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离伤 下——秋墨枫

竟将九宫阵击退！

这一下众人都是大惊，唯有殷夜阑不明所以，一味施展刀法，若叶则一一以秋水剑法配合。两人明明无力对抗九宫阵的

巨力，但这套刀剑合璧的武功却神奇之极，往往能够将力道化一为十，虽然还不及九宫阵，但若叶既明了九宫阵的运行

，便能攻其弱点，事半功倍。如此一来，双方竟站成平局。而以这等打法，若叶二人绝对可以支持到那六人气绝，胜负

之数已经不言而喻。

李长庚惊的无以复加，眼神中满是恐惧，喃喃道：“长天……长天刀？秋水长天……”这一瞬间，十几年前那惊天一战

蓦然浮现眼前。当年天一教九大高手合力，结成这几近天道的九宫绝阵，即便是当世武功最高的十几人联手也绝对不是

对手，然而秋如海、凌昊天二人仅凭这一套“秋水长天”，竟将之击破，天一教八人死亡，自己虽然侥幸逃过一劫，却

也经脉尽毁，九死一生。若非际遇奇特，绝难活命复原。而那惊才绝艳的两人事后却只受了重伤，并不致死，但他们却

在最后相拥而吻，在一招“洗尽南柯”中安然自尽。那一幕美的让人目眩神驰，却也是他十余年来挥之不去的噩梦！

然而时隔多年，他却再次看到了这世间至美的“秋水长天”，怎能不让他心胆皆丧？一声怪叫，李长庚转身疾奔，片刻

消失在林中。那阵中六人全靠他心念指挥，他一离开六人便软倒在地，其余三人如何可挡这浩然剑气，不过几招就身首

异处。

若叶这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便几次经历生死，加之功力损耗极大，自然心力交瘁。此时放松下来，腿一软便坐倒在地，

气息不稳。喘了几口气才问道：“你这刀法是从哪儿学来的？我竟从来没有见过？”等了片刻却不见回答，抬头讶道：

“夜阑？”却见他面色血红，神情扭曲，显然极其痛苦，弯腰捂着腹部，张口却发不出声音来。若叶大骇，刚放下的心

又提到了嗓子眼，慌忙起身扶着他问道：“你怎么了？受伤了吗？”

殷夜阑闷哼了一声，终于吐出血来，身子一软倒在他怀中，晕死过去。若叶被溅的满脸鲜血，只吓得呆了，叫道：“夜

阑！”一出声却发现自己声音嘶哑，已然泣不成声，泪水如雨滴下，落在殷夜阑脸上，他却连眼睑也不颤一下。若叶顿

觉眼前一黑，满心都只剩绝望——从来不知道上天捉弄人，竟能将祸不单行演绎到极至……

14 桃源在望

若叶抱着殷夜阑痛哭失声，这几日来强装出来的坚强冷静被瞬间击垮，再也找不到丝毫的理智。是啊，就算他已经成亲

生子、为人夫父，就算他身为武林盟主、领导群雄，就算他风华绝代、倾倒众生，但是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一个没有经

历过大灾大难的大孩子罢了。

他昏昏惨惨的也不知哭了多久，忽然觉得殷夜阑身子动了动，只道是自己幻觉，然而随即听到他艰难地在自己耳边道：

“别……别哭了，我最怕看见……你哭了……”若叶一震，抬起头来果见他看着自己，这一下喜从天降，竟不知如何是

好，愣了愣又哭了起来。

殷夜阑也慌了，急道：“你……你别哭了……好不好？”一急之下又吐出血来。若叶慌忙停止哭泣，帮他擦了血迹，喜

道：“好，我不哭……原来你没有……我还以为……”殷夜阑松了口气，勉强笑道：“我还没有和你比武，还没有打败

你，怎么能死？再说我要是死了，你就找不到你们家的小子了。”

若叶大惊，问道：“你……你是说……小安吗？”

