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难[古代架空]——BY:渥丹/脉脉

作者:渥丹/脉脉  录入:04-17

  要不是面前之人是程勉,萧曜简直都要因为这番荒唐的话大笑出声了。可他此时似乎除了笑也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所以北茹几万人马犯边,只为了我一人?”
  程勉收起笑意,点头:“只为了你。但是为了你,有人愿意以成千上万条性命来换。又或是许以珍宝、官爵、乃至疆土。”
  萧曜沉下脸:“我竟不知道我这样尊贵。你要是想哄我离开易海,这是万万做不到的。”
  “你必须走。你若不走,执意守在易海,易海城破,无数人都要因你而死。”
  “我去正和,正和难道就能顾全么?”
  面对他的质问,程勉沉默了片刻:“如我猜测是真,你我未必能全身抵达正和。或是去了,也会命丧正和。”
  萧曜大怒,起身踢翻几案:“……岂有此理!”
  程勉无动于衷地看着他,待萧曜暴怒稍定,慢慢说:“既然天罗地网已经布下,难道还要坐以待毙?你想过没有,若是陛下真的驾崩,太孙不是新君,赵王登基,他们会放过你么?不过是今日与明日的区别罢了。既然赵王做得皇帝,陈王为何做不得?不说你陈王,曹王、齐王又如何做不得?三省诸相、文武百官,真的又比太孙逊色?景彦的才干如何?我程勉呢?多少王朝始于草莽,他们生来就是天子、就是亲王的不成?怎么,你宁可看着无数人因你而死,却连这天下至尊之位,也不敢以死相搏了?”
  他起身走向萧曜。这段时日原来,无论是萧曜、程勉还是裴翊他们,早已记不得过了多少个不眠不休的夜晚,每个人都迅速地消瘦下去,除了必要的公务一律不开口,眼底都像燃着经久不息的鬼火。而今这鬼火蔓延开来,程勉盯着萧曜,一字一句地说:“我可以带着你逃命,躲过此劫,隐姓埋名终此一生。我也可以打昏你,让冯童带你离开易海,找人求援,一探京中究竟,再做图谋。但我不能隐瞒你,也不能骗你。我不愿欺瞒你在先,以至于你事后恨我,或是景彦,还有连州任何一个知情之人。所以今夜由我来对你说这些话。”
  萧曜被他眼中的光逼得向前一步:“我去用性命一搏天下至尊之位,那你呢?你去哪里?是不是要去正和,是不是要替我去死?”
  程勉坦诚地点头:“我是有此意。”
  萧曜反问:“你希望我活,你就替我去死?我倒分不出哪件才是好事了。”
  程勉仿佛没有听出他的讽刺之意,竟然从容一笑:“你未必有活路。我也未必会死。”
  他回身看了一眼暗处角落里早已涕泪横流却咬牙一声不发的冯童,继续说:“我已经与景彦商议定了,明日天明,我带上你所有的侍卫,动身前往正和。冯童陪着你,出易海,一路南下,沿桑河古道,入宜州——我知道安王就在宜州,他是陛下的亲叔父,你去找他,言明要害,向他借兵回国都。他也许自己想做皇帝,也许会要挟你、或是架你作傀儡,甚至会捉你邀功,你还是一条死路。而我也许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正和并非鸿门宴,那一旦局势分明,我会亲自去找你,依局势再做定夺。如此说来,我做的,或许才是那件更容易的事情啊。”
  萧曜此时终于也冷静了下来,他定定看着程勉,很轻地一笑:“若是你没死,我却死了,你怎么办?”
  程勉轻轻牵住萧曜的手,两个人的手俱是一片冰凉:“那我余生就留在连州。李代桃僵,冒充你的名号,怂恿景彦相助,自立为王也无不可。不过也许我们都死了。当然,我本来就不是为了让你死才做此安排。也许我们都无恙,我经历生死大劫,大彻大悟,但你做了天子,看在我有效死之心,让我紫袍由浅到深穿个遍,也不枉费这一番折腾了。”
  萧曜勉强牵动嘴角:“那你死了,我没有,又怎么办?”
  “若是如此,多半就是我猜测得不错。你侥幸做成了皇帝……长风吹不过玄池岭,你偶尔想我了,看看地上的影子,也就得了。”程勉握住萧曜的手,又笑了。
  “别无他计了么?”
  “也许还有。但我也担心,如果景彦觉得你的命比不过易海百姓,献上你的头颅也未可知。”
  萧曜忽然觉得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涩然道:“那倒值得。”
  “对景彦值得。对天下也无不同。你去问易海的百姓,当今天子是谁,谁又知道?未来的天子是谁?他们又在乎么?”程勉一顿,低声说,“可对于我,却是万劫不覆了。”
  说完,他松开交握的手,伏倒在萧曜脚下,复问:“话已至此,殿下可愿为天下苍生计,以死一搏?”
