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夫————张佳妮（紫摩罗）

作者：张佳妮（紫摩罗）  录入：12-07

“看来我低估了你，礼部侍郎竟然还会拳脚！”慕若铘左手隔开夫离的拳头，同时右拳虎虎生风地挥了出去。夫离竟然还会拳脚,这大大出乎慕若铘的意料。看他打架的架势，并不是毫无章法的缠斗，而是出自正规训练。一个侍郎竟然还会拳脚功夫？他的资料上却并没有注明，这真是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要知道离国的情报网是无孔不入的。
夫离身上有太多不协调，有太多谜团，每每出乎他的意料，每每让他惊奇不已。
“礼部侍郎就应该像个傀儡一样让你玩弄于股掌？”夫离振臂化解慕若铘拳头，紧接着曲肘疾撞，反手为攻，一记掌法打出去，看似软弱缠绵实则蕴含千钧威力。
暗暗赞叹夫离掌法的精妙，一边稳定心神抵挡他的每一下攻击，动作尤如行云流水，好久没有遇到这样的敌手了，与夫离打斗让他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你很多变。你憎恨皇帝将你的尊严踩在脚下任意践踏，怎么对于我的抚摸反倒不在乎的样子？”夫离虽然与他打斗而且步步险招，但是从他微妙的情绪变化上能够看出来他并不是因为厌恶自己的触摸才出手的。
心神一动，夫离也不反驳。但刹那的心神动摇已经给了慕若铘可乘之机，没来得及看清他的动作，夫离已经被慕若铘扳倒，整个人仰面跌入水中，温热的水自四面八方涌来将他吞没。夫离一时间惊慌失措，直直地被人压入水底、背部撞上了坚硬的大理石池底才想起挣扎。慕若铘用手肘抵住他的胸口，紧紧压迫着，夫离的呼吸被制住了，他双手乱舞，试图摆脱慕若铘的牵制，但一切都是徒劳的。
夫离的视线渐渐变得暗黑，直到肺部忽然被注入一道气流。他的唇也被霸道的占据，灼热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柔韧炽热的舌在他口中辗转厮磨。
夫离一惊，愕然地睁开双眼，视线仍是有些模糊，但他可以分辨眼前那张放大的面孔属于慕若铘。男人的眼睛张扬跋扈，充满讽刺意味。而紧紧擒住他下巴的手，更是大力到让他以为男人要将自己的骨骼捏碎。
慕若铘满意的看着那张美丽傲慢的脸孔浮现意外的表情，他看到了这张脸的又一种变化。先前夫离因为窒息而痛苦挣扎的模样轻易地激发了他暴虐、破坏的心性，让他险些杀掉他。而下一刻，又让他好想亲近他。
让慕若铘惊讶的是，夫离竟然将手绕上他的脖子，主动配合他的动作，柔韧滑腻的舌轻轻巧巧刷过他的口腔、牙龈、舌根，引起一阵火热麻酥的感觉。夫离恢复清亮的眼睛充满挑衅。
这个不怯场的小侍郎原来是个中好手啊。慕若铘心下一阵好笑。
两个人就在温热的水底上演了一场如火如荼的吻技大比拼，直到两个人因为缺氧严重不得不返回水面。
不得不承认，其实在这场战斗中他没有占到多大便宜，对于常年习武、戎马倥偬的慕若铘来说他心中的滋味可以用震惊来形容了。不过，夫离面红耳赤的模样也没有讨到什么好处就是了。在离国，鲜少有人能够在武力上与慕若铘抗衡。
破水而出，慕若铘看着经过一番剧烈的喘息之后终于平静下来的夫离。他因为先前的较量而满面潮红，黑色长发湿湿地贴着身子,浸入水中。水珠顺着殷红的唇滑下，淌过白皙的脖颈，顺着胸部曲线溶入水中。两颗粉色的乳珠顶着灿灿水泽，挑动着男人的神经，让男人不禁遐想非非——掩在水下的赤裸的躯体。
明明应该是懦弱穷酸的文人，却有这千般变化，偏偏每一种变化都能轻而易举的吸引他的眼睛。虽然慕若铘现在已经不会用看待文人的眼光来看夫离了，但是夫离在他心中掀起的波澜却正波浪汹涌、惊涛拍空。
此时，他很想拥抱这具赤裸的身子。先前挑衅夫离完全是为了羞辱他，可现在他是真的产生了欲望，急切的渴望着撕裂、毁灭某种东西。而眼前无处不闪耀动人光彩的男子，正是他最好的猎物。
