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三舅说,常悟已经被立为世子,侯府现在几乎都是常悟在做主。给侯府做当家主母,不比将心放在他一个无能庶民强吗?他和林家的姑娘已经定下婚书,他休妻另娶,占着她一颗心,岂不是要拖累她一辈子。
沈凛骁想要为白夕兰担起责任,可他没想到,这会是件那么痛的事。
沈凛骁咬紧牙关,逼自己狠下心。他抬头看向白夕兰,眼神锐利得像是一把刀。
“你怎么不让我吃苦?给我洗衣服?替我做饭?你只见我拉过弓,不知道那把弓有多贵。你以为随便做的一把弓都能射中猎物吗?你以为光靠准头就能天天得到猎物吗?我出行骑马坐车,这辈子就没用走的出过京都,山匪横行的地方,不到半路我就要吃不消了。你看看我,我从没穿过什么粗布麻衣,我一生锦衣玉食,如何跟你吃粗粮谷糠?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你能给我什么?我有什么理由不休你?”
沈凛骁话说得狠。原本他曾经动摇过的话,如今看白夕兰哭红的眼睛,忽然觉得全都不是事了。他没有从自己的一段话中得到任何的赞同感,直到此刻他才发现,那些困难与白夕兰比起来,根本微不足道。
他脑海里有个声音不停叫嚣着他可以。
就算让他走破鞋,让他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他觉得他都可以。
可是现在,已经不是这些问题了。血海深仇他必须得报,她恨他,下辈子、给她当牛做马补还给她。
所以走吧,离了我、有大好日子可以过啊。
沈凛骁铁下心来,两手用了劲,拼命去掰白夕兰的手。沈凛骁一根线崩得很紧,眼看就要断了,他顾不上白夕兰,狠心用力、在她柔软的小手上刮出了伤痕。
白夕兰不肯松手,哪怕被掰得两手通红也不放开。可是当沈凛骁扯开她的一边手时,那边手垂落在身侧,再也抬不起来挽留他了。
一根、两根……白夕兰的手指被沈凛骁一根根掰开,最后她两手空无一物,而他也决绝的后退数步,不给她再纠缠的机会。
白夕兰脑子忽然一片空白,站立不住、险些往后倒。常悟眼疾手快扶住白夕兰后背,撑住了她。
沈凛骁见白夕兰身子不稳,控制不住要迈腿。常悟离白夕兰站得近,见常悟先一步稳住白夕兰,沈凛骁又定住了身。
而沈凛骁意外流露出的关心,白夕兰思绪混沌,已经关注不到他了。
她睁着眼睛,眼眶里还蓄着泪,却是不会哭了。
“白姑娘。”常悟想要扶住白夕兰的肩,怕觉冒犯,但最终还是撑住了她的手。“随我走吧。”
常悟一语双关,说着只有他和沈凛骁能听明白的话。只是这一次,少了些许喜悦,莫名变得非常干涩。
白夕兰这次没有再反抗,她双眸失神、脚步虚浮,靠着常悟才勉强转身挪开步伐。
她那么喜欢他,他却连骗都懒得骗她。
她不要再喜欢他了。
白夕兰受伤心痛,内心痛苦嘶喊着。
白夕兰不要再喜欢沈凛骁了!
她恨他!
