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惘[古代架空]——BY:麦客

作者:麦客  录入:09-13

  再算上坐镇指挥的荆不胜就是十二个人。
  谢致虚擦汗道:“好吧,可是还有一个在睡觉是怎么回事?”
  雁门指了指道路边上——贴着崖壁翘腿躺着一个胡服少年人,嘴里叼一串风铃似的蓝色小花。
  “他的耳朵最好使,躺地上其实不是睡觉,是在听远方的动静。”
  谢致虚不禁汗颜,连睡觉的都比自己有用。
  雁门是个健谈的少年,他俩排排坐在老四脚背上,谢致虚向雁门讨教如何出招能更快的窍门。
  头顶的声音又插嘴:“那是因为老四将他当成苍蝇蚊虫,释放出内力驱赶,双方内力相抵,形成了一个气障曲面,在这个曲面上出剑能获得增益,提高速度。”
  “你又知道了,”谢致虚无语抬头,“我在问人家,没有问你啊!”
  四双腿在头顶栏杆外一荡一荡,悠哉得很,越关山捧着白雪楼掌柜秘制的腌话梅瓷坛,武理伸手进坛里捻着吃:“你师兄我就是个现成的武学理论大师,你不来问我,却偏要远水解近渴,是不是傻。”
  雁门也仰起头:“你身上半点功夫也没有。”
  “我不会功夫,却最懂功夫,世上的功夫没有我不能道出一二的,你在陈怅先生的燕子坞里进修过么?你到过曼陀山庄的琅嬛□□遍览群书么?看不起谁呢,小样,”武理说完,口渴了,手一伸,“水来。”
  旁边越关山便抛给他一袋水囊。
  雁门叫道:“老大!你也太给他脸了!”
  谢致虚默默缩到一边。
  武理对越关山道:“你的小跟班好像很不喜欢我啊。”
  越关山:“那当然,你也不看看自己坐在哪儿,我身边通常都是他的位置。”
  武理:“他这么喜欢贴着你,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贴身侍卫?”
  越关山:“非也非也,我的贴身护卫是小胜,不是他。”
  武理:“那他有向荆姑娘提出做你的贴身护卫吗?”
  越关山:“据我所知,并没有,所以每次他粘在我身边,都得小胜分心多照看一人。”
  武理点点头:“总想贴身却不想做护卫。这是什么意思呢?”
  越关山:“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武理:“在乎……”
  谢致虚恍然大悟:“在乎荆姑娘!”
  雁门整张脸已被越关山与武理一人一把柴烧得通红,闻言狠狠瞪着谢致虚。
  谢致虚无辜道:“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么?”
  武理得了全胜,悠哉道:“没谈过情爱的人就是不懂哈,感情这事儿,如不是两情相悦,谁先说破谁尴尬啊——哎呀快拦住他别让他飞上来!”
  越关山怀里的话梅瓷坛脱手落下来,将雁门砸回地面。那小孩抱着沉甸甸的坛子,又气又急,又不敢造反,只能脑袋冒蒸汽滚回了白雪楼。
  谢致虚抬头无奈道:“你欺负人家做什么,这次骁云卫帮了咱们这么大的忙。”
  武理一撇嘴:“你是没看见他每次见我和老越待一起的眼神,跟看仇人似的,我差点还以为他喜欢老越来着。”
  越关山不乐意了:“说什么呢,雁门是个男孩儿。”
  “男孩儿怎么了,男孩儿就不配拥有爱情吗……”
  他俩唱双簧气走了雁门,现在又开始内斗。谢致虚懒得听下去,沿着江边慢慢散步。
  汉江多险滩峡谷,泓道狭窄,急流勇进,自古便不宜通航,往来客商都走陆路,经白雪楼中转,荆不胜包下白雪楼,陆路却不变更,车马行人依旧络绎不绝,有关白雪楼的消息便跟随四方来客不胫而走,顷刻间传遍全城,再传出城外。
  谢致虚就在风暴的中心,坐等敌人也好盟友也罢,一径找上门暴露在自己眼前。
  胡服少年闭着眼睛,真像睡熟了,但谢致虚走到他身边时,他不露痕迹地让了让。
  “有什么情况么?”谢致虚问。
  胡服少年嘴里叼着的铃花一动:“没有。”
  谢致虚便就此打住,过了一会儿,又问:“这花挺好看的,是路边采的么?”
