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曲[第一部 辰落尘起]-----eggy-hab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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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都没有,竹儿只是想起了过去曾经有过的一段经历罢了......"她重新抬头看着我,眼睛里的神采十分坚定,"所以您这次一定得让竹儿跟着,否则竹儿这就去与大殿下的人说您改主意了不去降妖了。再说,辰殿下神力如此强大,区区妖精怎会降服不了。"

        
        我无可奈何地看着她,她的语气比我这个去降妖的人还要有自信,而那种倔强的态度又让我想到了泯,泯知道我最舍不得伤他,所以每次都把自己当砝码逼着我把原本只想凑和一下的事办好。竹儿虽然不可能对我的脾气有这么深入的了解,不过现在这么一来,我本来想着降妖不成就直接开溜的作战计划不得不要变更了。

        
        "好吧好吧,让你跟去就是了,不过要是真的出了事,别变成鬼来找我啊。"
        
        "殿下放心,就算变成鬼竹儿也会来服侍您的。"
        
        乘着马车一路飞奔,我才发现原来整个都城很大,瞬移果然是一种能让人产生空间错觉的法术。行驶到鬼宅时,太阳已经过了天顶,结束了议政的玄孝仪和明贵妃一起在屋子门口迎接我,对我如此快地就来降妖表现出了极高的热情。不过这热情也就止于大门开外二十米,只要一跨过那条界限,两人脸上神采奕奕的表情迅速冻结,不着痕迹地向后退。我也没空去嘲笑他们,毕竟每个人的命只有一条,像我这种死了还能跑到其他时空占个身体继续活下去的实在是个案中的个案。不过,在与玄孝仪和明贵妃寒暄够了之后,我走到大门口,却看到齐溟脸色不佳地站在一边,看样子是已经到了很久了。

        
        "哟,你也来了?"我白了他一眼,脚步没有停下的意思。
        
        他伸手一把拉住我的手,"辰......"
        
        "怎么,又想阻止我?"我甩着手,他死死拽着,表情却很平静。
        
        "我知道我阻止不了你,从过去开始就一直这样......"他的后半句说的很轻,透出浓重的苦涩,"不过你不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谈谈?"
        
        "谈?好啊,谈什么?"
        
        "辰,你可不可以先不要生气?"他松开了我的袖子。
        
        "生气?我哪里生气了?!"我一甩袖子,转身就踏进了鬼宅。身后传来脚步声,齐溟竟然也没有丝毫犹豫地跟进了鬼门关。
        
        "还说你没有生气。"
        
        "嗬,我就是生气又怎么了?难道只允许你生气我就不行?"我气势汹汹地头也不回,两边出来迎接的下人们见了我这副模样,自然更不敢靠近。
        
        "是因为我和摇的事?"他很难得地可以保持那么久心平气和,出口的话不是在询问而更像在肯定。
        
        我不语,继续向前走。扪心自问的话,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生如此大的气,不过是齐溟和玄孝摇有那么些亲密的关系,不过是他们联手想杀了我,反正我与这个时空也没什么多大的感情,与齐溟就更没有了,所以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此发火,如此心烦不宁!

        
        "我和他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辰,相信我!"
        
        "相信?你把我当小孩子哄,瞒着我干这干那,什么都不告诉我,尽说些奇奇怪怪的话,要我怎么相信你?"
        
        "......都告诉了你你才肯相信我么?"他的脚步停下了,"恐怕那样你才会永远无法原谅我。"
        
        我的步子不由得一顿,眼皮稍稍一沉,右手轻轻捏了捏拳,又哼了一声,重新迈开步子向下人们所指引的房间走去。我似乎有些明白自己心情糟糕的原因了,就是齐溟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每次总好像会和我心底深处的什么东西发生共鸣,但要仔细去辨别时却又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那种抓不住的感觉让我不安,让我烦燥,关于自己的事别人竟然知道得比我更多,这种感觉让我无法接受。我不喜欢被别人主导,我喜欢无拘无束地沿着自己的路生活,所以即使那个神让我去降妖,我仍然凭着自己的意志把泯带在身边。可是到了这里以后,一切都乱套了,我好像掉进了一个早已形成的漩涡里,越挣扎陷得越深。

        
        下人们把我带到了正堂,里面明贵妃的大舅和他的大夫人已经焦急得等了很久。一个老管家把宅子里发生的怪事原原本本地又向我说了一遍,听起来倒真的和那个鬼故事非常相似。

        
        我让管家带着我把宅子的各处都熟悉了一下,依旧没有发现任何妖气,降妖只得从晚上开始。我走进管家给我安排的房间里休息,竹儿去跟膳房的人交待我的晚餐口味了,而齐溟从进来后不久就再也没出现在我的眼前,不过他应该还在这个鬼宅的某处,甚至说不定一直在我的附近。

        
        哼,说不定那个家伙比这个宅子里真正的鬼还要像鬼!
        
