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以阮行这么不可一世的一个人,纵使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却也从未有人敢违抗他的指令。
阮行“笑面虎”的面具之下,是一颗绝不心慈手软的心。故而他若是想要或想干什么,甚至不用发号施令,只要开了口,闻叙白就必去不可。
可他竟然来问闻叙白的意见?
内心似有什么在翻腾,闻叙白望着阮行闪动的眼眸,心情忽然很复杂。
他其实很想问问阮行:为什么要带上他?
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可到嘴的话却偏偏问不出口,熟悉的被盯梢感再度传来,闻叙白竟觉有些如芒在背。
半晌,他垂下眸,有缓缓抬起,直视着阮行的眼睛,道:“好。”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他便看到了阮行眼中扬起的笑意。
闻叙白挪开目光,转而看见台前的齐最已经低下头,仿若刚才他被注视的感受,都只是一种错觉一般。
旁边的圣僧还在不停的念着经词,手上的佛珠越转越快,细如蚊呐的声音也越来越密集,悉悉窣窣的,无端令闻叙白有些烦躁。
台前的闻叙适忽然转头,不知跟闻叙迟说了什么,随即扶着秦雅琳的人,就变成了之前一直一言不发的齐最,而闻叙适则默默消失在了影影绰绰的人群之中。
今日的葬礼,因为闻叙远不在,全权都是由闻叙适办理的。闻庭屹晚年信佛,临终前曾多次在媒体前说过,想要超度永生,如今依着佛礼举办仪式,倒也是顺了他的心意。
闻叙白无心去管闻叙适要去干嘛,他只觉这灵堂之中闷极了,每一次呼吸,都如同有沙砾吸进肺腑一般,令他胸腔疼痛不已。
如果齐最在他旁边就好了。
一个念头猛然浮上心头。
连闻叙白自己都被这想法给惊了一下。
齐最就在他眼前,在他随时一抬眼就可以看到的地方······可他却莫名的想要更贪心一点,想要齐最站在他身边,握住他的手,对他说曾经对他说过无数次的那句好:“我在。”
心脏狂跳不止,闻叙白赶紧抿住唇,压下心中因忽然开始躁动不安而带来的刺痛。
恰在此刻,堂外忽有躁动声传来,伴随着汽车鸣笛的轰鸣声,由远及近传来。
堂内专心念经的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不约而同的转头向门外望去,神色一个比一个诡异,唯有公安局局长郑民,一脸淡定。
闪着红蓝相间的光芒的车辆,在众目睽睽之中停在灵堂之前,虽然没有了震耳欲聋的鸣笛声,可他实在太过显眼的标志,还是让在场的任何人在看清时,都为之一惊。
“咔哒”两声,从前后车上都分别下来一个身穿藏蓝色制服的警官,神情肃穆的打开后座车门,扶着腰上枪支,严阵以待地引出车内人。
“哒——哒——”一双破了好几个洞的破球鞋出现在众人面前,车内人缓缓探出头来,身前的银色手腕叮铃咣啷发出声响,甫一探出身来,就立马把一左一右两个严肃的警察给架住了手。
头发杂乱的男人缓缓抬起头来,露出满脸未刮的胡须,以及那一双——充满恐慌的空洞眼睛。
在看清那人容貌的一瞬间,在场人迅速瞳孔瞪大,闻叙白心中猛地一震,不自觉地向前一步,却被身后一双大手给拉住了。
闻叙白蓦然回头,嘈杂的人群之中,齐最对他摇了摇头。
下一秒,一道尖利的女声划破天际,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冲刺着所有人的耳膜:
“小逸!!!”
【作者有话说】
后面内容不多了,应该很快就能完结啦!大家可以提前说一下,想看什么番外呀[红心][让我康康]
第83章 解脱
秦雅琳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眼睛瞬间亮了,几乎是完全不管不顾地冲过去,一把将男人抱进了怀里,声泪俱下:“妈不是在做梦吧?!小逸,我的小逸,真的是你吗???!”
闻叙逸似乎是被突然撞来的身影给吓到了,下意识双手交叉护在头前,面露惊恐之色。直到感受到胸前衣物的濡湿感,他才恍若回神,涣散的瞳孔也有了一点聚焦,不可置信道:“妈······?”
