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翅而飞[古代架空]——BY:异相回归

作者:异相回归  录入:05-30

  只是他浅浅呼出口气,又接着道:“令人不齿的并非一个名字,而是顶着一个名字行下的诸般罪行。便是你不冒认我的姓字,以你所作所为,也是死不足惜。盗人名字不过只是让我从开始就知晓你的卑劣罢了。”
  他说罢后又施施然对听言惊在一侧的阎氏父女拱手道:“在下隐姓埋名实为不愿令人误会引起冲突,还请员外小姐见谅。”
  阎小姐听了他这一席话很快便也明晰过来,她本就只是针对劫掠自己的贼人,此时更是道:“怀公子,不,贺公子不必如此。如你所说,犯下罪行的是他这个小人,顶着什么名字并不重要,我要绳之以法的也是他。况且他还是个欺世盗名之徒,若非真遇到了贺公子,恐叫恶名愈传愈远。”
  她这般说,阎斗春自然也附议:“是啊,行此恶事的并非公子,何必挂怀。”
  时晏不住轻笑了一声,贺凝闻松了口气,若是世事皆如此顺遂倒是好事了。
  他收敛笑意转身对李兰朝道:“你与那兄妹二人关系如何?”
  李兰朝哼了一声,不欲作答,贺凝闻却叹:“我不欲用些拷问的手段,但也并非不会。”他转了转眼珠,“不过在下虽与你有仇也碍不过官府去,我听闻浮光司的人正在县中坐镇吧。”
  眼见李兰朝因浮光司这三个字而脸色转差,贺凝闻又补道:“好像还是位女子吧。”
  浮光司谢雪忏。
  不仅江湖中人知晓她的威风,寻常人更是因为避不开朝廷需要忌惮三分,李兰朝本就因为家中反复催压而逃,此时又闻浮光司的名字更是骇然。
  “你说真的?”李兰朝咬着牙目光游移却是已经信了八分,然而他惧极反笑,“既然横竖都要落到她手中,我说与不说又如何呢?”
  贺凝闻还未说什么,倒是阎小姐瞧不过他这般作态,斥道:“你这人真是不知好歹。”
  倒是惹得时晏多看了一眼,贺凝闻倒也跟着李兰朝笑了一声,随手道:“你说的不错,既然你终将落到官府手里,我届时寻她要一份结果便罢了。不过时日罢了,我等得起。”
  话音落贺凝闻便收起神情,果真如他所言那般不多在意,倒是让李兰朝一噎,心中再添怨艾。
  后续便是官府来人将李兰朝带走,时晏又提醒了那屋中女尸,让人抬来果然是惨遭杀害的夭夭,阎小姐见了泪流满面,阎斗春安慰小姐之余不忘请二位留下致谢云云。
  ……
  此事一了,不管是阎府上下还是时贺二人皆是松快不少。
  侍童已死,李兰朝又已落网,时晏便不再遮掩,将幂篱摘下与贺凝闻一同行至后院,时晏本欲借了纸笔再与贺凝闻闲谈,不知何时阎小姐又至。
  “二位,打扰了。”阎小姐先行福身才在一侧坐下,“如你所言,父亲派出的人已然在递送银两所在挖出了。多谢贺公子。”
  贺凝闻道:“我等为客,怎敢劳小姐说扰?”
  阎小姐微微一笑,道:“贺公子为我解忧,已是阎府座上宾,何必如此客气。小女上霜下月,劳公子不弃可直接唤我名字。”
  “……霜风洗出山头月。”贺凝闻轻吟诗句,阎霜月应了句正是如此。
  时晏却多看了贺凝闻一眼。古今言及霜月诗句如此之多,贺凝闻却独独忆起这样抒怀字眼。
  帆来帆去,天际双阙。
  却是不知贺凝闻所望与朝堂又是如何关系了。
  阎霜月又转而看向时晏,问道:“不知小姐闺名。”
  时晏挑了挑眉,却是戏谑地看向贺凝闻,贺凝闻轻咳一声,道:“舍妹名曰云微。”
  阎霜月便又夸道:“鬓云欲度香腮雪,桂魄初生秋露微。很是衬得贺小姐。”
  既是夸赞之词时晏回之一笑,只是他又心想这个名字不像信手拈来,或许贺凝闻确有家中女眷名为此。
  阎霜月目光自他们二人脸上来回片刻又道:“恕霜月无状,二位并不相像。”
  贺凝闻哑然一瞬,不料她防心之重,故作窘色,道:“实不相瞒,云微乃是在下的表妹。”
  一男一女结伴行走江湖,又是表兄妹之称,阎霜月瞬时恍然过来,脸上也带了些许笑意:“是霜月冒犯。”说罢她便起身要走,临行前不忘一句,“明日便是云霓佳节,二位若不吝还请多留共度佳节。祝二位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明日便是云霓了么?”贺凝闻眉间却有些许低郁之色,口中喃喃几不可闻。
  待一群人影彻底消失月洞之中,时晏压着的声音才猝不及防出现在贺凝闻耳边:“好怀负,如此占我的便宜是要还的。”
  他声音压得极低,一时之间竟让人听了心颤,贺凝闻连忙转了话题,转头去问:“你可还痛?”
