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扫的视线在无意识地转了好几圈之后,才终于缓缓停滞在了亮起灯的浴室门前。
里面的空间狭小,开的又是暖灯,水声清晰传来,雪花门上的影子动作也明显无比,如同皮影戏一般。
闻叙白走到走廊,脚步忽然停住。
不是吧?齐最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洁癖了?
他记得以前他俩住在一起的时候,齐最偶尔上课或者打工回来晚了,实在累的厉害,就会直接扑到床上,倒头就睡。
还是闻叙白经常受不了他身上一身汗味,就会皱着眉一脚把他给踹下床去,警告他要么去洗澡,要么就滚去睡沙发,齐最才会不情不愿地挪着如有千斤重的脚步去浴室。
怎么现在这么自觉?
而浴室内的齐最,丝毫不知道门外爱人的胡思乱想,打开淋浴就是一通凉水迎头浇下。
先是被突如其来的寒意惊地往后退了一步,奈何这个浴室的活动空间实在有限,再退就退到马桶上了,才堪堪停住脚步,认命般闭眼迎接刺骨的冲洗。
逐渐适应水温,满身热气被浇下去许多,某个抬起头的小地方也终于平息,齐最这才松了一口气。
用力撩了一把头发,感觉差不多了,齐最才抬手关掉淋浴,习惯性地伸手去拿浴巾。
结果这么一捞,却是捞了个空。
齐最:“······”
完了,太着急了,忘记拿浴巾了。
睁眼扫了一圈,洗衣机上除了他刚刚换下的脏衣服以外,确实什么也没有,他连睡衣也忘了拿。
光溜溜地站在浴室内,齐最终于迟来的感受到了晚秋的寒意,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阿嚏!”
虽说他这个人没那么容易害羞,他跟闻叙白也已经是坦诚相见过的关系了,但裸奔毕竟不是他的癖好,所以在沉思了片刻之后,他无奈地开口喊道:“阿澈!”
而“阿澈”正好站在门外,被他这突然的一嗓子喊的吓了一跳,思绪迅速回笼,回应道:“怎么了?”
“我睡衣忘拿了······”齐最欲哭无泪,“你帮我拿一下呗?”
闻叙白:“······”
面无表情地走进卧室,闻叙白一拉开熟悉的木制衣柜,就被里面琳琅满目、色彩各异的衣服差点闪瞎了眼睛!
闻叙白:“······”
是他高估了齐最的品味。
他说为什么闻家的衣服那么少呢,原来齐最把自己的“宝贝们”,都给放在这了······其中还包括两人以前买的那几件“情侣服装”。
想起很久以前,闻叙白说要把齐最的这些丑衣服都给丢掉,而齐最却把他的衣服揉成一团抱在怀里,无比痛心地对他摇头的场景······闻叙白的脸又是一黑。
等一下,衣服都在这?
内心埋着一个疑问,闻叙白从一众鲜艳的色彩图案中勉强挑出了一个两身的灰色睡衣,从开了一跳缝的浴室里面塞进去,然后等着齐最换好衣服出来之后,幽幽开口道:“你这几年都住在这里吗?”
“啊啊啊啊啊!——”齐最猛地被像鬼一样靠在墙边突然出声的闻叙白吓了一跳,惊得差点连手上的毛巾都给飞了出去!
等看清了闻叙白的脸后,才满面惊魂未定地抚了抚自己受伤的小心灵,道:“你怎么站这啊?吓我一跳!”
闻叙白幽幽看向他,追问道:“是吗?”
“对啊。”齐最坦然道,左手最后擦了一下湿头发,觉得差不多了,就把毛巾悬空一扔。
然后那条格子纹毛巾就在两人的面前,以一道极其优美的抛物线,落入了洗衣机内。
“Yes!投中!”齐最兴奋的摆出胜利姿势!
闻叙白:“······”
要不是他右手还动弹不得,闻叙白毫不怀疑,对方现在肯定会举双手庆祝。
看不下去对方的幼稚行径,闻叙白头疼地揉了揉眉心,继续刚才的话题:“闻庭屹没有让你会祖宅去住吗?”
“回去干嘛?”齐最从容地耸了耸肩,“你也知道闻庭屹是个什么样的人,偶尔回去跟他扮扮‘父慈子孝’的戏码就够,每天看他在那摆架势、装腔调的,我可没你那么好的脾气。”
“况且,这房子我买都买下来了,不住白不住,自己住还自在些。”
“你买下来了?”闻叙白有点震惊,“什么时候的事?”
