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读生日记————绣官儿

「唉。」我一坐下来，先重重地叹了口气。
「叹气啊？有烦恼？」怡华不奇怪我为什麽会叹气，因为她知道她就是我叹气的原因之一。
「啊...」我欲言又止。我真他妈的没用。
「你都不回我电话，也不回我简讯是什麽意思吗？」她知道我要说什麽，所以她先开口了。
「唉。」於是我又叹气了。
「你喔...」她一脸受不了的看著我，「我就受不了你这种一天到晚只想著要逃避，不敢面对现实的心态。」
没错，我就是爱逃避，不敢面对。不论是对维哲、对王文瀴、对怡华...
我就是那种不见棺材不掉泪，还有半夜想尿尿的时候，因为懒得爬起床，所以假装没有这回事，最後尿床的那种人。
我就是不敢面对现实的人。
「唉。」我知道我不敢面对，所以我又叹气了。
「......我想扁你。纪皓尹。」她生气了。
「好、好啦，不要这样嘛...」我讨好地说，「嗯，那个，唉，其实...」
「嗯？」
「唉...」我又用力叹气。
「你──」
「我说、我说，怡华，其实我一直觉得跟你在一起、嗯，很舒服...」我开始有点紧张，「可是、唉，你也感觉到了，就像你说的那样...我的心一直都不在你心上...」我愈讲愈小声。
「所以呢？」怡华开始不耐烦了。
「我想，你提的那个...」
「复合。」她帮我接话。
「纪皓尹，你真的很逊。以前我大概是眼睛都被恋爱两个字给蒙住了。」於是她爆走，「你不想复合就不想复合干嘛不敢讲不敢接我电话，让我以为你有好好思考这件事情，今天看你的反应就知道你根本连想都没有想，只是一直在躲我而以。不会复合，绝对不会。所以你放心好了。你还是找个好男人嫁了吧，哼。」
这种感觉就像是去找老师meeting，什麽也没准备所以被老师臭骂一顿。
我把她气跑了。我必须承认我觉得很对不起她，我想我彻底伤透她了。但至少她也对我死心了......
「唉。」於是我又坐在座位上用力地叹最後一次气，并且有点松了口气地伸了个懒腰。
当我把头往後仰的时候，我眼角的馀光注意到王文瀴在看我这里。
......打完小怪以後，现在要面对的是大魔王吗？
唉────我今天一直在叹气阿。e
「笑屁啊。」我发现他的嘴角上扬。输人不输阵，我开口先来句下马威。对女人我可以温柔，可以任她骂，对男人──尤其是变态，哼哼，没有客气可言。
「......不追出去？」
他瞄了外头发了车，油门一催就离开的怡华，状似好心地提醒。
「你现在是在我伤口上洒盐是吗？」我冷笑，「对啦，分手了！不会再复合了。」
「让你有理由去找『猪头哲』？」
......靠北啦，他还在讲我跟维哲的事情。
「对啦对啦对啦对啦，你要怎麽讲都可以，反正你就已经咬定我跟维哲有一腿，跟他出去玩就一定是乱来，跟女人分手也是为了他，你说的都对这样可以吗？」反正早死晚死都要死，我直接坐到他对面去跟他来个正面对质。
「难道不是？」他当然也是直直地瞪著我。
盯著他那张脸，今天是第一次正视他的脸，应该说是这几天下来第一次认真正视。昨天他开车，只能从侧面猜测他的表情...
就是这张脸，曾经露出那种让人心动的表情？因为工作而晒黑的皮肤、那对深遂的黑眸、那吻过不知道几次的唇...
