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财甚至临时为王采儿买了两个丫鬟,她们伺候着王采儿的起居,卖身契随手便给了薛小安。提起归还薛夫人之前的债,赵财命人买来笔墨纸砚,几封书信过去,当地钱庄就可以去办了。而那些昂贵的笔砚,就这么被他们丢在客栈里,根本没有要带走的意思。
除此之外,赵财还有意没意将薛小安带去赵氏的铺子,为薛小安讲述一个他根本设想不到的赵家。
赵家不仅是布行,瓷器、米粮、饰物、典当、钱庄……就没有赵家未曾涉猎的。就在不久前,赵家还从京城拿下了南郡几县的船运权,成为了本朝最富有财力的皇商。虽不敢称富可敌国,却也比本朝几个封地的王爷富贵得多。
当然,赵财也不是什么都跟薛小安说,他怕吓到薛小安。
以往,赵东家不想与朝廷打交道,对皇室避而不及,对矿山铸币从不沾染。但自从赵东家的独子被官府勾结谋害后,赵东家一改之前的想法,已经开始接触朝廷的几个王爷。
如今京城夺嫡大战愈演愈烈,虽说赵东家膝下无儿无女,但堂辈表辈亲戚都在。自从赵东家从京城归乡后,已经有皇子属意想纳赵氏一族的女儿为侧妃。没人知道赵东家是怎么想的,不过既然他已经踏进去,就已经不是他想走就能走得了的。
还惦记着收回薛家布铺的薛小安不会懂,但他很快就理解了。
因为就在他们即将抵达阑县的时候,他们遇到了一次刺杀。
……
富贵迷人眼,或许没人会不适用这句话。赵家太大,而赵东家的子嗣又太过单薄。赵家的族亲们被一次又一次地吊着胃口,早就耐不住想反了。
如今赵氏的富贵,是赵东家一脉撑起来的。赵东家无子的时候,他们拼命地给赵东家塞女人,恨不得赵东家生个与自己有血脉关系的孩子好侵占赵家;后来赵东家有了儿子,他们起心思不止一次地想害他。等到赵东家独子成年,族亲们被敲打怕了,总算放弃想要接受这个结果,可是赵东家的儿子又死了。
现在赵东家的几个堂辈兄弟,全都红着眼哄小辈到赵东家面前晃悠。他们之中有人信心满满,有人计谋百出,就等着将赵东家年老糊涂,将他们过继膝下。
赵家的热闹,几乎仅此于京城那场。现下赵东家又与朝廷有了牵扯,几个皇子手长伸到了这里,那些被赵东家压着的族亲们胆子也就大了起来。
对于夺嫡的皇子而言,赢了赵氏的富贵,或许不能让他们当上皇帝,但有了赵氏做后盾,即便是皇帝,他们也能反一反。
赵氏子弟中不乏优秀者,其中赵三公子就是一个。他敏锐地察觉到赵财此番出行另有内情,得知薛小安这么一个人物出现,担心他搅局,直接选择先下手为强。
但赵财也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他能在阑县生变的情况下待一年、并且取得布行管事的信任,可见其手段。
赵财早就让人盯紧那个可疑的伙计,做好十足的准备。一招引蛇出洞,将刺杀的人尽数拿下。
薛小安一辈子见过最大的官是睢宁镇的县令,见过最可怕的场景,是布商上门打砸。
可是这一次,满地的鲜血,随处可见的尸体,沉着冷静指挥处理着一切的赵财,让薛小安彻底见识到了新天地。
他在走一条很危险的路。
但男人大抵就是如此,薛小安没有感觉到恐惧,反而在多日的熏陶下多了一分难以表述的兴奋。
如果薛掌柜还活着,一定很能够理解薛小安的心情。因为当初的他就是这样,无意闯进了一个陌生的世界,踌躇着迟迟无法离开。只是那时薛掌柜身后有着难以舍弃的家人,而薛小安,仅仅只有一个不会反驳的王采儿而已。
作者有话说:
啊,明天的更新…
胖妈周末没存下稿,明天更新时间延迟至24点前,胖妈就不公告了。
第212章
初见赵东家的第一面, 给薛小安留下了难以抹去的深刻印象。
寒冷的冬日,赵东家坐在摇晃的藤椅上,窗户外面的阳光照射进来, 落在他身后装塞得满满的书架上。整个屋子跟外头像是两个季节,进屋时有股暖气扑面而来。
因为要起迎来客, 婢女跪在地上为赵东家穿靴。赵东家躺坐着神态放松, 便是早已习惯了被这么伺候。另有婢女上前递与赵东家热茶,赵东家端起抿了两口, 将其放回托盘, 随手甩了甩, 示意人退下。
