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和宿敌在一起了by贰两半

作者:贰两半  录入:09-28

有其他人在,晏景没急着追问,继续起方才的话题:“我可以跟你回去,但有个条件。你得来伺候我,随叫随到。”
另外两人震惊到以为自己幻听。
叶婵玥当即斥责:“放肆!你在说什么疯话!你可知你面前是谁?”
奚启却爽快应下:“好。”
叶婵玥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们堂主。
晏景当即下达吩咐:“那就从替我洗漱更衣开始吧。”
洗漱更衣?
奚启平静颔首:“我知道了。”
说罢从苏相宜手里接过水盆,利落地开始了工作。
叶婵玥满心气愤和不解,且不论奚启身份贵不可言,万不可受此羞辱,就他那双眼睛也不是能伺候人的啊!
“堂主!”
“你们出去等吧。”奚启下令赶人,看来不打算听任何谏言。
叶婵玥不甘心,还想说话。
而之前已经接受过一次冲击的苏相宜适应良好,并形成了一套自己的理解。
左右不过“霸道师祖爱上小作精”的故事。
虽然想不通光风霁月的小师祖怎么就和平平无奇的守山弟子对上了眼,但这事儿本身也不是他能过问的。
他半拉半拽地带着不情不愿的叶婵玥离开了房间。
——别掺和了,在玩情趣呢。

奚启浸湿软布,来到晏景面前蹲下,捧起他的手擦拭。
“没伺候过人?”晏景看出了他的生涩,但并不打算到此为止。
罚恶使晏景以前就是出了名的张狂无状,轻慢无礼。独来独往,从不尊敬任何存在,也从不对他人的尊敬买账,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确是初次。”奚启坦然承认,“若有不周,望您指教。”
如此谦逊,让晏景连下一句挑衅的话都没机会说出口,只能进入正题:“你和老贼什么关系?”
蕴华宗为尊者微明创立,从初代弟子起,便奉其为祖师。
作为微明的弟子,辈分自然也高于历代们,但实际中称呼时一代代倒推过于不便,所以统一见人高两辈,尊称“小师祖”。
在过去,这是独属于晏景的称呼,但因他还身负更为尊贵的罚恶使身份,加上他自己也不喜欢被叫小师祖,所以旁人平日都称他律使。
不想他隔世百年,蕴华宗又多了一位“小师祖”。
有此称呼,奚启自然与老贼脱不了干系。
奚启解释:“虽然蕴华宗一直将我当尊者弟子敬重,但事实上我只是跟在尊者身边修行了些许年岁,算不得他的弟子。”
晏景似笑非笑,为对方秒懂自己口中的“老贼”并且没有反对而得意,活像一个恶作剧成功的幼稚鬼。
“你这理论倒有意思。”照奚启这样说,他也可不算作微明的弟子。
听出他有所误会,奚启再次说明:“并非我不认尊者做师父,而是我一直未能让尊者满意,所以也不被他认可为弟子。”
“谁也没本事让他满意。”晏景话语里不无叽嘲与怨气,他瞥了一眼自己被奚启抓住的手,“你怎么光擦手心?”
从哪学的?谁是这么擦手的?
奚启短暂一愣,谦逊受教:“我这就改。”
“那么,老贼如今还呆在他的雪窝吗?”晏景继续盘问。
虽早已相看两厌,但如果要回蕴华宗,还是得做好碰面的准备。
“尊者已经于九年前仙去。”奚启平静地说出了石破天惊的话。
“仙去?”晏景坐直身子,含怒盯着他,“哄我也找个可信的说辞吧。”
一个神明轻飘飘地死掉了?骗鬼呢?
奚启也知道这番话听起来很荒谬:“至少从迄今为止种种迹象上看来,是这个结论。”
当一句话过于离谱时反倒有可能是真的了,晏景抬了抬下巴:“讲讲。”
“自从被尊者带回世外峰后,我常年在——稍等。”奚启起身换了新的软布,盖在晏景脸上,抬起下颌,另一手的指腹则顶住软布,从眼角开始,沿眼下抹开。
晏景猝不及防,仰着头被擦了半张脸。他撇开脑袋,不满道:“有你这么给人擦脸的吗?”
奚启短暂沉吟,似乎在思考自己的方式有何不对。
很快,他忍俊不禁:“我再改。”
晏景眯起眼:怎么想怎么觉得这家伙刚才像在给宠物擦脸。
联系这家伙有只云狐。
更不爽了。
还敢笑!