妈的，我很没用我居然又脸红了。
「反、反正你讲什麽就算什麽啊。」可恶，我还是没办法一直盯著他看，我又开始转移目光，瞧瞧外头、瞧瞧门口。
「那为什麽你不敢看我的眼睛？」
「甘你屁事啊！！」害怕被猜中心事的我，假装生气地爬起来，「我跟维哲他们有约啦──两点了，我要下班了！！」
「等等。」他叫住我。
「干嘛──」我回过头，整个人被他拉过去──嘿，这不是小说里头最常出现的镜头之一吗？他吻了我。
有时候我真的很希望身体的反应不要那麽老实。
我还有一点理智，我知道要挣扎，但只限於脑袋知道。我的身体根本就不听我使唤，的确我浅意识也希望他吻我，我热烈地回吻著，像是在发泄几天来的怨气，他舌头伸进来我就用我的舌头缠住他，他的唇一和我有点距离，我又立刻贴了回去──
天晓得我们在店里头拥吻了多久。
在最无法控制的时候，外头刚好有个死小鬼用跑的经过，边跑还边鬼叫著妈妈，我们被那声音吓得拉回现实，迅速分开。
我愣愣地看了他几秒钟，他也直直地盯著我看...
「呃、我...我有约，先走了。」然後我夹著尾巴逃跑了。
这样跟上个礼拜的情形差不多嘛！？又是逃去找那些从前的死党玩乐来假装忘记。
不太一样的是，现在我知道我完蛋了。就算我想逃避现实，只要看到他的人他的脸，一切就都失控了。年纪愈大自制力愈差？那我以後会不会有失禁这种毛病阿...妈的，我脑袋到底在想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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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好色尹！靠北喔，又再想女人了，换你了啦！」吴智障从旁边用力地推了我的头一下。
「干，你打假的喔，要是让我的脑袋跟你一样退化要怎麽办啊！？」我不客气地回击。
「谁叫你在那里发呆啊，都叫你几声了──喂，猪头哲，你家宝贝有外遇啦──」
「靠北喔，谁是他家的啦？拎北还没穷到要卖菊花给那个死矮子。」我瞧了一眼隔壁桌的维哲，他又眯起眼笑了起来，脸上还是一样有个可爱的小酒窝...
那是很久以前了，曾经对这样的脸心动。

11
　　
7/29（一）
周一，最痛苦的日子。
因为经过一个周末轻松，今天往往最难调适。
『去东部一趟，後天回来。』变态再中午最忙的时候传这封简讯给我。等我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半的事情了。我正无聊在店里头看杂志，顺便写日记...
『喔，去东部玩啊？真好，记得带麻薯回来喔。』因为太无聊了，手痒，所以回他简讯。
这家伙...居然还跟我报告行程...反正他不在的日子我正好消遥。
『麻薯是什麽？有看到的话我会买。我不是去玩，要玩的话会带你来。』隔没多久他就回传回来了。
坐在店里头看著他的简讯我笑出来，居然不知道麻薯是什麽。什麽叫做会带我去啊？我又不是宠物...
『反正那是很好吃的东西啦。就算你要带我去我也不会去，哼。』
等等，现在这样看起来为什麽我觉得有甜甜蜜蜜的感觉？这、这就是传说中亮晶晶甜蜜蜜的「闪光」吗？墨镜带起来，可鲁都出现了──
...我和王文瀴应该不是这种关系吧。
我一个人莫名其妙在店里头歇斯底里了起来，王文瀴也没有再回简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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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班的妹妹上次的确有见到王文瀴吻我。她没有跟王姊提这件事情，但是我躲了她很多天。接连几天都在她来上班之前就匆忙逃走。
经过一个周末没见到她，今天松懈下来就忘记要躲她，於是交班时就遇见了。
我尴尬地看著她，她倒是比平常还要热络...她利用王姊进去厨房忙碌的时候，把我拖在柜台。
「我那天都看见了喔...皓尹哥～」
「什、什麽啊？」
「难怪你不愿意介绍他给我认识喔。」她贼笑。
「什麽啦！？」
「要你出柜很难吼？没关系，你就装傻，我也会假装不知道。」
出柜！？现在的小女生在想什麽...中出我还知道是什麽，出柜！？...我乾笑，算了，反正她不要跟王姊大嘴巴乱讲就好。
「上次你跟你朋友走了以後，他有来店里耶。」
「来店里？」是上次我跟维哲出去玩那天吗？
「对啊，听王姊说，他那天是直接从南部开车回来，一回来就直奔我们店。」
「呃...」就是那天在门口看到他的车...
