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读生日记————绣官儿

「我想到了，上次阿肥在海里头弄丢泳裤。」他边笑著边说。
「靠北，超好笑的，那次他活像个变态，结果还真的拿纸箱──搞得一副在拍电影咧！」想起从前那副蠢样子，那次纸箱还是我跑去帮他找来的，我也跟著大笑。
「後来差点有人报警阿。」在黑暗中，我好像又看到他笑脸上的酒窝，听见他的声音就在我耳边。
「对阿，超智障的，那个阿嬷一边看一边骂，说要去报警把我们通通抓走！哈哈哈哈...」我也笑著回答。
「对了，喂，你以後要留在这里念书吗？」
「嗯...应该吧。考得上这里的大学当然是最好啊。」早就习惯这种快步调的聊天方式，还是认真地回答他的问题。
「我不会留在这里喔。」他接著道。
「我知道啊。」这话题不是很久以前就聊过了吗？为什麽他又再提了。我知道他一直想要离开这里，因为他早就想离开家了。
「你......真的要留在这里？」他又问了一句。
「嗯。干嘛啦？舍不得我喔？我也会想你啦北鼻～」
「你......」他没再讲话了。拿起啤酒开始狂灌。
不解为什麽他突然不讲话，或许是因为今天的毕业典礼让我们感受到浓浓的分别感伤，我当然舍不得，只是我不敢去面对那巨大的不舍，我假装没感觉，我佯装了这麽多年了，这次当然也可以。
「你还记得高一那次，和采芯分手吗？」
「当然记得啊，我还以为是她劈腿咧。」采芯是他的前女友。
「你那次喝醉酒跟我说了很多事情......」
「有吗？靠北喔，喝醉酒的话就不要当真啦～」突然提起那些事情，是打算让我尴尬死吗？还是想要嘲笑我啊？
「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追著我，追下去...」他已经有点茫了，讲话速度变得有点慢、有点不清楚...
「你说你会一直追下去、追下去......从国小的时候你就一直追在我後头了...跟著我上一样的国中，跟我考一样的高中...」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有说过这些。但的确是我真心话没错。
「你说你可以为了我不要其他人...你说你忌妒采芯...你说我们两个都是男人，所以什麽事情都不可能发生...但是你内心还是有点期待...」
两年前我说的话，他居然都记得。我却怎样也想不起了。
「我......」我无言，我们两个人都是男人啊，能怎样？
「我以为你会一直追下去...」他喃喃地重复这句话。
「你喝醉了。」
这次换我骑车送他回家，换他抱著我，一路上他都没再讲话。
那是我最後一次和他见面，毕业後，联考、填志愿，我，考上了他一直想念的学校，到外地去。没想到他却留在故乡。彼此的默契，在这次却这样错失。之後，我才真的渐渐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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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北啦，都过去了我回想那麽多要干嘛。
「我从你身上闻到浓浓的春天气息。你不会是谈恋爱了吧少年～」维哲笑得很欠扁地说。
「干，春天个屁啊！就跟你说我刚跟女朋友分手！我才从你身上闻到浓浓的大叔味！你还是去切腹吧死宅男！！」
「只要被说中，就会恼羞成怒的坏习惯还是没有变嘛～哈哈哈，我们家阿尹情窦初开喔～叔叔我好寂寞喔～」
「靠北啦！！开个刁啊你！死宅男──」
「花都开好了～」一脸欠扁的他，开始唱起＄ＨＥ的歌──
「干，你给我闭嘴啦！」
「快说啦，对象是谁？」
「......妈的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女人这种东西吼，有时候来硬的其实也很有情趣啦...」
「......。」我突然满脸通红，根据之前几次的经验，被来硬的人好像都是我。
「哈哈哈哈哈哈你也太纯情了！！处男就是这样，笑死我了你居然脸红了──」靠北，他居然爆笑出来，他的音量大到整间餐厅的人都听到了，喂喂，隔壁桌的小姐，你笑屁啊，有礼貌的人应该都知道这种时候不应该笑吧？对面的大叔，你吃你的饭看屁啊！！
干，整间餐厅的人都知道我他妈的是个处男。
「干拎老师，拎北以後绝对不出来跟你吃饭！！！！」
7/24（三）
今天也一如往常在工作，除了便当送错一间工厂，被老板臭骂了一顿以外都还算顺利。
上班时收到怡华传来的简讯，她说她有好好思考我们的事情，觉得这样突然分手对我好像很不公平，要是我希望的话，情人节那天还是可以见个面。
我当然没回覆这封简讯。
女人也太反覆无常了，当初和怡华交往是她先跟我告白的，分手是她提的。现在又说要复合，我暂时不想思考这些事情了。
最近的生活重心都在打工，还有那个变态，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要当个正常的男人啊...