只此一声,秦雅琳却霎时哭地更大声了,枯瘦的手指拼命攥着闻叙逸胸前的衣物,俨然完全顾不得周遭奇异的目光了。
旁边的两个小警官想要去拦,却见自家局长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不用。
郑民背过手,饶有深意的笑道:“法不容情,却不是完全无情。今天是他爸的葬礼,他们母子又好不容易见一次面,就由着他们去吧······”
直系亲属死亡,监狱可派干警羁押,特许暂时离监探望······
闻叙白怎么都没有想到,他再次看到闻叙逸,竟会是在这么一番场景之下。
他的手在微微发抖,深押在内心之中的怒意似有破土而出的迹象,就连呼吸,也忍不住变的急促起来······
凭什么?
秦雅琳鬼哭狼嚎的声音还在他的耳边回荡,一声声肝肠寸断的“小逸”,逐渐与陈芳悲痛欲绝的“小亦”相重合······
凭什么?!
凭什么杀人凶手可以再次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与自己的母亲尽情相拥,而真正的受害人,却要从此长眠地底,再也无法与自己的母亲相拥?
恨意念头在闻叙白的脑海之中肆意翻涌,逐渐快要侵蚀他的全部理智······
视野内的一切生物都仿佛化为了一团浓黑雾气,唯有站立在正中央的那个囚服身影清晰无比,一个疯狂的声音不停在他的耳边叫嚣:杀了他!
杀了他!
你忘了他以前是怎么对你的了吗???
你忘了周亦死前是如何苦苦哀求的了吗???
你忘了······你不惜抛下一切回来的目的是什么了吗???!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杀了他······”闻叙白如同魔怔了一般,头脑一阵发胀,近乎本能地伸手,缓缓探向口袋里的刀片······
身边似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但他已经听不清了······
闻叙白视线逐渐定格,脚步慢慢向前挪去,直到准备抬脚跃去的那一刻,一道巨大的力气猛地将他往回拉去!闻叙白脚步踉跄,额头径直撞到一片柔软之处!
熟悉地气息传入他的鼻间,坚强有力的大手微抖着将他圈入怀中,眼前的景象渐渐清晰,露出一片平坦宽阔的胸膛······
耳边有人大喊道:“阿澈!”
闻叙白猛地清醒过来!
一抬头,猛然望进齐最充满担忧的眼睛,霎时心跳漏了一拍。
齐最俊眉紧皱,捧起他的脸,一字一句低声道:“冷静一点,闻叙逸会受到他应有的惩罚,法律会制裁他,国家会惩罚他,一切的一切都终将回归他本应在的位置,不要再让自己陷入险境了,好吗?”
男人话是这么说,可他如地震般闪烁的眼神,却早已出卖了他心中的不安。
齐最是在担心他,担心他又意气用事,担心他会受到伤害······这里都是警察和媒体,他如果真的做出什么出格举动,绝不可能全身而退。
如潮水般涌来的窒息感逐渐退去,闻叙白疯狂呼吸着周遭的气息,内心翻腾的情绪终于再度平静······
他终于听到了齐最说的那句:“我在。”
只此一句,简短的两个字,便可以抚平他所有不安的思绪。
可此刻不是温存的时刻,也不是甜蜜的场所,闻叙白反应过来后迅速后退,快速离开齐最的怀抱,与他保持距离。
齐最也默契的敛去眼底的动荡,再抬眸时,是一如最初的平静,仿若刚才的一切都未发生过一般。
风波过去,众人也终于从突如其来的意外中回过神来,重新将目光聚焦到了灵台上的“主角”身上。
两个小警官,一个扶着近乎哭到昏厥,却还不愿意放开闻叙逸的胳膊的秦雅琳,一个无奈叹息,压着同样满脸泪痕的闻叙逸,四人一起向灵堂中央走去。
行至灵像前,闻叙逸跪下来,狠狠对着闻庭屹的照片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与秦雅琳一起站到一边,接过住持递来的佛经,结结巴巴地念了起来。
堂内顿时回到方才充斥念经的样子······
沉香味似乎清淡了一些,悼念环节也逐渐走向尾声······
恰在此时,闻叙白感受到裤子口袋中的震荡。
出于礼貌,来祭拜的所有人进场前,都会先将手机调成振动模式,以防破坏仪式。至于为什么不静音?显而易见,出席之人都是各行各业百忙之中抽出空来的精英,不可能为了一个所谓的“怕惊扰逝者”的罪名,就真的担上错过重要信息的责任。
闻叙白对一旁的阮行示意了一下,得到他的许可后,缓步轻声离开,从灵堂后门溜了出去。
这灵堂后门正对庄园花园,甫一踏出灵堂,空气都仿佛清新了不少。
闻叙白猛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快步走到一棵青绿树下,观察确定四周没人之后,他才掏出了口袋里的手机。
原以为是公司出了什么事情,可屏幕亮起之后,却是一个极其陌生的号码。
闻叙白的记忆力极好,凡是他接过的电话,哪怕只有一次,记不住具体号码,也绝对留有印象,可今天这个号码······别说有印象了,是真的从来没有见过。
闻叙白犹豫了一瞬,忽然想起谈煜,难不成是他?
