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离伤 下——秋墨枫

是真心看重你！”

若叶笑道：“这么说来，我也应该投桃报李，找个地方让你好好休息一下才行了。”正色道：“走吧，我也要和你商量

一下对敌策略。”慕容霁云一点头，两骑并驾齐驱，向前驰去。

休息是小，慕容霁云却是急于要知道若叶的安排，问道：“九宫绝阵如此厉害，你完全不动用其他帮派的人，当真能有

胜算么？”

若叶叹道：“这也是无可奈何。自从秋水庄领导武林以来，百多年的时间都是风平浪静，偶有小风波也是由六大门派解

决。连十年前天一教造反都没有波及他们，久处安乐、疏于阵仗，道如今已无可用之人。相反六大门派虽然受了重创，

但是菁英犹在，只要能召集他们，我就能有办法打败天一教！”

他说话语气平静，却自然透出一股自信，全不似平日的柔弱形象，看来是这危急关头激发了他众多潜能。慕容霁云问道

：“那你有何打算？”

“要对付九宫绝阵，唯有以阵对阵。这阵法近乎天道，几乎是现有阵法之冠，所以要打败它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天

道损余，万事万物总有其相克一面。‘九’为数之极限，同时也是‘阳’中之尊，所以要克制它，落脚便在一个‘六’

字！”

慕容霁云点头道：“不错，阴以六为老，以至阴对至阳，的确是唯一的办法。可是六合门的阵法便是基于此理，为何最

终还是惨败呢？”

“六合大阵尚有不足之处，而且策略根本错了。九宫阵威力太强，他们却意图将之攻破，无异于以卵击石，真正的办法

应该是采用守势，谨守一个‘拖’字诀，利用人多的优势轮番上阵，最终使其陷于瘫痪。”取了纸笔画了起来，一面道

：“九宫阵我虽没见过，但万变不离其宗，运转变化总脱不开九宫术数，大抵应该是如此……”画图示意，又将自己所

想的应对方法一一告知，与慕容霁云互相印证。写着写着便觉图画已经跟不上，二人索性以茶杯为兵，慕容霁云推九宫

之术，若叶则以自己所想对敌，反复推敲，终于有了十足把握可以克制九宫阵。

如此虽多耗了一日，但磨刀不误砍柴工，想到他日清除天一教，从此就可再无忧虑，若叶不由得心怀大畅。较之昨夜的

辗转难眠，这一夜却要睡的安心的多。熟料到了半夜，却忽然被惊醒。他自服了风聆丸以后，功力增长极快，稍有异动

便能察觉。耳听得房顶上脚步声轻微，来人武功不弱，心中一惊，叫道：“霁云！”听到隔壁慕容霁云回话，顿时放下

心来。

二人心知必有蹊跷，这非常时期本就风声鹤唳，这等疑点自然不能错过，当即展开轻功跟了上去，想来以二人的武功才

智，只要不遭遇九宫阵包围，绝对可以自保有余。不过追了一盏茶时分，前方那人便已相隔不远，若叶却突然将慕容霁

云拉住，道：“别追了，是请君入瓮！”

慕容霁云一怔，问道：“难道是九宫阵？”

若叶点头道：“他们故弄玄虚，用十三个人作掩护，但我却只听到两人走动，其余人屏息不动，分明就是列阵以待！”

话音一落，忽然喝道：“出来！”听风指直取左边暗林，便听有人闷哼一声，却并不逃走，反而现身出来，脸色惨白地

走到二人近前倒身下跪：“弟子是铁剑门下，奉少掌门之命前来迎接庄主！”

二人大惊失色，若叶道：“你当真是铁剑门下？”那人受伤并不严重，缓过气来便起身拔剑，道：“少掌门早有吩咐，

庄主多半是易容现身，而且不会认得我们师兄弟，所以彼此认证便只能依靠武功。适才见了庄主的听风指，弟子才敢肯

定。现下弟子便为庄主释疑！”躬身行了一礼，舞剑起来。若叶见他所使的的确是铁剑门正宗的奔雷剑法，衍生自“铁

剑十三式”中的“奔雷式”一招，登时心中大喜。见那人一套剑法使完，忙道：“适才多有得罪，还请师兄见谅。不知

这位师兄如何称呼？”

那人躬身道：“庄主言重了，弟子韩英！”又道：“只因九宫阵厉害，我师兄弟武学修为有限，所以十三人一组，每人

各使一剑结成剑阵对抗，请庄主明鉴！”

若叶顿时明白过来，笑道：“原来如此，倒是我疑神疑鬼了。”又恐他对慕容霁云生疑，便介绍道：“这位是我内兄平

显侯，大家既然是自己人，便请其余各位师兄现身相见吧！”

韩英躬身应是，扬声道：“各位兄弟，快出来见过庄主！”四周林中齐声答应，几条黑影飞窜，众人现身出来，却是散

乱分布，将若叶和慕容霁云二人围在中间。

慕容霁云叫道：“不好，上当了！”若叶心中一跳，放眼看去，果然已被包围在九宫阵型之中。只听韩英笑道：“教主

所料果然分毫不差，秋庄主聪明绝顶，就是太容易相信人了！”

