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难[古代架空]——BY:渥丹/脉脉

作者:渥丹/脉脉  录入:04-17

  “……她随着五郎一行,也过了玄池岭。与京中来迎的队伍汇合后,我返回了金州。再不知她的下落。”
  瞿元嘉飞快地回想,这几年来帝京各高门有过什么要事。可是他素来不与高门交往,脑海中空空如也。满腔的不平和恨意烧得他五内如焚:“她既然还是献出了鱼符和紫袍,为什么要拖到他病入膏肓?五郎还为她开解,可天底下如何能有如此痴愚之人?”
  “瞿兄可曾问过五郎,他为何不愿与故人相认?”
  浑身的煞气如同被浇上了冷水。瞿元嘉望向费诩,费力眼下咽下浊气:“愿闻费刺史高见。”
  费诩摇头:“我没有高见。据那胡女说,救下五郎后,他们先去了裕州。那时五郎意识全无,同行的商旅认定他不治,要丢下他。胡女就留在了裕州,求医问药,照顾起居,维系住了五郎的性命。后来裕州大旱,驱除胡人,她听说金州在扩籍,胡汉流民均能分到田地,思裕又是西北第一大城,有大量胡人聚集,认定在金州能有生计,这样才带着五郎辗转到了思裕。”
  听到此处,一时间,瞿元嘉伤心到了无处可说的地步,纷乱的意识中,终于有一个声音越来越清晰——你这样愤恨,是别人做了你想做而不得的事情。
  瞿元嘉无意识地摇了摇头,艰难地说:“……她救了他,也无异于再杀了他。”
  “我从未听五郎如此说过。”
  “费刺史,你可曾问过……”尽管心中已经有了答案,瞿元嘉还是问了出来,“那胡女,几时知道她所救之人就是五郎?”
  “我确实问过。她救下他时并不知情。待悬赏的告示遍布西北,无人不知程五之名,她再也没有问过。”
  瞿元嘉几不可见地一动嘴角,正撞上费诩投来的充满怜悯和叹息的目光。他低头盯着空无一物的茶盏,再一拜道:“刺史于五郎有救命之恩,于我,则有解惑之谊。瞿元嘉没齿难忘。”
  费诩还了一拜。至此,瞿元嘉纵然还有疑惑,也知道费诩并非可以相问之人了。
  来时满心恍惚,离开时更是如此。费府内温暖如春,越发衬托得永寿坊荒凉不堪。瞿元嘉莫名想起,当年他奉安王之命,曾经来过此地,捉拿齐王的同党。那一日,曹王府幸存的家眷夹道痛哭,有曹王府的仆役不顾北府军卫士的阻拦——又或许是故意不去阻拦——撕咬齐王党羽,咬掉的耳鼻和挖出的眼珠掉在尘土里,可是经过平佑之乱,没有人多看一眼。
  他想不到别的去处,走着走着,又到了大宁坊。这次瞿元嘉没有过门不入,驻马看着门锁久久出神,又如梦初醒地下了马,拿出从不离身的钥匙打开了门。
  数月不来,山亭内的植被就算是侥幸存活,也都是奄奄一息,不见往日的生机。瞿元嘉看不过去,动手修枝浇水,整理屋舍,直到不点灯再看不见五指,才不得不停下来。
  他错过了坊门闭合的时辰,注定要在这里过夜。因为早已一身是汗,回到没有生火的室内一时不觉得冷,也不觉得饥渴,合衣躺了一会儿,又爬起来点亮灯烛,找了一大圈,总算找到了那时有时无的一缕香气的源头——是叶舟的一只香囊。
  又何止是香囊。此处山亭中,一切用具、衣物,均是他们日常所用,不仅一应俱全,也都是二人这两年来惯用的。旧痕处处惊心,默然望着屏风上摇曳的烛影,瞿元嘉想,他在帝京也不是没有立足之地。
  原来叶舟是不得不走的。
  不是因为别人,正是因为他瞿元嘉。


第71章 怀旧望归客
  决意辞官之后,瞿元嘉向安王直陈了心事。
  见安王之前,他也揣测过安王的反应,可听完瞿元嘉要辞官去南方的打算后,安王只是近于忧愁地说:“元嘉,我原以为我几个儿子里,你是最省心的,也会最成器。”
  这句话让瞿元嘉心中闪过一丝惭愧,他惟有向安王伏拜请罪,却一言不发。安王看着他,叹了口气:“之前民部选官员去江南道为裴氏谋逆案善后,最初推举的人是你,我拦下了,你说说看,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我是杨州人,高刺史又是我的恩师,我理应避嫌。”
  安王摇头:“这事与南方士族牵扯太深。南北早有积怨,都想借题发挥。谁去都不免受夹板气。讨不到好处且不论,一有不慎,就是代人受过。”
  “元嘉愚钝,没有领悟殿下的苦心。”
  “你安生在民部待满三年,届时再考虑是留在中枢还是外任。不要因为一时意气半途而废。”安王看他一眼,神态并不见责怪,“再说你辞了官,去南方做什么?要是觉得认错叶舟有愧,想着去解释弥补,那就想也不要想。”
  “…………”
  像是面前的继子摇身一变成了个陌生人,安王仔细打量了一番瞿元嘉,竟笑了:“元嘉,你竟然真不是我的儿子啊?”