「结果你居然跟别的男人跑了。」她嘟嘴，看起来很可爱的表情，干，我一个正常的男人看女生这表情应该要觉得很可爱，我却没感觉。
我又继续乾笑。「那件事情我们有谈过了...」
「那你们一定有吵架吼？」奇怪，为什麽我觉得她眼睛在发亮。
「呃...也不算啦，就，冷战个几天吧？」那应该算是冷战吧...後来的激吻算是合好？不对吧我干麻那麽认真想她问的问题阿，「啊，好了，我要先走了。晚上加油啊，掰～」

到晚上睡觉前，我又收到一封简讯。
『麻薯好难吃。你确定要吃？』
我没回覆，就去睡觉了。

7/30（二）
今天又有人来找王姊要钱了。
来的人是几个穿西装打领带的眼镜兄，他们不像流氓用那麽激烈的手段，而放话说要告王姊。然後王姊很生气打电话过去臭骂他们一顿。
我渐渐习惯她这种欠钱的坏习惯了，也知道怎麽应付那些来找她的人。虽然觉得王姊很辛苦，又要管工厂、照顾这间店，平常还要照顾家里...
该给的还是要给啊，只希望她不要拖欠我的薪水。
『我就爱吃麻薯，又没人叫你一定要带。王姊很爱欠钱耶。你们家又不是缺钱...』
今天只有传这封，我猜想他在忙，所以都没回。
下午没人的时候维哲有来找我，在店里头聊了一下，才想到明天是他生日...老妈要我邀他去家里头吃饭。我妈和他妈两个人熟的呢，从怀我们的时候当起好朋友，当然也有过『指腹为婚』之类的故事...
我们坐在店里舒服的内用座位，开始无止境的没意义对话。他注意到我一直拿手机在看，「干嘛啊？等简讯等电话？」
「等个屁啊。」被说中的我用力否认。
「喔......是你之前提过的变态吗？」
「喂，什麽时候连你也这麽八卦了...」
「......你搞外遇我当然在意阿。」
「妈的，你说我跟他搞外遇、他说我跟你有一腿，靠北喔，你们两个到底把我当什麽啊！？」我恼羞成怒。
「好啦、好啦，干嘛那麽气？」他笑出声来，拍拍我的肩，「咦？不对阿，那家伙认识我？而且我跟你本来就有一腿啊──」
「你在靠北吗？他不认识你啦。只是你有几次来店里，他有看过你。」
「我来店里的时候他看过我...恶...靠北，纪皓尹，你跟你们...老板娘搞上喔！？」
「干拎老师咧！靠北喔！最好是老板娘啦！」
「哈哈哈哈，你爱吃重口味也不是一两天了，国小的时候你还不是暗恋导仔。」
「不想跟你讲了。」
「北鼻不要生气嘛，哥哥无聊逗你的。是那个吧，都一个人坐，一直都假装在看杂志，但只要你一经过杂志就会翻页的那个帅哥。」
「啊啊？」假装看杂志、只要我一经过杂志就会翻页？
「原来就是那个人啊...男人耶～纪皓尹，你居然找到新欢了～」
「哪里来的新欢啦？干，八字都还没一撇的咧，拎北要搞也是找晚班那个正妹，你不要乱讲了。」
「不要假了啦～快讲，你们到几垒了啊？你是零号还是一号，哈哈哈，看你的样子也知道你是被捅菊花的那个～」
「干！！！拎北哪里看起来像是被、被、......」脑中突然浮现了那次在店里，我爽到昏过去，脸突然又是一阵热。
「皓尹，你太可爱了，这样我会舍不得把你交给别人啦...」
「靠北喔，拎北不搞同性恋，你再乱讲阿。」
「唉，这条路不好走阿，宝贝～」
「在我还没拿出店里头的西瓜刀之前，你最好给我离开。」
「喂，皓尹，跟你讲真的，如果喜欢的话，就不要拖拖拉拉的，不喜欢的话，就不要耍人家。」
「我哪有可能爱上男人...」
「自欺欺人没有用。」
後来维哲先走了，为什麽大家都爱拿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烦我？昨天晚班的妹妹也是、维哲也一样，靠北啦我不是同性恋我不是同性恋啦。
突然想到很久以前看过的蓝色大门，女主角孟克柔歇斯底里地在墙壁上疯狂地写著一样的字句。
......。
我是男生，我应该喜欢女生的。
睡觉前，手机响了。是他打来的。我把手机用枕头盖起来，假装没听到铃声。我知道我要是接起来的话，一切只会愈来愈难控制...