  程勉的额头正贴在萧曜的脚上,萧曜如遭雷击,他低下头,望着拜倒在地的程勉和远处同样伏地长拜的冯童,闭上双眼,在陷入漫长黑暗之后,缓缓说:“自当如此。”
  当夜程勉陪萧曜住在刺史府中。两个人再没有开口,萧曜一直睁着眼,听见身旁人轻缓的呼吸声,每一次想翻身时,身旁人的双臂都紧紧地钳着他,不让他动弹,也不与他说话。
  萧曜人生中最漫长也最寂静的夜晚到底还是走到了尽头。天色方亮,冯童的声音隔窗而来:“殿下,五郎,裴县令到了。”
  萧曜刚一动,程勉的声音先一步响起:“请景彦稍候。我们这就来。”
  言罢,程勉下榻点亮了烛火,从昨夜带来的包裹中翻出一件袍子,看清之后,萧曜说不出一个字,反倒是程勉的语调很轻松:“我从未服侍过殿下更衣。今日殿下远行在即,就由我来服侍吧。”
  萧曜浑身都木了,整个人都在云端,傀儡一般由着程勉牵他到镜前,为他穿上自己第一次梦见程勉的那个清晨,乡间寺庙中程勉穿过的那身灰袍。为萧曜穿戴整齐后,程勉唤来冯童,吩咐他为自己更衣。
  眼看着程勉穿上亲王的浓紫袍,萧曜如梦初醒,拧住他的前襟,晨光中程勉的神色十分柔和,冲他笑了笑:“借殿下的玉带与金鱼袋一用。”
  直至金鱼袋也佩好,程勉率先出了房门,庭院里只有裴翊和薛沐两人,一人手中牵着一匹马,站在开阔处等待。程勉冲他们一笑,又从裴翊手中接过缰绳,折身走向阶上踟蹰不前的萧曜,一动不动地等他走出檐下。
  裴翊上前道:“殿下,我已然安排妥当。你需先行出城,五郎才能动身。事不宜迟,还望殿下尽快出城。”
  萧曜一夜未睡,却毫无倦意,目光落在裴翊身上,哑声问:“五郎替了我。谁替五郎?”
  “由殿下从京中的侍卫暂替。他与五郎年纪身形相仿,我们看过他的装扮,足矣。”
  “原来你们是已经盘算好了,看着五郎替我去死的么?”
  裴翊沉默片刻:“许多人或将为殿下而死。殿下若有成为至尊的一日,更多人要为殿下而死。”
  萧曜疲惫地一笑:“那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望殿下忍耐。忍耐死亡。惟有忍耐,才能记住这些死亡。一切或许也不至于白费了。”
  至此,萧曜终于明白,不仅程勉和裴翊,想必是冯童也是早已做好了计划,才能在一夜间做好一切的安排。而程勉夤夜而来,只是为了说服他,让他知晓其中的要害,并看清自己的命运。
  程勉来到廊下,牵着萧曜的手,将缰绳和自己的鱼符一并交给他:“景彦均已经安排妥当……风雷是有福气的马,这一程由他陪你。待你到了宜州,万一无法验明身份,见不到安王,他的继子名叫瞿元嘉,是我的乳兄弟,见到这匹马,他一定相信你就是陈王。”
  看着程勉如此平静,萧曜横生出无穷无尽的恨意,望着程勉,只问:“程勉,你随我到连州,就是为了今日,为了替陈王去死的么?”
  程勉只是垂着眼,示意他上马,又在萧曜翻身上马的前一刻搂住了他的颈子。一缕湿意滑进了袍子的深处,可他的声音稳固如磐石,又轻如微风,连绵不绝地吹进了萧曜的心中:“三郎,我从来不想也不屑于为陈王去死。我是为了我的心上人做此决断。所以无论前路如何,此生此世,我永远不会后悔。”
  无论是萧曜还是程勉,再没有道别,也再不看彼此一眼。出城之后,萧曜依程勉所言,沿着荡云山的余脉星夜离开了连州。裴翊为他们准备的行囊里除了银钱、干粮和水,就是一张地图,沿路标注着一些萧曜从未想到居然能通行的羊肠山道。
  他们短暂地借道昆州,桑河故道仍在,北辰星亦指引着南下的道路。在一个星满月明的夜晚,萧曜犹在山道中赶路,忽然听见了不绝的雷鸣声。
  他迟钝地意识到,宜州被澜江一分为二,宜州的治所锦城就在澜江以南。澜江浩荡,八月水势最大,是以江声如雷。果然,待驰出这个垭口,只见大江如练,江的对岸灯火连绵,城池的轮廓依稀可见。
  昆连的朔风早已没有了踪迹,夜风递来的,俱是草木的清香。萧曜看了一眼冯童手中的火把,又抬头望向天幕,刀似的残月被云彩暂时遮住了,惟有北辰星天心不改,永恒地照耀在天边。
  毫无预兆地,萧曜想起了到连州的次日,与程勉在佛寺上读到的那两句诗,在这个汤汤涛涌的夜晚,陌生的山河之间,他终于窥见了诗的全貌。
  可惜,无法及时将这个秘密告诉程勉了。
  夜风陡然间剧烈起来,吹灭了火把,驱散了云彩,也拂掉了颊边迟到的一滴泪。
  莲动南池南,心寄北辰北。
  长风自西始,何日东君还。


第三卷 赤子元嘉
第53章 闻有鸳鸯绮
  听到门外的动静,瞿元嘉立刻醒了。
  萧宝音语带哭声,话说得又急又快,盖过了慌乱的拍门声:“……哥哥、哥哥!爹爹在打二哥,发了天大的脾气……你去劝一劝吧!”
