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这样在熟悉的黑暗中，不知道摇摇晃晃不知过去了多久。
直至水箱终于停下。
锦云曜模糊之中，也从水箱外头听见了那侍卫的说话声。
“启禀陛下，这鲛人……”
那白白的人类首领来了？
意识到这点。
小人鱼顿时就像是被兜头浇了一捧冷水，彻底清醒了。
可是水箱就是这么大，锦云曜便是再努力缩小身子，也避无可避，只能紧张地提起了小心脏。
如今，小人鱼最不想面对的，就是靳疏玄。
然事与愿违，随着外头短暂的交谈声结束，水箱顶盖也在下一秒骤然被那侍卫打开。
湛蓝的晴天白云映入眼帘，锦云曜刚不适地眨了下眼睛，就看见漂亮的天边，一张熟悉俊美的脸庞。
也缓缓探了过来。
锦云曜：“……”
小人鱼眼皮一翻，作势就要晕死过去，眼不见心不烦。
可偏偏男人却不给少年半点侥幸，见锦云曜如遭雷劈的模样后，更是不由发出一声轻笑。
随即，以一种令锦云曜很是难捱的温和语气，薄唇轻启道：
“乖孩子。”
“出来。”
小人鱼一听见那三个字，就觉得浑身难受，甚至有了对比。
这会儿便是连着硬邦邦的水箱都舒坦不已，扭着小身子作势就往缝隙里头钻。
锦云曜：＞～＜
大坏蛋！退退退！
只是小人鱼逃避的行为，才刚开始没几下。
下一句便听外头靳疏玄的声音冷了下去，似是下了最后通牒般，淡淡道：“你若再不出来，朕就要亲自动手了。”
锦云曜：“……”
少年哽咽一声，眼底顿时就变得湿漉漉一片了。
可到底害怕男人亲自动手带来的后果，故而锦云曜抿着唇瓣，还是满脸抗拒地撑着水箱，缓缓起了身……
就像是一条从洞穴里警惕探出脑袋的红色狐狸，圆乎乎的眼睛忽闪忽闪，虽是上半身探着。
下半身却是绷得紧紧的，仿佛哪里一旦有异样，便能以最快速度回到洞穴中。
可谓做足了准备。
不过事实告诉锦云曜，准备还是做少了。
像是一根刚长出来的脆生生小萝卜，还没来得及多看这世界一秒。
下一瞬便被男人以迅雷之势，伸手卡出双肩以下提留着，不留情面地抱着出来。
“哗啦！”
水花四起，少年还还没来得及作何反应，就这样被水灵灵地拔了出来。
陡然被大反派抱入怀中的锦云曜：“？？！”
锦云曜只感到眼前一花，随着视野骤然拔高，自己湿乎乎的身子，也很快贴合在了男人热乎乎的身上。
虽是隔着衣袍。
可皮肤敏感的小人鱼，仍是感到男人身上结实有力的肌肉，炽热的温度，以及随着呼吸。
而缓缓起伏的胸膛。
锦云曜：“……”
自幼便独自一条鱼生活了十余年的少年。
不说同人类，便是与鲛人都没这般亲近过。
满心的震撼陌生与不自在，可想而知。
直至此刻，小人鱼才懵懵的意识到，先前那些所谓的靠近，都只是开胃小菜。
便是做梦，锦云曜都没想过自己会被大反派抱着，走来走去的。
故而这会儿僵着小身子，颤抖着俨然恨不得翻着眼皮昏厥而去。
与此同时小身子也下意识地挣扎起来。
就像是一条在案板上顽固抵抗的鱼，滑不溜秋之余。
还甩得靳疏玄身上一身水。
后者虽是早有预料少年情绪激烈，可转瞬间，便被少年甩水，甩得一双漆黑眸子都要睁不开了。
靳疏玄身为天底下最为说一不二的存在，早就养成了说一不二的残暴性子。
故而此时见小人鱼不听话地挣扎。
靳疏玄当即便蹙起锋利的眉头，托着小人鱼的手，更是警告般。
