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曲[第一部 辰落尘起]-----eggy-hab （下）

      　　
      　　光辉四射的宝座上坐着一名男子，宝座下方站着四人，红发男子朝气蓬勃，金发女子柔美秀丽，银发男子文气儒雅，紫发男子英武沉稳。
      　　
      　　被火焰包围的兽，孔武有力的四肢，金色的眼睛宛如天边的烈日，金色的角仿佛是最精致的工艺品。
      　　
      　　庞大的军队，飘扬的战旗上一个苍劲有力的"辉"字。
      　　
      　　一只火红的银眼狐狸，一个拥有铁锈红色和银眸的少年。
      　　
      　　两军对峙，一边是"曦"，一边是"亟"，而在两军对峙的正中，少年银紫色长发飘动着，手中的长剑滴着血，渗着血的嘴角却在微笑，向着底下的一双银色的眸子......

      　　
      　　金黄色的火焰再次燃烧，毁去了所有的画面，一切又归为黑暗，我听见一个声音在呼唤我，慌恐万分地叫着我。
      　　
      　　"辰！辰，你没事吧！辰！"
      　　
      　　肩膀被人剧烈摇晃着，我恍过神，看看周围，我和齐溟已经都站在了地上，完好无损。本来的空地上不知何时长出了几株巨大的植物，柔软的藤蔓还垂在地上，末端绕在我和齐溟的身上。

      　　
      　　"这是......"我诧异地问道，齐溟在确知我平安之后，看着周围发生的事也露出了惊讶之色。
      　　
      　　"这应该是地法术。"
      　　
      　　"是我......？"我困惑了，我根本不知道地法术可以产生这样的效果，而且这样大规模的法术需要多长的咒文，多大的神力......我怎么可能在失神的时候......

      　　
      　　「你......紫发红瞳......你是雷伊斯的......！」空地的对面忽然间传出了一个惊恐却充满敌意的声音，我和齐溟把头转去，只见空气中出现了一团灰朦朦的云雾，渐渐聚成型，躯体，四肢，独角，有些混沌的声音再次响起，「竟然是你！」

      　　
      　　"独角兽？！"我再次惊讶，眼前的生物的形状与我印象中的独角兽非常相似，通体银白，与骏马一样的身躯，额头多了一枚银色的角。但是我却不记得在妖图鉴中见过这样的妖。

      　　
      　　"果然......"齐溟沉了沉眉，握着我的手紧了紧，"那不是妖，真正的妖已经被杀死了。"
      　　
      　　"那么......"我睁大着眼睛，除了妖之外拥有非人形的智慧生物，就只有......"神兽？！"
      　　
      　　"不，应该称为妖兽。"齐溟纠正道，"虽然与神兽是同族，但他们效忠的是妖。"
      　　
      　　"那么他的主人难道是那个神官杀死的婴儿？！可是妖不会化形成婴儿的模样，更不会以人类的模样出世......难道......"
      　　
      　　脑海里被遗忘的一个角落终于在现状的提醒下被挖掘了出来，我把手从齐溟的手掌中抽出，跑到被我挖开的地方。经过刚才的法术，这里的封印已经全部被摧毁，松软的泥土中露出些白色，我用手再拨开一些，那下面竟然又是一堆白骨！而且是一堆散发着妖气的白骨。通常妖死亡后身体会在短时间内变成尘埃，像这样以白骨的形式维持着，就证明了这只妖并不是正常死亡，死后也被施展了特殊的封印法术。

      　　
      　　"如果我猜得没错，这就是曾经在这里的那个怀孕的厨娘。因为隐藏得好，没人发现她是妖，但后来因为什么原因被杀了。腹中的孩子吞食了母亲的所有力量后以婴儿的模样化形，把母亲的尸骨封印起来后，与妖兽签订契约，开始向这个宅子里的人复仇。"齐溟一边警惕地盯着对面的妖兽，一边向我走来。

      　　
      　　"可是，身为主人的妖已经死了，为什么妖兽还在这里？"
      　　
      　　"嗬，虽然妖兽和神兽都是忘恩负义的，只要契约中止了，契约中的任何关系都立刻消失。但是如果契约的主人能对妖兽的灵魂产生什么影响的话就另当别论了--尤其是当那主人是以精神控制见长的花蛇精的话。"

      　　
      　　齐溟冷笑着，我恍然大悟地点着头，早听说过花蛇精擅长把自己的意识灌入别人的头脑里，如果是一只带着强烈怨恨而出生的小花蛇精，就算才刚化形大概也足以将这份复仇心转移到与自己订下契约的妖兽灵魂里，从而使他即便在自己被杀之后也继续在这里兴风作浪。而且如果是妖兽动手，那么自然不会散发出妖才具有的妖气。