啊，烦死了。难道有自然卷的人就一定要这样毛毛燥燥有这麽多烦恼吗？还是把头发烫直好了......
变态已经连续两天没出现了，没有变态的日子，天下太平，真好～。

09
　　
7/25（四）
女人真的很反覆无常。
干他老师的也不过就一个汤没包好，被王姊骂得臭头，还问我是不是皮在痒，干，我屁股痒啦！
要不是为了领那麽一点臭钱，拎北才不会在那里让你们糟蹋！！！
『你真应该叫你二姊去上一些情绪管理的课程！！』我拿起手机，打了这样的几个字想传给变态，......然後我又按取消，没有传出去。
结果我发了封简讯给维哲，跟他抱怨我被老板娘骂了......那个畜生很没天良都没回我简讯。
到晚上我下班的时候却出现在我店门口。
「来干嘛？」我没好气。
「嘿，宝贝被欺负了，当然是来看看你啊～」有时候真的觉得他那双眯眯眼很机掰...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
「靠北喔，谁是你宝贝啦。」
「乖嘛乖嘛，哥哥请你去喝一杯，走啦～」
这个臭矮子，明明比我矮，还硬要搭上我的肩，──而且他还很厚脸皮要我载，因为住得近的他是走路过来我们店。
在发车的时候，我似乎看见一辆很眼熟的蓝色马自达３停在附近，不过我立刻撇清了所有怀疑，不可能，变态怎麽会在这时候过来，世界上那麽多人开蓝色马自达３。所以我骑了车就载著维哲离开了。
他带我去附近的一间夜店鬼混，然後我一连喝了很多很多很多杯。我好像总是改不掉这个坏习惯，喝醉酒的时候不小心讲出真心话。
维哲看我一语不发地拼命喝酒，也坐在我旁边拿起酒杯喝了一两口。
「干，最近真他妈的衰洨......」我边喝边抱怨，「一定是犯太岁...」
「干嘛？我以为你是桃花朵朵开耶。你们店里头那个妹挺正的阿。」
「靠北啦，最好是桃花。妈的，和女朋友分手，被变态骚扰，哪里有桃花了啦──」他听到骚扰两个字的时候脸色似乎有变了一下，但是我不给他插嘴的馀地：「女人真他妈的难搞，说要交往也是她、提分手也是她、要复合又是她──干拎老师，我让她耍好玩的吗？」
「那就别屌她了阿。你那麽帅，大好前程在等你啦！」
我又喝了一杯，「但是不继续跟她在一起，我怕我真的会喜欢上那变态......妈的，讲到那变态又是一肚子火，不知道几天没有联络了，干，全世界的人都在耍我啦！拎北要去自甘堕落──」
「喂，你手机在响。」我已经喝得站不太穏了，根本不想屌什麽手机...
「管他的！总统打来拎北也不接啦──」
最後我喝到吐出来维哲才架的把我架出这间店，然後又是那辆小五十，他载著我，坐不稳的我只能抱著他......