奚启换了帕子折回,趁晏景还来不及发难,捡起了中断的话题:“我虽长年在世外峰修行,但很难得见尊者一面。
“一日,我忽见雪融,便觉有异。后面几天雪线越来越高。到了第七日,我终于忍不住上山拜见,正巧遇到蕴华宗掌门也来查看山上异样。我们一起进了半融化的冰宫,并在其中发现了一具带有尊者气息的骸骨。
“长老会讨论后认为这是尊者给他们的一个讯号:尊者不想再以此身示人,放弃了这个身份。
“因而他们遵从尊者的意志,认定了这个‘事实’。”
于大部分蕴华宗门人而言,世外峰居住的是一位从他们师祖的时代就存在的神秘大人物,辈分极高,连其弟子都要被门人尊为“师祖”。但此人从不露面,也不参与宗门事务。身份、名号,一概不知;来历、相貌,皆不清楚。这样一个人在不在,于他们的生活并无影响。
至于其他宗门内知晓内情的高层会不会因此改变对待蕴华宗的策略,则不是短时间能看出来的。
综合各方面,修界少了一个神明的结果是“毫无波澜”,难怪晏景没能从肉身的记忆里得知此事。
晏景思索着微明的目的,等回过神,奚启已经擦到了他的下颌。湿润的软布滑过,动作轻柔,比起擦拭更像在描摹。指腹蹭到一样柔软湿润的东西,奚启又划回来,按了按。
晏景沉着脸提醒:“是我的嘴。”
奚启:“我猜到了。”
猜到还按?
仿佛听到了他的抱怨。奚启解释:“不太确定。”所以确认一下。
不确定?
傻的吗?
眼见晏景耐心将要告罄,奚启放下了软布,拿起事先寻出的干净衣物:“该更衣了。”
看他提衣服的架势有模有样,晏景稍微恢复了些信心:穿衣服这么简单活儿总没有问题了吧。
他站起来,配合地将手伸进衣袖:“你何时跟的老贼?”
“自记事起。”
“你还不到一百三十岁?”晏景转头挑眉,诧异于奚启年纪轻轻就有这般修为。
虽然他进阶合体期时也不过一百余岁,但别人能和他比吗?
“山上难辨年月。尊者也不曾说过我是哪年上的山,因此我并不知自己的确切年纪。”
的确是微明的作风。
于他而言旁人不过是会活动的工具,没必要考虑他们的感情与需求。
跟了微明,算他们活该。
答话的同时,奚启也没耽误手上动作。
他一手扶住晏景的腰,另一手沿着背脊摸索,笨拙地寻找起在褶皱里“捉迷藏”的系带。晏景被摸得发痒,但奚启的举动并无不妥之处,要“瞎子”伺候又是他自己。没有由头发作,只能忍下。
终于,奚启找到并系好了一根系带,可这样的系带还有好几根。
“那个,你不是——”
晏景回头说话,奚启侧头细听,两人的脸差点就这样碰上。晏景的话断在了喉咙里。
寡淡的,若有若无的香味扫过鼻间,像某种熏香。
奚启有一张堪称标准的俊美容貌,具有冲击力却缺乏感情色彩,什么样的审美来都不会觉得不好看,但也不具备“昳丽”、“冷峻”、“温柔”等任何先入为主的印象色彩。
——没有感情,全是技巧,比起挂在活人脸上,更适合供在庙里当神君。
晏景心里闪过如是评价。
奚启瞧不见,没有退避的意识,只微偏着头等他的话。
晏景想起了自己本要说的话:“你的云狐不是在吗?让它给你盯着点儿。”
省得摸半天也找不到。
奚启面露无奈:“说来怕您见笑。笙笙她年纪小,孩子气重,不是总听我使唤。若我强迫,会被它讨厌。”这模样,活像个拿叛逆期孩子没办法的老父亲。
他解释完又问:“是我太愚钝,让您困扰了吗?”
晏景一个“是”字卡在喉咙里半晌,最后变成了:“没怪你,快穿吧。”
欺负“瞎子”也不能欺负得太过分。
得到谅解的奚启重新将手放回晏景身上,晏景暗咬后槽牙:“那里是屁股。”
“我都告诉你了!
不要再确认一遍!”
半刻钟后,穿戴整齐的晏景阴沉着脸走出房门。后面的事他一个字都不想再提。本想通过折辱奚启,逼其现出原形,结果变成了折腾自己。
见到两人终于出来,苏相宜连忙抓住机会请示:“小师祖,我们接下来直接回宗门吗?”
