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着头找着声音的来源,循着声音走到一扇门边,把耳朵贴到门上,声音变得可以分辨了。
"我要你给我好好解释一下!"充斥着不满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但一下子想不起来。
"微臣刚才已经都解释过了。"答者的声音让我一愣,这个每次都让我不爽却又偏偏好听得不得了的声音不是齐溟是谁。能让他自称微臣的,对方难道是四殿下玄孝摇?
"我不要听那种冠冕堂皇的借口,你也不要用那种什么君臣关系来敷衍我!"
我听着眨眨眼,这算什么意思?再把耳朵贴紧些,门的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几秒钟后齐溟又开口了,叹着气。
"你还想听什么呢,摇,我已经都告诉你了。"
"你告诉我你是要杀了他我才偷偷解开了神坛的结界让你进去,可是结果呢!为什么他还活得好好的!我从前都不知道他竟然会降妖,神殿已经为此丢脸了,父皇也对那件事很生气。这次明贵妃那边的事,要是又让他成了,我们玄神殿的面子往哪里搁,我的面子又往哪里搁!"
"我都说过了,只是出了点小意外......"
我一惊,心底里忽然冒出了一阵强烈的不快。玄孝摇说的内容之前我就已经猜到不少了,比起这个,更令我不舒服的是他说话的语气,竟然是那种带着撒气的不满,好像怨妇一样,而齐溟也竟然那么温柔地对他说话。
"你倒说说什么意外能阻止你齐将军?你分明是看上他了吧!他哪里比我好!哼,不过是长了一张妓女的脸,就那么轻易地迷倒了父皇和大皇兄,现在连你也......别忘了你的秘密掌握在我手......唔,你......唔嗯......"
玄孝摇的声音蓦然被截断,房间里只传出轻微短促的声响,即使不推开门看猜也猜得到齐溟用了什么方法让他闭嘴。
我抱着手臂咬着下唇,这个齐溟原来跟玄孝摇有一腿,串通好了要在神坛杀了我,最终因为一些"意外"而以失败告终。虽然不知道那意外到底是什么,但既然有玄孝摇,干嘛还对我虚情假意?!想想那玄孝摇长得也不赖,背后又有一个了不起的岩家,齐溟难道想左拥右抱不成?一边说爱我会保护我要独占我,一边又跟他接吻,呸!我才不干!
"摇,我从没有说过你哪里没他好,而且你知道我的秘密,还怕我骗你吗?"齐溟的语气就像在哄小猫,越听越恶心。
"是那样最好!"
堂堂下任神祭最有力候选、我这个身体的哥哥听上去就像个撅嘴的小P孩,对于这样一对令我反胃的组合,我实在偷听不下去了,站直了身体离开门,却一下子没掌握好步子,一跌冲,脚下发出了声响。
"谁!"
门那边,身为武将的齐溟果然听到了,我一急,也顾不着原先的目的没达到了,连忙开始默念咒文。
"摇,你留着去看看结界的情况,我去看看是谁。"
齐溟的脚步声渐渐靠近,我描绘图腾的手指不得不越动越快,还差一点,还差一点......
"唰!"
耳边还回荡着门被打开那最开头的一个声音,我飘浮在神殿之外的空中,安抚着乱跳的心脏。底下的神殿里忽然出来了很多人,到处像无头苍蝇一样寻找着偷听者。我飘浮在高处无表情地看着那些人,一会儿重新向皇宫方向回去了。
一回到辉熠殿,找了我好久的竹儿铁青着脸,撅着小嘴,对我说这是第二次我背着她偷偷跑出去了。我笑着告诉她我只是嫌无聊出去逛了圈,她大概是看出了我压在心里的不爽,乖巧地不再追问下去。
我到书房随便找了本书,竹儿端来盘我喜欢的水果便退下了。书看着看着就开始犯困,等吃过了午饭,午后的太阳晒得人懒洋洋的,我干脆趴在案台上打起了盹。一觉醒来身上多了条毯子,看起来是我卧房里的,大概是竹儿给我盖上的,没放在心上继续看书,很快便到了吃晚饭的时候。餐桌上跟竹儿她们几个丫头闲扯了几句,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吃完饭实在也没什么娱乐活动,摆弄着竹儿拿来的鹅毛和墨汁,凑合地弄出支鹅毛笔,突然大有感想地挥笔写了一段英文,在竹儿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又尴尬地给她翻译了一遍。再接下去就实在无事可做了,我干脆早早地爬上床合眼打算与周公聊天。可是就是这个时候,害得我一天心情不怎么样的罪魁祸首回来了。
"辰,今天怎么睡得这么早?"
"我睡得早晚你也要管?"我看着他若无其事的嘴脸就烦,"这里是我的房间,你来干什么?"
他扬扬眉,笑着走近我的床,"昨晚我们不是一起睡的吗?"
"我又没同意过!"
"你当然同意过。你父皇命令我保护你,你说不睡在同一个房间里晚上怎么保护,所以我就奉命留下了。"
"那是玄孝辰!跟我无关!你要保护的话......"我瞪着他,拎起一条腿踹了下去,"滚地板上去吧!"
我料想他一介将军自然会躲得开,脚上用足了力道,可是谁知他竟然不躲不闪,挨了我一脚,向后退出了好几步。
"辰......"
"哼!"
