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离伤 下——秋墨枫

下来，风影阁主也不用做寿了。

风琇林原本并不爱热闹，要不是为了与美人多处片刻，早已离家远远的，断不会回来挨老父训斥。好容易带着三人到了

书房，以“庄生客应约前来拜会”的名义请了风弄情而来。仗着父亲的面子，风琇林才终于再次见到了美人真容。其间

虽然挨了父亲不少白眼，听了许多“警告”的弦外之音，但美人在前，一切苦难也可以忽略不计了。只觉得若叶、若离

二人一静一动，各有其美，每一个瞬间都恨不能描绘下来细细品味，心中又是兴奋又是遗憾。兴奋的是生平能见这一对

绝色双娇，遗憾的却是不能长伴美人左右，只好珍惜当下，多看一眼是一眼了。

而风弄情见了若叶，更是老怀安慰，二人细谈数句，若叶竟还记得幼年时曾见过风弄情。他只道是因为母亲孀居，除了

至为亲厚的六大门派以外，秋水庄不便与外人交往，所以两家才断了来往。风弄情见他不知真情，想必是若离另有打算

，不宜现下告知，便也略过不提。

当下三人以晚辈之礼向风弄情拜过了寿，便要告辞。风弄情想到三人身份特殊，风影阁中武林人士汇集，的确不宜久留

，便也不强留。尤其见风琇林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愈发不想让他纠缠若叶兄弟，便让三人离开了，只说若有需要，风

影阁的大门永远为秋水庄敞开。三人谢过之后便下山回城了。

一回城中，若离便迅速将所需药材、器具等备齐，回到别苑便开始配药。他幼承庭训，断然不可杀生，眼见那两尾鱼儿

如此可爱，更加不忍。唠唠叨叨半天，又是道歉，又是祝祷，这才忍痛交给了慕容霁云。风聆鱼通身可用，加之本来就

稀少，自然不能浪费，若离审慎入药，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地守着，终于炼制了五枚药丸。若叶和霁云知他多年倾力于此

，断然不肯有所懈怠的，便也不劝他休息，只细心照顾。待功成之日，三人更是欢天喜地。

若离当即便让若叶试服了半枚，化开药力后果然一切正常，连忙让他将剩余半枚服下，又催动浩然正气溶解药效。那风

聆丸果然神效无比，方一入体便将“阴绝脉”的寒毒祛除了大半，而尽除寒毒、打通玄关，进入天人合一之境也是指日

可待。若离多年心愿一朝达成，倒比若叶还要高兴的多。

这风聆丸共得五枚，除去原正康和谢文彪所需之外，还剩两枚，若离便想让慕容霁云服下一枚，助他增长功力。慕容霁

云却道此药太过稀有，还是留给将来有需要的人，自己无病无痛，又有“天下第一高手”保护，无谓浪费，若离便也作

罢。三人送信到秋水山庄报了平安，便拟定北上，将风聆丸送到太原原家和京城紫衣侯府。

这一日正要出发，却忽然收到秋水庄的回信，三人本不当一回事，只道是白滟霜来信催促。若叶展信一看，却神色大变

，一脸惨白。若离吓了一跳，忙问是什么事。若叶回过神来，收了信笑道：“没什么，只是娘说小安身子有些不适，所

以……”

若离惊道：“小安病了？是不是很严重？娘既然特地来信，一定是很严重，不行，我要回家看看……”转身就向门外跑

，若叶忙将他拉住，道：“莫爷爷现在庄子里，想来不会有什么大碍。只是……我不能陪你们上京了，霁云，你好好照

顾离儿，我即刻上路……”

话未说完，下人汇报风影阁主到了。若叶一震，忙道：“离儿，你先回避一下。”若离不由得怔住了，问道：“我……

为什么要回避？”越想越觉得可疑，急道：“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是家里出事了吗？”

若叶尚未答话，风弄情已快步进来了，脱口就道：“不好了，天一教死灰复燃，突然在江湖上兴风作浪，声势浩大，秋

水山庄只怕已经告危了！”

三人都是猝不及防，面色大变，心思却各有不同。若离愣了半晌才对若叶道：“哥，你……你想瞒着我对不对？你有没

有当我是秋家的人？为什么……为什么一有事情你们就都要瞒着我？”说着说着便哭了出来，泪流不止。

若叶和慕容霁云顿时慌了，一个手忙脚乱的擦泪安慰，一个忙解释道：“不是……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只是此事事

关天一教，我怕你……唉！”

慕容霁云也道：“是啊，这事来的突然，若叶也是一时不知所措，不是有意瞒着我们的。”又讶道：“说来也是奇怪，

当年天一教全军覆没，何以事隔十几年还有人以天一教为名作乱？”

