和我一起回去杀掉那只疯豺狼的?”
小动物们都觉得它疯了。
“杀掉疯豺狼?凭我们?怎么可能?”大家都觉得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鼹鼠点头:“确实,那只疯豺狼的力量远远超过我们,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我想要试一试。如果不杀了它,那以后还会有经过这里的动物遇害的。”
“我和你一起去。”松鼠最先站了出来。
“我也去。”白鹭紧跟着。
随后又有三只小动物站了出来。
它们一起返回了疯豺狼的领地。
发现猎物逃跑的疯豺狼正气急败坏,大发脾气。
松鼠率先跳出去吸引了疯豺狼的注意力,疯豺狼立即不顾一切地冲上来抓它。
凭借着娇小灵活的身形,松鼠在茂密的树丛中东奔西窜,躲避着疯豺狼带毒的爪牙,好几次险象环生后,它终于将疯豺狼引到了约定的地方。
被松鼠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的疯豺狼没有注意脚下,踩到了鼹鼠和其他小动物挖的陷阱,掉进了泥坑,白鹭立刻叼着绳子飞起,关闭了陷阱出口,随后所有小动物齐心协力,将大石头推进土坑,砸死了疯豺狼。
直到一切尘埃落定,它们才确信自己完成了以前从不敢想象的事。
它们兴奋地把主导了这一切的鼹鼠围在中间,询问它的来历,好奇它怎么敢想敢做这样的事。
鼹鼠自我介绍道:“我来自南边的森林,只是一只普通的鼹鼠,正在寻找自己的尾巴。请问你们见过我的尾巴吗?”
“尾巴?”河狸奇怪地偏过脑袋,“你在说什么胡话?你的尾巴不就在你背后嘛?”
“不,不是这条短短的。我有一只蓬松的漂亮的大尾巴。”鼹鼠解释,“它有着绸缎般的白色毛发,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尾巴,所以我也曾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鼹鼠。”
有着白色大尾巴的鼹鼠?
动物们面面相觑,都觉得不可思议。
“好吧,我们姑且相信你有过一条那样的尾巴。可没有大尾巴的鼹鼠才是正常的。你没了它,正好安安心心做一只普通的鼹鼠。”灰兔不知道有一条漂亮的尾巴是什么感受,但觉得对它们这样的弱小动物来说普通才是最安全的。
鼹鼠的表情黯淡下来。
它不知道怎么向大家解释尾巴对它的重要性。
“你的尾巴为什么不见了?”松鼠开口问道,它对这只执着于寻找尾巴的鼹鼠产生了兴趣。
“有人类的小偷趁着我睡着,偷走了我的尾巴。”
“人类!”
动物们都惊了。
对他们来说人类是最遥不可及,最可怕的生物。
松鼠愤愤地打抱不平:“那个小偷可真可恶。”
“你的尾巴怕是已经被做成漂亮的装饰品,和昂贵的珍宝一起摆在富贵之家的博古架上了。”说话的灰老鼠去过人类的城镇,它知道那些偷走动物宝贝的人类会拿宝贝们做些什么。
鼹鼠露出了难过的表情,看来它也想过这样的可能。
“或许还没有。”白鹭出声安慰。
“我们陪你一起找吧!”松鼠激动地提议,“我们可以组成一个团队,一起冒险,只要沿着森林慢慢寻找,说不定那天就能遇到你的尾巴。”
就这样小动物开始了属于它们的冒险。
故事待续,请期待下一章节【寻灵镇】。
奚启:“似乎是个童话故事。”
晏景:“嗯,显而易见。”
奚启调侃:“您还喜欢这种?”
之前还以为晏景的孩子气只局限于性格的某些部分。
谁说他喜欢?