彻彻底底恨上他了。
作者有话说:
本来说今天日四千的,结果晚上临时有约,还是三嫔吧,它温柔体贴,最得胖妈心意(绝不承认胖妈短小,其它日不上),哼哼~
还有,胖妈应该快要更上妖鬼了,胖妈脑补很久了,好期待,嘿嘿嘿嘿~
以上,留爪、留爪。
第166章
元帝四年, 起义军和南部军一齐攻向京都。他们与元帝的兵马三方对峙,元帝派出吉侯与南部军议和,当夜、南部军停军在京都二十里外, 在营帐内接见了吉侯。
吉侯常悟被‘请’到营帐,发现帐内等候他的是沈凛骁。南部军的无理‘待客’并没有激怒常悟, 他似乎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除了偶尔流露出的一丝倦容,平静得不像话。
四年多过去, 曾经的好友再见面, 相互都是陌生居多。
一年多前, 常悟的父亲去世,他如愿成为侯爷, 被已经是新帝的九皇子封为吉侯。但常悟的官路并不顺利,他没有如自己所期待的那般, 带领家族壮大。甚至于, 他还能活着,已经是种奇迹。
元帝是个疯子,在他刚登基不久,常悟就发现了苗头。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对元帝的防备犹如蚍蜉撼树,他跟京都很多世家一样,即便发现这一点,也无法摆脱元帝的控制, 只能一日日等待元帝落下铡刀, 迎接自己家族的灭亡。
薛家是最早被灭的那个, 回想元帝登基时, 薛家把持政权, 如日中天。虽然拗不过元帝,让白夕鸾成为了皇后,但薛家的女儿也毫无悬念的夺走贵妃位,一时间风头无两。
薛家倒得猝不及防,各世家还没来得急反应,元帝就以谋害皇后为由迅速处理了贵妃,在薛家人睡梦中,以谋反名义,下旨派兵将薛家斩杀。
元帝手里怎么会有兵呢?当时世家们都猜测,是先皇给元帝留了什么后手,他们相互猜测、迟疑着不敢轻举妄动,也是如此,错过了扳倒元帝的最佳时机。
殊不知,先皇虽然给元帝留下些辅政大臣,但却没能耐在世家眼皮子底下养一支重兵。武将世家们对先皇曲意逢迎,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不会轻易听从元帝的指挥。
先皇临终前,深知自己已经几度踩到世家的底线,世家们不过是看他时日无多,降低了底线。先皇特意传召元帝,嘱咐他千万不要一时意气与世家起冲突,要他学会隐忍、等待时机。
元帝当时应承得好,却不想,登基不久就因为立后一事与世家高调争论,没多久薛家就亡了。
元帝打了薛家一个措手不及,不过先皇党还是对元帝的危险举动心生不满,他们一边担忧的劝说元帝,一边偷偷跟世家们一样、打听元帝兵马的消息。
没等他们调查出来,西南就乱了。
西南发生百姓□□,有人牵头起义,出乎意料、很快占据了西南各城。当时,京都的世家们都不相信这个消息,觉得只是城守卫夸大其词。
但他们很快就了解到这是真的。在京都世家们争权夺利,安稳享乐的时候,西南已经受旱灾的影响,变得如同炼狱般,人贱似草芥、易子而食。
西南的旱灾一直没有被解决,有人隐瞒阻拦了西南的消息,否则不会暴民成军,他们才发现。
最先开始调查这件事的是郭宰相。宰相在朝多年,对朝廷运作了然于心,他猜测此事会出大乱,西南部可能早就失去朝廷控制,否则没有哪个世家会有这么大的力量。
调查后,元帝就浮出水面。在元帝还是九皇子的时候,他就怂恿包庇西南各世家大肆屯粮,炒高粮价,让粮食价格在极短时间内暴涨,赚得盆满钵满。
宰相很快就联想到京都出现流民时,沈太师曾动心思想要彻查,最终因为言官参沈凛骁殴打流民致死,使得沈太师分去心神。
后又因与蛮族开战,沈太师被逼放下西南一事,与主战派周旋。等到沈太师腾出手来,九皇子已经筹粮稳定粮价。当时先皇心思全在对付世家上,对流民本就不伤心,朝廷官员顺势压下此事,西南旱灾就这么被仓促平息,沈太师也不再过问。
九皇子为北部战事筹集的粮草,到处缺粮的情况下,他的粮草究竟是哪里来的?
北部将士吃进去的每一粒米,都染着西南百姓的鲜血!