在少年挺翘的位置，不轻不重打了一下。
“安静。”
靳疏玄说。
敏感的尾巴倏地被男人拍了下，少年便瞬间停下试图逃跑的动作，不敢动了。
因着先前陡然被抱起来，锦云曜小人鱼虽是惊慌挣扎，可白皙的双手却诚实地扒拉在男人肩膀旁。
老老实实的，害怕自己掉下去。
故而这会儿虽是满眼含泪的没了动作，可一双红红小兔子般的眼睛，却满是委屈地望着靳疏玄。
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男人——怎么可以欺负小鱼。
因着是海底生物，少年的纤瘦身子抱起来时，俨然水乎乎的，很是清凉。
可小人鱼圆乎乎的眸子却炽热极了，便是再不对此敏锐的人，也能察觉到灼烫之意。
靳疏玄此时正抱着少年，抬脚刚迈进帝王寝宫的门槛。漆黑的常服下摆，在半空中划过一道肆意弧度。
似笑非笑地抬眼后，对上的就是小人鱼带着怨念的漂亮眼睛。
“你在骂朕。”靳疏玄嗤笑一声开口，话里却带着笃定之色。
心底里的小九九被拆穿。
锦云曜的双眸瞬间变得澄澈几分，随即甩着小脑袋，若无其事地左看右看，“唔嗷？”
这人类的宫殿，可真宫殿啊……
不过也就是这一看，头一回入殿的锦云曜便睁大了眼眸，望着四周古雅景致，怎么也挪不开视线了。
那厢靳疏玄倒是没再拆穿少年拙劣演技，只怕若是再戳破这敏感小鱼。
后者便是会伸着小獠牙，气呼呼要来咬他了。
此地金阶玉陛，桂殿兰宫。乃是靳疏玄平日里处理公务与休息的养心殿。
许是因着靳疏玄性子冷清，便是日常居住的养心殿简洁之余，更是一目了然。
养心殿其中几个布局被华美霸气的屏风分隔开来，随着一个屏风被靳疏玄绕开后。
一个足有两人高，三人长的庞大剔透琉璃缸，赫然出现在了锦云曜的眼前。
此长方形琉璃缸乃是周边小国因着参宴之礼，而不远万里的送来，更是正巧因着昨夜之事。
靳疏玄一早便命人将这琉璃缸抬了进来。
琉璃缸整体呈现鎏金色，因着材质便是随意走动时，都能绽放出流光溢彩的微光。
没见识的少年，这会儿本就因着小土包子进城，看着周遭挪不开眼。
此时见这惹眼的琉璃水缸出现，顿时便下意识想要探着身子而去，好奇打量。
少年本就喜爱亮晶晶的东西，更不必说这晶莹剔透，还带着金光的琉璃。
只是因着人鱼身子本就滑溜，这突如其来的一个探身，竟让靳疏玄差点没抱稳。
险些就要将这条不听话的小人鱼，翘着尾巴，头朝下摔在地上。
“真是不乖。”
靳疏玄眉间叹息一声，似是闪过几分无奈。
锦云曜这下却是彻底老实了，双手紧紧抱在男人肩头，乖乖地开口：“呜嗷。”
靳疏玄便故意道：“会用人语说抱歉么？”
锦云曜于是瞬间噤声，心虚地移开眸子，不敢再去看靳疏玄了。
靳疏玄对此倒是不觉失望，来日方长。
琉璃水缸旁隔着半个屏风，再走近时就是靳疏玄平日里处理公务的御案，案上因着刚被清理过一堆奏折。
此时除却文房四宝等几个杂物摆设外，倒显得有几分空旷。
靳疏玄便一手托着小人鱼臀部，一手慢条斯理地将纸张摆件挪开，这才微微俯身。
将满目好奇的小人鱼，放在了那御案之上。
锦云曜乖乖地被放下，只是因着心底紧张，一双纤细的小手仍是抓着男人的黑色常服不放。
靳疏玄也没阻拦，任由小人鱼抓着之余，手上动作不停，很快就将少年昨日里穿戴的首饰，一一摘下。