“你……”若叶尚自惊疑，慕容霁云却低声道：“攻其不备！”身形一晃，已向北角一人掠去。若叶反应过来，当即如

影随形向那人攻去。他功力在慕容霁云之上，竟后发先至，二人一使惊涛掌、一使听风指，秋水庄两大绝技同时出手，

天下谁人也不敢小觑。而他们只要打开一个缺口，便可展开轻功离去，这些人本身武功不高，决然追赶不上。

二人出手如电，那人绝难逃脱，只见他仓促间向右避了半步，当是本能反应。若叶二人正自惊喜，猛然间手臂一震，胸

口压力陡增，慌忙后退。这一惊非同小可，二人背对相靠，都是心中剧跳，万料不到这阵法威力强悍至斯。而这一招交

过，九宫绝阵便运转起来。

若叶看了几眼，见这阵法与自己所料相差无几，然而身陷阵中，即便有应对之法，单凭他们二人之力却绝对无法对抗。

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绝望，只怕二人就要丧身于此了。而二人一旦遇难，不但武林无可挽救，若离的结果更加不堪设想

。一念及此，更是冷汗涔涔，只想着如何让慕容霁云逃去才好。忽然心中一动，叫道：“且慢！”那九人却置若罔闻，

步法丝毫不乱。

韩英笑道：“秋庄主，在下这些同门武功低微，未免损伤，所以不得不运转阵法，一时却不会进攻。在下正有话与两位

相谈。”

若叶心中一宽，回道：“阁下大费周章，无非是想要秋若叶项上人头，却也不必多事，只要你肯放平显侯离去，本座双

手奉上！”

慕容霁云苦笑道：“你这天真的性子真是半点也改不了，此刻你我已是俎上鱼肉，全无回旋的筹码，他们又怎会听你的

？即便他们肯听，我又怎会肯听？”

若叶一呆，顿时无话可说。韩英笑道：“两位果然是有情有义。庄主放心，在下虽从未与庄主相识，但也早生仰慕之心

，若非迫不得已，绝不会伤害庄主分毫。况且敝教教主对庄主极为推崇，在下这次正是奉命来请庄主遗驾相见！”

“天一教主？”若叶一惊，问道：“贵教主是何方高人？无端挑起战乱又到底是何目的？”

韩英摇头笑道：“看来教主又说对了。秋庄主淡泊名利，不将权位放在心上，便以为天下人都是这般。呵呵，除了掌控

武林，还能有什么目的？”

若叶沉思片刻，道：“好，我也想会一会这位天一教主。不过你还是要答应我的条件，让霁云安全离去，否则我二人顽

抗到底，誓死不从！”

韩英面露喜色，点头道：“庄主乃是千载难求的人物，天下谁人也不忍伤害分毫。若能如此解决，实在再好不过！”当

即传令道：“各位师弟，撤阵吧！”众人果然停了下来，却仍然保持阵型。韩英见若叶眼中透出讶色，知他心中所想，

笑道：“敝教教主还曾说过，秋庄主一言九鼎，即便是对敌人也不会失信，所以在下才敢放心。”

若叶越听越是惊奇，想道：“听他话中所说，这天一教主难道是相识之人？”正自诧异，突然间身子腾空而起，被抛了

出去，不由得心中大震。只听慕容霁云叫道：“秋庄主一言九鼎、绝不食言，在下却没有答应你什么！”他一惊坠地，

已在几丈开外，回头见九宫绝阵再次运转，心中大急，叫道：“霁云！你……”

慕容霁云叫道：“若叶，你快走，他们不会对我怎样的！记住带离儿来救我的时候，不要让他太冲动了！”

若叶在此危难之际应变极快，心知韩英若要捉拿自己，势必会让九宫阵速战速决，如此一来霁云便会危险之极，反而自

己就此离去，韩英无奈之下或许不会伤害于他。虽是万般不甘，也只能强忍眼泪，展开轻功快速离去。

若叶身形一逝，慕容霁云便住手站立，九宫阵迅速停下，十三人整齐跪倒，齐呼：“参见教主！”

慕容霁云面色阴沉，寒声道：“韩英，你好大胆，竟敢擅自行动！还是说你奉了其他人的命令？哼，你可知道适才本宫

几乎不知所措？你本事不小嘛，能让我方寸大乱！”

韩英俯首道：“小人自知死罪，只是事关重大，不得不用此方法将教主留下，否则秋庄主在侧，实在多有不便。小人自

信教主定能让秋庄主毫不生疑地离去，所以才大胆擅作主张。”

慕容霁云一愕，道：“本宫让你全力保护秋家三口，这便是最重要的事！”

“正是此事。”韩英闭目一叹，俯首道：“小人办事不力，但求教主赐我一死！”

慕容霁云大震，变色道：“你……你说清楚！”