他炽热的眼神对上了夫离的眼睛，一道电闪光石的火花四溅之后，两个人急促的气息与滚烫的呼吸激烈地交缠在一起。被挑起欲望的不只是慕若铘一个人。

8
“退朝。”宦官那似女非男刻意拖长的声调中，统一王朝结束了一天的早朝。太子、丞相、太宰被皇帝留下来议事，其他大臣向皇帝叩首之后鱼贯而出。
夫离一贯离诸位大臣远远的，独自离开。可今日偏偏出了些状况，几个素来与夫离不合且斗争公开化的大臣将他团团包围。
“听闻夫离大人又找到了新的靠山，不知道离国王爷的功夫怎样，咱们夫离公子可还觉得舒畅？”公子，在夏连可以是对成年男子的美称，更多时候是称呼任人狎玩的男娼。几个大臣都不是太子党人，对夫离早就看不顺眼了。
夫离虽然不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党人，但与太子交往密切，又被太子处处维护，早就被看成了太子党中的重要人物了。加上夫离凡事率性而为，对朝中倚老卖老的老臣不以为然，得罪了很多人。
“夫离公子近日不见，倒出落得更加标致了。不知道离王爷的处罚可伤了公子？这几日在早朝上没有见到公子，我们几个可甚为想念啊！”
“现在夏连城可都在传说夫离公子在诸侯宴上的倾城之姿！”
几个人几张嘴，真个是比聒噪的妇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夫离冷冷的看着几张涂脂抹粉的脸上翻飞的艳红嘴唇，这些个大臣真是让人讨厌！夏连最近流行玄学清谈、服食丹沙，更有许多达官贵人模仿魏晋时代的士大夫在脸上涂了胭脂白粉，一张张老得只剩下皱纹的脸兀得沟壑纵横、白雪皑皑，真称了“惨不忍睹”四个字的真谛。
今次皇帝羞辱人的功夫又有长进啊！让他当众在诸侯面前出丑不算，夫离进入离国公馆的隔天，礼部侍郎夫离沦为离国慕若铘暖床人的消息便不胫而走，在整个夏连城传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方才在朝上，几个平日里自命清高、与夫离还算交好的士大夫，都对他露出了不苟同、甚至是厌恶的神情。
这就是人心。
不过这一切，他都不在乎！出丑的不光是他夫离，恐怕夏连英明神武的皇帝在众人口中比他夫离更加不堪！
夫离以手轻掩口鼻，刚才不小心吸进了些许芳香四溢的胭脂，嗓子里痒得紧。真怕一不小心失了礼节，一个喷嚏打在这些可憎的面目上！方才在朝堂上皇帝也关心的问起夫离的身体，据说慕若铘的惩罚向来很严厉，纵是最坚强的军人也熬不住慕若铘的严刑峻法。想起皇帝那张丑陋的脸，就让人作呕！和皇帝比起来，这些个大臣不过是不上台面的小角色罢了。
见夫离不说话，几个人更起劲了。直说了个口沫横非、天昏地暗。
“各位大人如此怀疑离王爷的办事能力，真是应该到王爷面前陈情，以取得‘彻底’的亲身体验才好！”夫离实在无法忍受污浊的空气，冷笑着说。
几个人登时哑然，血盆大口张张合合，终究没有没有吐出半个字。慕若铘的权威，还是不要挑战的好。
“既然大人们不想体验，那就请各位回府好好休息吧。恕在下无理，告辞！”摆脱那些恼人的苍蝇，夫离大步离开。
“小人！不过是床上的功夫了得，还真把自己当成慕若铘的人了！”背后，几个人愤愤地辱骂。
夫离也不做争辩，几个不知天高地厚不上台面的小角色而已。
在宫墙的转角，不期然的与某人相撞。
不悦地皱起眉头。看这人的慌乱模样，想必方才一直在偷听他与几个大臣的交锋。不知道又是哪家好事之人派自己的下臣来打听风声了。夏连国就是有好多这样的人，有的大言不惭、有的苟苟蝇蝇，全是些成事不足厚颜无耻之人！
像一群苍蝇似的，闻到些许味道就狂飞乱舞，自以为捉到了可以供他们排解无聊的有趣话题，殊不知事情根本不像他们想象的那样。当然，那些无聊的人也不需要知道事情的真相如何，他们要的就只是可以让他们大肆渲染、广泛传播的可能性而已。有了丰富的想象力，就众口烁金了。