锦云曜嗅着男人身上似有若无的龙涎香，许是小动物的本能使然，眼前男人虽是看上去凶。
可抱着自己时手却很稳，不像是要伤害他的样子。
感受到头上的重量减轻，锦云曜不知为何，心底同样也放松几分，只是在男人抬手。
想要为自己摘下脖上挂着的红宝石项链时，还是下意识阻拦了下。
靳疏玄见此，指尖微顿，但倒也没再勉强。
只是忽的意味不明说了句，“看来你很喜欢玥玥送你的这条项链。”
锦云曜便抬眼，露出了个有些羞涩，又有些软软的笑容，这条项链，亮晶晶的呀。
他喜欢的！
锦云曜：OwO
少年笑得有些傻乎乎。
靳疏玄却是眸子一暗，遂抬起手，轻柔地擦去了小人鱼方才因着难受。
而不知不觉挂在眼角的泪花。
“倒是没再掉金豆豆了。”靳疏玄调侃般说了句。
遂不待少年有何反应，便拿起早就放在琉璃水缸旁的浅蓝色衣袍，将锦云曜这身给换了去。
一回生二回熟。
第二次被男人这样照顾着，小人鱼显然放松不少，让抬手就抬手，听话极了。
乍一上岸的小人鱼着实好玩，靳疏玄本欲启唇，逗弄几句这容易紧张的小人鱼。
可只是短短一会儿的功夫，手上这条红橙色的鱼尾巴便已没了水分。
而怀中的少年虽是一言不语，可仍能从对上微蹙起的小眉头里，知晓他的不好受。
靳疏玄便压下心思，转而抱着少年面向那琉璃水缸，一面说着，一面还走上水缸旁的台阶，低声道：
“近日不大安稳，世间鲛人珍贵，你且安然在朕这里待着……”
话音未落。
怀中的少年甫一靠近水缸，就好似鸟儿飞翔天空般，猛力挣脱男人的桎梏后。
便迫不及待撑着水缸边，翘着尾巴翻了进去。
缸中水花顿时激起一片，而红橙色的小人鱼也带着几串泡泡，满脸开心地沉入水底。
鱼鱼我呀，终于重新入水啦！
锦云曜：OvO
怀里骤然一空的靳疏玄：“……”
小人鱼抗拒的姿态格外明显，而被毫不犹豫丢开的男人。
脸色几乎是瞬间，就阴沉了下去。
第27章 那便用人语求朕
而水缸里，锦云曜压着内心小小的欢呼声，一边新奇摸摸这琉璃水缸，一边又本能般转悠几圈。
全然不知眼前看似成熟稳重的男人。
实际还是一个小心眼。
锦云曜只知道待自己再抬起头时，男人已经是出去了一趟再回来，与此同时，手上还提着一个眼熟的东西。
是平日里，自己吃饭的餐盒。
见这餐盒，小人鱼就顿时回忆起了先前这里头的美食，光是念及，饿了一晚一早的少年，几乎馋得口水都要下来了。
甚至还不等靳疏玄有所靠近，便催促般伸出掌心，一边轻轻拍打琉璃水缸，一边发出小兽般的哼唧声。
“呜嗷！嗷嗷！”
人类首领，饿饿！要饭饭呀！
锦云曜：QwQ
不过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眼前看似沉着干练的男人，越是催促之下，步伐反倒越发慢了。
直至最后，甚至是演都不演了，隔着琉璃水缸，提着饭盒便是好整以暇地望着自己。
锦云曜：“……”
若是再猜不出男人故意举动，少年就真是一条小傻瓜鱼了。
小人鱼哽咽一声，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这大反派。
只能讨好般隔着琉璃，偏头做出一个蹭蹭的举动。
遂又指指饭盒，再指指自己的嘴巴，想干饭的念头，几乎都快溢出来了。
