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柳如诗不知不觉就被她的笑容感染,也微笑着说道,"那你也叫我名字吧。"
"好,柳如诗,我们开始吧。"
"嗯......"
说完这句话,已经躺在床上准备好的柳如诗顿时觉得眼皮沉重,整个人迷糊起来,不多时便睡了过去。
又开始了吗?
又开始做同一个梦了吗?
她看着周围的一切,还是那片海,但没有海浪,周围平静得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
是了,她又成了梦里的那个被唤作女娃的女子。
她不知道她在海边等什么,也许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等待,可她还是来到东海边,面对这无际的苍海期盼着一个甚至不存在的梦境。
她在等他,等那个在夜的海救了她的"人"......
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她的夜行终于被父亲发现。
"女娃,我的孩子,那海不是你去得的地方,你是没有见过海的狂怒,那绝不是你我能够承受的灾难。"
面对父亲的慈爱,她能说什么呢?她能做的只是听从爱她的父亲的话,再次回到熟悉的山林,告别那神秘而充满诱惑的海。
这时,父亲给她送来一个陪伴的小童。这是个七八岁的小男童,眉目清秀,长得讨喜,说是个孤儿,父亲便领回来给她作个伴。
大家都说,女娃小姐真的是太寂寞了。你看,这孩子一来,给她们带回了女娃小姐最甜美的微笑。他真是个福星!
她一改近日来的忧愁,带着他穿梭于发鸠山间,把笑声传遍了整座山的每一寸土地。
他很安静,只是紧紧跟在她的身后,像个影子。他不喜欢白天,所以她们就在清晨和黄昏出去玩耍,父亲虽然有些担心,但他更愿意看到她的笑容。
也许就算是她自己也不明白,心情为什么忽然变好了,当她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她的心咯噔一下回到了胸膛里,就像似曾相识的人回来身边,没来由的欢喜。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总是从他的身上看到别的什么,说不出的感觉,就像,就像曾经的梦境里的那个没有面容的影子。
她知道这很荒谬,但她真的无法拂去心头的那个不知名的"他"。
她又梦见了"他"。
别走--
从梦中惊醒,心跳的飞快,像要从嗓子眼里跳出去一样。莫名的恐惧,空荡荡的,像丢失了什么......
他,不见了。
什么也没想的冲出门去,泪从耳边飞过,咸咸的,就像他的味道。那是大海的味道。
女人的直觉早该察觉他的异样,那海一般深邃的双眸除了他谁也没有......
跌跌撞撞飞奔而去
心好痛,仿佛千万根刺扎在里面。
别,别走--
再一次从梦中惊醒,眼前是高珊月微笑的脸。
弟四章 王册
阿九讨厌做梦,因为从来没做过好梦。不过今天的梦还不错,有好多好吃的东西,尤其是鸡大腿,谗得他直流口水。拿起来狠狠咬上一口,绝对不给牙留。咦,怎么这么硬啊,呸!什么味儿啊......
"喂,木念九快醒醒,把我的脚还给我。"
这是谁呀,吵什么吵。不理他,睡觉。
林树尝试了几次也没有办法挣脱魔爪,看着自己的腿被阿九死死抱在怀里,时不时啃上两口,他彻底无语了。
这家伙睡着了都这么难缠,还真是怪胎。
这时,阿九翻了个身,把头在自己抱着的腿上蹭了蹭,枕在上面打起了呼噜。
林树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这家伙还真像是一只小猫......于是不再挣扎,任由他这么抱着,伏下身一低头在额上落下轻柔的唇:"晚安,小狐狸精。"
阿九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大早难道就产生幻觉了吗?为什么自己会睡在这么精美这么柔软的床上,旁边还躺着林树,最要命的是他,他居然是裸体!
阿九看看自己,还好,衣服一件没少。咦,怎么搞得自己像个女的,阿九暗笑自己神经。没办法,自从上次在顶楼上被林树吻了之后,见了他就有种异样的感觉,唉......
不敢看林树,说实话阿九真怕再看会喷鼻血。刚才惊鸿一瞥已经够惊艳了,这家伙的脸平时看着就够勾魂了,没想到睡着了之后更具杀伤力,更何况还一丝不挂。
想到这儿,阿九不觉耳根发烫,他自认脸皮厚,脸红看不出来,但耳朵现在肯定是红的很了。
昨天硬缠着林树答应找人的时候带上他,可林树大人就是死不松口,阿九就从学校一直缠到了林树家里,也不知怎么居然就睡着了,还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你杵在那儿发什么呆呢?"林树一醒来就看见阿九背对着自己一动不动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啊,你醒啦,我马上就走。"阿九手忙脚乱想要爬下床,却发现裤腿上的一颗装饰扣钉挂住了床单,一时慌了手脚得乱扯,越扯越扯不开,急得汗都下来。
"你不是会法术吗?"林树慵懒的翻个身,用手支着后脑勺,饶有兴致的看着着阿九表演。
"法术不能随便用的。"
"那什么时候才能用?"
