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凝微笑道:"太好了,羽哥,索性再加一条,朝廷、各城市、各郡直接设立百姓评议处,让百姓有直接向政务官员和朝廷,有直接上书的机会,广开言路,察纳善言,你看如何?"
鹰笑道:"这条改革力度最大,为夫作不了主,咱们还要母亲撑腰才对。"
风凝柔声道:"这第四条呢?"
鹰轻声道:"咱们家,对孩子的期望太高了,这已经成了孩子们的一种巨大的压力。为夫这些天,一直在想旭儿的事情。旭儿犯下如此大错,固然让为夫生气。但是反过来,为夫一想,为什么,旭儿,宝儿,在面对爱人受到残害时,都采用逃避的态度呢?宝儿略微好一些,他私底下还跟咱们说。这旭儿呢,连私底下说都不敢。实在不是孩子不想说,而他害怕。我想,他害怕的原因有许多啊,其中最重要一条,就是龙泽容不得少主犯错,好像少主犯错,就不配再当少主。这给少主们巨大的压力呀!明亦远当初敢来威胁的明珠,不也就是看中了一条,明珠一旦犯错,龙泽必不容他。为夫觉得,这,这咱们对孩子的教育态度,已经扼杀了孩子的天性,这样长大的孩子,会正常么?"
风凝低声道:"错已经犯,现在怎么办?"
鹰抱住他道:"小狐狸,为夫觉得,现在旭儿,正需要别人理解他。咱们不要过分计较明珠的事。把旭儿逼到死路上,对大家都是伤害。所以,为夫过去,好像太矫情。你是他师傅,他现在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迸流,伤得不行。你,你过去探视他,安慰这个孩子,别让孩子走到绝路上,到时候,大家都会因此而心碎的。如果当初,咱们有任何一个人,站到明珠的角度去看问题,为他设想,信任他,关怀他,咱们的宝贝,就不会像今天这样子了,你说是不是?"
风凝点头道:"好,我过去探视他就是了,这第五条呢?"
鹰道:"泽中一旦出现紧急事情,全由中泽主处理。中泽主面对巨大考验啊。他一旦判断失误,一旦有失公正,他就要背上恶名了。所以,风涵凡是都只好拒绝感情,只好把自己变得既不像个慈爱的父亲,又不像个好舅舅,完全把自己当成了龙泽的机器。失去了正常的人性。这其实真的不能怪风涵,他肩负的责任,让他很痛苦。其实明珠的事情,晨旭的事情,风涵受到的折磨并不比咱们少。为上位者,不得己啊。所以,为夫认为,是否成立紧急事务三泽协理机构,以中泽为主,上下泽各有能员参加。这样,可以减轻中泽的责任。"
风凝微笑道:"不错,真的想得极好。呵呵,看不出啊,一肚子经纬,还说自己不行。"
鹰大笑,重重地在爱人脸上亲着。风凝任他胡作非为一番后,笑道:"咦,这些日子,我都守着明珠,都不知道泽中的事情怎样了?"
鹰道:"哦,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云银汉老亲王八十大寿,云亲王,是开泽功臣,在这次灭魔之战中,七十九岁高寿,还跟柳舅舅他们一起,上阵杀敌,为咱们龙泽的老人们长脸。娘亲的意思,他要亲往祝贺,要闹上一天。娘还说了,先给亲王爷过寿,等到了十二月初,再给孩子们移灵。不然,移灵在前,亲王爷的寿没法过了。"
风凝道:"哦,这可有些麻烦了,亲王爷的寿,我知道,是二十六,过了十一月初八后的十八天(注,他们的腊八,不是十二月初八,而是十一月)。呀,因为珠子再次急病,又因为旭儿的事,整整过去已经十一天了,如果娘亲要亲自闹上一天,咱们自然也要去了,这样一来,他们云家的家寿,可不就成了大场面了?这接圣驾参宴,宴会的档次整个就提了三级。云家只怕没有准备,咱们赶紧过去,跟哥商量,今天就降旨给云家,让云家有个准备,不然,娘是想添些喜气,反倒弄得云家手足无措,弄巧成拙了。"
他这一说,鹰立即和他起身,向中泽宫而去。中泽宫的龙神侍卫正在外头叹气,一看,两位泽主联袂而来。吓了一跳,赶紧进去禀报,又出什么事情了?
