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竹心,这些事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么?"
她慎重的点点头。她身后有一片白皑皑从没被人践踏过的雪地。完好平整的一张白色,足以留给人们去想象。安静纯洁的让人看了心安。
那一刻她仰着脸看着那一片白色,专注而矜持,显得格外英姿勃发,矫健中另有一种娇媚。
"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她道:"小时候偷看过几天兵书官法,那个时候被我爹发现,还用鞭子抽了我一顿呢。"
我们边走边说,路上遇见我们的侍卫太监宫女都纷纷向我行礼,问公子好。皇宫里面倒出了个公子。
她望着那一片白色,露出些向望的神色。到底还是个爱玩的小女孩,她拉着我,连蹦带跳的说道:"公子,我想去踩雪。"
第三十五章 一叶扁舟轻帆卷
越往前走,越觉得冷清,皇宫之内竟还有这么冷清的地方。眼前渐现一堵高墙,红砖灰瓦。乍一看觉得有些眼熟。似乎来过眼前的地方,问了问颜竹心她却茫然。直到我听到红墙内男孩子的笑声,我才恍然原来这里就是那个对于我不愿意接触的禁地。
沈淮宣自登基以来唯一的男妃,韶光君,就是从这堵墙之中走出来的。心里面有点不舒服,我低着头加快了脚步。正当此时,后面正有人叫住我,"苏公子?"
说话之人,便是韶光君。
他一身苏绸缎面,束挽云髻,髻顶带着翡翠珠钗。身边随侍的一行人中,便那日我见过的婢女。她跟在韶光君的最近处,显然是他最得力的心腹。相比之下我还没有他身旁的婢女穿戴的金贵。
我应道:"韶光君。"颜竹心自觉得退后一步居于我后。我不太喜欢这样,以她的本领不该拘泥于此。
他紧两步走到我身侧,笑着说:"本君闲来无事四处逛逛,苏公子也是吗?"
我淡笑着回应,"对。"
沈淮宣没有贬掉任何一个妃子,却也没有再见过他们一面。这些事情是颜竹心对我说的,他什么都没说。我同样没有问过他。
"公子不该来这种地方,本君带公子去看看御花园中的腊梅如何?"
"多谢韶光君的美意,我只不过是不知道回去该怎么走。"我微笑着说,我自己都觉得这种微笑特别假。
纵不管是因为什么,他显得有些黯然,应道:"原来如此啊······"然后猛然间换了语气,"公子什么时候有空继续教教我书法吧,公子的一手好字真是让人羡慕。"
"等到有空吧。"我道。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
他忽然看了看我,脸上泛起一丝红晕,"皇上······最近怎么样?"
我还什么都没说,就听从后面冒出俏丽的声音,"有我们小苏倾在,能不好吗?"
周容。
他身着东耀衿翟青色二品上阶色官衣,听说在人前他便是约约有些仙骨道风,在官场上不乏硬朗更是不缺手段,唯独他一开口,满是一股矫情的味道。正在说话之间他一下子又扑到我旁边来,与我差不多高的个子偏偏要腻在我身旁。
忽然间心情大好。偏是因为他之前回给韶光君的那句话。
他瞟了瞟韶光君,又瞟了瞟韶光君身后跟着的众人,很不客气的说道:"小苏倾,他是谁呀?"
头一次,我任他一手揽着我的脖子一手拽着我的袖子,还把脑袋搭在我的肩膀上。我猜,颜竹心正等着他呢。
我笑道:"这便是韶光君。"
韶光君目露疑惑。周容小声"呀"的感叹了一下。
"他······"韶光君正欲说些什么,被周容不客气的打断了,"见过韶光君。"
我道:"你怎么又跑到皇宫里面瞎转悠了?"