“不急。”晏景打断他,“我的碑还没刻完。”
想到晏景给他们带路前的温吞磨蹭,苏相宜心有余悸,追上去提议:“我帮你刻吧!放心,我做的活儿又快又好。”
“不用了。”晏景摆手谢绝,“我自己的活儿自己做。”
听这个连洗漱更衣都要驱使他们小师祖的家伙这样说,苏相宜只想翻白眼。但回头瞧了瞧奚启,见他没表示反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做好等上一两个时辰的打算。
他转过身问两位上级:“你们喝茶吗?”
叶婵玥没空理会他,只想找机会和奚启谈谈,但奚启轻轻摇头,拒绝了交流,接着找了个位置入定调息。小云狐从他袖中飞出,盘在他肩膀上,黑溜溜的眼睛盯着坟包的位置。
屋后,晏景不一会儿便刻完了最后几个字,将墓碑插在土包前,对着空空如也的坟墓说起了话。
“你以身献舍,换我还生,这份情我承了。但你所遇之事……”晏景停顿了片刻,“但很抱歉,我虽为罚恶使,管的却并非人与人的戕害。”
普通人和低阶修士经常误会一件事,以为善恶律是为世人主持公道,惩恶扬善的存在。
可但凡再修途上走得更远一些,理解什么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就会知道这种想法十分可笑。
在天道眼中,人与蝼蚁没有区别。
觉得善恶律会管人与人之间的不公,是一种人类的自恋。
若人杀了人它要管,那人踩死蝼蚁呢?就不该一命偿一命吗?
若是追究,那只有一种可能,即这种杀戮已经达到灭族断种,影响天道循环的程度。
是的,“天道循环”,这才是善恶律的律法所保护的。
——【善恶律第二律:天道循环,时有逆类。持律者罚恶以赏善,须严遵律令,不得擅动。】
这是写在善恶律律文里,“代天道行赏罚”的真正含义。若无足够依据,他甚至不能对人拔剑。
善恶律,并不为个体的冤屈鸣响。
“保佑你的仇人十恶不赦吧。那样,我就可以在遇到时,顺手除掉他。”晏景叹了一口气,拍了怕墓碑,转身离去,留下形单影只的坟冢。
另一头,苏相宜陈设茶具,烧水煮茶,布置茶点……然而刚端起茶杯,便看到晏景从屋后回来,来到井边打水洗手。算算时间,才花了一刻钟。
“之前磨磨蹭蹭,这次这么快?”白白浪费了他上好的茶。
听到他的抱怨,晏景咧嘴回道:“干公事和干私活儿能一样吗?”
眉目飞扬的模样颇具挑衅意味,让人气紧。
此时,奚启也结束打坐,时间掐得刚刚好:“启程吧。”

晏景倚靠在打开的车窗边,望着天外云海,座座峰顶如海上孤屿,不断后撤,很快不见。
看腻了风景,他收回目光,奚启坐在车厢另一侧,膝上卧着小云狐。修长匀称的手掌从云狐脊背上一下下抚过,舒服得小云狐发出阵阵呼噜声。晏景本是眼馋云狐,但瞧着瞧着目光却被奚启漂亮的手吸引。
不久之前,那只手也是这样在他身上滑过……
他飞速打断联想,撇开眼:“再给我讲一遍你们发现老贼不见的经过吧。”
虽然满是疑点,但这个故事本身听起来还是很让人高兴的,如果能变成事实,那就更好了。
蕴华宗首峰渡口,十来名衣着华贵的人成群站立,神色不安。
若有弟子在此,便能认出这些人正是蕴华宗现任掌门与各大主峰的长老们。
蕴华宗由微明尊者建立,掌门代尊者管理宗门日常,而重大事务由掌门与十七主峰长老组成的长老会决定。
让这些手握宗门大权的人物严阵以待的,自然是死而复生的罚恶使。
早在晏景点头回蕴华宗后,奚启便将消息传了回来。
从得知消息至今,众人心情都颇为微妙。
晏景虽然强大,却也着实是个难伺候的主儿,如非必要他也不想将这尊杀神请回来。
只是善恶律决不可流落其他宗门。
车驾由远及近,最终在渡口挺稳。众人都不由地提起了一口气。
车门打开,车厢内却只坐着奚启一人。
众人虽疑惑,但也纷纷见礼:“小师祖!”
奚启知道他们关心什么,直接告知:“律使祭拜尊者去了。”
这么多人在这里等着,说不来就不来。其中一位长老吐出一口浊气,抱怨:“果真如传言一般脾气乖张。”
他继任长老还不到五十年,并未和晏景打过交道,但已从长辈和同僚处积累了足够多的对晏景其人的不满。
奚启并不关心他们的想法:“委托已完成,此行详细刑律堂的弟子会写成文书送来。告辞。”
众人齐齐送别:“恭送小师祖!”