  因这个动作他们瞬时靠得极近,贺凝闻瞧见时晏脸上虽施脂粉却并不掩去颜色,也瞧见他眼中自己神色恍惚。
  时晏退开些许,脸色仍是不悦,贺凝闻从袖中取出一小个手帕包裹着的物什,摊开来却是几颗糖果。时晏一见便笑了:“借花献佛做得倒好。”即便如此说,他却也真的捻了一颗蜜糖果放入口中。
  些许甜腻佐着冷去的茶水下咽,时晏脸色变好了不少,他又半是埋怨地道:“我们明日必须离开京阜了,我再也受不了这缩骨功了。”
  贺凝闻自然赞同他的,点点头道:“劳你照顾了。”
  时晏笑道:“算你有些良心。李兰朝落到官府手中,你要怎么将他提给祁昭啊?”他们原先的计划却是将李兰朝所做之事公之于众,赤月山庄在江湖中颇负盛名,祁昭出面再是合适不过。若是依阎府所想恐怕只不过小事化了,于‘贺凝闻’却是无关。
  “不如我们夜探官府?”
  时晏一笑:“正有此意。”
  ……
  入夜,时晏又在贺凝闻护法之下恢复了男身。二人拾好行囊,贺凝闻留了字条致歉告别便离开了阎府。
  虽说李兰朝已被关押于县衙,但二人皆知以这等小事必不会惹得谢雪忏上心,只是贸然闯入牢房将人带走却也必须避开谢雪忏的注意。
  待得他们小心翼翼潜伏于县衙上后才发现,似乎谢雪忏不在?
  贺凝闻与时晏相视一眼,俱在对方眼里瞧见惊讶。
  不知是否是诱敌之策,贺凝闻自觉轻功卓越,便比划道:“我去试试。”时晏亦有此意,只点点头不再多动作。贺凝闻跃然而起不动声响,落至另一进院落才一招投石问路,以石子砸在仍有烛火的房间外。
  声响虽小,却在寂静夜中足以引起有心人注意。
  然而屋内烛火映照的身影却是未受影响,隔着夜幕二人相望一眼,不约而同往牢房而去。
  二人绕过瞭望塔往西南仪门而去,若说夜静人息,看守处也仍该有些灯火以便守夜的官兵,可此时二人已近监牢房却是仍听不见人声。贺凝闻小心翼翼取出武器,落在檐上瞧见屋门大开,却是几个官兵打扮的人已经倒在酒桌上,血迹仍在滴答。
  不待细看贺凝闻立即反应过来,心道:“血迹未干,这些人定是刚死不久。”说道:“快走,有人!”
  时晏旋即要拉着他飞退,嗖嗖风声里,几枚短箭飞射而来,二人立即分开。
  贺凝闻喝道:“你去寻人。”口中说话,头也不回便持判官笔落到庭院之中。
  一个高个穿着白色盘领襕衫书生打扮的男子从屋内走了出来。他腰间挂着一柄刀,与整个人的打扮格格不入,以至于一眼看去简直不像个刀客的武器,反倒是个无关紧要的玩意。
  饶是如此贺凝闻仍不敢掉以轻心,手中握紧凶器。白光闪耀,那人已握上单刀横砍过来,那刀身狭窄,极薄,见他挥刀而来贺凝闻当即以器挡之,铿锵声擦过,倒叫贺凝闻瞧见刀身上刻刀铭朝雨。
  传闻朝雨既出,如同檐下雨嘀嗒一声,于顷刻间要人性命——“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极有辛辣的诀别意味。
  贺凝闻迅即脚尖一点,牵连他的刀势,让了他一招。
  这朝雨刀向来由武林四宗中魔道之首的醉梦宫所有,他这回还真是招惹上不得了的对手了啊。
  岂料商宿心中本就存了为柴无首报仇的怨望,更是生性好斗喜争,见势却是以为贺凝闻这下闪身乃是示弱避战,当即追招飕飕两刀,贺凝闻反手相招架,身若飘风。
  商宿没想到他竟能接下自己突然变招,更是进手招数直逼贺凝闻,口中道:“贼子休逃。”贺凝闻仰头避过,见他杀意不减,笔尖去刺商宿腕处,同时左臂回转,挥拳打去。
  商宿吃了一惊,旋身躲过,哪知贺凝闻对师门中极高明的身法奇劲最是精通,偏是循着商宿的方向又送出一刺。商宿已至庭院角落,已然退无可退,转守为攻,横刀再度攻来。
  贺凝闻以笔尖对之,斜身晃影。
  忽一颗白色药丸闪过,登时炸开在二人之中,原是一颗烟雾弹,贺凝闻心下一惊,却在烟雾中嗅到些许奇香。他明悟过来旋即飞身退走,耳畔已是时晏轻声道:“走!”