许是真的有被讨好到，又许是少年心急的模样惹人怜爱。
靳疏玄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这才当着小人鱼的面，将那食盒放在桌案上打开。
食盒里装着铺得满满的白肉鱼片，以及五块小点心。
在锦云曜迫不及待的注视下，靳疏玄优雅地捏起一块点心，遂踏上台阶，缓步走到了锦云曜跟前。
人未至。
点心香喷喷的气味，倒是率先传来了。
待靳疏玄走至时，小人鱼早已扒拉着敞开的水缸边，一双乌溜溜的眸子含着水色。
喉中冒着小奶猫似的哼哼声，身后尾巴更是急切快速地摆动起来。
靳疏玄便不禁发出一声轻笑，作势要喂手里点心。
却在小人鱼张着雪白小牙，探着身子要叼住时，快速地朝后一躲，让前者扑了个空。
就这般，反复几次过后。
锦云曜：“……”
便是脾气再好的小人鱼，也要气呼呼地磨牙了。
靳疏玄却似是善于掌控人心，就在少年发火的前一秒，不轻不重地道：
“想要用膳，那便用人语求朕。”
小人鱼闻言，气焰顿时消散不少，然后便似是纠结，又似是思索般，哼哼着转身背对着男人。
少年心性单纯天真，本就是条人鱼幼崽。
而面对脆弱又敏感的幼崽，靳疏玄自是给予了极大耐心，默不作声等待着。
片刻后。
许是做足了心理建设，少年稚嫩又低低的嗓音，带着几分模糊传来。
“陛、陛下，饿饿嗷……”
可虽是一边讨食，一边却仍是抱着尾巴，羞怯的不肯面向靳疏玄。
倘若说小鱼平日里的“嗷嗷”声，便是如同小奶猫般可爱。
那么此时人语，就仿若一团软乎乎的棉花，勾得人心尖微颤。
靳疏玄虽是面上不显。
可在头一回听清少年的话语后，还是不禁沉了沉眸子，心跳猛地加速几分。
水缸里，锦云曜正满心忐忑地说完，却好半晌都不见身后男人开口。
难道是没听清？
倘若真没听清，拿自己的饭饭怎么办？
思及此，锦云曜登时便团着尾巴，期期艾艾地转了过来。
而也正是这样一转，小脸羞红，眸底水波涟漪，面若桃花般的少年，就这样直直撞入了男人眼底。
靳疏玄眼睫微颤。
锦云曜全然不知自己红扑扑的小模样惹眼，因着先前开了口。
所以接下来的人语，也少了几分拘谨，稍大了点声道：“陛下！小鱼饿饿，想吃饭呀……”
锦云曜：O^O
对上少年祈求的可怜模样。
靳疏玄似是喟叹一声，同时也不再吊着小鱼，终于将那块点心喂进了对方嘴里。
甫一吃到食物，少年登时开心地眼睛都眯了起来，快速嚼嚼嚼下肚后，便接着眼巴巴望向靳疏玄。
靳疏玄便走下一趟，顺势将食盒一并端来，就这样一个人静静喂着，另一鱼愉悦吃着。
很快就将这一食盒的饭，吃了个干净。
毕竟不用自己捕猎，所以很好满足的小人鱼，几乎每一顿饭都能吃得香喷喷，一副很好养活的模样。
少年吃饱了，就摸着自己鼓鼓的肚皮沉了下去。
靳疏玄同时也命人进来，吩咐将小鱼换下的衣裳和首饰等取走后。
便转而看向水缸里的小人鱼，正欲好好审问昨夜池中有刺客出现一事。
却不想这一会儿功夫，红橙色小人鱼便已然团着尾巴，歪着小脑袋，睡颜恬静地同周公会面了。
靳疏玄：“……”
男人便无奈地揉了揉额心，到底没去打扰还在长身体的少年。
不多时便吩咐外头候着的小顺子进来，协助自己处理起了今日的奏折。
于是待锦云曜迷迷瞪瞪醒来时，看见的就是男人在桌案上处理奏折的模样。