可身为私家侦探,不打扰雇主的私人生活应该是基操,更何况他已经很久没有跟谈煜有过联系了,连生意往来也没有,甚至他换身份回到阮家的事情,也从来没有跟谈煜讲过。
他知道有点本事的私家侦探,都有自己的一条线人链,如果真的想找到他,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思考半晌,闻叙白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喂?”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传来了一个女声。
“喂,是我。”
意外地,不是陌生声音,也没有做过变声处理,只一句话,他就听出了是谁。
闻叙白细眉微蹙,“方玥?”
那边又是半分钟的沉默。
闻叙白忽觉有些心慌,担忧是不是陈芳和孩子出了事,着急的想要问些什么,可还未开口,那边传来一阵深深的叹息,悠远绵长,带着些许沉重,似乎是疲惫无比。
闻叙白着急道:“方玥,出什么事了?”
“没有······”那边却很快传来了回复,方玥缓缓道:“大家都很好······只是我有些累了······”
闻叙白眉头皱的更紧,忽然心跳有些加快,他沉声问道:“你现在在哪?”
方玥自顾自道:“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那么急着跟小亦结婚生子吗?”
闻叙白心头一跳,声音有些颤抖:“现在不是说这些的事情,你先告诉我,你现在在哪?!”
“因为我害怕。”方玥打断他,“从成功踏出闻家的那一刻开始,我每一分、每一秒,无时无刻不生活中在恐惧之中······”
“方玥!”
“闻家太压抑了,家里的气氛让我恐惧,空气之中的冷漠让我害怕,我不知道下一秒做错什么,就会被像废物一样丢弃,我不知道晚上一闭眼,第二天就是否还能看见太阳······在闻家生活的每一天,我都如履薄冰······”
“方玥,别说了!”
“哥你知道吗?我本来以为我会死在父亲为母亲设计的那场车祸里的······可是当我醒来时,我才真正看见了那道日光,天边最耀眼夺目的太阳。我想,既然上天给了我第二次生命,那我就要真正随心所欲地活下去。再后来······我遇到了小亦······”
“他阳光、灿烂,如骄阳一般,与我的阴暗形成天然的对比,我羡慕他、嫉妒他、渴望他,却也······害怕他······可他却拉着我的手说:‘我爱你,永远不会离开你’······”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我知道闻家不会放过我的,纵使伪造了身份信息,将一切改的面目全非,也终究逃不过闻家的控制······所以我拼命抓住不知还能持续多久的幸福时光,大学毕业就跟周亦结婚,然后怀孕、生子。可是我忘了······人的欲望是会无限增长的······如果······我一直都是‘方玥’就好了。”
“方玥,求你了,别说了······”
心中越来越慌乱,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闻叙白迅速调出定位功能,想要找到方玥的定位,可屏幕上绿色的搜索圈转了又转,等的人心急如焚。
电话那头忽然顿了一下。
方玥声音飘忽道:“是我害了小亦······”
“这不是你的错!方玥,你冷静一点!”闻叙白加快手上的动作,已有薄汗流下额角。
方玥:“哥,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哥了,算我求你,帮我照顾好孩子和母亲,我会在地底下帮你祈福,祝福你与齐最,永远在一起······”
“方玥,你想干什么?!方玥!!!”
察觉到门外的动静,齐最有些疑惑的抬起头。
却见窗外的天色不知何时竟然亮了,满片乌云层层退去,流露出隐藏其中的晴空万里,而耀眼的阳光之下,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瘦弱身影,正伫立在那里。
齐最:“?”
那女子在众人的议论声中缓缓走来,然后径直跪下,以与刚才闻叙逸同样的姿势,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帽檐抬起的一瞬,秦雅琳最先认出了那张秀丽的脸庞,瞬间瞳孔瞪大,惊叫道:“遥遥!!!”
