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差点忘了这件事······确实应该早些做准备。
“嗯。”闻叙白点了点头。
“好的,那我帮您去备车。”应诚鞠了一躬离开了。
等回到闻家时,正好是下午。
此时家中人不多,他只见到了闻叙适,两人简单问候,寒暄几句,因着管家催他尽快梳妆换礼服,就分开了。
“父亲呢?”他随口问道。
“老爷正在房中休息,为晚上的晚宴养精蓄锐。”管家恭敬回答道。
“嗯。”
闻叙白点了点头,一路上楼,却又不经意间看见了闻叙远紧闭的房门。
几位少爷不在家时,管家都会将几人的房门关着,以免有人进入。而闻叙远则有些特殊,无论他回不回来,房门都是紧闭的,哪怕他在家中,也从不愿意与家里其他人多说一句话。
管家看出了他的疑惑,便在一旁解释道:“远少爷和逸少爷都还没回来。”
说着,向他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闻叙白颌首抬步,跟着对方的指示大步走去。
今日他的礼服,是一款手工定制的白色燕尾服,搭配着浅灰色的内搭,衬的他整个人更加身姿挺拔,浑身都透露出一股矜贵之气。
纵使闻家人再怎么对待他,在如此奢华迷眼的名利场中长大的孩子,气质也定然是不会差的。
等到梳妆换装完毕,也到了宾客入场的时间了。
看着他站在落地窗前,对着镜子整理领带,管家在一旁挂上了温润的笑容,既不疏离也不谄媚,儒雅恭敬地为他介绍着今晚晚宴的来宾。
“白少爷,今日的慈善晚宴主要是针对灾后儿童收留的,城中几个有名有势的家族都会来。也包括······宋家和阮家。”
闻叙白的动作一顿,眸中流出一丝诧异的神色。
阮家会来他倒不觉得有什么奇怪,毕竟虽然当初因为阮清的事情,阮闻两家的关系一度陷入低谷,但到底明面上没有争执,不好真的闹的太僵。
而宋家······
闻家第一位夫人,闻叙远的母亲,同样也是宋家长女的——宋语心。
而她的死讯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为免面子上不好看,闻家并没有大肆宣扬宋语心真正的死因。可虽然外界不清楚,但圈子内却是无人不知。
都是千年的老狐狸,纵使闻庭屹再怎么压住消息,也难免会有风声走漏。
当年的宋家夫妇得知消息,一度气到冲上门来要讨说法,还执意要将亲外孙给带走,甚至扬言要开新闻发布会,曝光闻庭屹的真面目。
可首先不说有没有证据,就是证据充足,他们两个已过花甲之年的老人家,又怎么会斗的过当时正值壮年,又是权场新贵的闻庭屹?
最终只得以宋老爷子被气到中风住院收场。
闻叙白正沉思着,楼下,却已然传来了汽车鸣笛之声。
“三少爷,我们该下去了。”
“好。”
闻叙白点了点头,最后确保妆容无误,就下了楼去。
因为是慈善晚宴,宴会布置不宜过度奢华,便没有选择“金碧辉煌”的宴会厅,而选择了户外形式。
女士们的裙摆摇曳过的地面,裁剪地恰到好处的高定礼服,露肩鱼尾裙勾勒出曼妙曲线,一举一动尽显优雅。
男士们则多是深色定制西装,意大利羊绒面料挺括服帖,领针的样式暗藏巧思,正推杯换盏间,佯装闲聊。
白色餐桌上布满琳琅满目的精致点心,却极少有人去取,毕竟这样的场景之中,吃饭只是最不起眼的一件事,而重要的······
托着满盘香槟的侍者走过,闻叙白随手拿起一杯,缓缓步入了社交场中。
他不喜欢这样的氛围,可十八年来参加过那么多名利聚会,他也是练出了一副虚与委蛇的虚假面貌。
以他所谓“养子”的身份,本并没有多少人屑于与他多打交道,大多只是因着从小受到的良好教养,礼貌问候几句就好,他也不愿与这些人过度纠缠,乐得自在。
可偏偏今日是慈善晚会,晚会主题还与“儿童”有关,那他这个闻庭屹活生生的“功勋牌”,自然地位也就水涨船高了起来。
外面就是媒体,会场中也不知道有没有精心伪装后偷溜进来的狗仔,闻叙白看着眼前一张张戴着虚假笑面,好像多关心他几句,就能彰显出自己有多么善心,然后在大众面前搏一波好感一样的脸面······
他也挂上浅浅的笑意,一一举杯回应,从善如流地浅谈寒暄,顺便也帮闻庭屹说几句好话。
等到应付完一波又一波的宾客之后,闻叙白才口干舌燥地浅抿了一口香槟,然后将空杯放下,眼神锐利地扫向不远处一个鬼鬼祟祟的应侍生。
他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这个人,从他开始应付那帮“麻烦”开始,就一直在一旁晃荡。
那人原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赶紧低下头,快步离开了。
“他的任务完成了,应该去跟闻庭屹汇报了吧。”
一个温和中带着点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甫一回神,闻叙白面前就出现了另一杯完整的香槟。
浅金色的酒面微微摇晃,倒映着微光,而透明的玻璃杯中,映出了一个男人带着笑意的脸。
闻叙白有点诧异:“你是······?”