  门刚拉开,顺势跌进室内的萧宝音哭着扑到他的怀里,身后的庭院里站着一群惊慌失措又噤若寒蝉的下人。瞿元嘉拍拍她的后背,将人接进屋中,反手关好门,隔绝了一干人等的视线后,不动声色地问:“你找过世子没有?不要急,慢慢说。”
  “我、我和妙音都去找了……找不到大哥……”萧宝音抽泣着捏住瞿元嘉的衣袖,急切地说,“你快去劝劝爹爹吧!他真的发了好大的火,二哥真的要被打死了。”
  瞿元嘉心里叹了口气:“我这就过去。你擦干眼泪,去母亲那里……她知道么?”
  萧宝音愣愣摇头,片刻后又犹豫地说:“……我不知道。”
  “你陪着母亲,尽力将这事隐瞒下来。”瞿元嘉略一停顿,“不必担心,要是世子不在场,就不会打死的。”
  再打开房门时,下人已然跪倒了一片,为首之人瞿元嘉只是觉得眼熟,一时也记不得是平日服侍萧恒还是萧恂,只见他一路膝行至檐下,不住叩头,却一个字也不敢说。
  瞿元嘉又看了一眼拼命拿袖子抹干净眼泪的萧宝音,方回头看着额头上一片青紫的下人,沉声说:“起来带路吧。”
  安王萧叡虽然姬妾众多,但成年的儿子只有两个,均未成婚,平日都住在家里。看着领路的下人指引的方向,瞿元嘉便猜安王此时正在萧恂的住处。随着猜测渐渐落实,瞿元嘉终于问了这一路以来的第一句话:“世子此刻在哪里?”
  领路之人脚步一滞,没有回答瞿元嘉,随后,那本就匆忙的步伐越发快了。
  人尚在院外,皮鞭抽打在人皮肉上的声音已然传到了耳中。瞿元嘉低声叫住了下人:“我这里不用人带路了。快去找世子。”
  那下人一动不动,瞿元嘉眉头一皱,又丢下一句“还不快去!”,便再顾不得其他,赶快救火去了。
  刚迈进院门,瞿元嘉就愣住了——萧恒竟也在场,只是被安王的侍卫架住了手臂,丝毫动弹不得,死死闭着双眼,若不是浑身颤得厉害,瞿元嘉都要错以为人已经晕过去了。
  瞿元嘉心中再无任何迟疑,当下跪倒在地,高声道:“殿下息怒。”
  听到瞿元嘉的声音,安王还是过了片刻,才停下手,面色阴沉:“谁叫你来的?”
  瞿元嘉没有起身,亦不去看萧恂,而是望着安王,恳切地说:“宝音担心殿下动怒,央我来劝殿下。无论二郎犯下怎样的过错,实不需殿下亲自动手。”
  安王天生风流长相,又善言谈,兼之多年养尊处优,常常会教人忘记他是当今宗室中唯一曾常年领兵的亲王。说完这句话后,瞿元嘉立刻感觉到萧恒冲自己投来的目光,他只当无所觉察,继续盯着安王,等待他的反应。
  安王半晌没有作声,目光缓缓地从瞿元嘉脸上扫到遍体鳞伤、气息奄奄的萧恂,如是再三,沉声道:“元嘉,我从来视你如亲子。既然你要来,就和萧恂一起,看我打死这个畜生吧。”
  瞿元嘉眉心一跳,赶在安王再次动手前抱住了他的膝盖,恳求道:“二郎如若犯下大错,也必是一时糊涂,殿下素来待人宽厚,还请殿下息怒,宽恕了二郎吧。”
  安王没踢开瞿元嘉,也没有动手抽他,只是指着萧恂,恶狠狠地说:“我还敢宽恕他?只怕是哪一天死了,还闭不上眼。”
  瞿元嘉一面紧紧抱住安王的腿,一面扭头急对萧恒说:“世子何不劝劝殿下……”
  听到这句话,自瞿元嘉出现起始终不置一词的萧恒惨然一笑,低声说:“……你只当他是在打萧恂么……”
  话音刚落,他忽地挣扎起来,两声极为诡异的闷响过后,整个人如同被折断了颈翅的雀鸟一般,便再无了任何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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