晏景想反驳,但又不愿否定这个故事,只能憋出一句:“你没有审美。”
撇开童话的表皮,这也不失为一个精彩的故事。意外将平静的生活打破,主角被迫踏上旅途,在旅途中结识伙伴,经历磨难,打败反派……晏景可好久没看到过这么正统古典的冒险故事了,作为解谜游戏的调剂再好不过。
奚启感慨:“我已经了解这个游戏的玩法了,并确定它不值得我浪费时间。”
他终究还是没办法对人类,或者说晏景的快乐感同身受。
晏景并不意外,或者该说,奚启能坚持到现在才让他意外。
明明对他人毫无兴趣,偏偏还要贴上来。对于奚启这些莫名其妙的作为他已经放弃探究原因了。
不过奚启似乎也不打算就这样结束:“我们换个玩法吧。”
“怎么说?”晏景被挑起了一点兴趣。
“比一比谁先抓住这几只小老鼠。”
晏景并不想这么快就结束游戏:“我的故事还没看完。”
“人抓到了让他们慢慢给您讲。”
看来奚启主意已定。
“你可真会扫兴。赌注呢?”
“您赢了,我就再放您一年自由。但若输了——”奚启故意停顿了一下,“我要您此后跟在我身侧,寸步不离,直到完成誓约。”
如此一来,不管晏景践不践行誓约他都能有所收获。
只是“猫儿”并不信守承诺,它会赖皮、反悔,但没关系,他已经准备好陪晏景去玩一场漫长的你来我往的游戏了。
晏景并没有警觉于罗网的收拢,只认为奚启还在不满于他的懈怠。
他倒并非舍不得杀微明,只是不如奚启急切,而且在他看来,除掉一个人神,怎么想都是一个虚无缥缈,无处着手的天方夜谭。
但直接这么说无异于违背誓约。
晏景试图讨价还价:“完成我们的契约可不容易,和它的难度相比,一年的自由并不对等。”
奚启反驳:“您本身就并非自由之身。”
这就是晏景讨厌奚启的原因之一。
嘴上对他满是敬重,但一点实质的便宜都不给他占。
不过若要问他,奚启让他占了便宜他就会喜欢奚启吗?
答案当然是:才不会。
晏景提出条件:“不能使用超过金丹期的实力,不能借用除自身能力以外的天赋。”
奚启爽快答应:“成交。”
“那现在就开始。”晏景眼疾手快,手一卷,收走了目之所及的所有线索,转身离开。
已经有头绪的他用不上这些东西,但也一点都不打算给奚启留。
奚启对目前的发展还算满意。
虽然人不在眼前,但至少注意力已经回到他身上了。
一座院子里, 零碎的机关材料散了一地。
一个身着锦衣的小胖子蹲在中间,担忧地望向和机关零件较劲儿的绿衣少女:“秀秀,你还弄得好这个吗?”
少女眉头紧锁, 毫无头绪,但嘴上还是不认输:“没问题的,我一定会赶在明天之前做好这个机关的。”
“原来下一个解谜是下棋吗?”
陌生的声音传来,少女和小胖子猛地回头。
他们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相貌昳丽的男人,金红二色的耳饰在乌发间若隐若现。
晏景弯眸:“找到你们了,小老鼠。”
两人匆忙站起来,紧张地贴成一团:“你你你怎么找过来的?”
晏景将手往上一抬,将手里揪着的被定身的黑色劲装的少女展示给他们看:“她带我来的。”
这小姑娘一路来都潜伏在他周边,监视他的行动。那天在大街上陷害他的人也是她。之前装不知道是为了游戏, 现在为了赢和奚启的赌才把人揪了出来。只是没想到这小姑娘年纪不大,脾气挺硬,晏景花了好些工夫才从她嘴里撬出同伙的藏身地。
“若若?你放开她!”小胖子着急地命令。
晏景照他说的做了。
小胖子壮着胆子靠上前,拉走了黑衣少女,并不忘警告晏景:“你和我们保持距离!五步以上!”
解除黑衣少女的定身后,三个小伙伴聚到一堆,胖乎乎的少年最先开始叫惨:“惨了惨了,被抓住了,这下死定了。我们一定会被涤罪剑片成鱼生的。”
黑衣少女提醒:“涤罪剑不杀无罪之人。”
小胖子反驳:“可我们偷了罚恶使东西啊。”
“这算死罪吗?”
“不算吗?”