幸好他只打了一通。
7/31（三）
他吻著我的脸我的脖子我的身体，我紧紧地抱著他任他狂吻著我的身体我的一切......
好热。
他小心翼翼地抚著我那早就已经高挺的欲望...
「唔嗯...瀴...」无法克制地呻吟。
「皓尹...」他的声音有点沙哑，慢慢的把脸贴近我那里，轻轻地吻了他一下。
「啊...」我的身体因快感而颤抖。
然後他轻推著我，要我翻过身，好让他继续接下来的动作。他轻轻地将手指伸进我的身体里...
「不、唔、好奇怪...」我的阻止并没有让他停下来，反而又让他多增了一跟手指。
他的手指头在我後头又进又出，有时停在里头，两根手指却不安分地在里头滑动著。被他的手指玩得愈来愈热...
「啊、啊...瀴、瀴......」
再他觉得差不多的时候，他将手指撤出，将他那让我不敢直视的......轻抵在我身後。
「太大了、不行、不......呃啊──」
在他进来的那时，我射了。
清早，我睁开眼，靠北，四角裤一片湿黏。我躺在床上，刚刚作的那个梦...
我一定是欲求不满。
决定今天早上要先来安慰一下久久没培养感情的小弟弟再出门，......脑中却一直浮现刚刚那场梦，而且还很有感觉。
「王...文...瀴...」我拿起手机，看看那通未接来电。
───最後我还是决定去冲个冷水澡好让自己清醒点。

12
　　
今天是特别的日子，不是因为有人要从东部回来，更不是早上的春梦，是维哲生日。凌晨十二点就传了封简讯给他，顺便提醒他今晚来我家吃饭...
以前，我最在意的就是这一天了。只要暑假开始，就得要计画著怎样庆生，好让他有个难以忘怀的生日。每年，都会邀请他来我们家吃饭，妈妈都会准备满桌的美食，因为他的母亲几年前过世了，父亲忙碌於工作，让他活像个漫画中的苦情人物。
今天一样照传统，在我家聚餐，连我那几乎不在家吃晚饭的老哥都会在家，平常不讲话的爸爸也会开口关心维哲近况。
「维维啊，你现在多高啊？」哥哥问。维维是他小时候的乳名，现在也只剩我们两家人会这样叫了，维哲要我绝对保密不准让别人知道他叫「维维」。
「大哥...你不要每次都这样叫我啦，我都几岁了...。」
「喔喔，歹势啦，我又忘记了咩！」
我在一旁憋笑，虽说哥哥的性向没什麽问题，现在也有女朋友，但其实我一直都记得哥哥的初恋对象就是维哲。
小时後哪懂得穿衣服什麽的，维哲的妈妈因为想要女儿，所以常常让维哲穿上一些小洋装之类的，也教维哲像女生那样讲话，在哥哥小六的时候，我们小一，一起玩家家酒，我这当弟弟的当然被压榨，哥哥当新郎、维哲当新娘，我演伴郎，那时候许下的山盟海誓啊......
对於刚进入青春期，情窦初开的哥哥，那是一段美好的初恋。後来在我升二年级时，我们家搬去南部一阵子。哥哥那时候还哭著要「维维」一定要等他回来。分别了四年，六年级搬回来这里时，哥哥满心期待见到「维维」──却发现『她』变成了一个比我还白目的臭男生，这段初恋宣告结束。
突然有人从桌底下踹了我一脚，是维哲注意到我偷笑的脸在瞪我。
※※※z※※y※※z※※z※※※
吃饱饭以後，我和维哲一起去找以前高中死党，约在附近新开的ｋｔｖ。
一群人在ｋｔｖ里头唱歌，当然也少不了喝酒助兴。
维哲和我都喝个烂醉。五音不全地唱著一些莫名其妙的歌，ｈｉｇｈ一点的例如唱「脱掉」的时候，吴智障只剩下四角裤在身上，其他人则打赤膊。又例如转吧七彩霓虹灯，七个大男生光著上半身在包厢里头围圈圈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