想通这一点,宰相后背发凉。在元帝还是皇子的时候,就已经弃大齐的半壁江山不顾。元帝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打从心底就不相信,那个惧怕世家放弃他母妃的父皇,会为他做出怎样的努力。新帝憎恨先皇,也不爱自己的百姓,他在报复,并对此乐此不疲。
灭掉薛家的那支兵马,就是元帝借西南养出的私兵,整整四万精锐,在京都世家沉迷对付西南世家中时,元帝已然蛰伏起来,有了与世家们抗衡的能力。
元帝明明有能力挽救大齐,却更愿意看它毁在自己手上。先皇留给元帝的辅政大臣一再劝谏,最终全部死在新帝手下。元帝对世家有恨,他今天灭薛家,明天动郭家……就连皇后的娘家白家,他也没有放过。
常悟当时私下已经跟宰相联手,他收买了元帝身边的太监总管,因为元帝每次动世家,打的都是皇后白夕鸾的名头,常悟想知道元帝对白夕鸾的感情究竟到了什么地步,有没有牵制元帝的可能。
在白家被灭的第二日,太监总管脸色煞白的秘见常悟,告知他,昨晚皇后追问元帝,究竟有没有真心爱过她。
元帝掐着皇后的下巴,眉眼带笑,很是温柔的回答她。
“当然!即便你说我是鼻涕虫,让书院所有人都笑话我,我也很爱你。你放心,就算朕死了,也一定会让你陪葬的。”
常悟这才想起,原来九皇子被他们挂在嘴边的外号,是白夕鸾无意玩笑说出来的。
太监总管因为这诡异的场景吓得不轻,如果不是常悟劝说,他甚至已经不想再回宫。
可是他是否回去,结果都是一样的。他的一举一动都再元帝的监视下。当晚太监总管的头颅就被收在木盒中送去给了常悟,常悟打开盒子时,摸到木盒上的血还是温的。
元帝是个暴君,他对皇后都是如此,更别说其他人。等到京都的世家意识到大难临头的时候,他们已经无力回天,成为元帝手下一只不敢吠的狗,随时惊恐着主人的抛弃和斩杀。
不到两年,京都世家已经被元帝收拾得七七八八。元帝之所以留着常悟,不是因为他看重常悟,抑或是想要常悟效忠他。元帝对待常悟,就像看一只翻不出鱼缸的鱼,时不时捞出他身边的同伴,看他惊惧愤怒、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常悟对元帝策划过两次谋反,皆以失败告终。其中一次,与常悟共同谋划的郭家受到牵连,全族下狱。元帝拿捏着常悟的家人,不让他死去,常悟的绝望和挣扎,每每都能带给元帝不少乐趣。
郭奇是常悟亲手送走的,元帝没有给他选择,与斩首相比,常悟只能让郭奇死在自己的毒酒中。
等到郭奇死去,元帝才故作想起什么,告诉常悟,其实他们谋划失败,并不是因为郭奇的鲁莽。元帝下套,故意激怒了郭奇,所以他们对郭奇的埋怨,连同宰相打郭奇的那巴掌,都是错的。
常悟想起自己在郭奇临死前都给不出的好脸色,他几近崩溃,如果不是为了家人,可能已经自尽。
元帝喜欢玩弄人心,他要郭奇到死都良心不安,以为是自己之故酿成大错,悔恨地迎接死亡。
元帝喜怒无常,无差别的报复着每个人。至于沈凛骁……
营帐内,常悟与沈凛骁对视着。
西南出现□□不久,南部就借此打出了推翻暴君的旗帜。沈凛骁为南部带回沈凛骆的真正死因,他沉稳顾全大局的表现,得到了林沈两家的肯定。在林沈两家的教导帮扶下,沈凛骁很快在南部得到不小的话语权。
南部出兵,打着沈太师的旗号推翻暴君。沈凛骁的身份给了他极大的优势,他可以同时代表南部林沈两个大族,还是沈太师在这个世上唯一仅剩的血脉,顺理成章成为主将。
沈凛骁虽然还年轻,浑浑噩噩十数年。但少年家破人亡,血海深仇、寄人篱下。
沈凛骁痛恨自己的无能,为了挽回曾经浪费的光阴,付出了极大的努力。他拜在名师之下,跟着两族长辈学习,当马车离开京都时,沈凛骁一夜成长。
他终于懂得,驱使人努力的除了理想,还有责任。
沈凛骁出生就在别人努力一辈子都达不到的终点,所有人都宠他、爱护他,他满足于现状,混吃等死。直到他背负了为家人复仇的责任,他尝到了后悔的滋味,失去了选择的权利,变得必须前行。
沈凛骁虽然是个纨绔,可内里并不差。他国子监出身,君子六艺、才学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加上他常年受父兄影响,两族又都愿意引导教导,只要他沉下心来虚心学习,起步就比其他世家子弟要高。