周容扁扁嘴,委曲道:"小苏倾,才几天啊你这就嫌弃我了······人家这就被你抛过墙了······好歹人家为了你还被罚了半年的奉禄呢······"
我挑挑眉,被他这种讲话方式弄得浑身不自在,"嗯?啊,这、这样啊。"
韶光君咬着下唇,眼见着我们一唱一和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周容看着他道:"我是来宣读圣旨的。"似乎是故意说给韶光君听。红梅香,一枝虬枝七个骨朵。点点绕墙而出。朔风吹散三更雪,无端听画角,枕畔红冰薄。
他笑着,随手一指,"皇上说,这里,该拆掉了。"
手指之处,赫然就是那面红墙!
我不自觉睁大眼睛,慢慢明白他话里面所隐含的意思。
□□□自□由□自□在□□□
当天晚上,坐在外面的长凳上等沈淮宣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我看到宫里面的玉兰长出第一支骨朵。像是对应着什么,在还有残雪的树枝上,孤傲的立着。
他在众人之前走出来,能看见我的微笑。然后他无奈的笑,解下身上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披风,把我裹在当中。他道:"不是不让你等了么?"
我跳到他前面,披风在肩上一沉一沉的随着我颠,我朝他抛个媚眼,"公子我高兴。"正巧同在御书房的一干老臣看见我,不约而同的皱起眉头。对于他们崇敬的皇上来说,不应该有任何弱点。
龙床玉枕。
"淮宣,明天我想随你一同上朝。"我从背后环着他,看着他手中的奏折,在他耳旁轻声说道。
他拍拍我在他颈前交叠着的手,他的手温热,"这几日比较忙,楚安楚静都认得你。更何况,你去了我会分心。等过些日子吧。"
我想了想,道:"若是御史的力度不够,你不妨亲自去察访。"
他转过头来看我,薄唇上扬。索性放下手中的东西,专心的听我讲。眉目张扬。"不过是想收买民心,亲自去不是更有说服力吗?"我也挑眉。
他微讶,随即摇摇头,笑得渐渐撩人,"然后呢?"
我稍稍滞住,轻吸口气,"我的皇上诶,你上朝的时候一定不苟言笑吧?"
"嗯?"
我探身向前,在他唇尖上轻啄,然后坏笑着道:"不然那些朝臣们怎么想正经事。"
"那你说说,你现在在想什么?"他低声在我耳边说道,低沉而悦耳的鼻音愈加明显。
我摇摇头,装出一副儒子不可教也的模样,"我的皇上啊,我可是在跟你说正经事呢。"好像把话题扯远的人根本不是自己一样。
龙涎香搀了些安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手臂搂在我的腰间,我倚在他身侧。我道:"暗中行路,明处察访。要让东耀境内的子民都知道,皇上心系着他们。你觉得如何?"
"若是暗中有人作梗呢?"
"同样在暗处除掉他。"
"什么时候出发?"
"春发春未到时,那时候民心最乱。"
"路上开销庞大,国库还并不充裕。"
"所以要暗中行路,那些不必要的排场不就剩下来了。保不齐路上我还能做笔生意······"
"最重要的,朝廷内部当下该如何?"
"你已经在位三年,皇位早就坐热了。以你的本事朝廷也早该自成体系,即便你不在也不应该有问题,更何况还有楚安楚静替你看着。"
然后他忽然停下,犹豫过后,"倾儿,这三年之中你真的只做了商人吗?"
我轻笑出声,"那是当然。只不过······这些有近一多半都不是我想出来的。"
凤目微瞪,我道:"淮宣,我向你举荐一个人。这些想法大多都是出自那个人,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谁?"
我一顿,继而道:"颜竹心。"
"你的侍女?"
手插进他的头发里,我环着他,"淮宣,她对很多事情都很有看法。"
他略微皱眉,又不着痕迹的舒展开,"你查过她的底没有?"
我一时无言以对。
他笑过,"这件事情先不提。是不是你在宫中待的闷了,又想出去散心了?"