齐最捏着下巴思考了一下,“就刚回闻家的事吧。那时候老头子为了在媒体面前装亲情,给了我很大一笔钱,我想着反正不用白不用,这房子也不贵,就干脆直接全款拿下。”
“怎么样?”齐最得意地对他一挑眉,“三年过去了,房价都翻了好几倍,我很有远见吧?”
闻叙白没有回应他。
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心中有些酸涩涩的。
其实以闻家的财力,只要齐最想要,买下这一整栋楼都不过是“洒洒水”的事情,但他偏偏就买了这一间,不用齐最明说,闻叙白也明白是为什么。
齐最知道闻叙白又开始瞎想了,就干脆伸手,捏住闻叙白的双颊,直接有力地打断了他的思绪。
然后不等闻叙白开口,他就松开了手,然后摸了摸对方的脑袋,像哄小孩一样,柔声道:“乖,别乱想了,快去洗澡吧,晚上还有正事要干呢。”
效果非常显著,闻叙白直接就被拉偏了,疑惑道:“什么事?”
“你出来就知道了。”齐最嘴角勾着一抹邪笑,抱着手看他。
闻叙白:“······”
脑海中有些浮想联翩,强压下心中的旎想,闻叙白换好睡衣走出来,一抬眼,就看见了沙发上,正握着遥控器专注调频道的齐最。
灰白的格子睡衣,显得齐最硬朗的侧脸此时格外温润,头顶的灯光给他镀上了一层柔光,更显柔和。
看见他,齐最立马笑起来,露出嘴里两颗小虎牙,拍了拍侧边的座位,对他道:“快来!”
“你说的正事,就是这个?”闻叙白走过去,看了一眼电视上正在放映的外国电影。
“对啊!陪我看电影!这还不是正事啊?”齐最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然后一把把闻叙白拉下,“咱俩都多久没一起看过电影了?”
闻叙白的屁股甫一碰到沙发,就感觉到背后传来了一道阻碍感,他一回头,就看见一只被他坐在屁股下的小熊,正笑意盈盈的看向他。
闻叙白:“?”
从屁股下一把扯出那只棕色小熊,连带着另一只小白熊也被放倒,闻叙白就干脆也一起拿了起来。
面前的两只小熊一棕一白,一个嘴角上扬,一个嘴角下落,身穿着颜色相似的格子毛衣,黑豆一般的眼睛中闪着微光。
闻叙白:“?”
“它俩还在啊······”
“嗯?谁?”正专注找电影的齐最凑过头来,看见两个小熊,也是一笑,然后一把扯过那只白色小熊,放到脸前,夹着嗓子道:“对呀,我们一直都在等你回来呀~”
闻叙白:“······它要真是这个声音,回来的第一天晚上我就会把它给扔出去。”
齐最满脸震惊:“陈澈,你扔了它,它老公怎么办?”
说着,齐最还意有所指地看了眼他手里的棕熊。
闻叙白:“······”
闻叙白冷漠无情道:“那就把它俩一起扔出去。”
说着,闻叙白起身去抢齐最手上的白熊!
齐最一惊,立马将白熊高高举起,然后迅速像身后退去!
他俩现在一个只有左手能用,一个只有右手能用,也算是势均力敌,可偏偏齐最就是利用了他那一点身高优势,只差毫厘,就让闻叙白触不可及。
闻叙白艰难踮脚去够,可每当他往上够一点,齐最就会刻意往上升一点,明明都碰到毛茸茸的触感了,就被立马抽离!
第81章 命运
闻叙白忍无可忍,终于忍不住朝着齐最一脚踩去,男人霎时瞳孔一缩,猛地抬脚失去重心,然后迅速向他扑来!
一浅一深的瞳孔在空中相接,不约而同地瞪大。
闻叙白下意识想后退,却是已经来不及了,齐最的重量猛地压来,两人直接以叠罗汉的形式一起摔进了沙发内!
齐最:“······”
闻叙白:“······”
几乎是下意识地,在千钧一发之际,齐最把左手垫进了闻叙白的脑后,而闻叙白则顾念着他还打着石膏的手,右手撑在齐最的胸膛前,想要隔开一点距离。
这就形成了一个很尴尬的姿势。
两只小熊就没那么幸运了,脸对脸摔在一块,若非不是棉花做的,而是真人,现在恐怕早就同时砸断鼻梁骨,一起被送进医院了。
不知为何,闻叙白竟然突然开始思考刘默说的话,好像有点道理······
齐最的头埋在闻叙白的脖颈间,气息有些急促,一腿跪在闻叙白两腿之间,他忽然想:我可能得再去洗个凉水澡······
看着对方晦暗不明的眼神,闻叙白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用力将人一推,然后坐起身来,耳朵也有点发红。
“咳咳······”齐最抵着拳头咳了两声,随即也直起了身,有点不好意思去看闻叙白的脸色。
余光却忽然瞥到摔在他腿边的小熊,齐最拿起小熊,指了指他的鼻尖,低声道:“都怪你······”
“你说什么?”闻叙白转头看来。
“噢没事没事!”齐最赶忙换了一副脸色,转回头,棕色的小熊弯起的嘴角,好像在嘲笑他一般。
“切,不跟你一般见识!”齐最赌气地把小熊往旁边一甩,谁料却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给接住了。
齐最:“?”