“姐?”闻叙逸也终于后知后觉。
秦雅琳飞步冲了过来,拉的女子一个踉跄,满目震惊道:“遥遥!真的是你吗?你······你还活着?!”
闻叙逸也跟着向前走了几步,挣脱开身后警官的束缚,瞳孔震颤,“姐······”
“什么情况?那是谁?”
“闻小姐?闻小姐不是已经死了吗?”
“不知道啊?
“······”
瞬间,议论声在空旷的灵堂中四起,众人忙着交头接耳,没有注意到,坐在角落里的一个人,脸色阴沉。
“遥遥,你······”
秦雅琳还想问些什么,却被眼前人一把甩开了手,闻叙遥径直走向一旁身着囚服的闻叙逸,然后在众人惊疑的眼光之中,从袖中掏出一把折叠刀,不带丝毫犹豫地,用力扎进了眼前人的腹部!
齐最:“!!!”
“啊啊啊啊杀人啦!!!”
“快!!!快跑!!!”
尖叫声霎时响彻屋顶,众人四下逃窜,原本密密麻麻聚集在屋中的人们立时四散,惟余静立在堂中的几人,惊魂未定。
闻叙逸看着腹部濡红的血迹,不可置信地抬头,看见帽檐下的女子眸光闪烁,痛苦与恨意交织,歉疚与寒光交缠······
闻叙遥一字一句道:“对不起······”然后猛地抽搐刀刃!
霎时,血液喷射而出!
秦雅琳捂着溅满血迹的脸大叫:“啊啊啊啊!!!救命啊!!!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旁边的警官也终于反应过来,上去一脚踢掉闻叙遥手里的刀,刚想掏出手铐将人制服,就听“砰——”的一声破空而来。
闻叙遥双目圆瞪,因着惯性往前走了几步,鸭舌帽顺势而落,露出她额头中央那道血淋淋的血洞,然后,迎面倒地!
“遥遥!!!”秦雅琳崩溃尖叫。
齐最也是一惊,上前迅速抱住了闻叙遥跌落的身体!
可甫一落地,女子却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
齐最疑惑看向闻叙遥,在对视的一刹那,他听见人群中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
灵堂内的本准备报警的众人,在看到手机中弹出的头条消息时,却都脸色赫然一变。
齐最的手机因着动作从口袋中掉落,摔在地上,“啪”的一声亮开了屏幕。
当看见屏幕中那个被无意触开的病房视频时,齐最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猛地抬头在堂内扫视一圈,心脏骤然沉入谷底。
陈澈呢?
陈澈呢?!!!
感受到胸前的拉扯感,齐最低头望去,怀中虚弱的女子薄唇微张,纤弱地手指颤抖着指了指后门的方向······
齐最的脑子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他此刻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将怀中女子轻轻放下之后,大喊道:“送她去医院!”然后猛地一拉把手,从后门冲了出去!
“遥遥!!!”身边好像有人在叫她。
闻叙遥迷迷糊糊的想:不,我叫方玥。
生理性的泪水顺着眼眶流下,染湿了她的鬓角发丝,迷迷糊糊间,闻叙遥好像感觉到有一只手向她伸来······
戴着眼镜的男人笑容灿烂,口中的两颗小虎牙泛着微光,轻柔将她脸上的泪水擦去,宠溺道:“哭什么?我这不是来接你了吗?我说过了,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
闻叙遥忽然笑了。
她颤抖着伸出手去,想要握住那个人的手······
带我走吧······小亦······
意识骤然停滞,浑身如同睡在棉花上一般,随着最后一滴眼泪落下,方玥悬空的手,猛然坠落在地······
而此刻的齐最如疯了般冲出后院,近乎疯狂的在园中寻找,却在路过一颗参天绿树之时,蓦然停住了脚步。
恐惧感铺天盖地地袭来,天旋地转,顷刻之间,便剥夺了他所有的感官······
空旷的草地之上,没有杂草丛生,唯有一只灰色壳子的手机,静静躺立其中,上面的画面停滞在绿色字体的坐标之上。
而这个坐标······就是闻家庄园。
灵堂内,视频还在播放,昏暗的病房之中,只被拍到背影的高大男人,缓缓扯掉了床上人的呼吸机,低头呢喃片刻,不知道说了什么······
“哥,逃吧,远离这片淹没你的苦海······”
“醒来,不要跨过那道分隔你的弥渡······”
铁锈味、发霉味,潮湿的触感,与刺骨的寒凉······
这是哪?
