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三个月——寒凤阳

「如果我不说，你会跟校方说出我的身分吗？」我问，尽力压抑那得意的笑意。
「既然你知道，就快说吧！」他急了，更没可能发现我的冷静。
我看著他的双眼，沉默了一会，在他抓狂之前开口：「你说吧！如果你想毁了齐柏丝，就去说吧！」我感觉不到他对齐柏丝有敌意，那麽我就一赌，他对她是有感情夹在中间的。
魏永耀听了我的话，愣了，我更确定我的猜测正确。「我...」我猜他一直没想到这个程度去，他细心，却又大意。
「我不知道你跟齐柏丝有什麽关系，但我答应她的事一定要做到。」我认真的说，没有要威胁他，只是陈述我的立场。
魏永耀松开了抓住我的手，我知道他明白了，我也猜想他真的不是对齐柏丝有威胁的存在，不然他可以毫不犹的举报我。
我往教室走回去，心头的大石终於卸下了，我猜魏永耀应该不会再缠著我了，毕竟他已经没有威胁我的筹码了。
「幽会完了吗？」才松一口气，又有另一个烦恼袭来。
「少和，别这样。」绮媚想制止孙少和，但他没有理会他，继续朝我释放讽刺。
「师生恋嘛！真大胆，今次又想玩多久？」我知道我伤他很深，可是他有必要一直针对我吗？我也会痛的。
「这跟你无关。」我回了他一句，心痛著。对呀，已经无关了，快要完全无关了。
「你...」孙少和咬牙。
我没有理会他，但我担心他以後也会像这样提起这件事。「你那麽放不开，对绮媚公平吗？」我说服自己这麽说不是要他跟绮媚分手，而是要他不要再针对我。
「我跟她的事不关你的事。」孙少和低吼。
你跟她的事吗？「那我的事也跟你无关，请你别再提了。」忍住心痛，维持脸容平静，淡淡地说。
「你...好，对嘛，我跟你半点关系也拉不上。」他乾笑。「我不提，你的事再与我无关。」说完他就走出教室去。
「少和...」绮媚想叫住孙少和，可是他没有理她。「柏丝...」她转过来看著我，样子很为难。
「你去追他吧！」我已经不行了，可能只有绮媚能安慰他，我不能再妄想什麽。
「不了，反正没用。」绮媚的答案出乎我的意料，见我疑惑了，她又说：「柏丝，他还喜欢你。」她的样子快要哭了，可是我什麽都不能做。
「对不起。」除了对不起，我还可以说什麽？
「为什麽你不试著喜欢他？」绮媚问我，没有等我的答案，她又说：「不过这也不是努力就可以成功的。」我猜她在说她跟孙少和吧。
「对不起。」我还是只有这一句。
「不，是我自欺欺人而已。」绮媚说。「那天他根本没有亲过我，我这麽说是想知道你到底是不是真的不喜欢他。」
讶异让我结巴了。「是这样...啊。」我怎麽也想不到事情会是这样，但我的心确实是松了下来，原来孙少和并没有三心两意。
「结果你真的不喜欢他。」绮媚苦笑，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要笑，笑自己装得太成功了。「我看我也该放弃了。」她叹了一口气。
「是喔！」我也叹了口气。「如果可以...我也想跟他一起。」我不知不觉说了我的感叹。
「嗄？」幸好绮媚听不到。
我连忙改说：「我说我们别提了，免得刺激到他。」我没忘记要掩著他们的口。
「嗯，我知道了，我也...不想提了。」看著绮媚的失落，我真的有点内疚。
「绮媚，你永远都是我的好朋友。」我说，我相信齐柏丝也会同意的。要是一般的朋友，在这种事情上说什麽都是男人优先，所有的友情都脱到一旁吧，哪会像绮媚般大方。
