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张仲文毫无芥蒂地回答。
“可是,他总对我说我晚上去和小张吃饭,我和小张去看电影,还问他穿这个衣服小张会不会觉得好看,这个小张……?”
“他女朋友叫张小梅。”张仲文不太愉快地告诉他,姓很普通这也有错么?
“啊?他有的时候也说小梅小梅的,我以为他是舌头大说话带口音,在叫小文小文呢……”李远坪困恼错愕地说。
“要么是你耳朵有问题了,要么是你智力有问题。”张仲文耸肩膀。
“呃,算了。姓张的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我。”李远坪扭过脸来怪异地看着张仲文问。
“我从来没有暗恋过你,我也没有偷过你的一条内裤。”
“我不管你有什么狗屁计划,我也不管你是要QJ还是诱奸。你就回答我是还是不是就可以了。你到底喜不喜欢老耿,你是不是认真的?”
“喜欢个屁啊,我现在是认真地想睡了他倒是不假。你泡过那么多马子哪个是你喜欢的,哪个你是认真的?”张仲文毫无廉耻地回答。
“Yes or no.”李远坪用筷子瞄准了张仲文的眼睛。
“Yes. Who doesn't like fuck.”张仲文无趣地撇撇嘴。
李远坪放下了筷子,挺身而起,再未说二话,大步流星地走了。
第四十五话:拿什么拯救你?豪掷千元的荷花弟……
“他不是去找耿鸣打架了吧!”檀其卢惊骇地望着李远坪潇洒远去的背影说。
张仲文琢磨了一会儿,逐渐色变,呆呆地说:“糟了,耿鸣的女朋友有危险了!”
“这关人家女孩子什么事啊?他不会去打张小梅吧!”檀其卢尖叫道。
“他不打长得漂亮的女人。他是去撬耿鸣的马子去了……不行,这个事情绝对不可以发生。没有女人能抵挡住他的金钱攻势与邪魅一笑的,快去拦住他!”张仲文用袖子抹了一下嘴,匆匆追了出去。
“可是他知道张小梅是谁,在哪里么?”陈云舒愣了一下,厌烦地问。
“别走,埋单啊!”檀其卢惊慌失措地大喊。
二十分钟之后陈云舒和檀其卢拎着包包赶到阿閦回旋的行政办公区域的时候,却看见李远坪脸上泛着血花抱着脑袋从走廊里狂奔而出,至少有二十名午休中的前台佳丽们拎着扫帚拖把一路追打,直到李远坪仓皇钻进了一个电梯为止。
张仲文抱着胳膊站在楼梯口,镇定地观望着。
“为什么会这样?”荷花愣愣地看着那些手持武器悻悻而返的女生们,纳闷地问。
张仲文遥指前台小姐们出入的通道口,荷花瞥眼看见那里贴着一个陈旧的纸条:李远坪与狗不得入内。
“我们玕瑛院到处也有这个标语。”陈云舒淡淡地说。
“哦,看来他一时冲动忘记自己在江湖上的地位了。”檀其卢摸了摸头发说。
“不是说没有女人能抵挡住他的钱和他的笑什么的嘛?”荷花不可理解地问。
“就是不能抵挡,所以才会打他。”张仲文幽深地说了一嘴,但是突然他瞪起了眼睛,好像被冻住了一般凝固在楼梯口。
“我和我老婆也是这么过来的……”荷花习惯性地扯起张仲文的胳膊,小鸟依人地靠在他最喜欢的师哥身上。
“云舒我们下午翘班逛街去吧。”檀其卢打了个冷颤,抓起陈云舒的手询问。
“不行啊,下午——去他娘的,那些破活是永远干不完的,发工资了,败家去!”陈云舒甩了甩头发,不屑一顾地说。
“我也去,大家一同去!”张仲文挥了挥膀子说。
“我们不想带男的……何况和你们一起逛街还不够生气的,你和荷花在公司里玩吧,我们下午还要回来打卡的。”檀其卢绝情地白了自己的老公一眼,急匆匆地扯着陈云舒便走。
“不要把这个怪胎丢给我啊,会影响我的形象的……”张仲文恼火地嚷嚷道。可是檀其卢和陈云舒根本不理睬他,飞也似的逃窜进了阿閦回旋下的人流中。
“师哥,太好了,她们走了,我要找你买个东西,秘密哦!”荷花低着头很小声地对张仲文说。
“说过多少次了吗啡可以找个大夫开证明用檀其卢的医保卡买,就你那样随便找个大夫要开多少有多少!”张仲文嫌恶地对着矮小残弱的师弟吼道。
“不是啊,我要买首饰!”荷花咧开豁了半边的嘴,露出神秘而又可怕的笑容。
“唉?”