男人看出他的疑惑,浅笑着将香槟往他面前递了递,笑道:“你可能不记得我了,但在很久以前······我们是见过的······”
闻叙白闻言一愣,看着眼前儒雅高挑,长相有些面熟的男人,微蹙起了眉。
他很认真的在脑海搜寻了一遍,却是最终无果。
富人中,同性恋的比例不在少数。
想着对方刚才那番浑然像是老土“搭讪语”的话,闻叙白自然而然的想到此处,以为面前这人又是对他有所企图的恶心家伙,正准备拒绝,可还未等他开口,那人便率先出了声。
“你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阮行。”
阮行?!
阮清的哥哥,也是如今阮家的当家人。
闻叙白的眼睛骤然睁大,震惊地看向面前人。
眼前男子保养极好,皮肤紧致,轮廓分明,鼻梁高挺却不凌厉,嘴唇线条舒展,嘴角带着笑意。穿着一身私人定制的黑色西装,身姿挺拔,任他怎么看,也绝对不像是一个已经四十多岁,快五十岁的老男人。
也是就在此时,闻叙白恍然反应过来,刚才对方说的:“他们在很久之前见过”,是什么意思了。
十八年前,在阮清的葬礼上。
男人看出了他的震惊,眸中笑意更甚,举了举手中的两杯香槟,将其中一杯更靠近他几分,笑道:“怎么样,闻三少,肯不肯赏脸喝一杯?”
男人的声音沉稳,不疾不徐,带着些沉淀后的磁性,无端让人信服。温润的水光,从他那一双清亮深邃的眼眸中射出来。
闻叙白头脑嗡嗡,不知怎么的,就下意识接过了那杯酒。
刚准备下肚,却忽听另一道略显清俏的声音传了过来,伴随着脚步“哒哒”声,由远及近。
还不等闻叙白反应过来,就见一抹白色身影迅速挤进了他们之间,来人一把抱住了面前人的手臂,撒起娇来:
“爸,你怎么在这啊?!我找你好久了!你看见远哥了没?”
第25章 名片
来者像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生得一副干净透亮的模样,小小的鹅蛋脸,皮肤白皙中透着一点粉嫩。鼻子小巧挺翘,被晚风吹的微微发红。嘴唇轮廓很软,唇色是鲜嫩的桃粉色,说话时,不经意间露出底下藏着的小虎牙······
少年的小鹿眼中蒙着一层因着急而浮起的水光,看向闻叙白时,亮晶晶的眼睛一愣,流露出几分疑惑。
“你是谁?”少年眨了眨眼睛,“也是闻家的客人吗?”
“小云!”阮行沉声呵斥,将少年吓了一跳,“不得无礼!这是闻家的三少爷。”
说完,又不好意思地对着闻叙白颌首道:“抱歉,这是我的儿子阮云,一向被家里宠坏了,有点不懂规矩。”
他高大身形微微俯下,嘴上说着道歉语,眸中却没有真的流露出抱歉。
闻叙白也不在乎,同样微一颌首,淡淡回应道:“没事,吓到小少爷了,反倒是我应该道歉。”
说话间,那少年水汪汪的眼睛疯狂在闻叙白身上打转,等到闻叙白察觉目光,与他对视,他才尴尬的轻咳一声,问道:“你也是远哥的弟弟?”
在场能被称呼为“远哥”的人,应该只有闻叙远了吧?
闻叙白不清楚面前的少年与闻叙远是什么关系,便只是礼貌点头,“是的。”
“三少爷······?”少年闻言,纤指点了点下巴,似是在思考什么,半晌,才似恍然大悟道:“哦——你就是我姑姑那个······诶不对不对,你就是我前姑父那个养子?”