「呵呵，我多怕你会跟我反目。」绮媚夸张的呼了口气，我被她逗笑了。
「你太夸张了，谁舍得失去你这样可爱的好友。」我伸手摸摸她的头发，如果可能的话，我也想有这麽一个朋友，我很羡慕齐柏丝。
「我最喜欢你了。」绮媚一副感觉的样子扑过来，我也来不及拒绝就被她抱得紧紧的。「柏丝，你胸部又小了？」她突然说。
我吓了一跳，不会到最後才被发现吧！「我...最近瘦了...」什麽烂理由，我一到紧急关头就失去了精明了。
「那你别再减肥了，不然我都快要以为你是男生了。」这个笨女生竟然相信了。
「你很失礼耶。」我记得第一天的时候，绮媚也这麽说过。
「你也有错。」她说，赖在我的身上不肯放开。「借我再抱一下，可以吗？」她的声音有点哽咽，我知道她想哭。
「嗯。」这是我的错，因为我的自私，伤害了两个人无辜的人。「对不起。」
隔著校服，我感觉到肩上有温热的湿润传来，像传染般，连我都想哭了，好不容易才压下来。
21
我很感动，真的很感动，这两个星期我过得很安稳，魏永耀没有再来找我碴，孙少和也没有再对我针锋相对。一切就像开始一样，什麽都没发生过一样，我真的很高兴，很开心...应该是这样的，但我完全不是这样。
「柏丝。」绮媚唤我，从两个星期前她抱著我哭以後，她就再没有提起过那件事，也像以前一样满脸可爱的笑。我不知道她是想通了，还是有强颜欢笑，但我又不能问，我不想去挑她的伤口。
「怎麽了？」同样地，我也是挂著笑容，任我心里有多麽不舍，我都不可以表现出来。
「谢谢你昨天送我的礼物。」绮媚笑得很开心。我昨天送了一套化妆用品给绮媚，因为我从齐柏丝给我的资料中，知道她在学化妆，而我又想送她一点礼物，就送了这个。
「你喜欢就好了。」我说，很高兴她喜欢。「别化太浓的妆喔！大部分男生都不喜欢自己的女朋友化浓妆的。」根据我自己的经验，我给她意见。
「是吗？你很了解嘛！」绮媚的眼神暧昧，吓了我一跳，我想不到她会提这种事。「说，是不是又交了男朋友？」
「哪有。」我答，心里还有打量绮媚是不是真的已经放开了。
「有交到一定要告诉我喔！」她很认真的对我说，害我不知不觉就应了她是。「很好。」她满意地笑。
我踌躇了一会，最後还是没有把话说出口，我不是女生，不会知道女生的想法，所以我到底也不肯定绮媚是否没事了。要是我说出"你也要找个好男友。"的话，我怕还是会伤到她。
「怎麽在发呆？」绮媚伸手在我眼前挥了挥，拉回走了神的我。「最近你很会发呆，一天发呆最少五次。」她的样子告诉我她在担心。
「没事，最近睡得不太好。」这是事实，最近我经常做梦，但大多都是恶梦。有时候是做梦看见被人发现了我的身分，所有人包括绮媚和齐柏丝都唾骂我；更多时候是放大到孙少和身上，他那嫌恶的表情，想吐的表情，即使是梦还是刺透我的心。
『你这恶心的变态，别再让我看见你！』梦里孙少和说的一字一句都清晰的印在我脑海里。
「...柏丝！」绮媚戳我的头，我才回过神，发现自己又发呆了。
「对不起，我真的很累。」垂眼，我真的很累，却活该如此。「或者...我不该在这里...」
「什麽？」绮媚怪异地看著我，我才知道我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
脑袋急忙的运转，总算找到了说词：「我说，或者我该请个假在家里休息。」我勉强地笑著，希望这理由能敷衍得了。
绮媚沉默地看著我好一会，然後说了让我更混乱的话：「柏丝，我觉得这几个月的你很奇怪。」
