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下忽然摆起烂来,像极了刚刚告老还乡的芝麻绿豆官,过剩的精力无处消耗,难免将注意力放在尺玉身上,他也会担心日子久了尺玉会厌倦他。
尺玉莫名其妙被式粼按在怀里,像连体婴似的噌噌走了四五步,万翀终是按捺不住求知欲,身形一晃拦住了尺玉去路。
“好,我答应。”万翀为借尺玉的嘴了解自己的心肝宝贝猫,别说是给宫主染头,哪怕让他给宫主洗脚他都干,“条件是你教我学猫语。”
“成交!”尺玉见目的轻松达成,还当式粼此番乃专门使的激将法,当即挣脱充满醋意的怀抱,拿腔拿调地扬声道:“还不笔墨伺候?我把方子写给你!”
“改日再说吧——”
式粼头发丝都被百年老陈醋泡软化了,今天尺玉再跟万翀多讲一个字,他不保证魂危堂的桌椅板凳,房梁屋瓦还能不能全须全尾见到明天的太阳。
他俯身将不听话的猫猫拦腰抱回怀里,让年少不知家里好的jiojio难以着地,跟着三两步奔出竹舍,脚踏竹海飞出魂危堂地界——
“见好就收得了,还是别摆姿态吊着他为妙。”尺玉躺在式粼臂弯劝说,“我看他这种读书人倔得很,回头再不答应,到时候咱俩多抓瞎啊?”
“我吊着他?他万翀爱答应不答应,离了他我还不生火了?!”式粼上来布庄老板的臭脾气,谁都不惯着,甚至捏猫猫肉肉的手都重了半分。
“啊?”尺玉不知道式粼为啥突然这么狂,满脑门子问号,“怎么就不重要了?还是你有别的计划了,要生什么火啊?”
印堂发黑的式粼回道:“煮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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尺玉被丢在床上的那一刻脑子还是乱的,加之式粼所谓的吃醋他一点儿也嗅不出酸来,只见式粼三下五除二就把他靴袜给下了。
旋即是外袍、腰间玉带……
但晚膳在宫主面前他也就是垫吧一口,压根没吃饱,在万翀那边也仅仅吃了颗蜜饯,跟塞牙缝似的,这会儿煮饭他真没力气。
拒绝地拍开式粼的毛手毛脚,尺玉眼巴巴地看向式粼,提醒说:“猫猫还没用晚膳呢,式粼哥哥忘了……”
“晚膳等会儿再用,猫猫不听话,哥哥得先收拾一番。”式粼俯身咬住尺玉清瘦的锁骨,又去扯身侧松松垮垮的衿带。
“疼疼疼疼疼……”尺玉缩着脖子躲避,灵活地抬起双脚蹬开式粼胯骨,眉头拧着,“我怎么不听话了?你少跟我阴阳怪气的!”
尺玉不犟嘴还好,一犟嘴窝火的式粼何止要斤斤计较,哪怕是一钱他也得好好掰扯一番!!
“小午与外人交谈甚欢,将哥哥视为空气,现下竟然还敢理直气壮?”
式粼眸色赤红,一把扯开尺玉衣襟重重烙下一吻。不多时,猫猫胜雪的胸口绽放出一朵妖冶寒梅。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不是拉拢他为咱们所用吗?”尺玉冤得想喊大人,他一把将规矩在床边的被子拢在身前,“我是在配合你拿下他,你干啥呢?又倒牙??”
“嗯倒了,牙都不想要了。”
式粼被尺玉二度拒绝难免面带颓意,他拉过抵在胯骨的脚踝将jiojio抱在怀里叹气,酸言酸语道:“小午现在心里第一位不是哥哥了,孟公比哥哥重要。”
“你放屁!!”尺玉一脚蹬在式粼心窝,“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是你好吧?还倒打一耙?!若动不动就失忆的人对调,试问你什么感受!!”
即便挨了猫猫一脚,式粼依旧握着纤细的脚踝不撒手,“反之呢?哥哥要是逗别的猫猫……”
“你敢!!”
尺玉上来又是一记扁踹,得亏式粼肩伤因蛟髯在身恢复迅速,否则挨下尺玉结结实实的两脚,伤口不绷开才怪。
他醋得嗓子上火,又干又燥,看着尺玉白萝卜似的脚背上来就是一口——
咬完见牙印不均匀,自以为不动声色地补了补,直至像满月那么圆才肯罢休。
“小午真是双标至极……”式粼对着红彤彤的牙印怨了句。
“我双标?你双标还差不多!!”尺玉喊着喊着肚子咕噜一声,他冷不丁忘了式粼的暗卫叫什么名字,朝屋顶呼喝道,“那个谁,给我搞两条烤的鲈鱼来,我要配大米饭——”
此时躺在屋顶赏月的业鸠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他转腕用剑柄敲了敲瓦片,算是应了尺玉的使唤。
屋内的两人还大眼瞪小眼,如果不是式粼始终抱着尺玉的脚,两人之间一米远的距离还真挺像冷战的。
不知是默契的自我检讨还是别的什么,在尺玉点完菜后屋里一下安静了,这阵安静持续有一会儿,先开口的人是式粼,也只能是式粼。
“哥哥先给猫猫赔个不是吧。”式粼示好的在牙印渐褪的脚背亲了亲,“哥哥没有完全站在猫猫的角度考虑,言语有失公允。”
“是,你刚刚说得不对。”尺玉捋杆爬,并斜着眼睛偷瞄平日里不多见的式粼的样子。
他知道人族心思重,绝非随随便便一个鸡腿就能调动出积极情绪的,于是缩着脚趾夹住式粼衣襟,把人往过扽了扽,“那我要大人不记小人过轻易原谅你,你以后还犯不犯?”
