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难[古代架空]——BY:渥丹/脉脉

作者:渥丹/脉脉  录入:04-17

  颜延这番话的口气让程勉想起了瞿元嘉——他就是这样,把马当成了活人。程勉仰起脸又一次看向云汉,总觉得它的神情虽然不如对颜延时那样温驯,但昨日的暴烈之气也不见了。
  稍加犹豫后,程勉还是翻过了栏杆,依言想骑上云汉。可云汉虽容他近身,程勉只要一碰马鞍,它又立刻反抗起来。
  见状颜延亦是诧异,若有所思的目光在云汉和程勉身上来了几个来回后,拍拍马背说:“你真是脾气见长。只要程五骑了别的马,就不能再挨近你,是么?”
  云汉甩甩尾巴,绕到颜延身后。
  颜延用力抓住马缰,定住云汉,又问程勉:“你还想不想骑?”
  “算了,它不情愿,何必勉强?”
  颜延就松开手:“你性子变得多了。要是以前,肯定会上马。”
  两个人正说着话,程勉忽然觉得脸上后脑一痒,他下意识地回头,原来那匹青马凑过来,舔了舔他的头发。
  这马头细颈高,四蹄极长,体态说不出的漂亮利落,深灰的毛色暗得如同披了一层黛色。程勉在云汉这里受了冷遇,又被另一匹良驹示好,心情更复杂了。
  可与它相配的马鞍不仅十分陈旧朴素,甚至还能看见破损的痕迹,安在这样一匹绝世宝马身上,实在是格格不入。见它与程勉亲近,颜延流露出一丝罕见的怅然之色,转身来到马的身侧,随手整理了一番马鞍,摇头感慨:“陛下未免太念旧。”
  听他语气,程勉知道这多半是皇帝的爱马,不由得又仔细看了几眼,也觉得皇帝骑在这样一匹马上,那绝对是相得益彰。
  “这是陛下在连州的马么?”程勉问。
  颜延抚摸着马身,片刻后答:“不是。以前有一匹很像的,但已经死了。”
  程勉惋惜道:“那真是可惜。”
  颜延偏过头来看看程勉:“最后一个骑夜来的人是你。后来我们只找到了夜来,没有找到你。”
  程勉还是无话可说,片刻后颜延又拉过了青马的缰绳,刚要上马,赶来的小宦官尖声道:“颜延将军……将军!这是陛下的御马!”
  可这时颜延已经坐在了马上,且并无下马之色。他眉头一扬,笑着说:“我知道这是陛下的马。它叫什么?”
  “常青。颜延将军,使不得,真的使不得。求颜延将军救救奴婢,这马是陛下的爱马,旁人不能……”
  可根本不容他们说完,颜延一抖马缰,绝尘而去。


第18章 共此灯烛光
  小宦官吓得面无人色,其中一个更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见状,程勉宽抚道:“你们不要怕。颜延将军和陛下相识多年,情谊深厚,就是骑一会儿他的马,不要紧的,肯定不会责罚你们。”
  他心想皇帝大方得连自己的女人都可以送给颜延,马肯定是不在话下。接着他朝着颜延策马远去的方向眺望,一人一马已然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再想想身旁毫不亲近自己甚至有些警惕的云汉,程勉不禁哀叹,这马和马差得也太多了。
  颜延骑着常青跑了小半个时辰才回来,期间程勉就守着碰也碰不得的云汉,还要时不时安慰几句小宦官,待遇虽说不上云泥,但也很能分出好歹了。
  回来时人和马都是满头大汗。颜延遛完了常青,本来还想再带着云汉跑两圈,结果云汉躲得远远的不说,唾沫星子更是喷了颜延一脸。
  颜延倒不恼,硬搂着马脖子大笑着训斥:“你这个嫉妒鬼!比母马还不如了。这几年好不容易治好了你的怪毛病,看到老主人,又发作了是吧?”
  云汉甩不开颜延,老大不高兴地踏着蹄子;颜延抱了他一会儿放开手,也不管一身的汗,拍拍程勉:“马生来各有脾性。当年正是因为夜来温顺、云汉难驯,这才分别给了陛下和你。原来我们以为失去了你们,现在你回来了,夜来就不算白白牺牲性命,它肯定是护你到了最后一刻。”
  程勉对云汉的不驯服说不上不痛快,倒是感慨更多些:“你为什么带它来京城?它是连州的马,何必背井离乡。”
  “我们本来是这么打算。但景彦成了家、又要做父亲,益发婆妈了。临行前他说,你不能还乡,没有儿女,除了我们这些老伙计,连州和你唯一有羁绊的活物就是这匹马,所以要我骑它回来看一看。本来是要带回去的,可现在它自然要和主人一起。云汉快十五岁了,可以不上战场了。”
  颜延并不隐藏语气中的温情。程勉原本一门心思来要马,可是听颜延说完这一通,心里一动,道:“谢谢你。当年的我或许能配得上它,现在是真配不上了。它不认我也不奇怪。以前我没来过北苑,这里这么好,它留在这里,或许比和我回去好。”
  颜延一顿,想了想问:“你要把它留给陛下?”