"必要的时候。"
"什么意思?"
阿九伸手擦擦头上的汗,解释道:"危险、紧急或者别无二法的时候才能使用法术,我现在既没危险,也不紧急,而且能用其他方法,所以不能用。"
"还这么多规矩啊。"林树一使劲坐了起来,凑过身子道:"我帮你。"
他跪坐在床上,俯着身子仔细看,原来是勾住了床单花边上的丝线,又被阿九一阵乱扯已经同扣丁搅作一团。
"勾住线而已,我去拿剪子。"
"喂,好好的床单剪坏了我拿什么赔啊!"
"不用你赔。"
"我是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损坏东西拍拍屁股走人啊。"
"那你要怎么办?"
"算了,我自己慢慢理,不用你帮。你还是忙你的去吧。"
阿九这句是实话,林树凑这么近,他宁愿自己理到明天,也受不了这么近距离接触。那家伙还没穿衣服呢!
离这么近,又不敢朝林树的方向看,林树就伏在他面前,低头就看见他的背,顺着背看过去就是他高高翘起的臀。窗帘缝隙透进的一缕晨光正好照在他光滑的背上,看上去那皮肤竟像是白玉一般,难怪古人说"肤如凝脂",这林树真算得上是那种冰肌玉骨,吹弹可破的美人,可惜是个男的。
阿九拍拍脑袋,想什么呢!还不快动手,难道真要理到明天。
低头一看,林树还在趴在自己腿上仔细用小指勾扣钉上缠住的线,长长的睫毛翘出一个弧线,浓密得几乎遮住了眼。
阿九深吸一口气,心跳加速。
"好了。"林树吐了口气,向后仰起头,伸了个懒腰。趴久了好酸。
林树转转脖子,说道:"等下一起去学校吧。"
没人回应。
一看,大惊:"阿九,你怎么流鼻血了?"
妖精城,人妖混杂的地方。你不清楚什么时候会遇到人,什么时候会遇到妖,或许遇上了也分不清。
柳如诗,妖精城里的一个普通上班族,每天两点一线的枯燥生活是她来这里之前始料未及的。她当初大学毕业时,是怀揣着梦想来这座城市的,但工作的压力很快令她濒临崩溃,面对这个纷扰喧嚣的都市,在小城镇出生长大的她还是难以适应,包括这里的爱情。
在大学里看到同寝室的一个个姐妹都成双成对,对于爱情憧憬的她也梦想着能找到一份真的爱情,但她很快便失望了。
所以,上次古医生给她的建议让她落荒而逃,而这次治疗之后古珊月再次提出让她试着谈场恋爱,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再去试。
可是如果不试一试,也许自己会一直被梦境纠缠,那种胸口刺痛的感觉真的太难受了。莫非真是因为太寂寞才会做那样的梦吗?
"小姐,请问紫荆路怎么走?"一个男子的声音把柳如诗从沉思中拖了出了。
柳如诗左右看看,一个身材高挑的男子站在她面前,一头火红色的短发分外惹人注目。柳如诗发现周围的人都在看着他,有的是偷偷瞄,有的直接是大胆看,其实不怪别人,柳如诗从一看到他也无法挪开自己的视线。
好精致的一张脸,如果说不是活生生看见他站在面前,柳如诗真的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还能有长得这样好看的男人。
柳如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答的,也不记得对方说了些什么,只恍惚间同那个红发男子一路走到紫荆路,这才回过神来。这时红发男子微笑着向她道谢,并递上名片,道:"希望以后有机会能为小姐效劳。"
柳如诗拿着名片,看着那男子转身离去时的背影,心莫名的悸动起来。拿起名片,非常考究的蓝灰色暗纹纸上正中央印着两个淡金色的字"王册",右边有一排小字"银湖音像制品有限公司总经理兼执行董事"。
柳如诗不看还好,看过之后什么想法都没有了。算了,这样的王子早就有公主侯着了,哪还轮到自己,灰姑娘变公主的童话早就不流行了,水晶鞋也不是什么谁都能穿的。
心中暗笑,还真的以为遇上真命天子了,看来这个恋爱也不是那么容易说谈就谈的。还是回去继续做噩梦吧......