赵东家不似寻常老人,即便满头花白, 金冠也依旧紧立。虽有老态却不显疲色,满脸的皱纹和拉耸的皮肤, 掩盖不了他锐利狠戾的眼睛。仆人上前踩着藤椅腿, 赵东家便撑着扶手起身,没有任何人前去搀扶。待到赵东家起身,薛小安才发现他手中一直卷着本账册,而角落阴影处,有个男子正哆哆嗦嗦跪着。
赵东家上下打量了薛小安一番,眼神充满审视,完全没有想象中见到老友儿子的热情。
薛小安甚至怀疑是赵财骗他,赵东家对薛家根本没有补偿愧疚之意。
赵东家莫名地对薛小安点了点头, 他向门边的赵财示意, 将原本想扔在下跪男子身上的账册, 递给对方。
“漏洞百出, 给薛贤侄看看吧。”
“是。”赵财腰板弯得极地, 声音也放缓许多,在赵东家面前不可谓卑微。
薛小安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接过账册,一头雾水地看了起来。
薛家布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毕竟做的只是县城上的小生意,和赵家这样的完全不能比。薛小安在薛掌柜手下学过理账,但入目繁多的布匹花样,加上各种大数量的出入货,薛小安一下子就看懵了。
薛小安突然有种莫名的紧张,像极了考场上阅卷的学子,腹中无墨,完全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偏偏赵东家将账册交给他时,说的是漏洞百出。
或许是见薛小安沉默,赵财出面缓和气氛道:“薛少爷之前一直在睢宁镇做生意,恐怕没见过这样多的账务,一时看花眼了。”
赵东家再次将审视的目光落到薛小安身上,明明是很简单的一眼,薛小安却分明看出了失望。
薛小安内心五味杂陈,赵财很有眼色地上前,拿走了薛小安手中的账册。赵财将账册恭敬地递给赵东家,赵东家拿起账册,反手将其甩到跪着的男子身上,力气迅猛,令人反应不及。屋子里的人,呼吸都莫名紧了起来。
“东家饶命、东家饶命!”下跪着的男子像是得到了启动的号令般,他大喊着爬向赵东家跪在赵东家的脚边,声音因恐惧而颤抖,不停地磕着头。
“把他赶出去。”赵东家冷声下令,随手一挥,像极县衙扔出的令箭,当即定下人生死一般。
下跪的男子因恐惧而失态地抬起头,他扑向赵东家,抓着他的脚哀求道:“东家,东家,原谅我这次。我不敢了东家,我为赵家当牛做马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东家……”
无需赵东家再下令,他身边的仆人已经上前将男子拖开。男子拼命地挣扎,还是被仆人捂着嘴带走。
薛小安站在原地,愣怔看着那个拼尽全力也无法发出一丝声响的男人,连遇袭都不怕的薛小安,由衷地感到颤栗和恐惧,他后知后觉自己来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方。
“没你爹聪明,胆子也比你爹小。”稳稳坐在椅子上的赵东家看见薛小安发愣的模样,虽是在评论薛小安,眼神却是落在赵财身上。
赵财回以胆怯的笑容,他明白赵东家这是对薛小安不满意,他想带薛小安入局,赵东家这是在故意点他。
赵财还没想到怎么应对失望的赵东家,薛小安却因为赵东家的这句话生出不满之心来。
他如何?又何须旁人来评断。
一向就没有什么敬畏心的薛小安皱起眉头,遵从本心顶了一句嘴道:“我爹胆子大也聪明,又有什么用?不还是冤死在你儿子手中!”
薛小安对赵东家是有怨的,虽然被人来了个下马威,但还是勇敢地说出了自己的怨气。将话题带到自己这边来,不愿跟着强势的赵东家走。
赵东家一愣,赵财却是吓到了。赵财慌忙看向赵东家,生怕赵东家因此生气迁怒。
没成想,赵东家阴郁深沉的脸不过一瞬,随即便爽朗大笑起来。
他指着薛小安,看向赵财,痛快道:“这狗脾气,是薛洋的种!好、好啊!”