我用被子一蒙头,转身背对他。身后传来一声叹气,他走回了几步,不过没有再次靠到我的床上,也再没有开口。我闭上眼睛努力地数羊,可是却怎么也睡不着。屋内安静地只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他的比起我更深更稳,要是平时光是那种鼻息也是令人安心的,可是现在却只有徒增我的烦躁。终于在我数到第一千只羊的时候,我忍不住了,偷偷斜视了一下头后方,发现他竟然只是半解着外衫头靠着我的床架子,佩剑抱在手上,看不见他的脸,只看见右手上昨晚留下的伤痕还都历历在目。
我思索了下,翻了个身,想看看他的眼睛闭上了没有,刚刚探头,他却开口了。
"辰,你今天去过玄神殿吧。"
我一愣,缩头的动作僵在一半,嘴上却还是挑衅,"......怎么,你在神殿做了什么亏心事了?"
"我知道是你......"他好像轻轻叹了口气,"摇说神殿外的结界没有丝毫入侵的迹象时我就肯定是你了,只有你能不触动那里的结界而出入。"
"什么意思?"我皱了皱眉。
"将来你就会知道的。"他苦笑了下,低下头抚弄着剑鞘上的剑穗,好一会儿重新开口,"你听到我和摇的话了?"
"叫得真是亲热。怎么?我知道你和他的关系了所以紧张了?还是因为我听到了你有什么秘密?"
"我的秘密最清楚不过的就是你了,只是......现在时机还未到。"
"什么时机不时机的!别尽说些我听不懂的!"
"但那些好懂的你会听么?"他终于回过头,眼睛里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我说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会听么?"
"听,当然听,只是当个低俗的笑话来听而已!"我瞥着他,抱着肩盘腿在床上,"相信一个和别人联手要杀我,一边说爱我一边又和其他人撇不清关系的,要么我是笨蛋加三级!"
他看着我,忽然闪出了些喜悦,"辰,你这是在嫉妒?"
"嫉妒,呵呵,嫉妒!"我两眼一瞪,方才还企图控制一下的情绪这回洪水决堤了,"姓齐的你XX的自我感觉太好了吧!我嫉妒玄孝摇?我嫉妒他什么!别以为自己长得不错地位不错就拽,爱情骗子我见得多了,你那些招留着去对付玄孝辰吧,我秦落辰早有喜欢的人了,不吃你这一套!"
"辰......"他的喜悦被我一盆冷水浇下,尤其到他听到我最后那句话时,脸色已经变成了冰点,"我说过你是我的!你不是什么秦落辰,你是我的辰!"
"嗬,又想提醒我我是玄孝辰?"我扬了扬下巴,"那又怎样!我倒了八辈子的霉跑进这个身体里当了个七殿下,我就必须要变成你的人依靠你吗!我秦落辰二十二年都是靠着自己一个人活过来的,现在堂堂七殿下难道就要对一个将军言听计从吗!"
"辰!"他站了起来,用力按住我的肩,"辰你冷静点!这里有太多你不了解的东西,不要逞强!"
"逞强?你说我在逞强?那我就让你看看我是不是在逞强!"我甩开他的手,朝门外高声喊着,"来人,竹儿!"
竹儿很快推开房门,"殿下有何吩咐?"
"马上派人去告诉大皇兄,我明天就去给他那个什么亲戚家的降妖,哼!"我冲着齐溟哼了一声,"竹儿,现在就去!"
竹儿尴尬地看着我,又看了看齐溟,"辰殿下,这事可胡闹不成呀!万一殿下有个什么长短......"
"让你去你就去!废话什么!"
竹儿愣了一下,三秒钟后微微屈膝,"竹儿遵命。"
第七章 妖兽
I
齐溟被我以强硬的态度赶出了房间,我却依旧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看着窗外东方快显出了鱼肚白,疲劳过头的大脑终于妥协了,昏昏沉沉地合上眼,等到再醒来时,太阳已经升到了半山腰。想着齐溟应该去上朝了,我在床上坐起,叫来竹儿替我更衣。
不过是过了一晚上,整个殿里的人似乎都知道我和齐溟又闹翻了,个个见了我都小心翼翼的。原本睡了一觉心情已不怎么郁闷的我,见了他们那模样,反而又不舒服起来。
"那个,辰殿下......"竹儿一边替我打理着长发,一边看着我的脸色。
"有什么就说!"我抓起桌上的一块梅花糕塞进嘴里,"一个个都这样,到底谁才是这里的主人!"
"自然是殿下您......"竹儿放下梳子,站直了身体,"竹儿不是想说您和齐将军的事,只是大殿下一早就派人来接您了,现在马车还等在殿外,您看......"
"他倒是勤快。"我嘟囔了一句,无论我降妖成功与否,他倒都是受益人,"那就去啊,反正都来接了。"
"可是齐将军还在上朝......"
"他在哪里关我什么事?降妖的是我,又不是他。告诉那边等着的人,说我吃完早饭就去。"
事到如今,竹儿也知道不可能再劝阻我什么了,替我换了出行的装束,自己也打点了些东西跟在我身后。
"竹儿,你就不用去了。"
"殿下......!"竹儿着急地睁大眼睛,"您也还在生竹儿的气吗?"
"我生你什么气?"我皱皱眉,"昨晚是我和齐溟之间的问题,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那么为何......"
"那个鬼宅里的妖不是普通的厉害,说实在我也没十足的把握,所以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万一连累一起去的人就不好了。"进去了就出不来,虽然不知道这谣言有几分是真的,但我的确没必要让无关的人一起来涉险。
竹儿闻言,脸上的担忧瞬间云消雾散,"如果殿下是这样想的,那么竹儿是跟定您一起走了。本来竹儿就是服侍您的,要是您出了事,那竹儿也不必继续活着了。"
"瞎说什么!命是你自己的,即使我出事了,你也应该好好活着。"
"可是那样活着就再也没有意义了......"竹儿低下头,好像回忆起了过去的什么事,"那阵子......竹儿是真的活不下去了的,要不是溟大人极力劝阻......"
"嗯?你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