真的有童话吗?柳如诗有些不敢相信。
但看着坐在自己对面优雅用着刀叉的王册,她又不得不相信这世上真的有"灰姑娘",因为那就是她自己。
她平视前方,目光直直落在王册的脸上,王册此时正专心切割盘子里的牛排,脸上带着笑,含情脉脉的注视着面前黑乎乎的牛肉,银光闪闪的餐刀在盘子里来回切动得小心翼翼,像是怕下刀太重牛排会疼一样。
"你真的喜欢我?"这些天来一直困扰柳如诗的问题终于问出了口。
"嗯。"王册嘴里刚塞进一块肉。
"你喜欢我什么?"这话大约每个女人都问过,答案通常只有一个。
王册终于咽了嘴里的牛肉,放下刀叉,把含情脉脉的目光从盘子里的肉转移到柳如诗脸上,郑重地说出那个千篇一律的标准答案:"什么都喜欢。"
他的语速极慢,音色属于男生里面比较轻柔的,说话的时候带着一点尾音,像唱歌。
柳如诗盯着他的眼,审犯人似的:"说得具体点。"
"难道你不知道自己有多么迷人吗?"这是又一句很俗气的话,从王册的嘴里说出来却那么让人迷醉。
柳如诗没有醉。
记得当初那个男人也曾经这样对她说过,他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做作,可惜那时的她还是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小女生,在她眼里一切都是完美的那样惊人,如今回想起来真是天真的可笑。
"我不知道,所以想听你说。"柳如诗没有就此放过王册。
"如诗,我喜欢你。这不需要什么理由不是吗?"王册隔着桌子握住柳如诗的手,"难道你就这么不相信我,不相信我的爱吗?"
他细长而迷人的眼眸散发着动人的光,眉头微蹙的样子任谁也无法拒绝。柳如诗也不例外。
虽然这个答案和前面两个一样俗套。
其实柳如诗并不是不相信王册,她不相信的是她自己。
柳如诗的容貌应该算姣好,尤其是她那双清澈的大眼睛,就像从未沾染过世俗烟火一般纯净明亮。但只是如此而已,在美女如云的大都市里,在整容化妆风行于世的今天,她这样的女子恐怕是最没有市场的。
这年头,时间就是金钱,谁有时间来品味这种"第二眼美女",当真闲得发慌。
她承认王册的话说得很对,爱是不需要理由的。但和每个女人一样,她又很想找出一个或者很多个理由来好拴牢这份爱情。毕竟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让她觉得是个梦。
第五章 精卫
那天偶遇之后,柳如诗很快把名片丢到了办公桌的抽屉的角落里,晚上做梦就够了,白天还是少做白日梦的好。
晚上,她如同往常一样睡觉,这次她梦见自己是一只鸟,一只每日衔石投海的精卫鸟。
她日日口中衔着树枝石块往返于海山之间,只有当投下口中之物时才会高声鸣叫--
"精卫,精卫--"
那叫声凄惨哀怨,声声撕人心肺,听得她自己也觉得气短胸闷,最后尖叫着从梦中醒来。
原来还是梦,她抚着胸口,怎么老是做古怪的梦呢?居然在梦里的还变成传说中填海的精卫,真是越来越离谱了。
胸口闷得紧,起身推开窗,夜风扑面而来,她不觉打了个冷噤,人也清醒了许多。夜幕下的城市美得有些清冷,却并不清静,这让她不禁怀念起以前在山间村野的宁静生活,蛙鸣蝉叫却毫不聒噪, 反倒是享受了。
回想起来,如果不是那个人,她也不会来到这座城市。
那个人是她大学的学长,曾经追她的时候也算花了些心思。她是学校出了名的冷美人,刚追到她那会儿他也很是得意了一阵子的。
后来他先毕业离开了学校,来到这座城市,她为了他费尽力气追随而来。可惜迎接她的是他冰冷的眼神和身旁美艳女子酸溜溜的话语:"切,原来你的老情人就是这么个乡下黄毛丫头啊,看来你以前的眼光也不怎么样嘛。"
"什么老情人啊,只是同学,我怎么会看上她呢。"
之后两个人便搂搂抱抱着离开,他至始至终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没有正眼看过她一次,就这么没有一个解释的离开了。
那时的她真的觉得天塌了似的绝望,行尸走肉般的过了一个星期左右才发觉带来的钱已经用光,为了来这里已经和家里闹翻了的她现在回去是不可能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当人走到绝境的时候就会变坚强,为了生活到处找工作的她没有时间再悲伤,好容易找到一份还不错的办公室工作,又为了赚钱而忙碌,她很快从失恋的漩涡中挣扎出来,但从那开始她总是失眠。
不过现在的她突然觉得失眠也比做梦强,这梦做得实在太真实了,那种无法名状的心痛几乎让她窒息,就算是白天也不敢回想。
这天,她又是几乎一夜没睡。
而就在第二天她就又遇到了王册。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之后连续很多天她每天都会与王册"偶遇",从随便聊聊到请喝咖啡,然后是请吃饭,相邀看电影,甚至逛公园,最后是一天一束花,送了七天就让她彻底沦陷了。
而这其中最大的奇迹是,从她接受王册做她的男朋友起,她再也没有做那些奇怪的梦了。
阿九要崩溃了,七天已经过了,牙仍然没有回来。林树这边也还是不准他插手找人的事,他气得火大得很。
而且有了前车之鉴,他也不敢再到林树家缠他了,他这次选择了跟踪。
今天是星期六,林树大约九点出门。之后阿九看着他坐公共汽车到了市中心。在图书馆停留了片刻,便急匆匆步行去了书城,也是只呆了一会,出来之后在大街上东游西晃,站在路上发呆,逗街边的流浪猫后就坐车回家了,而这个时候还不到中午十二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