        我心里这么牢骚着,抓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直到口中弥漫开浓郁甘甜的茶香才发现这么好的茶竟然被我像喝矿泉水那样大口大口吞进了肚子,后悔着应该细细品味,壶里已经没有了水。我等着竹儿回来再去给我端一壶来,却没想到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宅子里的下人用响亮的通报声把一条爆炸性的消息送到了我耳里。

        
        --八殿下驾到。
      II
        
        我蹭地站了起来,愕然地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锦儿?他来干什么?我记得他虽然剑法不错,可是浑身没有一丁点儿神力的他跑来这个鬼宅做什么?
        
        正想出去看看,只听外头的骚动声向我这边靠了过来,再过一会儿玄孝锦的身影出现了。
        
        "辰哥哥!"他就好像来做客一样,兴奋得没有一丝忌惮地向我跑来。
        
        "锦儿,你来做什么,这里很危险!"
        
        "当然是来看辰哥哥降妖的。"
        
        "看......看你个头,弄不好会让你丢了命。"我看着他那副没有危机感的样子,恨不得抬手敲他几个大板栗,然后把他赶出去。
        
        "可是我已经来了,辰哥哥总不能再赶我走吧。"玄孝锦露出一个微笑,轻松的表情好像无辜得很,但配合上那对深黑的眼睛,我知道他的举动和无辜根本沾不上边。

        
        我带着他进了屋子,遣退了所有下人,坐在桌边拿起茶壶,却想起茶壶已经空了,"抱歉,茶我刚刚喝完了。"
        
        "没关系,我也不渴。"玄孝锦摇了摇头,"辰哥哥想单独对锦儿说什么吗?"
        
        "这话的主语错了吧,"我嘴边一勾,无奈地一笑,"你是故意的吧。"
        
        玄孝锦是个聪明的孩子,自然听得出我口气里的认真,正了正坐姿,回答的语气也严肃起来了,"辰哥哥的生辰,是下月初二吧,只剩下十余日了。"
        
        "你也惦记着我的束发仪式。"
        
        玄孝锦沉默了一会儿,好像在仔细整理着思路,"......其实与辰哥哥的束发仪式也并无相关。上次辰哥哥在马车里说的话,我回去仔细想过了,的确是辰哥哥说的有理。"

        
        "所以?"
        
        "大皇兄定然把我视作眼中钉的,四皇兄对皇位继承人也不会抱什么好态度,所以我能依靠的也只有七皇兄了。"他顿了顿,抬起眼睛纹丝不动地直视着我,"我想让辰哥哥站在我这边,帮我登上皇位。"

        
        "哦?我能帮你什么?"我不动声色地问道,玄孝锦那样直接的请求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不过比起那些耍阴谋诡计欺诈利诱的,如此直截了当的表示自己的意图的,确是能让我有好感。

        
        "辰哥哥的神力和头脑,无论哪方面都比我强,上次马车中的那些话就已经让我受益匪浅了,更何况辰哥哥还有父皇和神灵的宠爱。"
        
        "所以你特地选了这种时候来表白你的意思?"
        
        "我想也只有这种时候辰哥哥才会相信我不是在闹着玩。"他咬了咬唇,"我和大皇兄是不一样的,我想让玄岭变强,但是一国的实力除了当政者的努力,神殿的力量也无法忽视。玄神殿的力量越来越弱了,但是如果是和辰哥哥联手,那么或许玄岭能称霸四国。"

        
        称霸四国......呵呵,小小年纪野心却已经比天还大,这份野心里头看来应该还有什么内情,只不过这内情与我无关,我也懒得去知道。
        
        "先生说要取得一个人的信赖,先要将自己的信赖给与他......"
        
        "所以你听说我要来这里降妖就跟草率地跟来了?"
        
        "才不草率!"玄孝锦猛地站了起来,"我是经过仔细考虑才来的!"
        
        "在我看来就是草率!如果说大皇兄是贪生怕死的话,那你就是莽撞。"我侧过身,"尤其是你决心成为皇帝强盛玄岭,有没有想过如果在这里丢了命会怎么样!"

        
        "我相信七皇兄。"他蠕动着嘴唇,脸上没什么表情。
        
        "你相信我什么?相信我会让你平安回去?"我真是要服了这个十四岁的小皇子了,"如果你是那么想的话,你搞错了对象。能不能让你平安回去,你应该去拜托这宅子里的妖。"

        
        "......我相信七皇兄的神力。"他修正了自己的回答,脸上已经有些潮红。
        
        "你那相信的根据何在?"
        
        "......因为那日看到辰哥哥降妖......"他说道这里,声音渐渐轻了下去。
        
        "意识到自己的失误了?"我看着他,他倔强地咬着下唇,很久才微微点了点头,"第一,你只看到我一次降妖,不足以判断我的神力大小;第二,那次的飞鼠精和这个宅子里的不同,无法知道这次的比飞鼠精强了几倍;第三,因为以上两点的不确定,所以你根本没有得出我的神力可以赢过这只妖的依据;第四,就算我有把握降服他,我也没有义务要保证你的安全。"我停了一下,"所以你的举动太莽撞了!"

        
        他低着头,被我说得哑口无言但又不服气般地坐下,娇嫩的嘴唇咬得发白了,还是沉默不语。我看着他那模样,也不觉得心软了,毕竟才十四岁,在我们那儿也就只是一个初中学生,能有如此野心如此决心就已经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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