薛小安被笑得一头雾水,赵财则深深松了口气。
赵财连忙笑说道:“毕竟是亲父子,哪有不像的道理。薛少爷还年轻,以后未必不如薛掌柜。”
赵东家听言看了薛小安一眼,有些嗤之以鼻的模样,道:“哼,比不比得了,还是看看再说。”
赵东家这番模样,显然是接受了薛小安的意思。赵东家靠着椅背,坐姿更加放松,他懒洋洋地与薛小安道:“你是为沈家那对夫妻来的吧?想不到薛洋聪明一世,被个六品小官合谋诓骗了。你作为他儿子,心里有仇怨也合情合理。但是他们现在傍上了睿王,如今的睿王可不一般,太子爷见了都得给他让步。我一把老骨头,纵使想做些什么,也无能为力了。”
薛小安第一反应是质疑赵东家的说法。赵东家这么厉害,怎么会没办法教训县令一家。
可随之而来,薛小安想到赵东家撤离京城,想到远在天边,天子太子这样执掌天下的人物。
怎么可能?睢宁镇的一个小县令,难道真的就这样入了皇家的眼?
那可是天子,天下都臣服对方脚下。
那他,还能报仇吗?
“这样吧。”赵东家叹了口气。“终究是我对不起薛洋。我给你两条路,一条、你来赵家,接你爹当初的差事,能不能将沈家那对夫妻拉下马,就看你自己的本事;或者,我赠你两箱金子,将薛家布铺买赠与你,你回睢宁,老老实实、安安分分地生活,以后,莫提什么复仇之事,省得惹上杀身之祸,断你爹血脉。”
薛小安气得浑身发抖,他不理解,赵东家为什么能这么平静地说出这两种选择。如同施舍一般,居高临下地给他定下了。
是因为他无能吗?因为他无能,所以只能依靠别人的帮助,忍气吞声。而赵东家,就可以清洗阑县,将阑县的县官将领一并处理,为爱子复仇。
薛小安沉默地握紧双拳,他循着赵东家的选择去思考,最后却发现自己哪条路都不想选。
拿回布铺过平静的生活,薛小安不想吗?他当然想,但他放不下双亲的仇。
跟着赵东家找机会复仇不行吗?这看起来是一种选择,可他爹又是因为赵东家的儿子死的。
薛小安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却又什么都想要。
赵东家似乎是看穿了薛小安,他嗤笑一声,道:“看来,你还没想好。”
薛小安浑身发冷,有种凭白低赵东家一等的感觉。
“这样吧。”赵东家吩咐赵财道:“先找个地方安排这小子住下,明日带他到布行走走,不着急、好好想,总会想明白的。”
“是,东家。小的这就去办。”
赵财领令,将薛小安请走了。
赵财心里明白,无论薛小安是因什么理由、什么想法来的这里,到了赵家,主动权就全部落在了赵东家手上。只要赵东家想,无论薛小安的选择是什么,最后都会如赵东家所愿。
虽说如此,赵财无法轻松起来。他猜到赵东家动心,主动进局,想将薛小安带来赵家,让薛小安当赵家的下任主子。但他现在摸不准赵东家的意思,薛小安能不能担下赵家,也得看薛小安自己的本事。
赵财现在尤觉得对不起薛小安,薛小安进了赵家,已经不能全身而退。就怕薛小安惹得赵东家不满意,稀里糊涂给别人当了磨刀石……
赵财心事重重,却不知自己早已落入赵东家的陷阱之中。赵东家这种人,怎么会这么容易让下人看穿心思,赵东家只是点拨赵财将薛小安请来,让赵财主动上了薛小安的船。至于最后怎么选,决定权始终在赵东家手上。
此刻令人琢磨不透的,才是真正的赵东家。
……
薛小安是‘笨拙’的,只是恰恰好,这一看就透的模样,令他显得格外‘真诚’。
赵东家七十古来稀,正是英雄迟暮,被群雄虎视眈眈之际。在赵东家这样的人眼里,薛小安很是简单,犹如未被世事污染的模样。赵东家将对儿子的爱护转移到了薛小安身上,再加上受挚友影响,虽然嘴上嫌弃,实则却很是上心关切。
赵东家命赵财带薛小安到布行转转,当天薛小安就遇到了前来打探消息的赵家表少爷。
现在整个赵家都在等着赵东家过继孩子,那表少爷知道自己争不过,私下里早早站了队,将赵家布行当做自己的囊中之物。
薛小安一个外来人出现,表少爷打听到可能跟赵家布行有关,害怕被抢了赵家布行管事的位置,自然坐不住了。
薛小安被人话里话外一番挤兑,对方表面奉承,语气却令人十分不悦。薛小安意外的不仅听出对方讽刺,还一针见血地回击了对方。
“我家确实只是个小布铺,我学不会布行的东西,管不来布行的账。表少爷自然是比我强,只是不知道您这么强,赵东家为何迟迟不将布行交与您打理?”