风涵一听,好像从三年前因为自己流放明珠开始,弟弟不再上门,三年来,这是第一次,不管他们俩如何来兴师问罪,理亏的是自己这一家子,赶紧接出去。到外头,依礼,他先给金辰鹰行礼。鹰一反以往对他的冷淡,笑着将他扶住道:"五弟,自己兄弟,行什么礼了?"
风涵一怔,眼泪刷就流下来了,我,我二哥是男子汉,这会子,不责问我,却先称我兄弟。风涵哽咽道:"二哥,一切,都是弟弟太刚愎自用,是弟弟小肚鸡肠,弟弟害苦了明珠,后悔莫及啊!"
鹰轻轻地伸手拭去他的眼泪道:"五弟,人非圣贤,谁能无过,你二哥我,这一辈子犯了多少错了,要是每个人都来找我算帐,你二哥还有消停么?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这个乱结,到这里,咱们把他烧了,再也不打下去了。"
风涵一甩衣襟,居然向二哥跪下去了,鹰刚想扶抱他,风涵急道:"二哥,你让小弟,给你磕头,小弟不磕这九个头,小弟,过不去。"
鹰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风涵是个宁死不屈的人,今天,向自己下跪,这,这比杀了他,还要让他难过。但是,如果不让他下跪,他又只怕一辈子耿耿于怀。所以鹰受了他九个头,然后将他扶起来道:"老五啊,这下,揭过了呗?"
风涵含泪点头,转向弟弟道:"凝儿,哥错了,哥,哥不敢求你原谅。你今天赏脸过来,哥就开心得很。"
风凝没有鹰大气,冷哼了一声道:"我说过,明珠一天不好起来,我一天不叫你哥。我今天来,不是看你的。旭儿是我的徒弟,他挨了打,我究竟还是心疼,所以,我是来看他的。你甭跟套我近乎。"言毕,也不管风涵有多难堪,转身便向晨旭的寝宫去了。
鹰无奈地笑道:"五弟,你别上心,这家子,小心眼发作起来,只怕要一段时间呐!"
风涵长长地叹气流泪道:"二哥,明珠一天不好,兄弟也一天不能宽恕自己。唉,兄弟那天在殿上,是这一年多来第一次看到明珠,看到他伤得如此,瘦成这般,我,我,二哥啊,兄弟非人啊。怎么能够对自己的外甥,下如此狠手!"
鹰解劝道:"有些事,也不是你一个人的过错,你也是被逼到这份上。说白了,咱们三个中,总有一个要当打手的。唉,正经事,咱们还是要办下去的,千万别为了自己的道德标准,就把正经事都耽误了。"
风涵这才想起来道:"二哥,你们俩亲自过来,有何见教。"
鹰和他并肩进去,两人在里头商量事情。风凝进了弟子的内殿,只见他趴在床上,眼睛全都肿了。只不过几天时间,却是瘦了好几圈了。风凝从小看着他长大,哪能真的不心疼呢。从侍卫手中,接过了毛巾,轻轻替他拭汗水。晨旭抬头一看,是师傅,挣扎着就要给师傅下跪陪罪。风凝叫身边人将他扶着,又把他按回到床上道:"好了,你爹打也打了,罚也罚了,你也别老跟自己过不去。明珠已经是这样子了,你再出个好歹,你爷爷可活不下去了。你听师傅一句,先把身体养好了,至于你跟明珠的事情,以后,再说呗。小爹爹答应你,不把门给你堵死,成不成?"
晨旭痛哭道:"小爹爹,您把明珠许给我吧,让我给明珠疗伤,让他好起来。我不求别的,只求明珠好起来。您让我给明珠治病,我,我什么条件都答应您。"
风凝叹气道:"旭儿,以前要给你的时候,你死活了不要,现在不给你了,你死活的又要。唉,你们这俩孩子啊,真是作孽哟。旭儿,听师傅的话,你现在要把下泽给治理好了,犯了错,再爬不起来,才叫人看扁了。你把下泽给治理得兴旺发达,谁能小瞧你呢?"
晨旭迟疑了一下,他将头枕着师傅怀里道:"恩师,弟子有,有话跟您说,是关于下泽的,弟子无能,恩师,事情只怕不妙了......"