风弄情这才知道若叶已经得了消息，并且有意瞒着若离，但事关重大，也不及思虑其他，答道：“风影阁的探子遍布江

湖，今日一早开始便陆续接到七份回报，内容一致，却是天一教昨日黄昏突然发难，攻击六大门派和秋水山庄。其中神

拳门和雪山派已被攻破，六合、铁剑两派也在苦守，而少林派则被蛊物包围，无法突围而出。情势最好的是太一教，因

为门下弟子众多，靠着北斗大阵尚能支持。而秋水山庄……”

“秋水庄目前无碍！”若叶抢先道：“庄内阵势固若金汤，外人绝难攻破。只是……只是天一教从外包围，六大门派无

暇分身救援……”

“那我们回去救娘……“若离越听越是震惊，忍不住开口大叫。

慕容霁云却皱眉道：“此事只怕还要从长计议……”

若离怒道：“娘和大嫂、小安现在被困，你还要从长计议！你、你……”心中一急，咬唇跺脚。

“离儿，”若叶道：“霁云说的有道理，秋水庄的储备足够半年之用，他们既然无法攻破，那娘和小安他们就暂时不会

有危险。反而是六大门派陷于危难，需要紧急救援。”若离一呆，想到哥哥所言不差，暂时放下心来。

慕容霁云道：“我只是不明白，以少林高僧、雷刀王和玄素双侠的武功，当今天下还有几人能与他们抗衡？而各派年轻

的弟子之中也不乏高手，何以这来历不明的天一教竟有如此能耐，短短一个晚上，就能……”

若叶闭目叹道：“是九宫绝阵！”

若离又是大惊，骇然道：“就是……就是让爹爹……”眼中泪光闪闪，隐隐透出恨意。慕容霁云心中一跳，忙道：“离

儿，你不要胡思乱想，这些人和当年的天一教并没有什么关系……”

若叶深知弟弟不宜接触太多，便对慕容霁云道：“霁云，你先带离儿进去休息一下，我和风前辈有事商量。”他身为武

林盟主，如今可谓身负重任，慕容霁云和若离毕竟不是武林盟的人，按江湖规矩的确不能旁听这等决议。若离却哪里肯

依，拉着他衣袖摇头道：“我不要！现在秋水庄有危险，你叫我怎么休息？”

慕容霁云也道：“是啊，若叶，现在不是顾虑重重的时候。”

若叶无奈叹气，勉强对着若离笑道：“那你答应我不准难过伤心，更不准生气！”若离连忙点头，将眼泪擦干。当下四

人进了书房，若叶便问道：“风前辈，前日来祝寿的江湖同道，如今可还在风影阁么？”

风弄情点头道：“不错，他们并未得到消息，如今还相安无事。”

若叶点头道：“如此甚好，请前辈知会一声，就说本座在此召见，让秋水庄座下各大门派的掌门、弟子前来相见。”

风弄情问道：“你有何打算？”

“据秋水庄的线报所说，天一教此次人数不多，教众的武功也不高，全仗九宫绝阵才得以施威。而今六大门派被攻了个

措手不及，所以才一时落在下风。我们虽然无法破除九宫阵，但是我却有法子将其拖住，然后反客为主施以包围，如此

则不难将其攻破。”

慕容霁云点头笑道：“不错，九宫阵也是由人组成，他们总不能不吃不喝！嗯，六大门派突然遭袭，想必是伤亡惨重，

惊惶之下也想不到用这法子了……”

若叶却摇头叹道：“不是想不到，而是已经无力为之。雷伯伯天性刚强好胜，只身挑战九宫绝阵，结果重伤被擒……”

“雷伯伯受伤了？”若离一惊站起，见了若叶的警告神情又赶紧坐下，问道：“那……那他现在怎么样了？六合门的各

位师兄呢？”

“好在如今战事刚起，天一教也知道雷伯伯身份特殊，暂时不会伤害于他，只会借着他鼓舞士气，二则让我们投鼠忌器

。六合门下的弟子，便是因此伤亡了大半……”

慕容霁云叹道：“想不到这九宫绝阵竟如此厉害，连雷刀王也……”

若叶道：“这阵法所以有个‘绝’字，便是因为其上通天道，绝非人力所能企及，若非如此……”看了若离一眼，忍住

不提父亲当年的事。续道：“而铁剑门下情况稍好，铁伯伯受伤不重，由铁师兄夫妇护着向秋水庄撤退；至于雪山派，

唉，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舅舅应客巴桑之邀前往西域比武论道，避过了这一劫，也正因如此，雪山派和神拳门一样

，几乎遭到灭门之灾，只有少数弟子逃脱……”他虽自知责任重大，身为武林柱石决不可流露出软弱之态，但毕竟天生

心软，说到这里便已眼中含泪，只能拼命忍住。若离却伏在慕容霁云怀里啜泣起来。

风弄情点头道：“想不到武林平静了十几年，终究还是烽烟再起。若叶，我风影阁虽然一直明哲保身，但这次也不能再

坐视不理了！老夫安逸了一辈子，临老倒要发一发少年狂气！我风影阁上下，为秋水庄马首是瞻！”