      　　
      　　......但是，花蛇精，妖兽，这种事情一个武将怎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
      　　
      　　"齐溟，你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齐溟倒是用了一句兵法上的话，虽然这句话没错，可是这回答一点也不能令我满意。
      　　
      　　"我去做了些调查，"他又补充道，"不过比起这些，现在更应该关心那只妖兽。"
      　　
      　　我瘪了瘪嘴，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对。我没有与妖兽对战的经验，也不知道妖兽究竟有多大的力量，但现在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齐溟，你让开些。"我转头对他说道，他看看我，却没有让开的意思，反而抽出了腰间的佩剑。
      　　
      　　"喂，你以为用一把剑就可以对付妖兽？你赶快让开，到那边去照顾锦儿和竹儿，这里交给......唔！"
      　　
      　　剧烈的头晕目眩再次袭卷全身，头重脚轻一般，我感觉胸口有什么压抑着，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但恶心还是没有退减。踉跄了几步，喉咙里有什么涌上来了，我用手捂着嘴，浓稠的液体很快喷到了手上，带着刺鼻的血腥味。

      　　
      　　"辰！"齐溟紧张地喊着。
      　　
      　　我甩开他伸过来的手，嘴唇颤抖着召唤清水，抹了抹嘴角，"没事......"
      　　
      　　"不准逞强！"
      　　
      　　"我没有......我还可以......这是我的职责......唔！"
      　　
      　　又一口血。
      　　
      　　齐溟的脸色铁青了，一把拉过我塞进怀里。我想脱离，尽管身体已经没了力气，却还是奋力挣扎着。降妖是我的职责，我不想别人取代我的工作，否则，否则......

      　　
      　　"辰！......抱歉。"
      　　
      　　后颈上落下一个手刀，整个人终于丧失了最后的力气，软软地沉入了黑暗之中。
      第八章 萌动
      I
      　　
      　　黄金的火焰，好像风一般扑闪着，好像精灵一般跳跃着，来来回回。一个影子从火焰中心显现。
      　　
      　　「主人......辰。」
      　　
      　　我走过去，火焰包围在我的身边，却没有炙热感，仿佛温和的春风拂面一样。黑影也在向我走来，终于穿过了层层的火焰站在了我面前。那是一头美丽得让人窒息的生灵，好似雄狮，却有着狼般的长吻。金色的火焰构成他的鬃毛，金色的眼睛明亮而富有威严，金色的独角点缀着他的威慑和美丽。

      　　
      　　"......雷伊斯？"
      　　
      　　「是的，辰。对不起，我睡了太久。」兽把头在我的衣袍上蹭了蹭，又伸出舌头舔着我的手掌。「你终于醒了。」
      　　
      　　"醒？"
      　　
      　　「我可以感受到你身体里的力量波动，属于你的力量已经开始回来了。」
      　　
      　　我看看自己的手掌，似懂非懂。
      　　
      　　「再次与我订契吧，辰。」
      　　
      　　"订契？什么契？"我不解地看着他，曦日把他的意识放入我头脑中时并没有告诉过我什么契约，我也不是与他相处了这么多年了吗？
      　　
      　　「那只是我处于睡眠时期的临时融合，为了在你危机的时刻帮助你。现在我醒了，为了像过去那样与你并肩，再次订契吧，辰，这是你对我雷伊斯许下的誓言。」
      　　
      　　"等......等等，什么像过去那样？我什么时候给过你什么誓言了？"
      　　
      　　「你会想起来的，很快。」
      　　
      　　兽昂着头注视着我，我却左右着视线。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担心着这么说会伤害他的自尊，我放轻了声音，但他并不在意。
      　　
      　　「你无需担心，给与我力量，我将予忠诚以你，给与我信任，我将交生命以你。你是我神兽雷伊斯选中的主人。」
      　　
      　　"你......是神兽？"我愣住了，"神兽不是应该效忠于神的吗？"
      　　
      　　「是神是人并无相关，一切只由力量和灵魂决定。」
      　　
      　　"那你真的选定了我？"
      　　
      　　「是的。」他蹲坐了下来，依旧注视着我。
      　　
      　　曦日说过，神兽是非常特殊的一个种族，在订立契约之后能激发出极为强大的力量。但与神兽订契却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一来神兽对主人非常挑剔，二来获取神兽的忠诚是有代价的。主人必须付出力量，主人的力量越大，契约时间越长，但同时神兽的力量越大则会缩短契约时间。普通人类如果找神兽订契，估计还没驱使他几天，所耗的力量就足以让自身丧命了。不过我不是普通人类，大概也死不掉，所以订这个契约对我没有坏处吧。

      　　
      　　"好吧，既然你认定了我。不过要怎么订契？有什么仪式？"
      　　
      　　「请弯下腰。」
      　　
      　　他重新四肢站立起来，我弯下腰，看他似乎是想用额前的角碰触我的额头，干脆单膝着地跪着。金色的角碰到了我的额头，尖锐地前端刺破了我的皮肤，血却没有沿着我的额头流下，而是全数流淌到了那枚金色的角上，以不自然的方式流淌着，很快好像咒文一样布满了整个角。而我也觉得额头被刺破的地方开始发热，热扩散到了整个额头。

      　　
      　　「吾雷伊斯以神兽之名与汝订立契约，以汝之血引导吾之力，以汝之力换取吾之忠，不离汝身，不违汝命，誓与效忠。」高贵的兽匍下四肢，低下头，「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