第14章
  贺凝闻第一次闻到那清香是在柴府,只是柴府四处栽种香花,倒是此香隐匿其中并不显。只是较之花香芬芳,此香却又更为清雅,如置身雪地松林,使人清心明目。
  只是不想,这并非时晏所用熏香,只不过是个烟雾弹罢了。
  他二人不愿多纠缠,自是一路遁入无踪,一路上贺凝闻还不忘询问道:“时晏,你没找到那人吗?”
  “确是如此,我还特意讯问了几个不同牢房的囚犯,也未见过有新关押的人。”时晏跃动几下,真气又源源不断循着经脉直奔全身大穴,教他这一场如乘风痛快。
  贺凝闻见他身形流利不觉一笑,提了口气加快脚步,只听风声呼呼,一步步跃去,夜色中却如闲庭信步一般潇洒。
  如此又过了四五十里,时晏停止道:“停停,你这是要将我带哪儿去?”
  贺凝闻回身几步落在他身边,道:“只是随性而行罢了。”
  时晏取出折扇,随他一同寻山林之外的路子,道:“既找不见李兰朝,你待如何?”
  “不待如何。”贺凝闻面色仍温和,“无妄之事本就不该我在意。”
  时晏听后轻笑一声,问道:“你今日听阎小姐提起云霓节时很是在意?”贺凝闻不料他观察入微,心想这并非不可说的密辛,便道:“明日便是四月一庆云霓,那今日便是我生辰了。”
  他说得不仔细自己也不甚上心,当句无谓的话语抛之。倒是让时晏怔了一会,他摸了摸身上行囊,出来带的却都是俗物,不好送人。
  这厢贺凝闻却没见他跟上,回首望去遂见时晏仍在原地,失笑道:“时兄,走啦。”
  时晏心中不免记下此事,这才跟了上去,脸上也带了些郑重:“来日我必补上的。”
  贺凝闻笑道:“无妨的,我自幼与家师相伴,家师性情洒脱,并不记得细枝末节之事,久而久之我便也没仔细。只是乍一听闻阎小姐提及才想起如此巧合。”
  “……怀负与令师皆是豁达之人,抛诸身外物,方得乐无穷。”时晏抿了抿嘴,却是说罢一笑,“若是我辈皆能如此定然会避免许多争端。”
  他似话中有话,赞叹并不作伪,贺凝闻并不清楚时晏如何发出这样感叹,是确有经历还是江湖向来如此呢?
  “时兄过誉。”贺凝闻长舒了一口气,胸中烦闷消散不少。
  此时已至夜半,今日厚云遮得月光只微弱,黑幕浓得又分不了方向,二人先前不愿惹人注意便就一路抹黑而行,此时实在碍事,贺凝闻便点了个火折子,边心想:“如此仓皇继续走也不是办法。”一眼瞥见时晏,后者亦与他同想,道:“不若我们先行寻个落脚处,白日再寻镇甸。”
  话不多说,二人年轻力壮自是禁得折腾,又走出几里,寻到一处山谷中隐在藤蔓下的隐秘石洞,约莫五尺多高,火光一照又加投石问路皆无危险,二人便弯腰走进洞中,走得十余步便已到头。
  贺凝闻又出外捡拾落枝枯木若干,二人燃了火,时晏又将洞口藤蔓遮掩几番,神色又肃穆了些许,贺凝闻问:“时兄,你可是有话要说?”
  时晏点点头:“此先寻找李兰朝之时我还瞧见了一位官吏,询问得知,谢雪忏已然离开京阜了。”
  原是如此。贺凝闻心中恍悟过来,却是道:“她匆匆而去却是为何?”
  “饷银不见了。”
  贺凝闻心中一紧,洪水是为天灾,无论如何皇帝也当降下饷银以安民心,然而这三百万两饷银却不见了,还不知多少灾民要受此之苦。
  他心中忧思更添,但心念自己已是江湖中人,咬牙道:“想必这才是谢雪忏巡察之职。”
  话是如此,绿林之人却也并非生性冷血,时晏听出他意中回避,也不深究,道:“饷银失窃与你我无干,但我可立即传书回家一封,遇此天灾我辈也当尽力而为。”
  “你说的是……你说的是。”贺凝闻闭着眼点点头,声音确是渐渐低了。
  “好好休息罢。”时晏也不再多说,放轻声音归于寂静。
  ……
  一夜无梦。
  二人遮掩踪迹后又走了半日,总算到了人烟处,是个不大不小的镇甸,寻机准备一番后便要再度启程。
  云霓佳节乃是年轻男女相会的热闹节日,附近村镇早早为此准备了起来,趁着春景四处喜乐,倒是冲淡不少愁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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