鹰和涵计完了事儿,在外头等好好一会儿,兄弟俩又接着谈了会儿心,彼此间的理解突然就增加了许多,倒比原先这十来年,要进益得多了。等好许久,风凝出来了,他脸色凝重,仍然不理风涵,拉着鹰,也不跟风涵告辞,转身就回宫了。
不一会儿,三泽联名的圣旨就下到云府了,由司马逸云、风攸亲自传旨。云府接到尊上将来府中,为云银汉老亲王祝寿一天的圣旨,先是大家惊得如木鸡一般,等醒过来了,云府上立时贺喜声一片。云老王爷,连嘴都合不拢了。尊上兄弟,要来为自己贺喜。去年,柳熙阳老亲王的七十大寿,都不曾亲自上门呢?这次居然要为自己来贺喜。哈哈,乐得老亲王眼睛都成了一条线。云老王爷,当年跟柳熙阳他们四个,被并称为龙泽六郎,那也是出了名的英俊,如今虽然这份年纪,但是银丝飘飘,清癯明洁,跟着夫人一起,端得是仙风道骨。
云银汉一共三个孩子,老大挚军,老二挚民都是夫人的丫头生的,这云夫人嫁给他七年,才生下嫡子云挚侠,后来又生了唯一的女儿念泽。当年四国攻打龙泽,云银汉丢下妻子,去救援凤泽主,结果夫人带着儿子冲出来,女儿去流落到了秋呈,也就是云树的娘亲,秋呈的皇后。云挚侠兄妹,是银汉的宝贝,挚侠又只生了一个儿子,云铭迪字飞涯。云铭迪和柳承信他们一起,叫少主卷到桑德兰宫,在这次安天灭魔的大战中,作为晨旭的副帅,为肃清龙燕,立下奇功。现在他又刚刚接了下泽天玑殿殿主之位,他又是云树唯一的亲表哥,是宝儿的大舅子。所以,跟承明承信一样,在年轻人中,风头正盛呢?
云挚侠一接到圣旨,倒也不犯难,自己儿子的本事,很清楚,这阵仗,应当难不倒吧。立即叫侍卫传儿子过来,你爷爷的寿,场面大了去了,比柳王爷的场面还大呢!
好一会儿,铭迪才过来,云挚侠有点生气,虽然你是我唯一的宝贝儿子,可也不能向你爹我这样拿大呢?只是老爹寿将近,责怪儿子,怕爹不受用。便有些生气道:"你爷爷的寿,尊上要过来闹上一天,泽主们降旨了,这,这宴的格局,升三级,到尊上份位。你来操办吧。"
云铭迪刚刚和柳承明接手下泽的事务,正烦呢。眼下,明皎的局面一团污,这掌管银号的二掌柜欧阳逢龙,是风涵泽主亲自给儿子选的,二掌柜已经将情形向殿主们都交代,现在是内外交困之时,他们刚刚商量了,铭迪要出去核查明皎的外债,好心中有个底。这碴儿,偏碰上了爷爷的大寿。现在明皎的事情,还不好跟爹说,但是,已经定下要马上出泽,耽误不起。这,这寿,还是让爹自己办吧。
想到这里,云铭迪跪下道:"父王,儿子,要出泽办公务,非常紧急,少主现在待罪,所有事务,都由咱们五个人来处理,泽主助理已经指派儿子出泽了,您,您自己来给爷爷办吧!"
云挚侠一听,脸立即放下了,你老子我,又不是没当过殿主。哼,在我面前拿大。他黑着脸道:"你给我请假,在家里,把爷爷八十大寿办好了啰 ,那里也不许去。"
铭迪申辩了几句,云挚侠急了,哦,你爷爷最疼爱你了,以为你叫魔头杀了,你爷爷,七十九岁的年纪,亲自上阵,给你报仇。你个王八蛋,现在当了个什么殿主的,就敢在家里装腔作势。他哼了一声道:"你不去请假是不是?明儿,我亲自,跟下泽主请去。我瞧下泽主给不给我这老人儿面子。"
铭迪他们现在最怕是被下泽主知道明皎的现状,汗都急出来了。他软语道:"爹,儿子知错了,您别去。儿子这就,这就给爷爷置办去。"找了个借口,飞一样,从家里窜出来。不找承明,却直接找承信,你看,怎么办?现在明皎的形势,我非出去一躺不可,不然,时间误了,明皎真要是倒了,你我都吃罪不起。
承信是上泽泽主助理,他一听,对铭迪道:"咱们现在,见上少主去。依我看来,现在泽中,上少主的主意,是最跟咱们一致的。敢紧去。"
承信带着他,直接到龙腾侧殿上少主办事的内殿。宝儿正在看新编好的龙泽史,一看,两人满头大汗的来,知道有事,便叫左右退下。承信他们不敢欺骗宝爷,实话实说,明皎可能要倒闭了,所以,铭迪现在非出泽不可。可是铭迪家现在的场面也要人撑着,求爷,您给想个法子。
宝儿奇怪道:"铭迪啊,你刚接手下泽,这银号的掌柜又不是你,你出泽,能想出什么办法来?依我说,这现状,还是直接告知娘亲,说不定,我娘,还有些法子。"
铭迪和承信都道:"不,少主,万万不可,小主上,为了明珠主子的病,已经一年多,不在商场行走了,您现在把他拉进来,既叫小主上操心,另外让明珠主子知道了,只怕,只怕对主子的身体有害啊!"