“前姑父”这个称呼,不知道闻庭屹听到了会作何感想······
“小云!”阮行再次低声呵斥道。
“干嘛······我又没说错······”男孩不服气地撇了撇嘴,却最终还是妥协道:“好嘛好嘛,我不说了就是了······”
下一秒,他刚刚黯淡的眼神又瞬间亮了起来,对着闻叙白伸手道:“你好,我叫阮云,应该······算是你的表哥!虽说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你顶了我姑姑儿子的位置,应该勉强也算吧。”说罢,男孩又补充道:“我跟远哥是······朋友!”
看着男孩月牙般的笑容,脸侧梨涡更显甜美,闻叙白是真的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无比稚嫩天真的少年,竟能跟一向以严肃著称的闻叙远成为朋友,看起来交情还不错。
却也不好失了礼数,闻叙白伸手搭上对方的手,浅笑回应道:“你好,我叫闻叙白。”
“诶,你知道远哥在哪吗?我找他好久了!”甫一松手,阮云就迫不及待问道。
闻叙白诚实地摇了摇头。
从他今天回到闻家开始,就从来没见过闻叙远。
话音刚落,就肉眼可见对方的神情黯淡了下来,满脸难掩的失望。
“急什么,这宴场就这么大点,知道人在这里,还怕找不到吗?”阮行有点不满自己儿子上赶着“倒贴”的样子,眉头轻皱,“等一会儿宴会正式开始,他自然会出现的。”
“也是······”阮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显然是同意了对方的说法,可刚安静下来片刻,就再次变了脸色。
“不行,我还是得去找找他!”阮云一跺脚,皮鞋砸在石板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说罢,也不等阮行回应,他就立马放开了阮行的手臂,转身快步向远处人群中走去,边走还不忘对他俩招招手,“我走啦,爸,你别喝太多酒听到没!”
阮行面色更黑了,眸光中流露出点无奈的神色,却还是挥了挥手,示意他:知道了。
阮云这才放下心来,一头扎进了跳舞的人群之中。
闻叙白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阮行则再次碰了碰他的酒杯,笑道:“抱歉,我这儿子有些任性,让你见笑了。这杯,就当是给你赔罪了。”
闻叙白刚想出声拒绝,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见对方头一仰,漂亮的喉结上下滚动,一杯酒已经下肚了。
全然忘了刚才还答应自己儿子的:不会多喝酒。
闻叙白:“······”
论辈分,对方是长辈,哪有长辈在小辈面前“罚酒”的道理?礼数不能失。
于是他也抬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可惜酒太烈了,他甫一入口,没做足准备,被猛地一呛,忍不住捂着嘴轻咳起来!
“咳咳······咳······”
咳的太用力,眼前也蒙上了一层水雾,视线变的有些模糊不清。
一只有力的大手覆上他的背部,不重不急,轻拍片刻,他胸腔中的烈酒灼烧感终于好了不少。
费力直起身来,却瞧见阮行似笑非笑的眼神。
闻叙白:“?”
阮行浅笑问他:“好些了吗?”
闻叙白默默点了点头。
他猜不透眼前这个男人想要干嘛。
既然想不通,那就直接开门见山。
“阮先生,你特意来找到我,不会真的只是单纯为了找我闲聊吧?”闻叙白平静道。
闻言,男人笑意更甚。
正当闻叙白疑惑不解之际,阮行却突然一个侧步欺身上来,吓的闻叙白立刻向后退去,可还未退几步,便被身后的台子拦住了去路。
闻叙白心中一惊,刚想抬手推开面前人,却瞧见男人身后一抹鬼鬼祟祟的黑影,猛地反应过来。
见他不再挣扎了,阮行轻笑一声,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耳边,低声玩味道:“很聪明。”
一语双关。
闻叙白平复下起伏的心情,知道对方是有话要跟自己说,便转而向男人所在的方向移了一步,借助男人高大的身躯,遮挡住他的口型。
同样低声道:“有话直说。”
冷冰冰不带丝毫感情的一句话。
阮行见被戳穿,眼中玩味更甚,“看来······闻庭屹的眼光确实不错。”
闻叙白:“?”
“想知道张绣是谁杀的吗?”
轻飘飘的一句话,此刻却如同惊雷一般,在他脑海中炸响!