式粼实事求是道:“还得犯……”
语罢,如同柔弱不能自理的女子,轻而易举地被尺玉的纤纤玉脚拽回温柔乡。
“……你逗我玩呢?”尺玉恨不得一口老血喷在耍赖的式粼脸上,“谁家认错这般态度?你的心,没诚意!!”
“错了啊,哥哥大错特错。”式粼脸埋猫怀狠狠吸了一口,“哥哥的心脏被猫猫撑得挤不进任何,可猫猫一门心思要寻孟公,为找孟公还与旁人几次三番滔滔不绝,哥哥吃醋也在情理之中,猫猫要体谅一下哥哥。”
“……合着是我错了呗?”尺玉无语子。
第81章 啥?!口味变了
“小午永远都不会错,是哥哥错了。”式粼侧脸虚躺在尺玉胸腔,听着扑通扑通的心跳阖眼呢喃,“快把肉垫伸过来给哥哥摸摸,哥哥都想了。”
尺玉盯着式粼隔空乱抓的手撇了撇嘴,最终拗不过想要贴贴的心,主动交出爪爪,“你都知道错了咋还不改呢?道歉顶屁用,根本就没认识到错在哪里。”
“并非哥哥认识不到错在哪了,而是有些错就该屡教不改。”式粼揉捏着肉乎乎的手心振振有词,“哥哥在乎猫猫所以不准猫猫跟别人热络,就好比猫猫喜欢哥哥才会砰砰踹哥哥好几脚,难不成哥哥还要抓着猫猫踹人不对这件事生猫猫的气?”
“踹,踹人……?”尺玉被式粼两句话绕出重点,先前肚子里的余气咻地一下飞走了,“这两件事性质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呢?”式粼憋着笑回道。
为了避免尺玉琢磨出不对劲,他连忙摸着猫头转移话题,“小午怎么突然想起吃烤鱼配大米饭了?”
尺玉脑子乱得很,下意识回答:“大米饭是给你点来泡鱼汤的,你们人族不都讲究会过日子嘛,反正你也吃不了两口,两份烤鱼里头的配菜足够你吃。”
“……”
式粼寒心地干笑两声,“哦,原来猫猫吃鱼,哥哥得吃配菜和鱼汤是吗?”
“对啊,配菜你不是挺爱吃的吗?”尺玉对式粼的饮食还是有一定了解的,说得颇为顺嘴,“我都瞧见了,你吃得可下饭呢,能炫两碗!”
“……”
式粼被尺玉噎得够呛,绞尽脑汁地回忆自己为什么吃个配菜都这么下饭。
他忽地想起是因为给猫猫剔鱼刺剔得菜都凉了,不快点吃,等汤冷透了会肚子疼。
“咋?我说错了?”
尺玉趴在式粼胸口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白里透粉的指尖轻戳式粼倏尔耷拉的嘴角,“我明明记得你最爱鱼汤泡饭,吃配菜和嗦鱼头鱼尾来着,米饭的量也不会记错的!”
“好吧,全当哥哥过去爱吃配菜和鱼头。”式粼艰难地扯了扯嘴角,笑得很是憋屈。
实际若非是猫猫剩下的福根,他堂堂布庄东家会吃没肉刺多的位置?
笑话!
式粼违心认下后,决定调教一下猫猫,“如果哥哥从现在开始也爱吃鱼了呢?跟小午一起吃鱼肉好不好?”
尺玉听到式粼这话脑瓜皮猝然一紧,陷入沉思般讷讷重复:“式粼哥哥改爱吃鱼了……”
这一瞬,千百个问号占据脑容量不大的猫头,可把尺玉为难坏了。
式粼这是摆明了要跟他抢口粮吗?那以后是不是无法慢条斯理地用膳了?论起用筷子的顺手程度他如何也吃不过式粼的,式粼该不会把他的肉肉抢光吧??
尺玉明眸一暗猛地转向窗外,十万火急地大喝:“那个谁你回来没!!”