「我以前、以前真的好喜欢你...维哲...」我口齿不清地靠在他背上讲。
「干，闭嘴。醉鬼就给我安静。」他不让我继续告白。
感觉知道他似乎也在生气，所以我乖乖闭嘴。事後我根本想不起来我有告白这件事情。
7/26（五）
靠北我头痛死了──
不应该去喝酒的。这样今天怎麽上班？
为了赚钱，我还是硬著头皮爬起床，假装没听到妈妈在碎碎念我跑去喝酒，假装没看到哥哥在学我昨晚喝醉酒的蠢样，刻意忽视爸爸今天对我态度特别差的状况，随便吃过早餐就赶出门。
出门前我才注意到手机，有２８通未接来电，２０通是家里打来的，三通是不认识的号码，四通是怡华，还有一通是...王文瀴。
查了一下来电时间，是在昨天我下班过後没多久打的。难道我那时候瞧见的车子真的是他？
想那麽多有什麽用，反正只打一通，应该没什麽重要的事情啦。至於其他的电话，等我有空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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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我太乐观了。
一早到店那里，还没开门，可是王文瀴已经在门口了。
从他的表情我猜测，老大他很不爽。
我根本什麽都还来不及开口，就被他拖上车。
「喂，我还要上班耶！！」看著渐行渐远的店，我紧张地表明要他停车。
但他带起耳机，拿起手机播了通电话，「喂，二姊，今天纪皓尹不上班，我拜托他帮我点事情，薪水不要扣，一样算正常上班。......对，我要去送货，大姊夫那里。」
......靠北，能放假当然是最好。可是现在看他的表情，我还是宁可忍著头痛回去上班......
「......我们要去哪里啊？」我首先打破沉默问。
「送货。」
对了，我才发现他今天开的是银色休旅车。原来真的是要送货啊......
「你昨天去哪里？」
......靠北啦，我才刚松了口气，他马上又问到奇怪的问题了，而且为什麽到底为什麽我会有种偷吃被抓到的感觉啦！？
「我去哪里甘你屁事。」我不爽他自以为他是谁在那里质问我。
「我看到你和别的男人在店门口拉拉扯扯。」
干，我昨天看到的车果然是他。
「最好是拉拉扯扯！那只是我以前的死党。你不要把每个人都想成跟你一样的变态。」
「......我变态？」
「你不叫变态要叫什麽？」
「也只对你变态。」
「屁！天晓得你这两天上哪去跟谁玩变态游戏了。」干，我又讲出不得了的话了，为什麽我嘴巴永远都动得比脑袋来的快！？
没错，我承认我在意，我在意他这两天为什麽都没联络，我在意为什麽他可以不跟我连络，我恨透只有我一个人在意，只有我一个人烦恼，只有我一个人像蠢蛋一样被他耍，我他妈的也太不争气了明明才跟他认识没几天，居然这麽在意一个人甚至超过我原本的女朋友。
「......前两天我出差。」他平静地说道。
「甘我屁事阿！」我生气，出个差连封简讯连通电话也没有，我生气的理由是这个，所以我对自己更生气。「你出你的差，我跟朋友玩我们的，有什麽不对？我们也才认识几天啊？你凭什麽管我阿？」
「我忌妒。」
喂，犯规犯规犯规，哪有这样子突然就先低头的？拎北都准备好要来大吵一架，看你要气起来把我丢在路边也成，把我拖下车揍一顿也可以，你这样让我不知道要怎麽回答了！！
「你、你、你......」
「你生气我没跟你联络？」
「屁啦！你不在的几天我消遥的咧，女朋友还刚好传简讯来问我要不要复合，你不在的时候我多开心啊。」
......这句话一出口我就後悔了，因为他只淡淡地回了一句，「喔。」就什麽话也没继续了。
後来把货送到，他就送我回家了。
7/27（六）
又是周末。
今天店里头格外冷清，不用急忙包便当，王文瀴也没有来店里用餐。
这......搞不好是我摆脱他的一个好开始！早知道一个女朋友就可以把他呼拢过去，我一开始就说我有女朋友了。
虽然我并不懂为什麽要在意有女朋友这件事情。他不是一向都很随心所欲的吗？
算了管变态想什麽，搞不好我真的应该考虑和怡华复合......