沈凛骁像是变了一个人。他变得沉默寡言、懂礼守矩,行事周全,比之沈太师更甚。他拼命学武,虽然远不如沈凛骆,但他为人骁勇不怯,浑身上下散发着冷峻气息。
在是非面前,沈凛骁心中自有一套论断,他不像沈凛骆那样固执行事,圆滑但心明,有君子之风。
林沈两家对他赞誉有加,在林家举旗后,成为主将的沈凛骁顺理成章开始培养自己的人手。他逐渐摆脱两家的影响,在南部世家中拥有了举足轻重的地位。
不过沈凛骁掌权却不热衷,他更重情义,与林沈两家始终相处和谐,算是争权夺势的世家中少有的存在。
这样的沈凛骁,元帝为什么始终不对他出手,任由他成长到这个地步。
常悟想到自己被派来前,元帝说的那番话。他想,不是因为沈凛骁离得远逃过一劫,也不是因为元帝留有后手,在京都等着沈凛骁。
而是因为……元帝觉得自己已经报复完沈凛骁,没必要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
常悟心里闪过一丝痛意。
二十岁的沈凛骁大权在握。等南部军攻入京都,说他跟皇位近在咫尺也不为过。
……
沈凛骁看向常悟的眼神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先皇、薛家……没等沈凛骁踏进京都,他的仇人已经被元帝杀尽。沈凛骁对那个皇位并没有兴趣,驱使他淌这趟浑水、千里迢迢回京都的,不是旁人谣传猜测的白夕鸾,是他心底那个放不下的秘密。
他休妻了,半年之期,妻子被常悟接走,从此再无音讯。
如今的沈凛骁,看似对谁都彬彬有礼,实则拒人于千里之外,稳重的外表下,是一颗对过往始终炽热的心。冥冥之中,有个妄想鼓动着沈凛骁,仿佛只要他回到京都,失去的一切就能重新回来。
他知道自己当年休妻的选择,有多伤白夕兰的心。可他并没有娶到林家的那位小娘子,那远房姑娘身体不好,还没等沈凛骁回到南部完婚就离世了。
彼时京都正忙着给新帝选妃,世家争斗激烈,顾不上沈凛骁。后来林家再安排新人议亲的时候,薛家就倒了。
沈凛骁对此事本就不愿意,林沈两家无意为难他,见薛家已倒,京都那边默认揭过沈太师一事,也就没有相逼。
他还没有娶妻,而常悟也没有如当初所承诺那样娶她。常悟连个明媒正娶都给不了,他还是比常悟有优势的。
沈凛骁固执地认定这一点,半点不敢想,这四年来,白夕兰和常悟会恩爱亲密到什么程度。
他还想着白夕兰,唯一发现他心思的林家三舅、得知常悟将白夕兰接走,也曾劝说过他。
他和白夕兰成亲不过一年,而四年的时间,已经足以让常悟和白夕兰生下两个孩子来。
沈凛骁当时茫然失神,随后愤怒不已。他心如刀割、固执的说着不介意白夕兰的孩子。林家三舅当沈凛骁嘴硬,只有沈凛骁自己知道,他说得有多真。
他说服着自己,休离本来就不是她的错,她孤苦无依,遇到那样的大难,被常悟一时骗去也很正常。她只是一个弱女子,如果常悟强硬些,她难道还有得选吗?
常悟是没有娶妻,但也没有将她迎入府。常悟这样待她,她未必真就愿意。哪怕有孩子又怎么样?这才多久,孩子小不记事,他当亲生的来养,谁都不会知道的。
沈凛骁不愿意放下白夕兰,连白夕兰可能对常悟动情的猜测都不愿意有。
她对常悟动情又怎么样?难道他真能放手?这样的念头,除了折磨自己外,没有任何好处。他已经受够思念一个人的滋味,等到他越站越高,回想过去才会知道自己有多愚蠢。
他当年太软弱无能,对于白夕兰,他其实有更好的选择。
他可以对她不离不弃,用爹娘来请求林沈两家,等到达驱逐地,事态平息后再回南部。
山高皇帝远,林沈两家介入,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危险。即便爹被泼了脏水,但并没有实际证据,史书都是胜利者书写的,只要他有足够的耐心,一定可以洗清爹身上的质疑。虽然南部世家会被排挤驱离京都,可没了爹,南部在京都也如无根之木,根本没有活动的余地。
除此之外,即便休离,他也完全可以告诉她真相,等到回了南部,他再想办法接她回来。
在那时的他眼中,先皇的压迫仿佛一座无法翻越的大山。他连生死都不受掌控,不敢想自己回南部能走到何处,他担心连累家族,又觉得替兄长平反会有危险。他以为放手是最好的选择,至少那样就能保住白夕兰了。