与表少爷的冷嘲热讽比起来,薛小安的话语气很冲,满是讥讽之意,根本没给人留脸面。
“你!”表少爷自诩尊贵,哪能让薛小安这样的下等人羞辱,当即便要唤人上去动手。
赵财冷脸出面要拦,眼看就要起冲突,薛小安反而镇定了。薛小安阻止赵财,说自己是赵东家请来的,呵斥着让表少爷动手,如此一来,反而唬住了表少爷。
表少爷下不来台,又不肯失了颜面,放了狠话要教训薛小安。
赵家上下都在观望,揣测着赵东家的心思。
赵东家看着不与薛小安亲近,听完赵财的禀告,或许是对薛小安期待不高,对薛小安的表现还挺满意,转而就指责起表少爷易怒不重用,将表少爷遣回了家。
表少爷连动手的机会都没有,走的时候还‘主动’去向薛小安请了罪。
薛小安之于赵家,有些事谁也没说,却都变成了心照不宣。
就连薛小安自己,没用多久也察觉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继续,留爪、留爪。
第213章
赵东家一把年纪, 在赵家却是唯一的权威。薛小安来赵家,本意只是想给爹娘报仇,没有留下的意思。到达阑县后, 赵财为他描绘了一个全新的天地,他心生向往, 却也没想过待在赵家。
薛小安对赵东家有怨, 毕竟如果不是赵东家的儿子,他爹也不会死。
但有些人有些事, 有足够的吸引力, 令你在无形之中被腐蚀。
在赵家的前几个月, 赵家的表族堂亲不停地出现试探薛小安,找薛小安的麻烦。薛小安与他们产生冲突, 不知不觉就有了压对方一头的念头,加上薛小安对曾经的薛掌柜有着崇拜和追随感, 内心深处对当薛家布行的管事并未抗拒, 在赵东家的有意引导下,薛小安很快就在布行里领了差。
不过此时的薛小安,对赵家还没有什么想法。赵东家给他的选择,他始终没有选,只不过在赵家待得越久,对两个选择他就越有倾向。
赵东家是个很有人格魅力的人,正因为他是个强硬独断、心狠手辣的老头,偶尔对薛小安流露出关切和爱护, 变得非常打动人。
赵东家在教导薛小安一些东西, 即便薛小安不想, 却还是在埋头苦学。
薛小安此刻才深刻领悟赵财当时说的话, 薛小安现在对赵东家复杂的心情, 可能亦如当年赵东家对他。他们都知道亲人离世不是对方的错,但都忍不住想要迁怒对方。心中积累着怨气,实际又都无法对对方发出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地,薛小安默认接受了赵东家给的第一个选择。
他想在赵家站稳脚跟,等到有了足够的实力,再去扳倒县令一家。他不要赵东家的施舍,而是想凭借自己的努力,斗赢抢到他爹曾经的位置。
只是赵东家给的选择本身就是一个陷阱。薛小安一旦加入赵家的争斗,就会陷入权利的漩涡。
区区一个管事,只是主人施舍米饭养着的一条狗。与王爷身边的红人作对,不仅要有足够的实力,也要看自己主人愿不愿意点头。
那些来接近他的表、堂家少爷,都有着各自的盘算。薛小安几乎是很自然地站到了赵财的位置,他在为自己挑选主人,想从表、堂几位少爷中找到一个真正英明有为的人继承赵家。
赵东家冷眼旁观着这一切,薛小安来赵家的近半年来,他都是薛小安需要什么就给什么。他培养着薛小安,耐心十足地等待薛小安的选择。
那大概是薛小安来赵家最好过的一段时间。他为赵家选了一个‘明主’,明确站队后,对方待他亦兄亦友,关爱教导了他许多东西。不过正如赵东家安排的那样,他只要表现出一点点偏爱,薛小安所选定的‘明主’就立刻受人挑拨,将薛小安当做威胁,联合别人企图陷害薛小安,将薛小安赶出赵家。
被人随时抛弃、弃之如履的感觉并不好受。信任一旦被破坏,就很难再恢复起来。
薛小安对赵家的几位备选‘主子’变得冷漠起来,在将曾经的兄友赶出赵家后,偶然的一个瞬间,薛小安产生了与其给人磕头,不如自己做主的想法。
赵家需要少东家,如果他们可以,为什么他不行?