不过虽是醒了，小人鱼的脑袋却还没反应过来，便呆呆地睁着眼睛，默不作声盯着反派看。
锦云曜：O.O
只是暗中观察的小人鱼，很快就被男人抓了包。
靳疏玄只一个平静的视线扫来，少年就顿时好似惊弓之鸟般，“咻”得一下就躲到了角落里。
遂鱼鱼祟祟，露出了小半边眼睛。
然后……
然后就再悄悄地去看。
锦云曜：o.O
这还是小人鱼头一回见大反派处理公务的样子呢。
不得不说，有些新奇。
第28章 锦云曜，是窝的名字呀！
鲛人一早被送入养心殿的消息，不足半日便在宫中传得沸沸扬扬。
秦玥玥用过午食后便迫不及待来了一趟，一眼就瞧见琉璃水缸里的少年，顿时惊喜地“哇”了声。
“鲛鲛，你好漂亮呀！”女孩眼眸发亮，真心夸赞道。
小人鱼平日因着在池水中，身长不显。
可一旦被装入这足有两人高的琉璃水缸后，倏地直立而起时，甚至赶得上这水缸高了。
琉璃水缸本就流光溢彩，更不必说从海底深处来的小人鱼，也是实打实的漂亮好看。
一条红橙色的鱼尾虽是瘦小纤长，可游动之间，竟是同这水缸交相辉映，相得益彰。
秦玥玥性子率真，又向来很会夸赞。
不足片刻，便让容易羞涩的小人鱼蜷起尾巴，捏着指尖羞红了脸蛋。
秦玥玥见此，反倒夸得更为起劲了——这点倒是同靳疏玄的性子格外相像，兄妹俩均是愈发上瘾的性子。
锦云曜浑然不知自己被拿捏得死死的，这会儿听着女孩夸自己，便登时也投桃报李般，想要做些什么。
可是，这偌大的养心殿内，除了兄妹俩，还有在旁伺候着的人。
锦云曜抿着唇瓣，只能用灵动的小眼神，不断去瞥着伺候靳疏玄在旁的小顺子，暗示意味十足。
靳疏玄将少年的举动收进眼底，轻笑了声，“直说便是。”
锦云曜闻言，心中也有了些底气，这才面向那还不足自己鱼尾长的秦玥玥，嗫嚅着开口。
“谢、谢谢你嗷……”
说完，还黑眸亮亮，期待地看向秦玥玥。
而后者的反应，果然也不出锦云曜所料，先是不可置信的，用一双清澈的眼睛瞪向少年。
又在小人鱼提高音量，重复一遍后，这才恍恍惚惚，明白了什么。
“神、神奇小鲛……”于是秦玥玥也结巴了，看着水缸里的漂亮少年，呆呆地说。
锦云曜见女孩被自己惊到，顿时不受控制地翘起嘴角，心里自得极了。
锦云曜：OvO
不枉他夜夜里偷摸练习，惊艳了所有人！
而桌案旁，目睹全程的小顺子手一抖，险些将刚磨出的墨水撒了一桌。
待看见陛下似笑非笑的视线过来后，小顺子身子颤抖，下意识便跪了下去，心底却不受控制地呐喊道：
苍天啊！
谁晓得这鲛人，怎能当真口吐人言？
陛下甚至还放任自己知晓了这事——是敲打威胁，还是被陛下全心全意的信任？
小顺子简直欲哭为泪，战战兢兢地跪着，不敢赌。
小顺子骤然下跪的动静，不可谓不大。
见一人一鱼同时朝这边看来，靳疏玄面无表情的用抬起笔杆，轻轻敲了下金丝楠木制成的御案。
“咚咚！”
小顺子便明白了，这是让自己起来的意思。
小顺子起来了。
小顺子起来后，一时犹豫着不知是该识趣离开，还是继续留在这里，做足了半天心理准备。
最后还是靳疏玄见着心烦，摆手让小顺子走了。
后者大松口气，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了。
随着这不惑之年的太监离去，殿内一时便只剩下了兄妹俩和一条鱼。