我搂紧了他,"还是你最了解我。我就知道你要是出去一定会带上我。"不管怎样,先把这件事情敲定,然后我又煞有其事的补充一句,"君无戏言。"
他挑着眉毛,"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听罢我一声轻呼。高兴得又是轻轻掠过他的薄唇,他却一下子抓住我,由浅至深,相濡以沫。两个人贴在一起,他抓住我的手腕,我听见自己的胸膛里有个东西不断的在跳。直到听见我自己低糜的呻吟出声,他才满意的将我放开,唇瓣直贴着我的耳垂,"倾儿,现在该告诉我,你刚才在想什么了······"
我不自在的扭了扭,慵懒的抬着眼睛,"我换个地方告诉你如何?"
他把我按在当下,"我觉得这样刚好。"
此时他坐在龙几案前的椅子上,我后背正对着龙几案。他环着我的手臂垫在桌沿,不让我有什么磕碰。我斜坐在椅子前面的一小块地方,他正对着我。他拉过我,让我坐在他腿上。我正觉得有什么不对,他已经再次夺过我的呼吸。这次的吻带着不容置疑的侵略性,就像他的绝美一样。思维都窒息了。他另一只手抱起我,让我胯坐在他腿上,双腿自然会不自觉得夹住他的腰。
当我好不容易推开他以致能够呼吸的时候,我只觉得身后有什么在抵着我。我瞪大眼睛,"淮宣······去那边······"脸红得像能滴出水来。他忽然对我笑,笑容绝媚倾城,让人看了只觉得连身子都软得要化了似的,"想要的话就在这里······"后面的话被我封在嘴里,我实在是抗拒不了他这样对我笑,身体发热。
他的手在胸前的茱萸上揉捏,两个人的唇齿间溢出些声音。身体猛得一酥麻流过,我轻轻颤栗。
倾城一笑得人留。明月宝鞲金络臂,翠琼花珥碧搔头。晴云片雪腰支袅,晚吹微波眼色秋。轻绡软挂玉帘钩。
身体的重量使得两个人连接得更紧密,我后腰完全靠他的手臂支撑。我难受得发出呜咽声。他明明在我体内跳动,却是迟迟不敢动作。尽管润滑做的足够充分,这样的深入却从未有过,我轻咬着下唇。他吻过我胸前的汗珠,"淮宣······你动一动······"我道。他手指又挖下一块润滑剂,途在那里的周围。然后才开始小幅度的律动。"倾儿······"他一下一下轻轻重重的触碰体内最敏感的一点,动作逐渐加大,我只觉得他一下下的动作,都要碰到我的心脏。"嗯······啊······慢一点······"我紧闭着眼睛,听见两个人的身体都在发出响声。他的舌头在左胸前的红点打着圈,我颤抖着弓着身子。
我听见他说:"倾儿······我喜欢听你叫着我的名字······"然后他猛得刺向那一点,另一只手在身前加快速度。
两个人同时迸发前,我尖声叫着:"淮宣,淮宣,淮宣······"
流光飞舞。
- 第三十五章完 -
第三十六章 花有清香月有阴
倾尘帝,四年,春祭。
凉生露气湘弦润,暗滴花梢,帘影谁摇,燕蹴丝上柳条。
春祭过后,便是沈淮宣微服出行之时。听说祭天的场面极其宏大,可惜我没有那个眼福。杏花香时杏花开。当天我因为身体某些地方不适而没能看成沈淮宣祭天时的宏伟。
轻挥手中的马鞭,骏马奔腾。像是要飞起来一样。
我得意地回头看了看沈淮宣,他只是一脸宠腻。
我勒住缰绳,调转马头等着他赶上来,然后与他并驾齐驱道:"你不是害怕输给我吧?"
他闻言无奈道:"‘暗卫的双腿能有你的马跑得快么?"