  瞿元嘉却笑不出来:“殿下此言实教我惶恐惭愧。”
  “你不愿意娶阿淑,根源原来在此。”
  “回殿下,此事俱是我配不上郡主……”
  安王打断他的话:“你官不要做,也不怕你阿娘伤心,这都罢了。只是你内疚和钟情的,到底是叶舟,还是程勉?”
  崎岖的心事被安王毫无遮掩地捅破,瞿元嘉浑身一颤,霎时间面无人色。安王始终盯着他,神情也始终不严厉。见瞿元嘉答不上来,安王又笑了笑,很宽容似的徐徐开口:“少年时的仰慕,总是没有道理可言。求之不得,更是望之若天人。你认错了人,事后内疚想去弥补,倒也无妨。无论是弥补成了,还是弥补不成,后路如何,想过没有?”
  “……想过。”瞿元嘉肺腑如有烈火在炙烤,神色却如同被寒冰封住了。
  “说谎。”安王一笑,“不仅没想过,恐怕也不敢想。”
  安王斟了一盏酒,亲自离座递给瞿元嘉,看着他麻木地喝下去后,继续说:“我只有喜欢哪个女人,才会喜欢她生下的儿女,我偏爱你,和偏爱宝音妙音一个道理,是你们是你阿娘的儿女。但是男女之事天经地义,又能生育儿女,就算是恩消爱弛,才总能维持,所以许多女人总要求个孩子,男人也总要给女人孩子。你要是想不清楚钟情的道理,一意孤行去了南方,找到了叶舟,也是毫无用处。即便想清楚了,还有许多的身不由己在后头等着。这几年你是以为程勉回来了,所以暂时不去找了,那你以后还找不找?要是还想去找,你还去什么虹州?”
  瞿元嘉望着安王,也像在看陌生人了。
  “既然你仰慕的人是程勉,势必要辜负其他人。以前我不知道你抱有这等心思,不然更早劝你娶妻生子。”安王拍拍他的肩膀,“不管是不是想走的路。走更容易走的那条路,总没有错处。你为程五至今不娶妻,自然是痴情,要是发生在男女之间,成为一桩美谈也未可知。但将来他回来,也要再娶,你当如何自处?纲常就是如此,信或是不信都不要紧,也尽可以糊弄。还是多想想敷衍的法子,而不是想方设法往外跳。”
  过了好久,瞿元嘉才觉得能收拾出一点说话的力气。他执拧地低声问:“殿下是有此考虑,才对大郎的婚事做此安排的么?”
  安王目光一凛,才答:“何家女郎配我的儿子,实则是大郎高攀。可不娶何家女郎,我又不能放心。只望他们夫妻能强过我与他的母亲,不过,这都是阿家翁的一厢情愿。”
  对此答复瞿元嘉心里也分辨不得究竟是何滋味。他沉思片刻,还是说:“殿下用心良苦。教诲元嘉也都记下了。但是我不得不去虹州。”
  “不得不?”
  “不得不。”瞿元嘉重复。
  “也不知和我等老朽比起来,你们年轻人的‘不得不’是太多还是太少。”安王淡淡说,“既然这么想去,也要找个名目去。辞官就不必了。朝廷历来重视孝道,你告个假,说要为你生父修葺墓地,名正言顺。也不要现在就走,年关在即,你阿娘怎么办?过完年再动身吧。”
  瞿元嘉暗自咬了咬牙,此时也唯有答应下来。见他神色晦暗,安王的语气又缓和了一些:“我自会去宽慰你阿娘,让她不要生疑。迁坟一事不是让你滞留在南方的托辞,办完了再回来,也不要拖太久。明年朝廷有好几桩大事,要是都错过了,接下来的事不名正言顺,于你的前程有别的麻烦。元嘉,我也略见过几个真痴情人,但无一例外都死了。有情能多出许多快活,过分痴情,倒未见得有什么好下场。过犹不及的道理,在哪里都是一样。”
  瞿元嘉没有解释,一时也无从反驳,默默点了点头。安王知道他心中不服气,只叮嘱他务必在年前将告假回乡的文书拟好,别的一律不再提了。
  安王府刚办完一场喜事,又即将迎来另一场筹备已久的喜事,阖府上下欢庆的年节气氛更是远胜以往。但对有心远游的瞿元嘉来说,虽不至于到度日如年的地步,可是每次见到母亲,都是另一种煎熬。
  大寒那日,帝京下了一场大雪。安王颇有兴致地在王府设宴赏雪,他邀请了许多宗室和同僚,本应出席作陪的瞿元嘉以偶感风寒为由推辞了,他本打算闭门过完这一天,但临近正午时,娄氏遣侍女来传,要他去答话。
  瞿元嘉登堂后,见母亲独自垂泪,虽然立刻猜到了她落泪的缘由,却还是装作一无所知地问:“母亲这是怎么了?儿子又做了什么错事,惹母亲伤心?”
