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来相照[古代架空]——BY:风为马

作者:风为马  录入:08-27

  罢了,就当是睡个囫囵觉,闭一闭眼,今夜就过去了。
  他微微阖着眼,听悠扬的的乐声响过一阵,柳骄莺啭一般的嗓音又响起来:“我去得好好的,你为何转来瞧我介——?”
  心有灵犀地,元君玉忽然睁开眼,发现宁瑞臣真的在盯着他看。
  又是那种探寻的目光,两个人一对上,就匆匆收回。
  “不看戏?”
  “看的,看的。”宁瑞臣把背绷得直直的,两只手端端搭在膝头,那模样,就差在脸上写心虚两个字了。
  元君玉忍不住了:“想什么呢,傻兮兮的。”
  宁瑞臣一慌,就说漏了嘴:“想……想这个旦角……”
  这在元君玉听来,完全是另一种意思,像是见证了一朵花的初开吧,他却全没有那种欣赏的心思,并没有观花采撷之意,不耐烦地说:“你想,就自己看去。”
  宁瑞臣大概是曲解了,晶晶亮的灯下,两颊透着胭脂色,绞了一下袖子,不自然地收起手指:“不、不是……”
  “我去那边转转去。”元君玉不再搭腔,起身坐到另一张桌子边,随口和那些赴会的宾客扯着闲话,只想赶紧把这场戏熬过去,赶紧离开这个讨人厌的系舟园。
  一出下山,其中删减了不少戏文,因此并不用多长时间,一炷香的时辰,这戏就完了,余下是一些吹吹打打的小节目,别有一些年幼的戏子出来演戏。
  张神秀把一脸的粉末给抹了,神采奕奕自一片假山林中走出来,身边还有一个粉面桃腮的小旦,那正是柳骄。宾客中阵阵赞叹,张神秀笑说:“我与柳弟共学了小半月,这个样子,如何?”
  “学去了八九分吧!”在场的客人自然又是一番谈笑,说话间,柳骄往宁瑞臣这瞟了一眼,而后笑一笑,直往他这边过来。
  “宁少爷!”
  那一脸的粉墨还没卸,柳骄整个人像一团芍药,艳艳地压在枝头,他凑上前来,额心那一粒朱砂痣生动地一挑:“好不好看?”
  可能说的是戏,宁瑞臣懵然点一下头,像个不解风情的傻书生,退了两步,站得远远的:“好看。”
  “哎呀你躲那么远干嘛!”柳骄摇摇曳曳走过去,一下撞在他怀里,亲热地抓着他的手臂,紧贴过来,悄悄耳语着:“师父生我的气,必定不肯来的,还好有你。这次你对我有恩,以后有什么要我的地方,只管说。”
  宁瑞臣想了想,说:“不然,和你师父说两句话儿去。”
  柳骄一悚,伸胳膊捅他:“你当我傻?师父现在还没消气呐,我过去,少不了一顿骂的。”
  他说得有鼻子有眼,宁瑞臣悄悄把眼一瞥,元君玉坐在那,还和人谈笑风生的,又体面又端正,并不像个气头上的,便又凑过去咬耳朵:“你危言耸听了,他不是好的很?”
  “哟,”柳骄瞧着稀奇,敷胭脂的眼睑向上翻,“行吧,我知道了,师父就会对我撒气……”他摇头晃脑的,又是比划又是扮鬼脸,十几步外的元君玉一记眼风扫过来,柳骄立时像挨了刀子般,两只脚尖一并,端端正正站着,手底下却使劲儿把宁瑞臣往外推:“哎呀你快过去……”
  那意思,只有宁瑞臣才能讨好他似的。
  “至于我嘛,我换身衣裳去,”柳骄吐舌,半抖着雪白的水袖,慢慢地走远了,“这时节,换身宽松的才舒坦……”
  宁瑞臣莫名走过去,还没到元君玉跟前呢,陡然听见他发了话:“看完了?”
  他这样似笑非笑的,到底是生气还是高兴,宁瑞臣也摸不着头脑了,只好说:“原来你方才说我不会喜欢,是因为这个。”
  元君玉抽回摊在桌上的袖子,淡淡应了一声。
  “也到时候回去了……柳骄那,你真不去说几句话?”