意识渐渐回笼,闻叙白的身体微僵,因着寒冷本能的蜷缩起来,可寒意顺着地板,以势不可挡的架势穿透他薄薄的衬衫,直直钻入皮肤间隙,深入骨髓······
好冷······
“好冷······”
他想触摸自己颤抖不已的肩膀,想要将自己滚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圆球,以此来抵御寒凉······可他下意识一动,才猛地惊醒!
黑暗之中,静谧无声,闻叙白感受到双手的束缚感,手腕与脚腕都被麻绳所捆,丝毫动弹不得!
这是哪?!
混乱的思绪在巨大的震惊中变的清晰,闻叙白尝试着奋力挣脱,可除了裸露的腕部被麻绳磨痛以外,没有丝毫作用。细细密密的刺痛感蔓延上心头,闻叙白忍不住心头一颤。
他想:肯定已经流血了······
手臂有些发酸,闻叙白改换动作,强撑着从地上坐了起来,小心挪到一处障碍物之前,力气一松,仰头靠在上面喘起气来。
“咚”的一声脆响,听起来······像是个集装箱。
他费力的伸手,抹了一把地上的灰尘,在指腹间搓了搓。
灰层很厚,这里应该不常有人来。刚刚他撞上集装箱时,发出的声响有回音,说明这处地方很大······应该是个废弃的工厂或者库房。
“有人吗······?”闻叙白试探性地问道。
除了撞到墙壁弹回来的无数道回音以外,没有任何回应。
这里实在太暗了,没有一丝光亮,闻叙白不确定有没有躲在暗处的人,更不确定绑架他的人究竟是谁,想做什么?
大脑飞速运转,闻叙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无数个身影在他脑海中滑过,却最终没有一个停留。再度回溯一遍,闻叙白无力地靠在箱子上,深深叹了一口气······
太多了······
无论是以前的“闻叙白”,还是如今的“阮叙”,都得罪了太多人,想要他命的人不计其数,更别谈还有与他那些“兄弟”有仇的人,找不到正主,找他报仇也是有可能的······
脑海中的画面如同走马灯一般,将所有可能与他有怨的人样貌一一浮现,那些人看他的眼神:愤怒、狰狞、痛恨······蓦然,却停在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神之中。
齐最······
闻叙白出神的想到。
齐最发现他不见了吗?还是在忙着应付宾客?
如果发现了,他现在会不会很着急、很担心?会不会······已经在来找他的路上了?
他艰难地挪动手臂,粗糙的麻绳拽的他手腕生疼,别扭的姿势弯曲着他的肩胛,好不容易触碰到胯旁的口袋,心却顿时凉了一截。
那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早该想到了······把他带来的人,怎么会蠢到连身都不收呢?
闻叙白无力地闭了闭眼。
下一秒,却忽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在找这个吗?”
“啪!”的一声,眼前骤然亮起,一道巨大的灯光直直照向他的脸庞,将闻叙白惊的一避。
适应了黑暗光线的眼睛,被骤然亮起的白光照的刺痛不已,闻叙白下意识想抬手去挡,可一动,才猛然想起现在自己是双手被缚的状态,只能艰难偏头去躲。
一道高挑的身影站在白光之后,似乎也不着急,就这么默默等着他适应。
知道那股刺痛感消散之后,闻叙白才堪堪转回头,一眼,就看清了来人嘴角的笑意。
“闻叙适······”他叫道。
听他叫自己的名字,闻叙适嘴角的笑意更上扬了几分你,似是心情极好一般,将那猛烈的灯光调低了几分,然后缓步移动到闻叙白的身前,蹲下身来。
玻璃镜片反射着微光,闻叙适眸光沉沉,与闻叙白四目相对,笑道:“你好啊,小白。”
闻叙白细眉微蹙,下意识想往后退去,可无奈身后就是集装箱,他避无可避。敏锐的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他冷冷对视上去。
可还不等他开口,就听“叮”的一声,闻叙适将什么东西甩在了他面前,柔声道:“将这么危险的东西随身戴在身上,可不是好习惯哦?”
那是他的刀······
闻叙白心头有些发颤,他抬眸看向闻叙适,男人的眼睛分明是笑着的,可眸光深处,却没有一丝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