刑律堂堂主屈尊走这一趟就只是为了替晏景传话?
这位律使的派头可真大。
苍随远神色严肃地望着奚启的车驾远去。
作为尊者的另一位弟子,奚启虽受邀入驻刑律堂,却一向不大与宗门各处往来。他也曾多次试探奚启,但对方始终喜恶不显,让人难以捉摸。
贸然接触,也不知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
他压下心头考虑,对众长老道:“律使另有行程,也是始料未及,抱歉让诸位白跑一趟了。诸位都是有要事在身的人,先各自回去吧。等见到律使,我会向他传达诸位的拜见之意。”
听他这么说,长老们也纷纷告辞。
苍随远回到洞府,一入门便觉察有异。
有人进来了。
小心穿过庭院与屏风,赫然看见一个身着粗衣的年轻弟子堂而皇之地坐在正厅的桌案上,单脚收起,以极为无礼的姿态踩着他降香黄檀的书案案面。
觉察到他回来,年轻人也并不理会,懒散把玩着手里一颗玉质头骨。
虽然样貌截然不同,但苍随远还是第一眼认了出来。有些人的锋锐就是能穿透皮囊,像刀剑一样扎进人的双眼。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了两百年前,第一次见到罚恶使的时候。
那是一场名为“君山之役”除祟行动,目标是一只厉祟,实力大概可比分神巅峰的修士。
他负责在战斗结束后带领弟子打扫战场。
他抵达时,战场只余一片废墟,断壁残垣蔓延一直蔓延到视野尽头,震撼非常。
身着青黑色长衫的身影坐在城墙残骸上,脚踩着祟物还未消散的巨大尸骸,沉默地擦着手里的刀。
这位刚拯救一州百姓的主角神情恹恹,姿态倦怠。他的皮肤苍白,唇色却异常鲜红,颧骨上方一点细痣,像造物者收笔时的误触,绮丽到扎眼。
俊丽森冷,锋锐异常。
这是苍随远对晏景的第一印象。
觉察有人来,城墙上的人后仰脖子,偏转头颅,以一种轻慢的姿态瞟向苍随远,露出阴翳下一双浓烈的眉眼。
睫毛密长,眼尾上挑,略靠上的瞳孔在眼下留了一道白,看谁都带几分叽嘲。当然,这也是主人的本意。
——来了个小伪君子。你爹派你来做什么?代替他给我撒气吗?
——你是来当柱子的吗?
相似语气,一样的神情,将苍随远从那片血气弥漫的战场上拉了回来。
“拜见律使。”他压下心绪,谦逊见礼,“我本带了人在渡口迎接您,不料您来了此处。”
“客套话收起来吧。”晏景打断他,挑衅似地将手中的头骨抛起又接住。
苍随远想忽视都不行:“若我没看错,您手里的是——”
“你们祖师坟里拿出来的。”
苍随远被他欺师灭祖,又理直气壮的行径震惊,哑然半晌,挤出来一句:“怎可如此!他毕竟是您的——”
“啊!”晏景又一次打断他,“的确。是我的师尊。可是——”
他捧起玉色头骨,凝视着那对空荡荡的眼眶:“万余年来最博知的存在,无人可敌的地上人神,死得悄无声息,就剩这么副寒酸的骨架,你们信吗?”
不过反过来讲,以人神的能为,想让一个身份消失,同样任何手段也找不到蛛丝马迹。
晏景心里翻涌着一股无名火,像是旧账还没讨回来,欠债人就找不到了。他松开双手,头骨滚落在地,随后一只脚踏上,咔嚓,应声碎裂。
“不可!”苍随远脸色骤然变得煞白。
晏景踢了踢脚下的头骨碎片,叽嘲:“脸色别这么难看。又不是很碎,还能拼回来。”
苍随远带着隐忍的愤怒看向晏景。
而晏景则对他的表情很是满意:就是这样的眼神,这才适配于他们的关系嘛。
明白他是故意挑衅,苍随远幽凉感叹:“您还是和以前一样。”乖张狠戾、喜怒无常。
欣赏够了蕴华宗现任掌门人的敢怒不敢言,晏景伸出三根手指:“第一个问题,你们如何得来我的魂灯?”
虽说蕴华宗肯定有私藏他的血,但制作魂灯的术法早已失传,他不认为这群人有本事复原。
“是尊者留下的。在您死后二十年,他送来了这盏灯,让我等仔细供奉。”
不出所料。微明果然一直知道他有还生可能。
晏景没有觉得失望心冷,他从没寄希望于微明会复活他,哪怕对那人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又不是没在微明眼前死去活来过,哪回出手了?