闻叙白猛地看向面前人,低声质问道:“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那就看······你能给什么······”阮行歪过头看他,眸中映照出他身后舞蹈的人群。
闻叙白猛地回过头去,在人群中一一用视线搜索,只是人实在是太多了,影影幢幢,不一会,就眼花缭乱起来······
闻叙白咬住下唇,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心口也隐隐发慌起来。
那人就在宴场中,是谁?
正焦急之际,却忽有一双大手拍了拍他的肩。
一转头,对上阮行深不见底的眼神,刚欲开口,却见他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片刻后,宴场中央,就响起了巨大的“聚集铃”的声音。
宴场中聊天的、喝酒的、跳舞的人群,霎时全部安静了下来。
铃声再次响起,这次的声音清脆了不少,随即,一首舒缓悦耳的钢琴曲,便缓缓顺着不远处的高台上流淌了出来······
这是晚宴即将正式开始的标志。
人群慢慢开始攒动,身着各色华服礼裙的男女们,缓缓提着裙摆向高台挪动。
“晚宴开始了。”阮行放开了他,转而做出一个绅士礼,伸出的手掌却不是为了邀请“伴侣”,而是,递给他一张名片。
见闻叙白接过后,便道:“失陪。”随即不给他一点反应的机会,转身就直接大步离开,唯余一脸黑线的闻叙白在原地。
指尖的卡片质感滑溜溜的,闻叙白忍不住一点点收紧手指,将那张卡片揉的褶皱无比。
半晌,他才猛然抬头看向天边,黑夜笼罩大地,隐隐似有下雨的预兆。
低头压下眼底闪烁的情绪,闻叙白将那张卡片放进西服口袋中,随即也若无其事地向高台处走去。
嘉宾各自落座,井井有条。
而闻叙白作为所谓的“主人”,则在一边浅笑回应着来宾的问候,偶尔也为找不到座位的来宾指引方向。
寒暄中甫一抬头,就看见了不远处,正襟危坐的闻叙远。
深黑色西服与他庄严肃穆的表情相契合,连带着周遭的气氛都压抑了不少。
只此一眼,闻叙白就明白了,为什么大家都说,闻叙远是最像闻庭屹的儿子了。
同样不怒自威的气质,同样暴躁易怒的性子,还有同样傲慢冰冷、雷厉风行的行事作风,让人见之生畏。
空旷的场地之中,却只坐着两个人,人人路过闻叙远都是冒出一身冷汗,礼貌问候后,就赶紧避而远之,生怕惹着这位喜怒无常的大少爷。
可偏偏唯独一个人,全然似未看到一般,不停在那人耳边叽叽喳喳,说的不亦乐乎。
是阮云。
隔着这个距离,闻叙白只能看见对方的嘴不停张张合合,却听不清具体是在说什么。
两人挨得极近,几乎似要挨在一起。
阮云似是特别兴奋,水灵灵的小鹿眼比之刚才要亮了不知多少倍,眼中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拉着闻叙远的手,全然不顾对方的沉默,一直在滔滔不绝。
而闻叙远面上似有些不耐烦,却到底没有出声打断,只是闭着眼,不知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阮云也不在乎这些,看到四周传来的异样眼光,也完全浑若未觉。
远远抬头,便与台上弹琴的闻叙适视线相撞。
闻叙适向他微笑着颌首点头,修长润泽的手上却动作不停,镜片上反射着舞台上的灯光,有些晃眼。
闻叙白赶紧加快了脚步,冲向后台。
正巧一曲结束,闻叙适鞠躬下台。
看见他,嘴角笑意更甚:“回来啦。”
闻叙白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啊二哥,我刚刚······遇到一个熟人,聊的太入迷了,一时忘了时间······”
今天开场的钢琴演奏,本来应该是他来的。
“没关系,兄弟间本来就应当互帮互助。”
说着,侍者递来闻叙适原本的西服外套,闻叙适则将身上的白色外套脱下,转而穿上了自己的蓝黑外套。
“多交朋友是好事情,不用太过自责······”闻叙适边系扣子边道。
可看他的表情,闻叙白还是从中捕捉到了一丝失落。
闻叙白不明所以,想要询问,却被闻叙适打断了。
“快上台吧,别让宾客等急了。”
“哥······”
说着,闻叙适就似没有听到他的呼喊一般,轻摸了摸他的头,转身径直去了台下座宾席。
闻叙白满腹疑问,知道闻叙适今天肯定有什么不对劲,可皱眉想了许久,也没有想明白,见下首曲目的时间已经到了,便只能暂时将杂乱的思绪收回,理了理衣服上台了。
最后一首曲目,是选自肖邦《降B小调第二钢琴奏鸣曲》第三乐章,人们也常通俗地称呼为《葬礼进行曲》。
这首曲子,是用来悼念在灾难中死去的亡灵的。
一曲终了,他鞠躬谢礼,却并没有下台。
今天,他是主角。
慈善晚宴最重要的节目,就是演讲与捐款。