等到达南部,薛家倒了,他才知道原来他的仇人都是纸老虎。他之所以觉得那些人能对他生杀予夺,不过是因为他太弱小,他应该对自己有信心,他不会一成不变的,他完全可以在动乱中保护好她。
他没有能力在那时候做出正确的选择,每每想起此事,沈凛骁都会觉得自己让娘亲失望了。娘选择随大哥和爹离开,就必定为他想好了未来的路,娘特意嘱咐提醒他,他却还是做错了。
沈凛骁拼命的想要挽回,所以在白夕兰即将半年期满的时候,就派人去接她。
他还记得自己当时有多忐忑兴奋,整日整夜守着沈府大门翘望,一有时间就不停地在脑海里想着道歉的说辞,腹稿打了一次又一次。
等到派去接人的亲卫回来,他见对方独自一人进门,还当她生气,被安置在哪里,等着他上门。
她没有多聪明,也很容易被他引诱。不就是求情,他擅长得很,家里人都磨不过他。他诚恳认错,姿态放低,一次不行就多次,一天不行就多天,总能等到跟白夕兰原谅他的时候。
可是没有。亲卫摇摇头,说他晚到一步,白夕兰被常府的人提前接走了。
他当时的心,像是被一盆冰水狠狠泼了彻底。
这么多年,他一直找她。可是京都已经不是南部可以再渗入的地方,元帝又像疯了一样不停在京都生乱……他花了四年的时间,才终于重新来到京都前。
他即将踏进去,而元帝也很识相的把常悟给他送了过来。
在沈凛骁的消息里,京都谋乱,常府和宰相勾结,最终郭家被灭族,常府却全身而退。常悟甚至被元帝封为吉侯,这在沈凛骁看来,不是常悟出卖了郭家,就是常悟投靠了元帝。不管那个结果,常悟都是一个叛徒。
沈凛骁对常悟的恨,已经不仅是夺妻之仇,连同死去的郭奇,今日的常悟,注定不会有个好结局。
沈凛骁已经想好了,他当然可以和元帝谈判,只要常悟付出足够的代价。
作者有话说:
周末没更新,胖妈这两天会尽量向六妃看齐的。
留爪、留爪。
第167章
深夜烛光闪烁, 营帐外时不时传来士兵巡逻的脚步声,驻军地火把光照通明,可见防备之深、军纪严厉。
常悟朝沈凛骁拱手行了个礼, 气氛有些低沉压抑。
“听说吉侯要见本将。”沈凛骁率先开口。他坐在大帐正中央,身前书案摆着舆图和佩剑, 充满使用痕迹的案台, 跟以往那个不学无术、书房一尘不染的人有极大的差别。
常悟午时就到达南部军,林沈两家都派人接触过他, 但常悟坚持要见到沈凛骁, 才愿意开口。
沈凛骁晾了常悟几个时辰, 这才接见的他。
其实元帝手中根本没有什么可以议和的筹码,常悟此番前来, 在南部军眼中就像是一个笑话。起义军和南部军一前一后抵达京都,元帝的四万兵马很难与之抗衡。加上南部军行军, 始终稳扎稳打, 南部上下一心,粮草充足、兵马强壮,元帝如果妄图用一个使者改变战局,几乎是不可能的。
沈凛骁愿意见常悟,除了过往友谊之外,也只有白夕兰。沈凛骁猜想常悟会提到白夕兰,否则他不会非要单独与自己会面。常悟应该是怕流露出有关白夕兰的消息,引起林沈两家忌惮, 还没等见到他提条件, 就被悄无声息的处置了。
沈凛骁做好白夕兰落入元帝之手的最坏打算, 虽然按照过往他对常悟的了解, 常悟应该不至于将一个女子牵扯进这样的事端中。可是谁知道呢?四年物是人非, 常悟投靠元帝,连郭奇都能放弃,难保他不会将白夕兰献给元帝以作筹码。
沈凛骁即便心里着急,也必须不动声色,沉得住气。他不能暴露出自己对白夕兰的过分在乎,这毕竟是以公谋私,处理得不好,反而会令白夕兰陷入危险之中。
元帝已是强弩之末,无论如何都难逃一死。沈凛骁并不着急取对方性命,他已经不是四年前那个意气用事的鲁莽少年,面对已定的结局,他有十足的耐心蛰伏等待。
可是,沈凛骁到底是失算了。
元帝根本没打算跟他做交易。
常悟单刀直入,直接开口道:“沈伯父是元帝毒杀的。”
“什么?”即便做了准备,沈凛骁还是因为常悟的话微微蹙起眉头。
沈凛骁得知沈凛骆被陷害后,始终怀疑沈太师之死有内情。在西南起义前,他更怀疑是先皇下的手,后来元帝的可疑性越来越大。但四年过去,曾经参与争斗的世家近乎死绝,沈凛骁没有得到充足的证据,他本以为、自己再也无法查清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