殷夜阑点了点头，道：“他是说自己叫小安。这小子比你弟弟还难缠，天天吵着要见爹爹……我原本不放心留他一个人

，但是被他逼得没法了，只好出来了。还好……找到你了……”他勉力说了几句话，气力跟不上，又咳了起来。

若叶又惊又喜，差点哭了出来，想到他不喜欢自己哭，只得忍住。这时才想起看他的伤势，抓住他脉门一探，心中一宽

，道：“原来你练了‘血魂大法’，还好……还好‘浩然正气’可以治疗这种内伤。”其实殷夜阑受伤极重，已经到了

破功阶段，再迟片刻就要气血破败而亡，但若叶原本不奢望他还能活命，此时抓住了一线生机，自然要谢天谢地了。却

没有想过，若是将他治好，自己怕是要油尽灯枯。

他丝毫不敢耽搁，勉力聚了口气，伸指将他十四处大穴封住，保住经脉，随即全力注入浩然正气。他幼年时因体质所限

不能修习其他内功，所以不似若离那般兼具各派真气，但也因为如此，这浩然正气便纯正之极。一入殷夜阑体内，便很

快开始清除“血魂大法”的邪门真气。殷夜阑也渐渐回复了力气，淡淡苦笑道：“看来我这次还是不能打败你了，你坚

持了这么久还能为我疗伤，我却……唉，真是一点用也没有。”话一说完，若叶却身子一晃，倒在他身上，再也不能动

弹。

殷夜阑大骇，叫道：“若叶！”轻轻一推，若叶却直接倒在了地上。殷夜阑慌忙将他扶起，小心在他鼻下一探，虽然感

觉细微，但好歹还有气息。心中一宽，抱起他看了半晌，仿佛鼓起绝大勇气一般，低声说道：“你……你说过喜欢我的

……我不怪你和别人成了亲……但是……但是你不能……抛下我一个人……”一句话说完，虽然脸上红的要滴血，好像

血魂大法再次发作一般，却同时如释重负。深深吐了口气，看着他安然躺在自己怀中，不由得微微一笑，抱着他向林外

走去。

若叶一心要救殷夜阑，终于将内力耗尽，再也支持不住昏了过去。他这些天来苦苦支撑，一旦躺下便恨不得再也不要起

来。但毕竟心有挂碍，所以梦呓不断，一会儿叫着若离的名字，一会儿向母亲谢不孝之罪，一会儿又向兰馨道歉，说自

己误了她一生。有时又梦见凌云和殷夜阑，心中两难抉择，只觉得对不起凌云，又不忍割舍殷夜阑。好容易梦到一些开

心之事，却是小安能够逃脱大难。也不知过了多久，忽觉一只小手在自己脸上摩挲，一片湿凉，又有个稚嫩的声音不断

在叫“爹爹”，若叶心有所动，猛然惊醒过来。

睁眼一看，眼前粉雕玉琢的小人儿，正是爱子秋意安。若叶几日来首次见到亲人，一把将他紧抱在怀里，喜极而泣：“

小安……小安……”那小人儿一阵推拒，叫道：“爹爹，疼……”若叶这才知道自己抱得太紧，忙松开一些，眼泪不绝

。

却听有人叹道：“你还没哭够么？睡着的时候就哭个不停，怎么叫都不醒，好容易醒了，却还是只知道哭……你当真是

水做的么？那干嘛叫若叶不叫若水？”喋喋不休，自是殷夜阑了。

若叶一惊，这才仔细观察四周，却是一家小小农舍，自己和小安坐在木床上，殷夜阑则坐在床边一个小凳上。若叶脸上

一红，擦了泪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殷夜阑道：“你昏迷了两天两夜了，我还以为……好在你体内一切正常，又没有发热，我才放心下来。”起身在桌上端

了一碗粥来，笑道：“你一定饿了，先吃点东西吧。”

若叶也确实饿了，接过来就一口喝完，殷夜阑递过布巾来，一脸惊诧。若叶笑道：“吓着你了？”只见他呆呆点头，道

：“我从来没见你这么……”也不知怎么表达，想了片刻笑道：“不过你做什么动作都很美，人长的好看就是不一样，

要是我这样吃饭，肯定要被人说狼吞虎咽了。”说着向小安看了一眼，想来那数落他的便是这小鬼头了。

那小孩儿却撅嘴道：“你本来就是，吃饭和我的小花一样，我们家的人都不这样的……”若叶扑哧一笑，原来那小花却

是一只小狗，养来给小安解闷儿的。他刚过两岁，口齿还不太清晰，但是天生聪颖，说起话来条理清楚，竟说的殷夜阑

一个大人面红耳赤，无力还口。若叶想起小时候若离也是这般，不由得又是一叹。

若叶看着小安全无悲伤神色，不吵不闹，也不知是因为年幼无知没有忧愁，还是根本不知道家中已经发生了大变故，也

不敢贸然告诉他真相。他心中愁闷，难免唉声叹气。好容易陪着那孩子玩了一天，等到晚间哄他睡着了，若叶才敢向殷

夜阑询问事情经过。

二人心照不宣，远远走到庭院中，免得把小安吵醒。若叶道：“是你救了小安么？你怎么进得了秋水山庄的？”殷夜阑

脸上一红，低头道：“其实我有件事一直瞒着你。你……你母亲曾经请我进过秋水庄，就在四年前的重阳节那天。”见

若叶面有惊讶，解释道：“那一年我应约到了君山，却没有见到你，反而是你娘等在那儿。她告诉我你去参加凤台选婿

去了，然后请我去了秋水庄，还要我牢牢记住进庄的方法……”

“娘……早就知道了我们的事？她为什么要做这些呢？”

殷夜阑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她带我进庄之后，就交给了我一本刀谱，说我如果想打败你，就非要练成上面的武功不