10
　　
7/28（日）
今天维哲跑来我们店里用餐，带著几个以前的死党。
「你们来干嘛？本店不能带动物喔！」我故作冷漠。
「啥小啦？谁带宠物？」看起来最大只的吴智障开口。维哲在一旁笑炸。
「你是畜生欸，不是宠物不然是什麽？」除了一旁的人在笑以外，我自己也笑出来了。
「干，好色尹──愈来愈会耍嘴皮子了嘛──」他勒住我的脖子，所以我只好投降，我哪打得过这一百八的壮汉。
一群人浩浩荡荡进到店里，等我下班要一起去打撞球。
碰巧的是，王文瀴今天也来了。王姊叫她来的，因为王姊等等有事情要先走，所以请王文瀴来帮忙关店锁门。王文瀴一样沉默坐在那里吃饭，一样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为什麽每次他来吃饭的时候都可以保持这麽陌生的态度？干我屁事。现在已经决定要各走各路了。
然後，连怡华也来了，看来是因为我一直没回她电话，所以她直接来店里找我。她跟我说一声她要等我下班，不打扰我工作。
结论：他们全部都要等我下班。那群畜生等我下班打球、怡华等我下班「谈谈」、变态等我下班关门。
......靠北啦，你们全部都联手说好要来整我的吧──整间店都是自己人，干，可不可以翘班啊！？课以吗、课以吗！？？
全部的餐都出完了，其他客人也走光了。王姊简单交代弟弟几件事情也走了。
唉。总要面对的，一个一个来。
「好色尹──靠北啦，老板娘都走了，你几点下班！！？」那群猪头中的吴智障鬼叫。
「靠北喔，我要收厨房啦！要走你们先走，等一下我再去找你们啦，你们不吃完我不能洗碗就不能下班啦！干！」跟他们讲话就是脏话开头，脏话结束，然後每一句结尾都要啦啦啦的不耐烦。
「尹～别这样嘛宝贝～大家都在等你耶～」会用这种低级语调的只有维哲。
「干，你再宝贝宝贝的叫我就去厨房拿热油泼你，看你还能不能用那张脸到处骗女人。」对这种人更不用客气。
「哈哈哈哈哈，靠北，你女朋友说要毁你容啦，低逃哲，你整个被他吃死死捏！」那群畜生全部都给我笑出声。
「......见者有份，劝你们要滚快滚，趁我还没把油弄热之前......」我冷笑。
「好啦好啦，我们先去开台啦！等等来ＰＫ，不要躲著不敢来喔～尹宝贝～」吴智障学维哲低级叫道。
一群笑闹声离开，......回头看看店里，王文瀴仍然在看杂志，怡华在看报纸。
我突然觉得我到北极了，心寒到了极点。
看看时间，一点半了，再不快点整理就超过下班时间了，我走去收拾王文瀴用过的餐具，还有怡华的饮料杯。
「他们是谁啊？」怡华见四周没客人，只剩王文瀴一个，於是开口跟我聊天了。
「喔，高中同学啦。一群智障。」想到他们，我又笑了笑。
「喔～很可爱阿～不会有什麽奸情吧～呵呵～」
「少在那里乱讲，最好是有什麽奸情！而且他们只是一群智障啦，可爱的点在哪阿。」
「你都忘记你跟他们是一夥的智障吗？」
「......也对。」
然後怡华哈哈哈的笑了起来，我也跟著大笑，和怡华聊天真的很自在，所以我才会决定要跟她在一起...但是为什麽，在一起之後却...
一直有种少了什麽的感觉。
边洗著碗，边思考著。
我不能自私地只想著要让自己不在意变态，甚至彻底忘记维哲，所以才跟怡华在一起。
说什麽为了彼此的幸福，我没有那麽伟大的情操。只是...她一直都很憧憬有个男人的爱能包围她。
我自己知道那男人绝对不是我，可是我冒充那男人，却不爱她。我这样是占著毛坑不拉屎，干，外头有一堆人在排队阿，我还是快点把裤子穿好不要让外头的人乾等。
靠北，我居然把一个重要的女人比喻成茅坑。......我头壳装屎。
反正，我要去跟怡华讲清楚，请她还是快去找外头那些排队的人...不对，请她再去找个好男人，一定有个适合她的人。
然後我洗完碗，一点四十五，距离关门还有十五分钟，王文瀴还在看杂志，我走出去坐在怡华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