  胡服少年睁开眼,礼貌地说:“这是翠雀花,那边山壁上长着一株。”他指给谢致虚看,上方岩石间艳丽的一簇蓝,位置有些高,得使轻功才攀得上去。
  “需要我帮忙么?”胡服少年吐掉嘴里的花茎,准备爬起来。
  谢致虚那日在江边同洪豹的奋力一战,使他在骁云十二卫中很受欢迎,大约是被这些功夫好又性格热情的少年当作了同道中人。
  “谢谢,不必了。”谢致虚道,请胡服少年接着躺下睡觉。
  他回到二楼客房,奉知常已经忙完了,正在收拾他的瓶瓶罐罐。
  谢致虚一脚迈进去,两手背在身后,眼睛亮晶晶的,像有话要说,但见奉知常收拾物件也收拾得很专心,就闭嘴在原地呆呆杵着。
  奉知常抬头看他一眼,额上全是汗:
  ——傻站着没事干么,去给我倒点水。
  ‘哦……’
  茶壶凉透了,谢致虚便下楼换了温水上来,给奉知常斟了杯茶。
  ‘这茶叶不行啊,我给你的碧涧露芽呢?没带着么?’
  奉知常忙了一天都快疯了,暴躁道:
  ——谁泡呢,你看我长了第二双手吗!
  谢致虚又只得弱弱地哦了一声,心说那当然是我泡,看来要抽时间好好学学泡茶的手艺,那什么,要想抓住一个人的心,必先……
  他立刻住脑,不敢再想,幸而奉知常似乎没注意到他的“心声”。
  ‘要我帮忙吗?’
  奉知常戴着手套小心盖好瓶盖,分门别类装进随身箱子,手上端得四平八稳,心中抓狂道:
  ——滚远点啊,一点防护都没有上赶着找死?
  谢致虚于是落寞地垂下脑袋。
  待奉知常终于装完箱,取下面巾摘掉手套,一口灌下茶水,才得空给了谢致虚一个正眼:
  ——怎么这副模样?
  只见谢致虚领口袖口都蹭得灰扑扑,像在地上滚了一圈。
  ——你到猪圈去睡了一觉起……
  奉知常嘲讽的话还没说完,谢致虚背在身后的双手举到他面前,一捧翠蓝雪青的锦绣便盛满眼底,如青山倒映下宁静的湖色,又如深邃夜空里未及敛去的星光,颜色新鲜美丽得惊人。
  奉知常怔了怔,又看看谢致虚衣襟上沾的土屑。
  ‘路边采的野花,’谢致虚笑道,小心地瞧奉知常面色,“喜欢吗?”
  翠雀花拥入奉知常情绪浅淡的瞳孔,点燃一片翠蓝的火焰,他薄唇抿成一线,瞧了许久,久得谢致虚都有些紧张,才说:
  ——去找个花瓶插上。
  这个念头轻飘飘落在谢致虚心间,令他顿时有些雀跃。
  这捧花束最后摆在了里间的窗台上,正对卧榻,睁眼就能瞧见。
  谢致虚欣赏了半天,对奉知常说:‘你选的位置真好看。’
  两人坐在窗台前,同前日商议对策时一模一样的场景,只是窗框的景色里多了捧鲜活的蓝花。
  ——不要怕,万事有我。
  这话的性格着实不像他二师兄,谢致虚都有些惊讶,但奉知常说得认真。他手背动了动,最后挨过去轻轻蹭了下奉知常的手背:
  ‘你在,我就在。’


第79章
  寅时入夜,是人一天中最疲倦的时刻,此时就算在床边敲锣打鼓也叫不醒睡梦中人。
  谢致虚坐在楼梯上,荆不胜走到他身边:“你精神头挺不错。”
  楼里灯火全数熄灭,只有重重阴云后微弱的月光照亮大堂桌椅轮廓。
  “你不也是。”谢致虚让出半截阶梯,请荆不胜也坐下。
  “我不一样,”荆不胜说,“我是骁云十二卫的头脑。头脑要时刻保持清醒。”
  荆不胜的一袭黑裙几乎融入夜色,语气幽远得像从冥界飘来。谢致虚还从来不知道荆不胜的功夫深浅,不过她能统领骁云卫,想必也不是个简单人物。
  借着深夜绝无人偷听的机会,谢致虚问出了他心中的好奇:“越兄的护卫都是怎么选出来的呢?年纪这么小。”
  荆不胜道:“都是捡回来的哦。”
  “……哈?”
  “都是家主在外游玩时捡回来的,”荆不胜道,“在雁门关捡回来的就叫雁门,在宁武关捡回来的就叫宁武。从小跟着少主一起习武,同吃同住,同生共死。”
  谢致虚不知该做何表情。原来越关山闲不住爱乱跑的性格是继承自父亲。
  “那你呢?”