疑惑地望向闻叙白,却看见闻叙白尚且带着薄红的耳朵。
闻叙白把那只棕色的小熊和白色小熊一起放到角落里,因为沙发柔软,两只小熊坐不稳,就干脆让它俩头挨着头,相互靠着。
这么一看,刚才还“心机重重”的小熊,现在好像转而变成了“甜蜜”的笑。
两颗毛茸茸的脑袋靠在一起,颇有种“相亲相爱”的和谐感。
齐最摸了摸鼻尖,尴尬道:“怎······怎么把它俩放到一起了?”
闻叙白转过头,奇怪地看向他:“你不是说它是它的老公吗?那夫妻不应该挨在一起吗?”
“砰”的一声,如同有惊雷在齐最的脑海中炸响。齐最怎么都没想到,他用来调侃闻叙白的话,竟然被他如回旋镖一般撩了回来。
抬头却见闻叙白一脸无辜像,似乎完全不觉得自己说这番话有什么。
在齐最震惊无比的眼神之中,闻叙白走了回来,然后一屁股在他身边坐下,捞起一旁的被子裹在两人身上,缩在他怀里道:“你不是说要看电影吗?那把灯关了吧。”
齐最强忍住下涌的冲动,没有回绝,抬手就把一旁的灯给关了。
霎时,整个客厅陷入黑暗之中。
看惯了光亮的眼睛一时有些无法适应,闻叙白下意识缩紧了一点被子,连带着将齐最也更拉近一点。
闻叙白毛茸茸的头发碰到齐最的脖子,有一些瘙痒,好闻的洗发水味萦绕在鼻间,连带着独属于闻叙白的一股清香,顷刻间,仿若真的变成了一只“小熊”一般
手掌不自觉地揽在闻叙白的腰间,眼前的电视屏幕上正放映着追逐画面,这是两人刚才无意间碰到遥控器调出的一部电影,正巧两人也不知道看什么,正巧天意做了选择,那就看这个吧。
就像齐最说的:“如果天意注定要我们命运交缠,灵魂相吸,血肉相爱,那我们就听从它的安排,尽情享受时光。”
说实话,这句话安在两人身上,其实有一点不贴切:因为两人从小都是不甘于命运的人。
无论是闻叙白费尽心力逃离闻家,还是齐最不甘贫穷,拼命赚钱改命,都是因为不信命运的牵制。
可唯独“爱你”这件事,我愿意相信命运。
或者换句话来说:如果命运让我们相爱,那我们就随波逐流,倘若命运不让我们相爱,那我们就逆天而行。
电视上正在放映男女主私奔的画面,不知是不是头脑一热,齐最脱口而出:“我们私奔吧。”
闻言,闻叙白有些惊讶,却丝毫不诧异,抬头看了看齐最俊朗的侧脸,恰逢此时,齐最也转过头来,与他四目相对,眸光认真。
他没有在开玩笑。
闻叙白突然笑了,也认真道:“好啊。”
一起逃吧,逃离闻家的监控,逃离阮家的控制,逃离一切机关算尽的阴谋,也逃离世俗桎梏的一切,去一个只有你我的地方······
黑暗之中,两颗澎湃的心脏相贴,好似从未像此刻这样热血沸腾过一般······
最后电影是怎么结束的,两人都不记得了,迷迷糊糊之间困意袭来,就直接在沙发上相拥而眠。
闻叙白睡在里侧,大半个身子都蜷缩在齐最的怀抱之中,男人温热的身躯帮他阻挡了绝大部分的寒意,所以闻叙白醒来时,觉得浑身上下神清气爽的。
而齐最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洗了个冷水澡,又被穿堂风吹了一夜的下场,就是第二天一早就发起了高烧。
闻叙白一开始还没有注意,直到他洗漱完走回客厅,发现齐最正仰面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嘴唇煞白,才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果然,伸手往额间一探,入手如火烧一般。
闻叙白登时就被吓到了,赶紧把人拖回了卧室床上躺着,然后去找家里的退烧药。
慌乱之余,还有一个念头冒进了脑子里:难怪昨天晚上睡得那么暖和······?