若叶强忍悲恸，淡然笑道：“前辈的好意，若叶心领了。天一教虽然猖獗，却未必难得倒武林盟，他日若是晚辈当真支

持不住，再向前辈求助不迟！”躬身行了一礼相谢。

风弄情笑道：“好！果然虎父无犬子，老夫原本担心你性子柔弱，难当大任，如今看来，你这份豪气不下秋贤弟当年！

老夫也大可放心了。事不宜迟，我这就回风影阁通知各位武林同道前来！”抱拳施了一礼，转身去了。

若叶心神一松，看见若离一副悲愤的神情，笑道：“离儿，如今有一件事只有你一人能做到，你愿不愿意？”

若离一惊，起身道：“哥，我有把握击破九宫绝阵！”若叶面色一变，道：“我不会让你去破那个阵的！”若离急道：

“哥，以我现在的武功，绝对可以破阵的！”

慕容霁云也起身叫道：“我也不准！你别想前去破阵！”

“你……你们！”若离万没想到他们二人同声同气，都疾言厉色地看着自己，又急又怒，却又不知怎么应对。

慕容霁云一叹，上前抱着他道：“离儿，你要为我们想一想，万一你……你让我们怎么办？”若离一呆，更加不知所措

，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若叶道：“离儿，你要知道，你现在不是你一个人的……甚至不是我们一家人的，你关系到整个武林的安危……”

“若叶！”慕容霁云只道他要透露五蕴藏之事，慌忙出言喝止。若叶却只看他一眼，又对若离道：“你方才也听到了，

少林寺被蛊物围困，无力突围，而莫爷爷现在也困在秋水庄中，无法前去解毒。少林寺的玄女堂精研岐黄之术，他们既

然都无能为力，那天下能前去解救的，就只有你一人了。你且想想，这些蛊毒为何单只在少林寺出现？”

若离一愣，他素来不会算计，除了钻研学问，几乎不动脑筋，此时听若叶问及，自然迷糊了。但他毕竟是聪明之人，呆

了片刻，喃喃道：“蛊物通常由蛇蝎之类附带……啊，是了，少林寺是佛门之地，不能杀生，所以他们才只在少林寺下

蛊！”

若叶点头一笑，以示赞许，又问道：“出家人虽不杀生，但为了维持佛门清净，往往会焚香驱逐蛇虫鼠蚁，少林寺中也

应备有驱除蛊虫的香药，为何又全无作用呢？”

若离想通了一层，余下便顺畅起来，点头道：“我明白了，他们所下的蛊虫一定有别寻常，反倒喜欢香气，而且毒性会

被香气催发！”见若叶点头，顿时大是佩服，笑道：“哥，你怎么想到这么多的？这样一来，我就可以缩小范围，事先

准备药材、对症下药了！”

若叶摇头苦笑：“我又何尝愿意想这么多，只是事到临头，由不得我逃避。”言毕一叹，极是落寞。慕容霁云心下纳罕

，他虽知道若叶智慧过人，但也是如若离一般，全在蕙质兰心、灵台清明，并不精于谋略，不想一遇危急关头，也能落

叶知秋，倒是不能小觑了。

若离见哥哥神色郁郁，拉着他手道：“哥，你既不想做这武林盟主，那这次咱们兄弟同心，打败了天一教以后，你就趁

机退位——反正你也算对武林有所交代了，雷伯伯他们不会强迫你的！”

若叶心中一酸，见他一脸微笑，明明眼中红肿未退，却极尽所能的安慰自己，他虽能强迫自己坦然面对天大困难，但弟

弟这一句话却直击心中至为柔软之处，只为这一句贴心的话，竟再也忍不住眼泪，猛然抱着若离，伏在他肩头欣慰而泣

。

若离却也知道哥哥并不是因为伤心害怕而哭，伸手抱着他微微而笑。却听慕容霁云笑道：“什么兄弟同心？你们这是不

管我了么？”兄弟二人一愣，都转头看着他，慕容霁云举手笑道：“该是我们一家人齐心协力、共度难关才对！”

若叶、若离对视一笑，不约而同地重重点了点头，也举手相和，三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11 患难与共

三人对视而笑，感觉着对方掌心的热度和力度，都觉得心中暖暖的，仿佛找到了最为坚实的依靠，便有再大的困难也能

克服。慕容霁云便道：“既然如此，我便和离儿一同上少林。只是你一个人……”

若叶淡淡一笑，正要告知无妨，若离却抢先道：“我一个人去少林寺，你陪着哥哥！”二人一震，惊骇地看着他。若叶

正色道：“离儿，你别胡闹，这事非同小可，你从来没有独自……”

“谁说没有？”若离回道：“上次我去凤仪台，不就是一个人么？”

“你……”若叶一滞，气道：“你还说，你是不是要担心死我才罢休！上次你遇到的只是一个袁少通，这一次不比从前

，要是你遇到九宫阵……”心中一寒，不敢再说下去。

若离却看着他道：“哥，你只会担心我，又有没有为我想过？你现在的武功还没有到绝顶之境，连雷伯伯都受了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