“我记得你说过,你们什么崖里有人代卖珠宝首饰的,很可靠。我又不懂这些东西,所以就来找你啦,你是不可能骗我的!”
“你知道买的意思就是说,你要拿钱来换东西。你有钱么?”
“有!”荷花悄悄地指了指自己的腰。
“你的肾卖不出去的……”
荷花敞开衣服,赫然露出一个纸包,竟然有挺厚的一沓。
“我就知道……你小子肯定有秘密家产,不然这么多年的魔神混得也太冤枉了!”张仲文踢了荷花一脚,然后笑嘻嘻地拉着他上了楼。
十五分钟之后,张仲文瘫在办公桌前傻眼了。
韩雪衫兴奋地摊开纸包之后,里面露出了最大面值只有五十元最小面值只有二元的一叠的确看起来很高耸的钱,一张张地数了半天之后很不自信地说:“四师哥,我只有一千二百八十五元!可以买一个什么样的首饰啊!”
“滚——”张仲文鼓着腮帮子喊道。
“滚?是宝石么?还是珍珠?哦……”他颓唐地低下了头。
“你去大街上的金店,差不多也能买个还将就体面的链子手镯什么的。荷花,这里是天龙神宫,不是跳蚤市场,就算我卖人情可以给你打折,也不带这样占人便宜的。你都二十五六了啊!你工作收入也还不错啊,要真想买珠宝首饰不差那万儿八千的吧,想讨好老婆多少要大方一点儿啊!”
“可是我的工资卡和存折都在老婆手里……其实我也没有多少工资。就这些钱还是我不吃早餐不坐车从零花钱和菜钱里拼了命省出来的呢!我知道这点儿钱肯定也买不起什么好的首饰,但是她的生日马上就要到了,我想给她一个惊喜么!外面的金店什么的我也去看了,但是我总觉得不牢靠,那些卖首饰的人一看我就知道我很好骗的……所以我才来找你啊,碰碰运气,有没有便宜的但是又好看能充面子的东西……”荷花哀戚地低下了头,一大一小两只眼睛看着桌面上那一张张沾满汗渍油迹的钱,似乎在等这个他一直抱有希望的师哥开恩。
“妈的……其实你非常了解我的弱点,你知道我最受不了这种煽情攻势,所以打定了主意来使苦肉计和琼瑶戏来杀熟宰我的是不是?”张仲文抓着桌子,恨得双眼发光。
“……我就是觉得,你可能会有同感。你有一个金链子,可能是你最不值钱的首饰了。但是你很爱惜,经常会戴,你家里被那么多警察和仇人堵住的时候,你也要拼了命把那条链子拿走。你是知道我们穷人的苦的,你也应该明白我现在的心情。”荷花谨小慎微地缩着头说。
“行了,行了,你攒这笔钱多久了啊?”张仲文冷冰冰地问。
“五个半月。师哥,咳,帮帮忙吧,我不是想要占你的便宜,我就是相信你不会骗我,且能帮我保密。咳,如果你觉得钱太少了,那就算了吧。咳……”荷花抠着没有几两肉的小脸,心虚地喘着气。
张仲文拉开一个抽屉,抓出一把龙女们送给自己女儿当玩具的琥珀翡翠玛瑙珍珠,放在荷花的钱堆上,嘱咐道:“随便挑,随便拿,但是你老婆肯定不会相信这是你能买起的东西,我介绍你一个工匠,你拿着东西去找他,听听他的意见,加工成戒指胸针项链什么都好,我会要他开便宜的票据给你的,保证檀其卢会喜欢,但是又不会少了你的面子。把你的钱收起来吧,以后不要再做这么低级幼稚的事情了,有钱多给自己买点儿好吃的,我看见你这穷骨头活不起的样心里就气!”