媒体已经被全部放了进来,被保镖与红线拦在舞台之下,长枪大炮对准台上的众人,快门按下声不绝于耳。
闻叙白强忍住被刺眼闪光灯晃的酸痛的眼睛,尽量保持微笑与礼貌。
主持人与闻庭屹接连拉着他上台演讲,秦雅琳更是讲到一半潸然泪下,抱住闻叙白哽咽出声。
闻叙白强忍住犯呕的冲动,也熟练地挤出一滴泪来,抚慰似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真是感人的一出戏······
不得不说,闻家人当真是与生俱来的演戏天赋,一番话感人肺腑,擦泪的样子,惹得台下不少媒体都偷偷抹起泪来,不当演员真是可惜了······
幸而这场戏没有“出演”太久,等到在场宾客捐完款,闻庭屹到场宣布捐款数额之后,便算告一段落了。
大部分的媒体被“请”出会场,只余下寥寥几个主攻“豪门奇门密辛”的媒体记者,还未将摄像头收起。
按白天管家说的,闻庭屹还会当众宣布一件大事,不过已经与他无关了。
闻叙白闭了闭酸涩的眼睛走下台,忍不住揉了揉泛痛的脖颈。
到这一步,已经有很多嘉宾准备离场了。他们本来就是为了在媒体面前搏一个镜头,顺便搏一波大众的同情才来的,至于闻庭屹说什么,他们根本就不在乎。
故而到最后,现场只剩下了几个与闻家关系密切的世家。
他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不远处的阮行。
阮家也在。
对方似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对他抬了抬手,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闻叙白收回目光,颌首算作回应。
“怎么了?”
闻叙适在身后问道。
“没事。”他摇了摇头。
“走吧。”
接下来算是“家宴”,众人将移步到花园之中的露天餐厅,共用晚餐。
路上走到一半,闻叙白却觉得有些不对劲,花园的另一端,远远的,他就看见了一个佝偻的瘦弱背影。
那人满面皱纹,满头白发用发簪编起,身上布料也看的出价值不菲,却与满是青壮年的宴会显得格格不入。
是个面生的老太太。
老人满经风霜的手攥着拐杖,走路都有些颤颤巍巍的。不知是迷路了还是怎么,眼皮耷拉着的眼睛中满是无措。
闻叙白皱了皱眉,将今天所有受邀的嘉宾名字与长相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没有这位老太太的身影。
犹豫片刻,却还是快步几下上了前,小心握住老人颤抖的手,轻声道:“婆婆,您怎么一个人在这,您家人呢?”
那老婆婆先是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却是立马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抓住了闻叙白的袖子,浑浊的眼睛中射出期待的光芒。
“我我我······我找我轰己啊······”
她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口齿也有些不清,闻叙白听了半天没听懂,又问了几遍,谁料老太太有点着急了,就一直重复着:“轰己······轰己······我轰己啊······”几个字。
闻叙白只觉一个脑袋两个大,猜了好几个词都不对,好不容易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是您······孙子吗?”
老太太的眼睛瞬间亮了,抓住他袖口的手也瞬间收紧,拼命点头。
那应该是猜对了。
闻叙白终于松了一口气,又转而轻声问道:“那您孙子叫什么名字?我去帮您找找他。”
老太太颤颤微微的伸出手,“他叫······他叫······”
话还未出口,就被人打断了。
“怎么了?”一个低沉的男声传了过来,语气之中,还带着一丝不耐烦。
听见这个声音,闻叙白下意识身体一僵。
果不其然,一回头,就看到了迎面大步走来的闻叙远。
男人眉头紧皱,眼底带着毫不掩饰的不满。一看便知,不是对方主动来的,定是被人指使,烦的没办法,才出宴厅来找人的。
“大哥······”闻叙白刚想开口解释一下,谁料还未出声,身后那老太太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竟一把给他给推开了!
老太太似是激动,嘴里念叨着什么,却因着手上用力太大,竟不小心将拐杖给甩没了,整个人跌跌撞撞地向前面扑去!
闻叙白一惊,想去扶已经来不及了。闻叙远却是比他更快一步,扶住了老太太的手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