一拉开装药的抽屉,里面满满当当的,药品倒是不少,可闻叙白却总觉得有一点不对劲,怎么总感觉······这些药那么眼熟呢?
果不其然,把保质期翻出来一看,早就过期了快一年了。
闻叙白满头黑线:“······”
难怪看着那么眼熟,这些药,都是三年前他生病的那次,齐最买回来的。
闻叙白一拍脑门,这些总是明白了,什么叫做:多年前的回旋镖正中眉心。
不是,难道齐最这些年,就从来没有生过病吗?
气势汹汹地推门冲进房间,可在刚看到齐最那苍白如纸的虚弱脸庞时,闻叙白就霎时消了气,如同被一盆凉水迎头浇下,再大的火也灭了。
无奈,闻叙白轻叹一口气,像之前齐最做的那样,出门买了药,喂齐最吃下,然后有转头进厨房,开始研究起白粥的熬法。
陷入昏睡的齐最对此一概不知,直到被一声爆炸声惊醒!
齐最霎时就从床上弹了起来,几乎是本能的冲出房间,眸中恐惧道:“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然后就见闻叙白举着一口被烧糊了的郭,上面还翻腾着滚滚黑气,熏的闻叙白频频皱眉。
齐最大为震惊:“你在做什么?做炸药?”
“不是,我在熬粥。”闻叙白一脸认真道。
“熬粥?!你用炒菜锅熬粥?!”齐最瞳孔震颤,“又不是熬浆糊······你伤到哪没?”
闻叙白摇了摇头,转头最后看了一眼他精心努力的结果之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把锅放下了。
他可能确实没有做饭的天赋。
闻叙白脱下围裙,去洗手间里洗了个手,擦干后拿起桌上的手机,认命道:“点外卖吧。”
“嗯嗯对,点外卖好!”齐最实在是不想打击闻叙白的自信心,可要是再做下去,他恐怕不是被锅炸死,就是被毒死了,所以只能忙不迭点头。
索性闻叙白也很坦然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并没有难过或者生气。
于是在接下来的半个月时间内,两人都是以外卖度日,直到齐最的手臂已经大好,去医院卸下了石膏。
只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与之一起而来的,还有闻庭屹的死讯。
闻庭屹自从住院之后,身体状态就一直在持续恶化,所有人都做好了他随时一命呜呼的准备,可真到了这一刻,闻叙白的心情还是有一些复杂。
首先闻庭屹的死有没有什么离奇之处先放到一边,光是两人对他的情感,就有些难以形容。
无论是对于他,还是对于齐最来说,他们对于闻庭屹的情谊都并不深厚,可到底是一个“相处十八年的养父”,和一个“虽然没有尽到养育之恩,但毕竟血脉相连的亲生父亲”。
说难过,其实谈不上,但说是开心或者是兴奋,也并没有······两人此刻的心情,更像是一滩死水,没有任何汹涌的起伏,一切归于平静······
毕竟现在对于两人最大的阻碍,也早就不是闻庭屹了。
闻叙远日夜守在阮云床边,公司的事情已经一概不管,而闻叙逸现在还在监狱里,等待判决,秦雅琳已经掀不起风波,唯有闻叙适和披着“闻叙迟”的皮的阮行,还在暗暗较劲。
可是如今,一切都将与他们毫无关系了······
齐最把闻叙白搂进怀里,抚着他的背轻柔道:“别想了,等我们离开这里,就一切都结束了。阮行和闻叙适爱怎么争怎么争,无论是闻家吞并阮家,还是反过来,都与我们无关了,我们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好,带着你姑姑还有方玥母子,我们远走高飞,再也没有人能来打搅我们······”
“嗯。”闻叙白回抱住他,坚定道:“一切都结束了······”
闻庭屹的葬礼被选在了一个阴天举行。
其实本来是打算选个晴空万里的天气的,但掐着天气预报选好的日子,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因为闻庭屹这一生犯下的罪孽太多,偏偏天空不作美,老天也不愿给他一个好脸色。
闻氏庄园内,闻叙白以“阮叙”的身份出席葬礼,与一众前来悼唁的宾客一起双手合十,低声默念着经词。
灵堂之上,黄白两色菊花之间围着的黑白相框之中,闻庭屹笑容慈祥和善,俨然一个善祥一生的老人,在看着满堂之中,自己的子孙亲友,送他最后一乘。面前是供奉的水果花朵,照片正中央,是个插满香烛的插香炉。
袅袅香烟飞起,遮盖住闻庭屹的眉眼,整个灵堂之内,都充斥着沉香馥郁浓厚的香味。一旁专门从寺庙内请来的得道高僧,正一手攥着佛珠,嘴唇耸动,不停默念着什么。
闻叙白不动声色地扫过堂内,有很多都是老面孔。
闻庭屹生前涉猎广泛,权力横跨各个领域,故而今天来的宾客之中,除了与闻家生意来往密切的几位商界大佬,以及他们的亲眷以外,还有警、政、娱界的不少知名人物。
其中,就有市公安局局长——郑民。
这个人,也是当初调查阮清车祸案的主要负责人之一,闻叙逸这么多年几次犯事脱险,也没少沾他的光。
其实商警两届最忌走的太近,生怕一有什么事,就会被群众抗议说有“庇护伞”,挑起群众的厌富仇权心理。
可谁叫闻庭屹会装呢?