晏景插入他们的大声密谋:“死罪可免, 活罪难逃。我要用沉岩墨在你们每个人脸上画一只乌龟。”
小胖子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脸:“不行啊!沉岩墨画在皮肤上好几年才会消!”
黑衣少女原本还算沉静的声音也开始忐忑:“我们还是先跑吧。分头跑。”
被唤作秀秀的绿衣少女捂住自己的脸:“我把东西还给你!不要在我脸上画乌龟!”
晏景并不关心自己被偷走的霓虹璃:“既然正式见面了,就自我介绍一下吧。”
绿衣少女咽了一口口水, 忐忑开口:“我叫问秀秀,代号是花栗鼠。”
小胖子:“我叫方天瑞,代号鼠兔。”
黑衣少女冷着脸:“杜若,狐獴。”
在问秀秀的催促下, 另外两人和她一起摆出一个缺角四角星造型,齐声喊出:“我们就是——”
“登——”
“望——”
最后一字无人来接。
叫方天瑞的小胖子提醒:“易哥儿还没回来。”
问秀秀下意识看向晏景。
晏景声明:“我只抓了一个。”
布置陷阱的鼹鼠和其他小动物,引敌人进入陷阱的松鼠,收拢陷阱的白鹭,他们的分工和故事里的一样。但他们没想到自己会打破之前的“默契”,突然直捣他们的老巢。
对手是一群小孩子让晏景有些意外,但又不那么意外。他拿出了难得的和颜悦色:“不急,我也要等人。事情之后再谈吧。”
院子里骤然安静下来,古怪的气氛让人不安。方天瑞最先受不了:“我去倒茶。”
说完溜走了。
但转眼他就折了回来,哭丧着脸,将手里的茶往晏景面前一递:“有人给您准备的茶。”
晏景警觉。
转身跃进方天瑞前面的堂屋。
只见奚启端坐屋内,借着笙笙的眼,悠然地翻阅着一本药典,这姿态明显来了有一会儿了。
奚启来的比他快?
怎么做到的?
屋内除了奚启还有一个陌生的少年。少年被施了定身术,强制坐在奚启对面,俊秀的脸上带着擦伤。他望向问秀秀,双眸中满是灰败的色彩,他几乎不敢与来人对视,只用浸透了愧疚的声音道:“秀秀,对不起。祠堂被他烧了。”
他负责在祠堂蹲守,确保晏景有按照他们的计划完成游戏。而晏景前脚离开,奚启后脚便对祠堂放了火,他救火心切,暴露了行踪,被奚启捉住。
祠堂被烧了?
问秀秀难以置信,她先是看了看少年,确定他没有在开玩笑,然后又看向奚启:“是你做的?你为什么要那样做?”她先是悲伤地质问,但奚启的无视让她愤怒起来,“为什么?回答我啊!”
她的情绪愈发激动,甚至打算冲上去朝奚启要说法。晏景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奚启不会无缘无故去伤害不放在眼里的“蚂蚁”,但若蚂蚁敢咬他,结果便不同了。
少女也意识到自己的无能为力,弓着身子,发出悲伤的呜咽声。黑衣少女杜若上前从晏景手里接过了她。问秀秀转身扑在伙伴怀里,放声哭了起来。
那座祠堂对她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都怪她,都怪她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冰冷的,带着憎恶的注视从黑衣少女眼中投向两个不速之客。连带着晏景也被恨上了。一句“抱歉”卡在晏景的喉咙里,因为感觉虚伪而无法吐出。
而作为罪魁祸首的奚启毫不在意众人的反应,只是平静地对晏景宣布:“我赢了。”
晏景双眸中有厌恶一闪而过。
他没料到事情会如此发展。
是了,奚启怎么可能真容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戏耍,为了取胜,必是不择手段。
说到底不过是一座简陋的宗祠而已,不值钱,对他也没有意义。连本尊与他都只是一点萍水相逢的微末情分,他犯不着在这时候义愤填膺,去表现什么不存在的深情厚谊。
只是他反感于这种肆意践踏他人珍惜之物的行为,更诧异于自己没有堤防地接受了与奚启的赌约。
什么时候,他以为奚启变了?