小顺子虽是离开，可秦玥玥叽叽喳喳同锦云曜说话的声音，仍在继续。
“鲛鲛鲛鲛。”女孩半趴在水缸上，好奇地问：“你有名字吗？”
锦云曜便点了点头，登时惹得秦玥玥发出惊呼，“鲛鲛还有名字！”
锦云曜便有些无奈了，他是海底里的小人鱼，又不是住在山洞里的人类，怎么会没名字？
果不其然，秦玥玥下一句话便是，“那鲛鲛叫什么呀？”
此话一出。
便是原默不作声在旁批阅奏折的靳疏玄都抬起了头，深色的眸子，看不出情绪地望来。
黎国皇室血脉里的眼瞳向来以深黑为主，靳疏玄便是遗传自了先皇，可秦玥玥却是随了母亲的深褐色眼睛。
虽是眸色不同，可一大一小相似的脸同时望来，竟让锦云曜心底有种说不出的紧张。
尤其是男人那双黑乎乎的眼睛，虽然同自己一样是黑色的。
可锦云曜也不知怎的，总是很怕男人这样沉沉看着自己。
小人鱼先是下意识缩了缩。
但下一瞬又挺了挺小胸脯，他才不怕的。
毕竟大反派可是说了，要把他养胖了再吃。
思绪回归，锦云曜念及自己的名字，倒也不是什么值得隐瞒的事。
故而锦云曜组织语言半晌，还是顶着视线，一字一顿地开口了：“锦、云、曜。”
“是窝的名字呀！”
因着认真开口，小人鱼的名字虽是没念错，可后半句里还是有些吐字不清。
秦玥玥却全然不在意这点，反倒更加好奇地追问，其中究竟是哪三个字云云。
锦云曜便听得有些懵了，他是一条文盲小鱼。
他不识字呀！
对此，秦玥玥便也不在意了，因为她也不识字。
鲛人会说话一事，比任何稀世珍宝都勾得人好奇。
接下来的时辰里，秦玥玥便叭叭着问了少年一通，简直恨不得听完鲛人从小到大的经历。
锦云曜磕磕巴巴说了半晌，也不甘示弱地冒出了句，“你的名字……”
秦玥玥便小脸一红，忙指了指自己道：“我叫秦玥玥！”
锦云曜便认真点点小脑袋，学道：“秦玥玥……”
女孩随即又将矛头指向了靳疏玄，“这是我的哥哥，也是当今黎国最最厉害的皇帝……”
说罢，偏头见兄长似是没注意到这边，便极小声地同少年吐露道：“靳疏玄。”
锦云曜虽是因着先前系统给的剧本，对反派的名字有些印象。
可这会儿亲耳听见，到底还是不一样的，便下意识地重复道：“靳疏玄……”
锦云曜本是无意之举。
却不想眼前女孩，竟在听完后脸色大变，伸出小手恨不得就要捂住锦云曜的嘴巴。
这这这……
自己直呼兄长的名字便算了，毕竟她身份摆在那不谈，且方才也是极小声的开口。
然小鲛虽不是故意，可兄长向来残忍无情，更何况堂堂一国之君的威严，怎能容忍被冒犯？
秦玥玥胡乱想了一通，很快就将自己弄得满心紧张。
而在余光瞥见靳疏玄抬步走来时，更是险些软倒下去。
第29章 没大没小，欠收拾
男人身高腿长，一袭黑袍更是衬得身材高大，漫步走来时饶有龙章凤姿之态。
沉稳的脚步自身后轻敲，秦玥玥捏着小手，半点都不敢回头看去。
虽然平日里兄长对自己很好，可到底十二岁的差距摆在那里，秦玥玥心底里说不敬畏是假的。
“玥玥。”靳疏玄忽的唤了声。
秦玥玥登时打了个激灵，不禁站直了些，大声道：“我在！”
靳疏玄便意味不明地说了句：“玥玥申时，想来是有要事要忙。”
秦玥玥身为无忧无虑的小公主，平日不惹事便成，哪里还有所谓的“要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