有一说一,他这戎马一生,在慈善界以各种名义投下的资产,怕是足以买下一个规模不大不小的公司了,再加上媒体的各种夸张渲染,老爷子到现在,都一直是以一个极其正面的形象出现在公众面前的。
甚至于老爷子这次突然去世,还在网上掀起了不小风波,不少他的拥护者都在社交账号下痛哭流涕,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表达自己的敬佩与惋惜,伤心的如同死的是自己爹一样。
如今庄园外,还围着不少自发前来吊唁的民众,以及各大闻声赶来的媒体记者,都争着抢着想要拍下老爷子最后的照片。只要今天这个葬礼一结束,只怕是不出一个小时,各种报道就会满天飞了。
今天这些各界大佬愿意纡尊降贵前来,只怕也是悼念为假,真正的目的,不过是想在媒体面前打一波感情牌,蹭一下闻庭屹的热度罢了。
当真是连死人都不放过。
闻叙白面无表情地扫了灵台上的一眼。
台前,秦雅琳正捂着手帕抽泣不已。自从闻叙逸入狱之后,秦雅琳一夜之间就满头白发,紧致的皮肤在短短几个月之间迅速衰老,原本珠圆玉润的身材也迅速萎缩,眉下一片青紫,在没了打扮的心思,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般,双眼空洞,瘦弱的身躯摇摇欲坠,全靠一旁的闻叙适扶着,才能勉强站稳脚跟,却还是如同下一秒就要昏厥过去一般。
感受到目光,站在秦雅琳身后的齐最抬起头来,与闻叙白遥遥对视。
视线交接的一刹那,闻叙白瞳孔颤了颤,随即若无其事地低下头去,装作一切都没发生。
现在不是惺惺相惜的时候,这里有太多双眼睛盯着他们,最好面对的方式,就是装作两人并不相熟。
齐最也明白,他们如今的身份不可能光明正大的站在大庭广众之下,故而也只是眸光沉了沉,随即收回视线。
闻叙迟与闻叙适都在,唯独缺了闻叙远。
他如今当真是一心都扑在阮云身上了,连自己亲爹的葬礼都不来参加,显然也完全不在意自己在媒体面前的形象了。不用想也知道,媒体定会拿这件事情大作文章。
许是以前这种麻烦事情处理多了,闻叙白竟下意识地有些头疼。今天站了太久,腿也有点发酸。
冷淡的眉头微微蹙起,闻叙白掐着大腿保持清醒。
如今闻家怎样,再也与他无关了。
正想着,却忽听耳边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累了?”
闻叙白闻声望去,是阮行。
心脏一沉,他迅速变回原本的面无表情,镇定自若道:“没有。”
阮行眸光动了动。
闻叙白现在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眼前的这个男人,毕竟在知道了他全部的阴谋之后,两人的关系已经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虽然他没有在阮行面前表现出什么,但以阮行的聪明程度,怕是已经猜出一二了。
想到这,闻叙白勉强勾起了一点嘴角,低声道:“你不累吗?”
他只能寄希望于比阮行更快一步,在他真正完全发现两人的计划之前,与齐最离开。而现在,他需要安抚他,以此来尽量拖延时间。
谁料,阮行闻言,也只是笑了一下,然后转移了话题,“你去看过小云了吗?”
阮云?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闻叙白有点奇怪,却坦然的点了点头:“隔窗看过一次,闻叙远在里面守着,我进不去。”
阮行有着轻微细纹的眼角竟忽然弯起,笑意清浅,缓缓道:“小白,等过段时间,跟我一起去美国吧?”
闻叙白心脏一震,诧异地看向眼前人。
阮行笑道:“小云的情况最近好了不少,我想带他去美国,接受最好的治疗。跟我一起走,好吗?”
闻叙白竟觉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阮行第一次用请求的语气对他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