我感觉到冷汗在我额角形成了，有滑下的迹象，我马上抹去它。「会吗？」想起那些恶梦，我更怕。
「跟我平常认识的你很不同。」绮媚说，语气认真，让我更为绷紧。
「人总会有时...有点不同，可能过一阵子...我又不同了。」我有点结巴，希望听到绮媚耳里不会觉得太心虚。
「可能吧...」绮媚不置可否，隔一会又说：「不过这几个月的你，我也喜欢，很成熟、也很体贴。」她笑。
我松了一口气，同时也觉得窝心。「谢谢你。」我经常被人赞赏，但都是在学术上，就算是针对我人品性格的赞赏也不过是客套话，因为那些人我根本没有跟他们相处多少时间，甚至连话也不多说。这次不同，我知道绮媚是真心的，不是客套，原来性质不同了，会让人有这麽大不同的感觉。
「傻瓜。这样也谢。」绮媚突然像个大姊姊般居高临下的摸著我的头发，我没有不悦，只觉得很温暖。
「你真的是齐柏丝的最好朋友。」我由衷地说。
「怎麽说得好像别人的事一样。」绮媚皱眉道，好像不喜欢我这样说。
我苦笑，补上一句：「也是我的最好朋友。」虽然是单方面只有三个月，但我真的当绮媚是好朋友。
绮媚毫不怜香惜玉的曲指弹了我的额头。「奇怪。你就是齐柏丝，说到好像两个人似的。」
「如果...」又来了，我又控制不了自己。「如果...这三个月的我不是我，你还当我是朋友吗？」类似的问题，我问过孙少和，可是他否定了。
绮媚想了好久，久得我的心快缩紧至裂了。「很复杂，什麽我不是我的。我只知道这几个月你虽然奇怪，但我喜欢，那麽算答了吗？」虽然她不明白我的问题，但她的答案救赎了我。
「我最喜欢绮媚你了。」我真心的说出自己的感受，想不到我也会有这样的感情，我一直以为我一辈子也不会感受到友情的好处。
「很肉麻，别再说了。」绮媚夸张地打了个冷颤，我们两个都笑起来，直至孙少和在我们旁边出现，我看见绮媚的笑容没了。「我先过去。」
这样看来，绮媚根本没有放开。我看著孙少和，不禁又失神了，不禁想起那个梦境。
「看什麽？」孙少和冷淡的声音，惊醒了我。「别这样看我，很恶心。」
我震了一下，他说恶心，那表情和那语气，跟我的梦一样。「对...对不起...」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抖颤，连身体都僵硬了，动不了。
孙少和好久都没说话，我以为他不会再说的时候，他开口了：「你...还好吧？」
我又是一震，我以为孙少和已经不会再关心我，可是他的话打破了我的猜测。我无法回应他，因为我的身体在颤抖，声音都发不出来，我不知道是因为怕了那句恶心，还是在感动他还关心我。
但显然，我的沉默让他误解了。「哼，算我多管閒事。」孙少和大概以为我不屑答他罢了，有一刻我很想解释，但我顿住，我没忘记我只剩下最後的两天，不能再节外生枝了。
硬生生地挪动身体，转回去，没有再听到孙少和的声音，只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
22
「绮媚，放学了我们去逛街好不好？」我很少主动约绮媚，一来是我不懂女生之间约会要做什麽，二来我怕会有什麽意外，但今天已经是我最後一天当齐柏丝，我想跟好朋友制造一个回忆。
「啊？我今天要补习啊。」绮媚无奈的回答，我的期待被狠狠抛到谷底去。「你早点跟我说嘛！」
「嗯，没关系啦！」掩不住落寞，我伏在桌子上没精打采，都怪我太即兴了。
「别那麽失望嘛，我们又不是最後一天见面，真是的。」绮媚摸摸我的头，安慰我。