  元君玉沉默少顷,像是话里有话的:“看一眼,就足够了。”
  “我看你们师徒真奇怪,”宁瑞臣把袍子撩起来,慢腾腾坐到边上,叠着小臂,把下巴撑在上面,“就是都记挂着彼此,却怎么都不肯好好说一说话。”
  “……给点教训,才知道乖。”
  宁瑞臣懒懒地眨眼:“唔——”
  寻常人家的晚宴到了这个时候,也差不多要散了,张神秀在前面送完了宾客,又转到后面来,拱手道:“二位,今夜真是献丑了。”
  宁瑞臣扯一扯元君玉的袖子,没动静,于是说:“哪里的事,术舟兄这出下山,真是有趣极了。”
  “宁二爷喜欢便好,我与柳弟排练了好一阵,真怕弄巧成拙了!”张神秀边说边笑,一看元君玉的脸色,立时敛起几分笑意,肃容道:“原本是想演一出游园的,那是新戏,大家看了肯定也都喜欢,不过嘛……”
  稍稍停了片刻,张神秀道:“微卿对我说,你和他看过这一场了,况又是很难的一出戏,我便没叫人排。”
  闻言,元君玉瞟一眼宁瑞臣,果不其然,视线正巧对上了。
  事情怪得很,游园是出新戏,谢晏却说他和宁瑞臣看过了。
  元君玉出了系舟园,还在细细琢磨着,时不时看一眼身旁低着头沉默的宁瑞臣。
  他和那个谢晏……他们前不久见过面?
  作者有话说:
  吃醋,但不说


第51章
  南京的夜很凉,秦淮河两岸的河房还热闹着,隐隐约约听得见姑娘们叽叽喳喳的笑声,一片片影子云朵一般飘过黄浸浸的窗户纸。露栏边香气阵阵,一条半露的玉臂晃着,冷不丁一声娇软的轻呼:“小公子……良夜苦短哉……”
  宁瑞臣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忽的往边上弹开,躲在元君玉后面,支支吾吾地不敢抬头。
  “怕什么?”元君玉可没有替他遮拦的意思,自顾自向前走,“你出来玩,免不了遇到这一遭。”
  “我、我不……”宁瑞臣捂着发热的红脸,亦步亦趋跟上去,从系舟园出来,他们就没什么聊了,这是元君玉和他讲的第一句话。
  宁瑞臣也知道自己不该瞒他,可是心里下意识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让元君玉恨上谢晏,根本是得不偿失的。况且谢晏瞒着送信告状,多少也让自己心里不大舒坦了,这次帮谢晏瞒着,已经把往日的情分两消,从今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再见的机会。本来以为天衣无缝的,偏偏张神秀无意间的一句话,把自己的谎言拆穿。
  “你、你走慢些……”他走上去,想牵元君玉的袖子,但没得逞,只好装作无事发生,悄悄把袖子卷起来,背在身后。
  来时说好了,宴席吃完,就徒步欣赏一番河景,没让轿子跟,此时真是后悔不迭,两个人走在回去的路上,连个寒暄话都不讲了。眼前这一段河房,走完少说也要八百步,别说前面通达的街巷了,宁瑞臣琢磨着,怎么也要先开口才行。
  “那件事,”他斟酌着低了头,然而毕竟不觉是大错,还有几分少爷模样的矜持,“并非我本意。”
  破天荒的,元君玉竟然说话了:“你有自己的心思,本就和我无关。”
  宁瑞臣的眉毛一皱一松,受不了他这个脾气:“我要是有心思,就不和你说这些了!”
  元君玉当然不再理他,往前走着,忽然手腕被握住,甩了一下,没甩开,只好任由他去,宁瑞臣紧紧跟在他身侧,不屈不挠的:“你气我,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说些你不愿意听的,你才做了多久的世子,我难道就这么容你得罪别人么?”
  元君玉陡地一下站住脚步,莫名其妙。
  “胡咧咧些什么?我还能把他得罪了?”
  宁瑞臣一下噎住,结结巴巴半晌,才说出一个:“他、他毕竟是商会的……又和常喜称兄道弟……”
  元君玉这才明白,他故意冷落他这么半天,原来对牛弹琴了。
  他不知该气还是该笑了:“我还不至于为了这种小事动气。”
  宁瑞臣绝不会被这句话给糊弄过去:“这一路,你可都没理人。”
  “喝了酒,还不许我寡言少语,非要把自己抖个底掉?”
  他方才就是动气了,宁瑞臣在心里暗暗控诉着,然而碍着自己先理亏,不好呛声。
  走了片刻,元君玉像是不经意地问:“你说的,那是谢晏?”
  怎么又提起这个了,宁瑞臣闷闷地哼了一声,踢两脚石头子儿,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看来是他了,你和他好,我没什么好说的。”元君玉这么说,是因为太笃定,宁瑞臣和谢晏,不可能好过他们俩的关系了。
  这个“好”字,听起来格外刺耳,宁瑞臣闷闷不乐:“那天崔竹请看戏,我才去的,原本知道有他的话,我就不去了。”
  “游园?”
  “嗯。”
  “崔竹请你看戏,是我的授意。”
  “……那也不去。”
  元君玉径直往前走,速度却比适才慢了许多:“我在北京,是很想你的。”他停顿片刻,又问:“明年玉兰花开,还去不去摘?”
  “当然摘,”宁瑞臣嘀嘀咕咕,眼尾微微一抬,“休想蒙混过去。”
  把他哄了几句,元君玉话锋一转:“那谢晏在场,你为什么不去听戏?”