说到事情的真相，那就是他和慕若铘之间让他们两人都难以置信的清白。是的，清白。如果发泄在彼此的手中也可以称为清白的话。
也许是那日的打斗消耗了太多的精力，两个人只是短暂的相互抚慰便激情四射。夫离倒没有感觉到多少尴尬，反正慕若铘的脸皮也比城墙还要厚，两个人事后还能相视一笑，真是见鬼！
不知道这算不算“相逢一笑，泯恩仇”？之后他便在慕若铘的公馆里悠哉地过了几天。那几天里，他也很少与慕若铘接触，慕若铘似乎很忙的样子，很少呆在公馆里面。两个人直到焦急万分的皇太子来要人，才又见了一面。
“抱歉，我……”被撞到的人试图解释什么。
“不必了。”夫离冷冷地回绝，这个人也很稀奇，从来打听他夫离轶事的人被识破之后不是溜走就是借题发挥奚落他一番，这回这人竟然还想解释？真是奇怪也哉！
不必！
“我不是有意的，如果我无意间冒犯了你，请你原谅。”那人拉住夫离的衣袖，郑重的抱歉。夫离这才有机会好好看清这个奇怪的偷听者。青纱的罩衣，雪白的衬袍，淡淡的眉眼，英挺的鼻梁。来人温文俊雅，别有一番舒朗风骨。此时，他深深皱着眉。似乎，有什么烦恼的事情。又似乎，他烦恼的根源就是眼前横眉冷对的夫离。

9
“阁下并没有冒犯我，我也没有什么要原谅您的地方。请您允许我离开。”
“夫离，允许我僭越了，可我……我想知道，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你和慕若铘真的……”男子有着说不出的焦急，他很认真。
“我的事情用不着别人操心，您不会也是关心我的伤势吧？”这个人难道跟自己很熟吗？他干嘛过问他的事情，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夫离毫不留情语气嘲讽，刺得男子满面通红。很显然，他没有想到夫离会这样不留情面。
“我只是、我只是想关心你……你真的受伤了吗？在哪里，要不要紧？”讷讷的男子说着着急地前前后后打量夫离。
“我很好，还请阁下收回您的好心。”夫离抽回被他抓住的衣袖。他知道自己的身份，这就表示他是有备来。夫离可不打算接受别有用心的陌生人多余的“关心”。
男子露出痛苦的表情，让人感觉莫名的抽搐。飞快的、拨茧抽丝一般，疼痛。
夫离不愿意再和他有什么牵扯，愤然转身。
“我叫赫连甫冉。我……真的想关心你，只是想……关心你而已……”赫连甫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声音不大，到了最后可以说几乎听不到了，却刺得夫离浑身不舒服。似乎，可以看到那个男子痛楚的眼。
赫连，夏连朝中复姓赫连的就只有户部尚书。这一回是户部尚书吗？平日里夫离很少与户部接触，户部尚书赫连征虽然不是什么清白人物，但也不会贸然与夫离过不去。夫离更不会随随便便给自己树立那么多的敌人。
夫离与赫连家，是井水不犯河水，没有丝毫关系。不过这一次看来，赫连家也要踩上一脚了。所谓的落井下石，不过如此。
夫离唇边露出嘲讽的弧度，冰冷的面庞并没有因为这笑容而生动起来。
宫门口，一辆华美的马车等候在那里。夫离视而不见，绕道而行。认识夫离的侍卫却把他拦了下来。
正巧太子容陌宇也从宫中出来，看到夫离便急急的奔上来。
“还好我让侍卫早早地在外面等着你，不然又要被你逃掉了。”拉住夫离，容陌宇微微笑起来。夫离好像天生就喜欢和他躲猫猫，总要他费尽心机才能捉到。
“微臣拜见太子。”不动声色的拉开被容陌宇抓住的袖子，夫离躬身一拜。眼睛的余光扫到从宫门口过来的丞相、太宰。两个大人物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愤慨之情，老态龙钟的丞相甚至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珍视太子的两个人又自动把他归到魅惑主上罪大恶极的人一栏里了吧。他是不是应该为两位老臣的忠厚坦荡而汗颜？