“第二个问题。如何魂灯一燃,就想到来伏魇谷?又为何是让奚启去?”虽然奚启给出的解释合情合理,但有时候,猫腻就藏在合情合理之中。
苍随远交代得干脆:“是奚启小师祖提议,并主动要求前去的。”
提议?主动?
看来他对自己很感兴趣啊。
“第三个问题。你们这个奚启小师祖,是怎么回事?”这次晏景神情里的恶意更深了,他咧开嘴,露出森白的牙。如果今天得不到满意的答案,苍随远不会好过。
苍随远也说不清楚奚启是什么时候跟着微明的。
以前,苍行知靠着帮微明寻到晏景,得了几分赏识,偶尔会得召见。但苍随远没这脸面,上任后被召去世外峰的次数屈指可数,至于面,是一次也没见上。
因此,他对世外峰,尤其是冰宫里的事一无所知。
八年前的一个下午,弟子匆匆来报,说世外峰的雪化了。
他抱着疑虑前去查看,发现过去笼罩着世外峰的云雾一夜尽散,迷阵也全数失效,冰雪消融,草木发芽,一夜间从寒冬骤然来到了早春。
这次他们未得觐见的准许,也顺利到达了山顶,并发现连冰宫也化了大半,轻易可进。
也是在冰宫门前,苍随远第一次见到了奚启。
对方一个人站在冰宫之前,长衫、覆眼、手套,打扮和现今并无出入。他自称一直跟着微明修行,也是见到异状前来查看,然苍随远再深入询问他的来历和其他信息时,奚启便笑而不答了。
简单交谈后,他们互为见证,一同进了冰宫。
微明寝殿的禁制尚在,表明还无人进去过。两人一起打开门,门内空空如也,只剩一副棺椁,和躺在棺椁里面的玉质骸骨。
彼时,有有心之人传言微明尊者放弃了蕴华宗,一时之间人心动荡,为了宗门稳定,经长老会商议,他们请了奚启下山担任刑律堂堂主,直到如今。
这个故事并不让晏景满意,他没有得到任何关于奚启的新信息。
“也就是说,你们完全不知他的来历与过去了?”
“一无所知。”苍随远作出沉思状,“不过我们请他下山之时,他特地问到了您魂灯的变化。”
“过于殷勤了,是吗?”晏景似笑非笑地接话。
看似在表达赞同,但以苍随远对晏景的了解,这绝非什么好颜色。果然,下一句便听得晏景叽嘲:“可主动告诉我这些的你,也很殷勤啊。”
奚启别有图谋这件事,就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苍随远一番话,除了能听出他那点小心思外,全无价值。
“一个满身疑点的人,不问来历,还委以重任。”晏景嗤笑,“你们有证据确定他和‘山上’的关系吗?”
他口中的“山上”指代的自然是微明。
没错。晏景在质疑奚启的身份作假,而蕴华宗参与其中。
虽然微明从不关心人类存亡,也决不会为了他人出手。但只要他存在,便能让蕴华宗受益无穷。其随手赏赐的法门、宝物无不威能强大,甚至不乏超然于当今修界力量体系之上的。
比如,诸天伏魔阵。
借着微明的势,蕴华宗才一点点奠定了第一宗门的位置。
微明的离去,虽对蕴华宗的实力没有直接减损,但对人心却是致命的打击,为了向内部高层和外部势力证明蕴华宗不是被微明厌弃,他们太需要一件像奚启这样的人神“遗物”了。
苍随远的沉默也告诉了晏景答案:他们没有证据。
晏景讥诮地勾起唇角。
苍随远被刺得双眼发疼。
又是这副像看阴沟里老鼠的表情,可他明明是蕴华宗掌门,站在整个修界顶峰的人物!
“但也没有证据证明他是假的,不是吗?”他忍着怨愤反驳晏景。
证据?晏景不觉得这算问题。找出来就是了。
“确实不能指望你们这群离了存渊就一无是处的废物。”
存渊是微明尊者的名字,是不是本名无从考据。但即使是化名,也只有晏景敢叫。
“奚启,我会调查。最坏也不过多处置一个祸孽。”
语气中的狠厉直扑苍随远面门,他不怀疑晏景能做到。
他又想起了那次讨伐。
在苍随远的记忆中,那是一场大捷,不止胜得顺利,蕴华宗还从其中受益良多。所有人都很高兴,只有晏景沉着脸一言不发,那时他还不怎么了解晏景,不知道那副表情后酝酿着怎样的风暴。
回到宗门后,晏景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当着全宗弟子的面,将前来迎接他们的掌门,他的父亲苍行知狠狠踹飞出去。还不够,又追上去补了一脚、两脚、三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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