  “不是说了,就是以前一块读过书的,见面尴尬。”宁瑞臣不大乐意,两只手背在身后,脚步微急:“也就是你,老提他,老提他!不知道的,还以为怎么着了呢!”
  他这样的反应,倒是坐实了此前元君玉的猜想。迟疑着,他问道:“你和他有过仇?”
  宁瑞臣皱着眉:“我向来不和人结怨的。”
  和谢晏的一番交谈,告诉宁瑞臣也无妨。元君玉说得委婉:“我和他吃席的时候,聊过几句。他说南京是伤心地。”
  宁瑞臣想当然地:“谁还没两件伤心事。”
  “他说这伤心事,是因为求而不得。”
  宁瑞臣皱着眉,大概是没想通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元君玉吸了口气,问道:“你爹还是你大哥……抢了他的心上人?”
  张神秀一天没怎么休息,入了夜,才叫人烧了一桶热汤,沐浴换洗后,点一盏安神香,刚看半卷书,忽然半支的窗户那头有一阵敲响。张神秀半披着衣过去,刚一摸到窗棍,银亮的月色中就冒出一张娇美的面孔。
  两只红烛嵌在他手里一只金烛台上,灿灿的炫目,柳骄把一手的戒指都拔了,白皙的手在他眼前晃:“喜烛,像不像?”
  不知道怎么,院子里没有人拦住他放诞的行径,张神秀笑了笑,伸手点在他额心的痣上:“今天累了,怎么不睡?”
  “我睡不着。”柳骄推开他的手,从窗口爬进来,一下翻落在屋里:“我要你陪我说会儿话。”
  对于柳骄,张神秀一直是有求必应的,他慢腾腾坐回椅子上,拂开凌乱的桌面:“今天见着你师父,高不高兴?”
  在松江那几个月,柳骄嘴上不说,但是张神秀能看出来,他心里惦念着南京。
  “我当然是高兴的,”比起以往,柳骄今夜格外沉默,磨蹭一会儿,不管不顾坐在他腿上,“可是更该高兴的,是你才对。”
  张神秀没想明白:“我?”
  柳骄懒懒地转着一绺头发,嘴唇贴得极近:“我师父都来你这里了,看以后谁还敢欺负你。”
  这和他们平日的相处全然不同,张神秀一下乱了阵脚,慌慌张张道:“柳骄……”
  柳骄哪管他的死活,自顾自问:“今天的戏,你喜不喜欢?”
  “喜、喜欢——”张神秀僵住了,可是脸红得很生动。
  “说喜欢,就是喜欢的。”柳骄踢掉了鞋子,非要他直视自己:“我们今天,就算是在师父面前走了一趟了,以后、以后……”
  “……以后?”张神秀想到了,颤抖了一下,腔子里的一颗心快要飞出来。
  “不要以后,就现在了。”柳骄蹭着他的脸,大胆地命令:“我要你亲我。”
  张神秀不敢,捧着那张芙蓉面,端详着娇俏的眉眼,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柳骄两只胳膊缠绕上来,勾着张神秀的脖颈,一遍遍吐着气,放肆的在他颈窝里亲:“我要你爱我。”
  张神秀是久浸风月的人了,但此刻并不太明白这个“爱”的意思,只是隐隐约约猜到了那么一点,可能是风月谷、桃源乡,可不说破,他还是听不明白似的,迷惘地看着柳骄,好像没猜出他的意思。
  柳骄跨在他大腿上,衣裳遮住看不见什么,可夹起来的腿心是使着坏的。柳骄摇了摇胳膊,盛气凌人、高高在上:“你懂不懂?”他见张神秀没反应,瞪着他:“解我的衣裳!”
  说完,炽热的气息便扑上来。
  张神秀缓过神,像个误入歧途的老实人,从这些坏花招里尝到了甜头,就一发不可收拾。手交着手,腿箍着腿,柳骄的腰肢已经软了下来,黏糊糊地叫着张神秀的名字,今夜张神秀是漫天神灵眷顾的人了,他一股脑地亲着柳骄,两个人像要融在一起,颠颠地在一把太师椅上胡闹了半天,又落到地毯上,过一会儿,一丝不剩了,那两只烛还是红亮亮地烧,床架子嘎吱一下,帘子就兀地落了幕。
  夜里并不太吵,也是因为院子里都没有人的缘故,不知道房里那两只蜡烛烧了多久,忽然一阵风来,从窗缝里卷过去,扑簌的一声,光灭了,黑黢黢的院子里,好像还有什么人低低的絮语。
  作者有话说:
  试探cp的底线


第52章
  宁瑞臣穿一件缠枝莲织金袍,出门前,还不放心的往镜子前瞧了好几眼,辗转走河边,到了狮子山,柳骄已经歇在山脚的茶棚那里等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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