刚刚跑腿回来的业鸠屁股不等碰上屋脊,就听见屋内嗷的一句鬼叫,舌尖阴鸷地舔过后槽牙,业鸠闷声回了句“嗯”。
尺玉耳朵相当灵,恰巧弥补了业鸠“中气不足”的应声,交流零障碍,“方才预估有误,晚膳还得添条鱼,要大的——”
喊完,担心暗卫心胸狭窄误会他有意为难,尺玉又解释一句,“式粼哥哥现在不爱吃配菜和鱼头了,他爱吃鱼肉!我是给他点的嗷!!”
业鸠:“……”右护法何时爱吃鱼头的?
式粼:“……”好宝儿,半点面子都不给我留。
“还有就是我们不添大米饭了嗷,大米饭两碗就够了!!”尺玉事无巨细地追完话长舒一口气,对自己的表现相当满意,自夸了句,“这回铁定没毛病!猫猫棒棒!!”
式粼在猫猫的一通安排下笑得死去活来,他既庆幸尺玉有留心他的饮食习惯,又不得不感慨猫猫太抠门,竟死活都不肯把肉肉分给他。
怪不得都说猫猫要富养,但凡他经济条件差点,在没培养出感情之前绝对会换个富贵人家。
尺玉感觉自己趴在式粼胸口被笑得一颠一颠的,他抓着式粼衣领满脸的莫名其妙,“啥这么好笑?说来让我也乐呵乐呵。”
式粼笑得肠子拧劲儿,撑起尺玉胳肢窝往嘴边凑,刚一张嘴又是一阵哈哈哈,“哥哥笑我的猫猫……哈哈怎么这么哈哈哈棒棒……”
“……”尺玉额角滑下三道黑线。
“式粼哥哥这是在嘲笑猫猫?”尺玉不服,严肃至极地问:“难道猫猫在式粼哥哥眼里一点也不棒棒?”
“棒哈……谁说猫猫不哈哈哈棒棒的……”
式粼笑到无法持平声线,他将整张脸埋进尺玉颈窝,因笑意喷洒的呼吸在短短两秒钟催高了尺玉的体温。
尺玉脸颊红了,眼珠子也是。
主要是气的!
“你就是觉得猫猫不棒棒!”尺玉扯着脖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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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没拿捏好哈哈哈的尺度,式粼成功失去了吃鱼的资格,三条烤鱼通通被化气愤为食量的尺玉占为己有,并扬言鱼骨头都不给他嗦一口。
式粼低眉顺眼地帮尺玉往下拆鱼肉,挑鱼刺,眼瞅着自己的鱼汤泡饭一点点变凉,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这时,刹祭殿又进不速之客。
没别人,就魂危堂那位上赶子学染发的万师傅。
万师傅这回是打正门上楼的,一手抱猫,一手拎着串门礼,可以说是客客气气了。
现如今尺玉面子贼大,先有右护法暗楼捞人,后有左护法重金示爱,紧接着宫主苦等剑谱,魂危堂主上门求学……
哪怕给他个冥穹宫大螃蟹的称号也不为过,能甩开膀子横着走那种。
“你来干啥?刹祭殿不欢迎你!”尺玉筷子啪嗒撂在桌上,把跟式粼生的气撒给了万翀。
万翀不恼,但趴在手臂上的小狸花吓得炸了尾巴毛,它能感知到老祖宗头顶喷火,压根不敢惹,但凡万翀撒手,它立马能钻床底下去。
有求于人姿态自然不会摆得太高,万翀放下手里提溜的纸包,坐在八仙桌尺玉的对面。
“听闻少宗主口味刁钻,万某特意带来些药膳所需的料包,少宗主择日带着这些去司徒堂主那里煲煲肉骨汤,必定别有一番滋味。”万翀投其所好道。
“料包?”尺玉抻脖子嗅了嗅,味道一点都不香,连连摇头,“我们旭裔堂不差煲汤的料包,我们差牛、差鸡、差大鹅,你懂哈?”
一旁伺候媳妇用膳的式粼像是被戳中笑穴,好不容易停下是哈哈哈再次从口中飘出——
“还笑!”尺玉咬牙凶人。
式粼接住眼刀子,放下往尺玉碗里添肉的筷子,亲向烤鱼味的嘴巴,“哥哥不笑了,哥哥都听小午的。”
万翀盯着式粼给尺玉送去的吻,莫名晃神了须臾,分明该痛的心脏在这一刻平静得不行,仿若此刻的式粼不再是他所爱。
那个不可向迩,却令他视线追随的右护法不见了……
兴许是释然吧,万翀喟叹,“少宗主是想要我们魂危堂下个月的肉食份额?可以啊,分给旭裔堂五成如何?”
“不不不,我要的不单单是下个月,五成也少。”尺玉狮子大开口,“我要七成,七成我就把方子写给你,日后开班授课,你只管来学。”
尺玉并非不给魂危堂留口粮,等万翀泡上宫主啥吃食尝不到,他得为自己打算。
式粼口味变了,今天突然爱吃鱼肉,明天要是吃鸡不啃鸡脖,他鸡大腿怕是无法管够,若是后天要吃牛……他不敢想。
松鼠尚知储存粮食好过冬,他必须未雨绸缪!!
万翀被尺玉贪多的胃口惊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