夫离冷笑。
不是没有看到两个老臣的怒形于色，容陌宇选择忽视。他扯着夫离的袖子把不甚情愿的夫离拉进了马车。看吧，他又在媚惑主上了。看丞相的样子，恨不得把他拨皮抽筋才甘心；太宰却是心事重重另有打算似的。
车帘垂下的一瞬，夫离看到了宫门后面的赫连甫冉哀伤的脸。只是一瞬，便隔绝于明黄的车帘了。
“一个新的玩物。”容陌宇的语气中不无轻慢。
“什么？”夫离回神，赫连甫冉痛苦的神情还在他的脑海中。
“赫连甫冉，赫连家的长子啊！可惜不过是赫连征讨好父皇的一件小小工具而已。今天早晨才送进皇宫，好像是赫连家表示忠心的礼物。”
“这样说来，赫连大人还真是别出心裁啊。”他有些能够理解到赫连甫冉痛苦的原因了。赫连甫冉哀伤的神情深深地刺到了他的心上，久久不能忘记。
“从来没有听说父皇喜好男色，赫连征的算盘打得真稀奇啊！”
“是不是喜好男色不重要，玩腻了环肥燕瘦，偶尔可以换换口味。平板的男子玩弄起来不是更能体会征服的快感吗？皇家，正是这天下最大的勾拦院，进行着天下最繁华的人肉买卖。”
“夫离！你是不是也是这样想我的？我对你绝对不是那样龌龊的心思，我喜欢你、我爱你！因为爱你，所以才想要珍惜你！”容陌宇紧紧地捉住夫离的肩膀，紧张万分的说，“我不管什么环肥燕瘦，从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的眼睛里、我的心里就只有你一个人了啊！怎样你才肯相信我？你讨厌皇家，那我不做这个太子了，我们一起结伴江湖，做一对神仙眷侣好不好？”
“不要再说了，我相信你就是了。”夫离轻轻皱眉,被他捉得肩膀生疼。
“夫离，你还是不信我，你都不相信我！”见夫离敷衍的模样，容陌宇又一次感觉心灰，握着夫离肩膀的双手不觉松开。从两年前他见到夫离开始，他就不曾停止过对夫离的告白，却每次都碰钉子。不是硬钉子，是软钉子，让人不知所措、让人满腔心绪无从发泄的软钉子。
舍不得放开，舍不得伤害，如同扎在心里的一根刺，碰不得、容不得的一根刺。让人又爱又恨的夫离啊！

10
行至城中有名的酒楼“来来轩”，容陌宇吩咐车夫停车。
来来轩在夏连已经有近百年的历史，在夏连各地都有店铺，来来轩的珍馐佳肴几十年来名声不坠，近些年名声更是传遍了诸侯各国。在夏连皇都的总店日日车水马龙、宾客云集、门庭若市，一番繁华热闹景象。
挑了楼上的雅间落座，容陌宇吩咐伙计上菜。
每月的十五日是来来轩的招牌菜“凤来轩”上市的日子。凤来轩用青山的雉鸡作原料，用八角、枸杞、花椒、花雕酒、桂花酱做配料，外面加一层鲜荷叶包裹，吃起来的香嫩可口，齿颊留芳，着实美味至极！因为凤来轩做工细致、程序复杂，所以每月仅仅供应五日。许多达官贵人为了一品美食都早早到来来轩订货。
来来轩的设计别具一格，前楼的雅间都不是完全封闭的，这是为了满足有些客人爱热闹的性格，这样在雅间就餐的客人可以看到楼下的情形。
后楼则位于独立的幽静院落中，春兰，夏荷，秋菊，冬梅，四季景色不同，亭台楼阁错落，假山池沼星罗，移步换景。客人可以完全不受外界影响，饮酒、品茗、赏景，真个是逍遥自在无拘无束。
夫离他们坐的正是前楼的雅间。
凤来轩、奢香玉簪、鼎湖上素、鸳鸯鱼扇、樟茶鸭、一品燕菜、通天鱼翅和鸡皮虾丸汤，十几道来来轩的拿手菜须臾间摆上了桌。伙计还送上了来来轩的特酿梨花浆。
夫离举箸在几盘菜间蜻蜓点水般游走一番，便不再动了。容陌宇也不觉意外，顾自的吃着美食。夫离的饭量向来很少，越是精致的食物，他吃得越少。
夫离手中端着梨花浆，眼睛在楼下的宾客间游走，侧耳倾听。只要你有心，就可以听到好多坊间的传言。去粗取精，加以选择，就可以得到许多有价值的信息，为你所用。

推书 20234-12-07 :《凉夜————嶙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