可。可是我脑子笨，那刀法连看都看不明白。”言毕颇觉难为情，低头不语。

若叶知道他资质比常人还要差一些，若非如此，以他的勤勉努力，早已是一流高手之境了。但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他原

本就不在意这些，当下笑道：“是那次的刀法吗？叫……长天刀的？你不是练成了么？打的很好啊！”想到那“秋水”

、“长天”根本就是一对，心中一热，也羞得低下了头。

殷夜阑道：“我原本是看不明白的，所以也就没去练它。后来我被你弟弟缠住了，他硬要教我武功，我跟他学了几天，

以前好多不明白的问题都被他点醒了，连脑子也觉得清楚了不少……只不过后来正想向他请教这刀法的时候，我们又分

开了。”

若叶一笑，想到若离的性子的确和殷夜阑有些“臭味相投”，都是一般的憨直古怪，也难怪他们能互相交流。又问道：

“那你为何又会去练了血魂大法？”不由得想起了凌云，心中怅然。

殷夜阑更是羞窘，垂头道：“我后来慢慢看懂了刀谱，但是跟着练了几次，却受了伤……”

若叶点头道：“嗯，这刀法精微奥妙，以你当时的功力的确难以修炼。你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去练血魂大法提升功力

么？”叹了口气，道：“夜阑，打败我真的这么重要么？你一不求扬名立万，二不与我有什么仇怨，何苦执着于此，连

性命也当作儿戏？”

殷夜阑急道：“可是……可是我……”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急得直跺脚，倒真和若离有得一比。若叶道：“也罢，我

再为你输几次真气就能治好这伤了，从今往后你不可再练这邪门武功。你若定要打败我才甘心，那就听我的话，改练‘

浩然正气’！”

“我……我不是想打败你，我是喜欢你啊！”殷夜阑一狠心，闭着眼睛大吼。一句吼完，两人面面相觑，都是震惊不已

，双双羞的满面通红。见了对方又不敢多看，一齐垂下了头。二人都不再说话，只觉得四周静悄悄的，连自己心跳声都

显得特别突兀。

“可是……”过了半晌，若叶才小声道：“可是那次我向你……的时候，你不是……”

“那时候我还不敢啊！”殷夜阑又急了，叫道：“你这么优秀，天下所有的人都仰望着你，可是我却什么都没有，我怎

么配得上你？至少……至少我要在武功上比你强，这样我才有资格站在你身边啊！”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将他抱在怀

里，道：“你都不知道，当你跟我说你喜欢我的时候，我简直……简直像在做梦一样，我甚至以为你是在和我说笑，我

吓得不知所措，竟然转身就跑了……”举手拍了自己脑袋几下，恨道：“我……我真是个大混蛋！”

若叶一时只觉得自己又想放声大哭，这些话他等了这么多年，殷夜阑却是在他决定把心许给别人，并且成亲生子之后才

说，欢喜之余，又感世事无常。

殷夜阑又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喜欢上了你，可是你那么美，就像天上的仙子一样，我自知绝对配不上你，所以

总是装出一副讨教武功的样子，其实……其实我是想借机接近你……那次我跑开以后，后悔的不得了，我知道肯定惹你

伤心了，更加不敢去见你。你告诉我只给我一次机会，所以……所以我急着要练好武功。这次我以为应该可以打败你了

，所以才去秋水庄找你，谁知道一进去就看见那个老鬼……”

若叶心中一紧，坐起身叫道：“你看到李长庚……他……他对我娘……”

殷夜阑叹道：“对不起，我救不了他们。那个阵法太厉害了，你娘的武功比我高，连她都坚持不了多久。我想去救他，

却被那姓李的老鬼打了一掌，然后你……妻子就抱着小安跑出来，把他和秋水剑一起交给了我，让我快走。我……我本

要带她一起走的，但是那老鬼武功太高，你妻子为了让我们离开，抱着他腿不松手，结果……”若叶尚未听完，就已经

痛哭起来。殷夜阑却不再慌张，轻轻将他揽在怀里，任他发泄。过了半晌，感觉他渐渐平静下来，小心问道：“若叶，

你……还喜欢……我吗？”

若叶抽噎地抬起头来，看着他道：“夜阑，我……我喜欢过别人……”

“我知道。”殷夜阑道：“我不介意的，是我不好，惹你伤心了，你才会想要去成亲的。”

“我不是说这个……”若叶低头道：“我喜欢的不是兰馨……她知道我不喜欢她，可是还是嫁给了我，是我误了她一生

，还害得她……”心中一酸又哭了起来。

殷夜阑却叫道：“那你还喜欢谁？是不是他（她）不喜欢你，所以你才娶了别人？不可能啊，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人不

喜欢你？”

“是，他喜欢我，很喜欢，可是我开始却不喜欢他，甚至害怕他。最后……他却为了救我而死了。”若叶说到这里，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