薛小安在赵家布行找回了自信,又在赵东家的特殊对待中产生了野心。
这一切看似是薛小安选的,实则都是赵东家安排的。
薛小安来赵家的第一年,他彻底掌控住了赵家布行,成为了人人敬畏的薛管事。
这一年,薛小安十八岁,虽然在赵东家口中样样不如薛管事,却也比当年独自走商的薛管事大不了多少。
也就是这一年,薛小安被争权的赵家堂族挖出赘婿的身份,隐藏的伤痛被赤/裸裸摆在阳光下。赵家堂族们企图用这种方法逼退薛小安,折辱他、向赵家众管事证明他没有资格成为赵家的少主子。
在众人激烈对峙的时候,被赵东家安排在偏院照顾的王采儿被人设计带了过来。
已经二十三岁的王采儿还梳着未出阁姑娘的发髻,对着别人设计的话语陷阱有问必答,懵懂无辜地将薛小安痛苦的过去讲出来任由众人嘲笑。
薛小安不怪王采儿,他知道她是被人哄骗,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他只恨没能保护好她,将人拉拽到身后,坚定了让嘲笑之人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想法。
傻乎乎的王采儿还在高兴薛小安的‘亲近’,眸子发亮般凝望着他。
薛小安来到赵家时,就向赵财言明王采儿是自己妻子,他们同住一屋,同桌而食,是院子伺候的人都知道的。
但不知为何,从没有人将王采儿与薛小安的关系主动说出去,连院子里的下人都对此讳莫如深。
薛小安本该发现这件事,只是他心思全在布行上面,不仅整天忙碌在外,回赵家后也时常是待在书房,账一查就是一个下午。有时候货物交接来得急,薛小安直接好几天没回,渐渐地,外出走商也变成了家常便饭。
薛小安与王采儿本就不是正常夫妻,王采儿早睡,薛小安身心俱疲,回来也是沾枕即眠。好不容易两人一起用饭说了话,没多久薛小安就又要走了。
薛小安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关注王采儿,王采儿也无法理解他的内心。
薛小安对王采儿最为担心的,无非就是衣食住行,院里下人是否能照顾周到。偏偏院里的这些人都是赵东家安排的,忠诚且令人省心。王采儿有人陪着,整天神采奕奕,下人们变着法地陪她,她玩都不腻,每天开开心心,越养越好。
薛小安见王采儿状态很好,人也活泼开朗不少,放下心也没再去特别关心她。
但是没有人告诉薛小安,王采儿每日都会问起他。早上醒来时不见他就会问,用饭时等不到人就会想。夜里她每次都会跟伺候的丫鬟说,记得给薛小安点灯,这样他就不会看不见路摔倒。
这还是某次薛小安在外遭算计,受伤回来瞎编给王采儿听的借口。
王采儿只是个傻子,下人们每次都将她哄骗安抚得很好,她不懂怀疑,自然也无法跟薛小安说明。
有人在刻意疏离薛小安和王采儿的关系,薛小安却没有发现。
他不知道,如今他只是随手抓着王采儿的手腕,都能被她高兴地注视很久。
但这并不意味着两人的感情不好,薛小安只是忙,对王采儿的关心还在。王采儿只是被转移了注意,停下来还是会问起薛小安。
只是两人这样纯粹的感情,被有心之人拿出来利用,在利益的争斗面前,想赢就得有取舍。
在争吵愈演愈烈的时候,赵东家出来发了话,将薛小安入赘王家的事,认成王瘸子为报答薛家恩情,两家迫于无奈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