宝儿一想,既然你们自己来解决,看来铭迪和承信,都有些把握,那我就帮个忙吧。他微笑道:"这样呗,老亲王是树儿的外公,也是我的外公,就由本宫,亲自来为外公操持这次寿宴。本宫这就去跟父皇母后商量。你们放心,我不会把你们俩来的事情,告诉他们的。"
宝儿进龙泽宫,没有见到母亲,只见父皇守着弟弟。向父皇一禀告,金辰鹰很高兴,我的儿子,很会办事,少主亲自为老亲王操办寿宴,这样一来,老一辈子的人都很有面子。二来,宝儿敬老的名声就传出去了。三来,宝儿也可以借此机会练习一下,明年,就是他亲爷爷,龙尊上的七十大寿啊。鹰立即以上泽名议下诏,让宝少主以礼殿总管的身份,为老亲王操办喜宴。消息一传出来,云银汉都感动得跪下哭了,哟,小主子,您可太恩待我们这些老悖了。
凤不惊人怎安天
凤不惊人怎安天
从中泽宫回来,鹰就感觉出来了,小狐狸表面上平静,但是内心却暗潮汹涌。而且,他觉得小狐狸身上,有一股浓重的战意。哟,他究竟跟旭儿谈些什么,怎么,好像要打什么仗似的?问了他几次,他都是轻松一笑道:"没事,真的没事。"
鹰到上泽,与殿主们商量官员考核结果。风凝低声命令罗冰道:"你们几个,马上去把琳琅商行,所有的资产都变卖了,能够有多少,就算多少。"
李璟眼睛瞪得老大道:"主上,奴才没有听错吧,您要变卖琳琅,那是您这十来年的心血啊,怎么能变卖呢?"
罗冰将掉下的口水擦去道:"主上,您知道的,灭魔一战这一年半多时间里,天下商业兴旺发达,咱们的资产从十二亿,抬升到了二十四亿,现在,正是咱们蒸蒸日上的时候,咱们还打算挤进天下前一百商行中呢?您,您怎么要收手了?"
风凝不动声色地道:"明皎现在排名掉到多少了?"
罗冰脸色一顿,没有开言,邓林尴尬地道:"主,主上,奴才们不清楚!"
风凝啪的一声,将书扔到桌上道:"还敢撒谎,当朕是呆子么?"
卓越低着头,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地上道:"主上,您别生气,掉到天下第五十七位了。这还是二个月前,现在,已经不好说了。"
风凝闭上眼睛,倒在椅子上道:"既然知道,你们还要问为什么变卖产业?速速将这件事办好,都给朕折成十两银子百两银子的小票。"
艾晶道:"主上,折成那么小的票子做甚么用?"
风凝揉着太阳穴道:"朕估计着十天之内,必有大挤兑,咱们不能让明皎一下就垮了,总要把欠泽民的钱给还上。做生意,就讲究个信字,拍拍屁股,管自己逃了,这不是朕的作派。"
蒋瑞玢道:"主上,这是下少主的烂账,您操什么心呢?"b
风凝瞪了他们一眼道:"我是他师傅,我不操心他,谁操心他。别给朕墙倒众人推,咱们下泽的龙神侍卫是白眼狼吗?废话等事情办完了,再跟你们主上说,现在,给你们主上我,赶紧办事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