  “我?”荆不胜笑了笑,“我是家主和捡回来的女人生的。”
  她的脸藏在阴影里,瞳孔缺乏光泽:“我母亲是东瀛人,随船商登上中原大陆,逃命到荆门,一门心思爱上了那个救了她性命的男人,宁愿做妾做通房丫头也要留在家主身边。族里女人们都看不起她,如果不是后来我做了少主的护卫,她可能早就在那间谁也不愿涉足的偏房里孤寂死去了。”
  见谢致虚一副不忍耳闻的模样,荆不胜笑道:“现在好多了,现在我和母亲是越家的下属,不是姬妾。”
  谢致虚心道,怎么搞的,我怎么开启了这么沉重的话题,连忙说:“是啊,现在这样挺好的,你是骁云卫的头领,越兄也很敬重你,漂亮又可靠,很多人喜欢你呢,那个成天跟在你身边叫雁门的孩子就——”
  一道弯月刀光唰然劈向谢致虚面门。
  “哇哇哇!你怎么也在!”谢致虚连滚带爬避让开这充满杀机的一招。
  雁门身姿灵活地从房梁上扑下来,满脸通红眉头倒竖,又气又羞,落地就要紧追不舍,被荆不胜拦住:“好了,你做什么。”
  雁门大叫:“你不仗义!你出卖我!”
  谢致虚道:“雁门兄!夜路无鬼,人心有鬼,你又怎知我说的喜欢是什么喜欢?”
  荆不胜疑惑:“什么喜欢?”
  雁门道:“姐姐你别听他胡——呜呜呜——”话音未落被荆不胜一把捂住嘴,后脑勺陷在荆不胜胸口,昏暗中隐约能看见他头顶冒出的蒸汽。
  嘘——荆不胜食指靠在唇边,示意谢致虚。谢致虚也听见了,大堂入口传来踢落碎石的动静。
  有全身裹进夜行衣的盗贼深夜潜入白雪楼,弓腰驼背,鬼鬼祟祟穿过满堂食桌,行动异常灵敏,竟没有碰到桌椅分毫。
  谢致虚对荆不胜比口型——是小偷吗?
  荆不胜摇摇头,不知是否定,还是夜幕里看不清楚谢致虚说了什么。
  谢致虚便没有再问,一手按在清净天上,往大堂探看,月光在那盗贼爪尖反射出一点利光——是兵器!
  那点利光瞬间抽长,盗贼刚将钢爪亮出,前方食桌便骤然爆开,木屑散花里飞出一柄长剑,两道兵刃架在一起,谢致虚这才看清那是一柄中正笔直的唐刀、刀身足有三尺长,被骁云卫双手握住。
  短兵相接,那盗贼正要变换招式,突然从天而降一道黑影如鹰隼扑食,铿然砍下了他的脑袋。
  脑袋浑圆地在地板上滚了两圈,大堂四面同时有黑衣人破窗而入,然而半截身子还在窗外,早已埋伏好的铡刀手便将他们拦腰斩成两半。
  “走,去收割人头。”荆不胜优雅地抚平裙裾,脚尖一点凭栏,飞身向大堂中央指挥战局,雁门追随在她身边,袭向荆不胜的黑衣人都被他以比铡刀更利落的手法切得血溅当场。
  那些黑衣人的残躯俱是骨瘦如柴、四肢较短,同之前谢致虚在树林里遇见的像是同一批。
  豺狼。
  不,准确的说只有豺,狼还没有出现。
  看来先到场的确实是敌人。谢致虚匆匆往三楼走,不知有没有漏掉的杀手潜入了三楼住房。雁门不知怎得又追上来:“跟我来!”
  他拽着谢致虚往楼外走。
  “去哪儿?你怎么在这儿,荆姑娘那边不管了?”谢致虚跟着走了两步就停下。
  雁门来不及解释,只说:“就是她要我带你走,现在敌人全往白雪楼来,你待在这里不安全!”
  楼外漆黑一片,只有汉江水像一匹银丝织锦,波光粼粼地嵌在崇山峻岭间。
  绝巘怪树嶙峋,遮天蔽月的深林生在悬崖之上。雁门抓着横突的枝桠,猿猴似地约上岩壁,朝谢致虚招手:“快!”
  谢致虚仰头看了看高不可攀的悬崖,又看看雁门扎着两条辫子的脑袋,月辉洒在雁门头顶。
  “我不会轻功。”谢致虚说。
  雁门一瞬间的神情十分意外,继而马上道:“上面有一条小路,不必攀援,你跟我来。”
  崖壁生的古木树冠后果然有一条窄路斜斜镶进岩石里,勉强能分辨出人工开凿的痕迹,久远到不知是那个年代的产物。真亏了雁门能发现这种古迹,也不知将这片地皮踩得有多熟。
  顺着小路爬上悬崖,进入树林边缘,谢致虚就不走了。
  雁门催促他:“前面有一个避难的木屋,到那里就没事了。”
  谢致虚问:“在哪里?还有多远?”
  雁门给他指了个方向:“一直走到一处山坳,不远了。”
  谢致虚点点头,看着雁门。那孩子一脸莫名其妙。
  “千面怪赵峰?还是别的什么人易容?”谢致虚将雁门脸上轻微的肌肉抽搐全部纳入眼中,了然道,“果然是赵峰,我师兄竟然没毒死你,叫你侥幸逃了一命。”
  稀疏的光影下,那张两颊圆润的孩子面孔流露出阴冷神色,像只老辣的秃鹫,在不祥的夜色里寻觅腐尸,眼神勾住谢致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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