“不行……师哥,钱你必须拿去!如果不是用我自己辛苦攒下的钱,那么买这些东西就没有意义了!你不要看不起我啊!”荷花诚恳地把钱抓了出来,满满地捧着一大把,虔诚地递向张仲文。
“加工首饰也是要钱的,你留着给人家师傅吧。你慢慢挑吧,我去一下厕所。”张仲文拿起电话,又吩咐慧曦准备一些茶点,匆匆冲进了厕所。
于是他蹲在马桶上咬着卫生纸无声抽泣,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他最近精神比较脆弱,看不得这种人间温情剧。他感慨万千:
荷花起早贪黑一个月工资三千挂零,和檀其卢二人撑起一个小家着实不容易,这孩子平时懵懂傻傻对人生无欲无求是个不解风情只知仁义的憨货,但是毕竟尝过世间夫妻恩爱之后终于开窍,懂得了真心磨就一块石胜却拂袖万两金的道理;羡也,嫉也,苍天可鉴也,那我何不略施绵力成人之美也。
在蹲在卫生间里发泄了很久正面负面的各种情绪之后,张仲文拭尽热泪略补面霜,整顿衣冠之后依旧不动声色摆着惺惺作势的师兄模样回到了办公桌前。这荷花果然是个实在孩子,只挑了一块指甲大小的墨玉,老老实实地举在手中,很感激很爱惜地看着。
“檀其卢不喜欢这个颜色哦,她们长得本来皮肤就黑。”张仲文蔚然一笑,好心地指导这个没有美学概念的师弟。
“哦,师哥……我买首饰不是给我老婆的。所以你要帮我保密!”韩雪衫严肃正直地回答。
“天啊,你不是找到了你亲生母亲吧?”张仲文眼眶又湿润了。
韩雪衫摇了摇头,低声补充:“小文哥,我在网上认识了个干妹妹……”
“You what?”张仲文轻皱眉头,他没太听清这个师弟的话。
“小文,其实我和我妹也没什么,就是经常聊天,都没见过面,视频过几次。在我所有的干妹妹里面,我觉得我和这个最谈得来,她和那些普通的九零后不一样的,很活泼,很懂事,很会关心人。她马上要过生日了,我想送她一个礼物。”荷花会心地看着手中的墨玉,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微笑。
“……”
张仲文双手合十堵在嘴边,眯缝着眼睛,鲸鲠在喉,千芒在背。
“小文哥,你千万千万不要告诉我老婆呀!这是我们男人间的秘密!”荷花对张仲文充满信心地点头示意。
“荷花……婚姻……爱情……责任……干妹妹?你?妈逼,反了你了,你不许叫我小文!”张仲文大着舌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哦,师哥,你不是要我帮你QJ你的男朋友么?我进一次你们公司也不容易,你又给我这么大好处,我知恩图报,两肋插刀,你还看好谁了,我一起帮你QJ了吧!”荷花似乎真的很满意这块墨玉,妖气汹涌,眼露红光,亢奋地对张仲文说。
张仲文觉得自己没有任何资格与立场去非议和指责韩雪衫的行为。
他看着满桌耀眼闪烁的珠宝,又看了看夙愿得偿美得冒泡的师弟的脸,疲惫地摇了摇头。
慧曦端来热气腾腾的奶茶和椒盐饼干,她甚至知道韩雪衫喜欢吃干果,用了一个大长碟五彩斑斓地装了几十种不同品质与口味的葡萄干酸枣核桃仁等等,满满地堆在他面前。韩雪衫只要不魔化,是一个极其好哄予取予夺的高龄苦孩子,张仲文心不在焉随随便便地就把他哄得手舞足蹈喜不自胜。时至傍晚,他送走了师弟,对着手机上耿鸣发来的短信无语凝噎:
“我今天六点回家,你不许再耍花样。”
今天早上耿鸣七点钟就起床了,穿戴好之后一脚踢醒被他一整夜响雷长鼾震得半死半晕的张仲文,给他拆了手铐脚镣之后,无情无义毫无羞愧地警告他不许在家里露出马脚。接着非常礼貌大方地在张家吃了早餐,接着坚决不肯坐车,骑着自己的神龙坐骑来上的班。上班的路上,张仲文一句话都没有对耿鸣说,他非常生气,心中满溢对耿鸣酸楚的愤恨——我背你漫天飞请你吃喝,结果就是夜里把我铐在地板上,动不能动,睡也睡不着,难受了一整夜。好吧就算我没安好心,就算我和你有仇,也不带这样翻脸无情视我为猪狗的吧,很快这种委屈感就在脑海中扩散,必然而又习惯性地把耿鸣个人的忘恩负义推而广之,飞龙在天只是满肠悲凉感慨人情冷漠世间男子皆薄幸,自顾自己逍遥快活哪管他人死活炎凉。
不过耿鸣的手捏在他的耳朵上,他也能感觉到耿鸣的想法。
他就是一直在回想昨天的驴肉;他在回忆和反复畅想那些滚烫的肉块鲜美的汤汁及米酒的滋味。隐约还有一些情绪波动,但都很模糊,很快就会被驴肉大餐覆盖和取代。在医院天台降落之后,耿鸣不吱一声地就走了。张仲文穿戴好衣服之后,在一楼猛灌咖啡,但是整个上午进了办公室就一直在睡觉,直到被李远坪的电话吵醒下楼吃饭。
“你直接叫我就好了,医院换衣服太麻烦了。”他给耿鸣回了一个短信。
于是耿鸣再无回复。
于是可悲的沧海皓津玄持亲王就准备了一个背包,把备用衣物和用具都塞进背包里,一丝不挂地用嘴咬住背包蹲在厕所里等待——虽然位置隐秘,但这真是一个屈辱的姿势。
但是六点二十几分的时候他才钻过虫洞,化为巨龙蹿到医院的天台上。耿鸣竟然带了一袋大米。张仲文不想说话,缓缓地把背伏下来,耿鸣拎着大米跳上去了,然后习惯性地把米袋子系在龙的鬃毛上,他也没说话,但是张仲文知道他想回陕西的家。
第四十六话:可歌可泣!沦丧派五兄弟的铁血人生
深青色的长龙划破天宇,沿着已经不那么昏盲的夜色向西飞去。沧海皓津玄持亲王今天比较疲劳,又因为中午聚餐下午独泣发泄了情绪,所以心境格外冷静沉着,这条路线又不熟,所以他一边感知方向一边欣赏星斗变化,竟然心无杂念不再想入非非。
耿鸣起初就是在想象一个老头高兴的脸,这个老头肯定是他的爸爸,因为这个大米是他托同捎带二块钱一斤的好米,他爸爸唠叨好久说家里这边卖的大米不太好,所以他在讨好他爸爸。
不过中途他终于在心里对张仲文说:
你生气了吧?
我生不生气对你来说毫无意义。
为啥?
因为我是龙,我们是绝对完美执行主人和上级命令的生物,对我们来说,只有目的和结果,情绪只是伪装和麻痹对手的技巧。所以,你相信你自己的判断就可以了,做你想做的事情,你完全没有必要在乎我的情绪。
你生气了。
这又与你有什么关系呢,我今天一样吃喝玩乐,我现在也没有把你丢下去,你管好你自己就得了。
其实我也觉得我挺没人性的……昨天就不应该住在你家里的。
那你想想我做过的那些没人性的事情吧。
……许兆志是你杀的吧,我们找到尸体的时候脑袋都没有了,半个肩膀都被毒液烧烂掉了。
哦,那个人哦,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