  “倒不是。但现在它和我回去也没意思。北苑有人悉心照顾,还有别的马一起玩耍,比拘束在我家里的马厩不知道好多少倍。”
  颜延又去看云汉,问它:“云汉啊云汉,你也知道,不是夜来,再没有夜来了,是么?”
  云汉不知听懂了没有,垂下颈子,任颜延抚摸着自己的鬃毛。
  程勉既然下定决心将云汉暂时留下,两个人再没有多待,沿原路离开了北苑。快出门时冯童赶到了,又拦下了他们。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这么点小事,还要你亲自跑一趟?”颜延颇有几分诧异。
  冯童看来是赶过来的:“你们一到北苑,就有人告诉我了。我正在陛下跟前服侍,是陛下听说你们来了,专门打发我来寻你们。”
  颜延一笑:“陛下实在是费心了。万千事俱系于一身,居然还分出心力来管这些琐事。”
  这话谈不上恭敬,但冯童也没说什么:“陛下说,要留你们吃顿便饭,但你们未必愿意,他就不强人所难了。专程遣我迎一迎你们。”
  听冯童这样说,程勉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来不及表态,冯童已经将话头转向了他:“程大人看见云汉了?”
  “看见了……”程勉打了个激灵,赶快答,“你们将它照顾得好,和我回去反而受罪,就请你们费心再照顾它一段时日,等春暖花开了,我再来接它。”
  “程大人放心,奴婢一定会悉心照料云汉。云汉与奴婢也有些缘分,都是情分内的事。”
  颜延翻身下马,指了指落在后面的小太监,道:“老冯,我今天遛了两圈常青,这几个小宦官拦我了,是我没理会。你等一下见到陛下,替我告个罪。”
  冯童笑问:“也见到常青了?”
  颜延轻轻摇头:“何苦找一匹这么像的马?连当日的马鞍都留着,不伤心么?”
  听出他语气中的不赞许,冯童答道:“那你下次见到陛下,不妨劝上一劝?”
  “我不说。你向来心眼多,不知道这是打什么怪主意。马还能勉强找一模一样的,人怎么办?”
  冯童微笑:“马都找不到一样的,人就更不必谈了。何况,程五现在不就在这里么。至于马鞍,是因为陛下即位后厉行节俭,用惯了的东西,他是不换的。”
  程勉本来坐在马上,见颜延下马,也跟着下了地。而颜延对冯童的这一番说辞不置可否,继续说:“多谢陛下关怀我等。不过程五已经决定将马留下,那我们这就回去了。”
  于是冯童又亲自送他们到南门外。一路上冯童和颜延都在闲谈连州众人的近况,程勉插不进话,倒也乐得清净。
  临分别前,冯童牢牢拉住了颜延坐骑的辔头,依旧是笑着说:“昨日找不到你,不然也可免了你这一趟,不过颜延,你这一趟是替裴景彦进京述职,再觉得束手束脚不自在,装样子也是要装一装的,不要让御史台盯上。”
  “我一早已经去过兵部,事情办完才去找的程五。”
  “还有,今天无论如何你得留几个常去的地方,不然确要找你了,真是非把京城翻过来。”
  颜延低笑,附耳同冯童交代了两句,接着两个人相视一笑,冯童笑着摇头:“罢了罢了,你就是依仗着陛下顾念旧情,旁人奈何不得你。”
  “我们这些人,一年三百六十日都在千万里外,难得上一回京,不依仗一下陛下,狐假虎威一番,那旧情还有什么意思?”
  “你在京中要是无事,多到大内来,陛下也是欢喜的。”
  “老冯你这话说得忒没意思了。这种寻常人家的走家串户,陛下难道还奢望能有么?”颜延笑道,“他天天要见的人数不过来,所谓‘故人’,偶尔见见可以,常常相对,不知道何等生厌呢。我不做这讨嫌事。”
  他的话越来越不避讳,听得程勉暗中惊叹,冯童却无事人一般,笑笑自把话岔开了。
  离开北苑后两个人不紧不慢地往回走。回程路上程勉看了颜延好几次,终于鼓起勇气问他:“颜延大人,我能不能问你一件事?”