  娄氏拭去眼泪:“你们何苦瞒我。”
  “程勉”辞行之后,母子俩都维持着刻意的相安无事,娄氏对儿子的态度也较之前温和了许多,但听到“瞒”字,瞿元嘉情不自禁地一顿:“母亲说到哪里去了。我有什么事情能瞒过母亲。”
  娄氏轻轻蹙眉,神情几近于委屈:“殿下为你做说客,说你要回杨州安葬你阿爷。这等要出远门的大事,你定下之后,也当与我说一声的。”
  听出母亲的语带哽咽,瞿元嘉蓦地有些不大自在的鼻酸,斟酌着轻声说:“……我是与殿下商议过此事。但为父亲改葬的奏请刚刚呈上去,也是想过完元宵再动身。”
  “要去的话,是几天的假?”娄氏又问。
  “不算路途,二十日。”
  娄氏微一阖目,谨慎地问:“你这次回芦城,除了祭祀你外祖父外祖母,还去了别的地方没有?”
  瞿元嘉的回答很简洁:“祭祀完外祖父母,又去祭拜了父亲。”
  娄氏深深叹了口气:“我听说,有一年芦城发了一场大水……”
  那片乱葬岗又回到了瞿元嘉眼前。他沉默片刻,还是宽慰母亲:“崔夫人的墓我也去拜祭过了。可以比照五郎迁葬崔夫人和阿初。”
  “……你早已成人,也做了官人,按说早该给你阿爷起墓改葬……我也不是不知道。”娄氏垂颈,“只是,殿下对我们母子,是有大恩的……”
  瞿元嘉已经不记得上一次看见母亲如此局促不安是何时的事情了。他既觉得陌生,更难受,踌躇道:“母亲无须忧虑。我在此事上虽然没有经验,但临行之前和回到芦城,都会向人多加请教。当年……”
  他本想说当年程勉年不及弱冠,在几与崔氏反目的情况下也如愿安葬了崔夫人,后来一想,程氏和崔氏是何等门第,如何能放在一起类比,一时也说不下去了。
  娄氏似乎没有留意到这未尽之语,始终眉头不展,心事重重一般:“你既然是回乡,也该与瞿氏一族续上联系。见到族人,听他们安排就是。你阿爷改葬后,日常祭扫,都不免要多倚仗族人关照。不要置气。”
  瞿元嘉自记事以来,就没和族人联系过。母亲这一提,他只好说:“母亲放心。万事以父亲落葬为大。”
  “你这次回乡办这件事,是要吃委屈的。再说,只改葬了墓,你无意成家生子,瞿氏的血脉香火如何延续?此事千错万错……”娄氏苦笑,抬起眼看向瞿元嘉所在的方向,绝然地说,“既然你生了此念,索性早点动身。把这件事情办好,不要记挂陪我过年了。要是能赶在除夕前到芦城,你就在故乡过一个年吧。”
  瞿元嘉又去了一趟永寿坊。
  这是重逢至今唯一称得上有所准备的拜访,但瞿元嘉依然对见到程勉后该说什么一无所知,只是觉得,离别在即,应当向他辞行。
  虽然是专程拜访,可瞿元嘉对是否能见到程勉没有丝毫把握,也做好了再去翠屏山的准备,直到费诩亲自来迎客,又吩咐下人领他去见程勉,方知上次在此处见到程勉并非侥幸。那场仓促而痛苦的拜访的记忆尚在,但已不再六神无主,瞿元嘉不仅觉得程勉气色有所好转,更留意到他在费宅举止皆很随意,不似客居。程勉的病体有了起色,瞿元嘉宽慰之余,又不免恍惚——事到如今,不得不承认,母亲和自己,乃至偌大的程府,都是程勉的“外人”了。
  落座后,看见程勉病容满面,瞿元嘉又出了一阵神,仔细地打量他。程勉的形容和气质皆与当年大相径庭,耐心更是变好了许多,始终没有出言催促,直到瞿元嘉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才终于打破了长久的沉寂:“五郎,我不日要南下,回芦城为父亲迁墓。年前就动身,走之前,想与你辞行。本只是想试试运气,原来你一直住在费刺史的私邸。”
  “墓地选好了?”
  瞿元嘉摇头,略一思索,说:“今年江南、淮南遭遇水灾,我随民部的王尚书南下赈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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