“小人无能，让李长庚有机可乘。秋水庄已被烧毁，而……秋夫人和长公主……已经逝世……”话音一落，已被慕容霁

云提了起来。只见他面色扭曲，神情可怖之极，颤声道：“你……你再说一遍……”

韩英却默然不语，只闭了眼睛待死。其余弟子也各自心惊胆战，其中一人道：“请教主恕罪，韩师兄已经尽力而为了。

只是我们谁都没有想到，李长庚竟然一直欺骗大家……他根本全无残疾在身，而且武功之高，叫人难以置信……”

慕容霁云手上一松，放开了韩英，呆愣了半晌，才道：“难怪你敢以真面目面对若叶，你是准备好了要领死了……”天

一教众原本多半是受过他大恩的亡命之徒，由李长庚训练成死士之后化装而出，其中必然有人要牺牲，但韩英等出众的

十几人则会在大局安定以后充当其臂膀。所以在此之前，他们都不能现出真面目，否则只能作为各大门派的剿灭对象而

牺牲。

“那小安呢？小安怎么样？”他这才回复了一点神智，想到韩英话中并未提及小安，慌忙询问。

韩英却不知如何作答，嗫嚅了片刻才答道：“小王爷下落不明，属下搜遍了秋水庄都没有发现，只怕已经……”这话再

明显不过，想必那孩子已经葬身火海，竟连尸身也找不到了。

慕容霁云身子一晃，险些摔倒。众人大惊，齐道：“请教主节哀！”慕容霁云忽然哈哈大笑，笑声凄苦之极，“是报应

么？我真的不应该贪心不足么？哈哈……”笑了片刻又突然哭了起来，喃喃道：“离儿，对不起、对不起……我该怎么

办才好？你告诉我、告诉我……”

他素来沉稳睿智，此刻乍闻噩耗，任是他心坚如铁，也经受不住。他虽不将天下人放在心上，但秋家人却毕竟不同，他

自小与母亲相依为命，除此以外便再没有感受到任何亲情。与若离成亲之后，便如真正融进了这个家庭之中，真心真意

当他们是亲人一般。白滟霜当日力排众议，支持他和若离相爱，单是这份恩情便让他感激终生；兰馨更是他亲生妹妹，

血浓于水；而他自知此生都不会有孩子，早已在心中将小安当作自己的孩子一般。然而一夕之间，自己竟同时失去了三

人，即便不考虑日后若叶、若离得知噩耗之后会如何伤心，便是眼下这锥心之痛，也是难以承受。

韩英见他似乎失了心智，忙道：“教主还请保重，要知道二公子还需要教主安抚，千万不能陷于悲愤之中而误了大事！

”

慕容霁云一震，止了泪道：“你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地交待清楚，半点也不能遗漏！”

“是。当日属下按照计划派人潜入秋水庄破解机关阵势，在庄外等候时机。谁知半个时辰后庄内忽然冒出浓烟，火势蔓

延极快。属下急忙入内察看，却只看见李长庚带着九人站在秋家祠堂外，将所有灵位投入火海。而秋夫人和长公主的…

…遗体……就在他身边，另外还有一具老者的尸体，应该是神医莫千桑……

“李长庚一见我们出现，只冷笑了几声，就带人离去，轻功之高，属下生平仅见……”

慕容霁云急道：“那时候你就没有见到小安？”声音激动之极，满含希望。

韩英一叹，垂头道：“教主，属下随即就在庄中搜寻，可是一叶居内最先起火，几乎已经成了灰烬……小王爷只怕……

”

慕容霁云呆呆站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韩英突然握剑在手，道：“小人无能，累了秋家三口性命，陷教主于不义之境

，实在罪该万死！请恕属下不能相助殿下完成大业了！”话音一落，挥剑向颈中划去。一众同门莫不大惊，却不敢也无

力相救。眼见便要血溅当场，却听铮然一声脆响，长剑寸寸断裂，散落在地，韩英颈中鲜血长流，却只是皮外伤。他心

中一惊，抬头望着慕容霁云惊疑道：“殿下……”

“你就算要死，也要先助我杀了李长庚！”慕容霁云一脸阴沉，却回复了往日气势，扬声道：“众人听令，传话所有教

众，延缓进攻六大门派，调出三座九宫阵，全力搜寻李长庚的下落，一有发现，格杀勿论！”

“遵命！”

慕容霁云仰头望天，几日之前，他还向上天祝祷，让自己得偿所愿，然而短短几日，所有一切都已改变，前途险恶，几

乎将他置于绝境。然而他不是后悔之人，事已至此，反而更激起他逆反之性，心中一横，狠狠望着那皎洁明月：“我慕

容霁云从来不会妥协，既然你一意要与我为敌，我就奉陪到底！我一定不会让你拆散我和离儿……”

13 秋水长天

若叶此生从未如此镇静过。这孤身一人、前路茫茫的绝望处境，他便是连做梦也不曾想到过。然而事到临头，反而激起

他心中斗志，全然不去想种种困难，只知早一日与铁寒衣会合，便能早一日解救武林和慕容霁云。他心境一放平和，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