  “不叫大人就能问。”
  程勉不好意思地一笑:“以后都不叫了。”
  “你想问的我也不知道。”颜延向他投来淡淡一瞥,神态轻松而目光如电,“你若是要问我,你失去下落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确实不知道。”
  程勉手上缰绳下意识一收,马的步子也慢了下来。
  颜延道:“那一天我不和你们一道。我领命先出了关,守在岐门峡……现在和你说这些地名恐怕你也不记得了。”
  “那……我做得对不对?”
  “助陛下成就大业?这有什么对错?但要是说是不是非要代陛下身死,既然你不悔,那就是对的。”颜延略一停,想想后说,“文卿,陛下才是你的系铃人。冯童也知道,但是恐怕他不会说给你听。”
  “为、为什么?”
  “你和陛下的情谊,你也一点都记不得了么?”
  程勉不愿告诉颜延自己实则对皇帝十分畏惧,摇摇头,没有再问下去。
  颜延眼中闪过一线怜悯:“程勉决意为陈王而死,赌上自己的性命,让陈王成了天下的至尊。可程勉既不记得昔日的陈王,也惧怕如今的陛下,这恐怕是你们当日谁也没想过的代价。”
  一阵寒意从程勉身体里窜过:“不止是我。很多人都为陛下死了。”
  颜延又笑了:“文卿,以前景彦就说过,你对自己太能下狠心。别人或是觉得想不起以前的事情十分可惜,但你要我说,想不起也没什么大不了。我倒是更喜欢现在的你。要是景彦来了就好了,他能亲眼见到你平安,一定高兴。”
  程勉觉得这话说得没头没脑,他听得也云里雾里,不知道这是在夸奖还是有什么深意。他只能老实答:“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但他也知道颜延对自己没有恶意,就是不明白为什么有些话就是不肯说破。程勉无奈地又说:“我的前半生恐怕是不太如意,不然亲友们也不会一个个宁可我‘想不起’了。”
  “恐怕是舍不得。也是都希望你下半生如意。”
  “我以前不太招人厌烦吧?”
  “怎么会这么想?”
  “对自己狠的人脾气都不大好,不惹人喜欢,还容易得罪人。说不定结下了许多仇怨。”
  颜延大笑,笑罢挥手,洒脱地告诉程勉:“你现在是起死之人,即便有什么恩怨,至此都了结了,不要再放在心上。其实,只要不恨,心里肯定就没有后悔。做人无悔,想得起想不起,又有什么要紧?”
  颜延的这番话莫名开解了程勉,一些这段时日来郁结在心的疑虑,似乎都随之得到了解脱。余下的路程里两个人谈了一路的马,到了安王府外,程勉本想请颜延进去小坐,猛地想到自己也是客人,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收住了。
  不过颜延看起来也无下马的意思:“我还要在京城待一段时日,临行前我来找你辞行。哦,以后你若是要找我,西市东南角有一个蒲记铁器铺,是连州人开的,派人留个信就行。”
  留下这句话,他干脆地向程勉道了别,拨转马头潇洒而去。
  送走了颜延,程勉立刻去求见娄氏,向她辞行。
  听说他要走,娄氏吃了一惊:“怎么就要回去?可是住得不习惯么?”
  “不是不是,习惯得很,王妃更是待我如亲人一般,但元宵都过完了,我……我也该回家了。”
  “既然住得习惯,那就再多住一些时日,也好让我能多照顾照顾你……你中午出门去了哪里?可是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
  他知道娄氏是真心挽留,但要走则是另一份无法说给她知晓的私心。程勉答道:“我去了一趟北苑,去看看云汉。”
  “哦,昨天那匹马……”娄氏微微凝眉,颇不赞许地说,“五郎,听我一句,我不是不知道那是你在连州的爱马,但马毕竟是马,你现在又是非常时期,还是小心的好。对了,我也没顾上问,昨天你们去看灯,玩得还好么?”
  “好……好的。”被冷不丁这么一问,正中了程勉要告辞的真正原因,毫无防备地闹了个大红脸。
  娄氏目不见物,自然看不见程勉此时的神态:“真的好?元嘉是心细不错,但有宝音和妙音这一对活夜叉……”
  就在她话音未落之时,正堂的门被砰的一声推开了,娄氏口中的“夜叉”之一柳眉倒竖地急闯进来:“你们是拿池太妃家的俸禄还是欠了她的债,就非拿我抵债不可!”
  萧宝音的声音又脆又高,程勉被惊得一个激灵,惊诧地看着她,也不知道是什么事让她发这么大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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