这抹反感没有逃过奚启的感官。
他心底滑过“果然如此”的轻叹,但没有给出任何解释,只是伸手做出请的动作:“您先取走您的战利品,然后我再取走我的。”
晏景按下涌动的不满,这群孩子拿奚启没办法,而他现在没理由与立场去和奚启置气:“小家伙们,回到我们的游戏上来吧。你们输了。告诉我后面的故事,作为交换我会满足你们的一个诉求。”
说到“诉求”二字,他若有所指地将目光投向奚启。
几个少年少女都因方才的消息陷入了消沉与不安。
小胖子弱声回应:“我还没写完,秀秀姐还没告诉我后面的事。”
故事是现写的?
晏景有些意外,同时也对几个少年人有了更大的兴趣。
只是名叫问秀秀的少女此时正难过着,还让人给他讲故事有些不人道。
“后来,鼹鼠和伙伴们开始了扶危济困的旅途……”不想晏景虽然没有催促,但问秀秀却擦掉了脸上的泪珠,啜泣着为他说起后面的故事。“随着他们做的好事越来越多,许多小动物聚集到他们身边。
“它们一起建立了一个公会,做了很多很多有意义的事。
“可惜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最初的伙伴里,有的厌倦了漂泊,与他们告别,回了家乡;有的接受了大势力的招揽,奔向更美好的前程;有的则因为战斗中留下的伤病离世……
“最初的伙伴越来越少,新加入的小动物们也不再认同它们的理念。
“凭着一腔热血做事,完全不求回报的鼹鼠虽然令人敬佩,但也无法给组织带来更多的利益。渐渐的,它们聚集到了新的,主张通过组织适当获取利益的领袖周围。
“鼹鼠觉察到了众人的想法。它年纪大了,不愿与共患难的伙伴为敌,在它选择在事情变得难看前和离开了组织,和它一起的还有一开始就陪在它身边的松鼠与白鹭……”
晏景听出了弦外之音:“这是——”
问秀秀道破原型:“是建立登望会那批人的故事。鼹鼠就是路听潮,我的大伯。而松鼠与白鹭则是我的父母,问经纶和东方柳。在离开登望会后他们过着隐姓埋名的生活,直到去世。”
“后来竟然变成了这样吗?”晏景怅惘感叹,“你们费尽心思将这个故事讲给我听是想让我帮你们做什么?”
他也看出来了,问秀秀才是几个人中的主导者,其他几人更像是在帮她完成心愿。
问秀秀也不扭捏,直接说出了自己诉求:“我想请您帮我们夺回登望会和登高节的名号。”
夺回名号?
晏景不解其意。
问秀秀解释道:“如今的登望会已经完全背离了阿伯和爹娘创立这个组织的初衷,他们不配再用名号!”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黑衣少女杜若补充:“现任登望会会主想攀附上宗,让登望会成为一个正式的宗门。”
正式的宗门?
晏景挑眉。
之前介绍过,登望会成立的初衷在于行侠仗义。
它接纳所有急公好义的散修游侠,为他们提供行善的平台。没有门槛、没有约束,不需要成员对组织履行任何义务。是一个极为单纯的,只想汇聚、结识志同道合之人的组织。
但转变为宗门后这份单纯怕是难以再保持。
受助于上宗,必然受制于上宗。那样的登望会不过是众多普通宗派中平平无奇的一个。
晏景明白缘由了。
这几个小家伙年纪不大,修为不高,但很敢想敢做啊。
不过他就像所有“讨厌”的大人一样,哪怕心里认可,开口却是否定:“这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且不说你们拿了名号并无用处。我也不可能无缘无故为了你们和一个组织为敌。”
作为游戏的报酬,这个要求过分了。
世界不会因为他们有意气就满足他们的任何要求。
“换一个吧。”
如果他们要惩罚奚启烧掉祠堂的座位,晏景倒是非常乐意帮他们实现。
但问秀秀坚决摇头,她所有的计划都是为了这一心愿,即使对奚启充满憎恶,也不愿改换要求。
见她如此,晏景让步:“好吧,但你们得给我一个更充分的理由。要我去打一个规模不小的组织的脸,总得让我师出有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