此次出行,一手由他安排。知道我们此事已经在宫外的人并不多。明着只有我和沈淮宣在行路,暗中却有影卫跟着。宫内昭御医说是皇上身体不适,这几日的早朝暂停。后来沈衣卿在朱雀门外送我们出行,我才觉得我已经把他忘记很长时间了。他看着我,学会了微笑不语。
林空色暝莺先到,春浅香寒蝶未游。
我偷偷吐了吐舌头,才想起来我们此次出行并不是只是为了游玩。
南越当年的都城离蜀中并不远,或许我还能见一见唐若。
浅红欺醉粉。我低头看看座下的马,只觉得沈淮宣想得太多了。这样两匹马,要是他们再追不上,他的影卫岂不是白养了。
柳丝初张嫩芽,散发着能挤出水来绿色的香味。恍然间闻到杏花酒的浅香,眼睛霎时间一亮。偷偷看了看沈淮宣。如今天色正好,他却没有要停下来休息的样子。
官道上有不少来来往往的商人,我不好有太大的动作,只好拽拽他的衣袖,"淮宣······"
"怎么?"
我勒和马的缰绳,和他又挨近了些,小声道:"你一直没有告诉我,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啊?"
他莞尔,拉过我的缰绳,轻身一跃跃到我的马上,坐在我身后,一只手看似在拉着缰绳,实则圈着我。春浅还寒,我觉得他足够温暖。官道上来来往往的人都对此景都是见怪不怪,如今男风盛行,待着个男宠出游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只不过在我们两个人脸上多有停留。我别过头,正看见他的脸,小小的瞪他一眼以示警告。他轻声说:"我们,去大理。"
"什么?"
说着他放开手中的他原先骑乘的那匹马,那匹马跟着我们跑了两步随即停了下来。毕竟不是什么良驹,在京郊一家小客栈里买的。特意没有用宫中的御马。
去大理?
风花雪月,一个我待了三年的地方。
下关风,上关花,苍山雪,洱海月。大理。
那里刚巧是东耀的边界。临着西宗。一直以来都觉得西宗行事诡秘不可捉摸。再加上沈淮宣曾中过西宗的皇室密毒"孟婆汤",心里面更是对西宗有淡淡的恐惧。它的国土于目前来说在诸国之中最大最广博。只听说西宗有一套自己的练兵之法,但是多少近百年来,没有一个小诸侯国胆敢对西宗有所违抗。,北辽,从前的南越,甚至于连东耀都不曾有过。从前大理还属于南越的境内,所以我才敢在那里扎根。
"我知道危险,那地方的人最容易被煽动。西宗虎视眈眈居心不轨,如果他们的境内不稳,他们也决不会让东耀过得舒服。"他沉声说道,声音小的只有我能听到。
如今近到江南,我猜他会绕道而行。
此时他低声与我说,"倾儿,后面的有一个骑马拉车的人已经从京城一直跟我们到这里了。"
我道:"那不是你的暗卫吗?"
他一怔,随即差点失声笑出来,"既然叫做暗卫,怎么可能会居于明处?他的车下一定藏了人。"
我没有回头,靠在他身前,装作亲密的样子,小声在他耳边说,"那个人可盯着你看半天了,要是他敢动手我一定亲手收拾了他。"
他笑道:"还能容得他动手不成。"
再向后看时,人和车都已经不知去向。
乱点碎红山杏发,平铺新绿水苹生。
眼前城门大开,城门之上写着杭州城三个大字。如今又是杭州城,物是人非春仍在。
他勒著刚才还在小跑的马,连个人一边左一边右几乎是同时跃下马来。此次跟着他出来,两个人都没戴纱帽。他说,要扮成书生而不是武生。此时我笑着瞧他一句道:"你见过这样的书生吗?"
他乜斜我,"你说,无尘公子的名气还够不够?"
我顿时气结。
城内桃花映岸开,他找了一家挨着河道的客栈住下,当他说只要一间中房的时候,客栈老板明显看着我们一脸理解的暧昧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