「嗯...」我还是打不起精神。「我没事。」我知没有说服力，但我也没办法。
「那...」绮媚还想说，可是老师进来了。「晚点再说。」她跑回去，免得被罚，最近魏永耀很严苛。
没精打采也得上课，我不能在最後一天破坏齐柏丝的好学生形象。我坐直身子，努力地张大眼，竖著耳，虽然没有听进去，但看下去我像在听课就好了。坐著发呆，偶尔回忆著这三个月的事，真是感触良多。
不知愣住了多久，直至有人敲我的桌我才回过神，抬头看见是魏永耀，我吓到弹起来。「哇！」连人带椅就往後栽。
「唉。」魏永耀叹了口气，轻轻松松一手就捞住我。「我有那麽恐怖吗？」
我吐吐舌头，不敢答是。「谢啦。」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何贵干？」
「找你也得有事吗？」魏永耀答得理所当然，还无视我的白眼。
「我记忆中的你是。」我也答得理所当然，真想看他气得跳脚的样子，不过我知道不可能，果然他不过是优雅笑笑。
「不用换地方吗？我们还在教室。」真是的，被他一吓我都忘了，瞥一下四周，同学们都把好奇的视线投过来。
「你故意的。」我确定，看他那得意的笑容我更肯定。「走吧！你这麻烦造器。」
「亲爱的，别这样说嘛！」他小声的说，原来他也会在意被听到。
「麻烦你别乱造绯闻好不好。」我睨著他，但他没有理会。走到顶楼，我问：「怎麽了？事先声明，如果又是那个问题，我不答。」
「安心啦，不是那件事，你比我还固执。」他竟然取笑我。「倒是你怎麽了？整课都在发呆。」原来他有留意到。
「怎麽不抓我？」我以为他是个铁面无私。
「算是偏私好了。看在我的关心份上，别跟我计较好不好？」他不好意思的拧眉，显然我指出了他的错处。
「好吧！」我接受他的提议，不再攻击他的失误。「放心，我没事。」
「那就好。」魏永耀没追问，让我有点意外，接收到我疑问的眼光，他又说：「什麽呀，我不是那麽差吧？」我点头，他跺脚，追著我揍，我没想到他会这样。
「哗，体罚呀。」追逐战没持续多久，因为我很快就没气力了。
「臭小子，你可恶。」他恨恨地骂我，却看不出他在生气。「之前抱歉啦。」
「哟，你也会道歉吗？你不是以一贯的优雅笑容带过吗？」我嘴不饶他，继续逞口舌之强，谁叫我体力没有。
「唉，我认输了。」魏永耀举手投降。「你没事就好，有事来找我吧！」他拍拍我的头。
「别当我是小孩子。」我撑著腰，撑开脚，在知情人面前我懒得装作淑女。
「你能不能...不那麽粗豪。」他揉著额。「别破坏我的幻想。」
我睨了他一眼，不过还是乖乖的站正身。「这样好了吗？老师。」我故作娇柔。
「好，很好。」明明就在打冷颤。我狠狠捏了他一下，转身就走。「痛，行了行了，像个泼妇。」我也懒得回应他。「喂，柏。」
「怎麽了？」我转头看著他走过来。
「下午去吃饭好吗？我今天最後一天了。」魏永耀说，我讶异这麽巧。「喂，怎麽了？舍不得？」他笑。
「对，当然啦。」我装个娇嗔样过去，这样我从班上的某女生学的。
「够了。」他的脸一下子吓得白了。「放过我。」
「好啦，午饭在後门等。」我放过他，看看手表，小休快完了。「我下去了，等会见。」挥挥手，我走下去了，好像见到有个人影闪过，但再看看又没了，有概是我看错了。
「柏丝，你跟魏老师不是真的...」绮媚皱著眉问。「大家都有乱传了。」她小声说。
「没啦，他是我家人的朋友，所以我们本来就认识呀。」我半真半假的答。
「但之前他叫你...」绮媚左右张望了一下，再压低声音：「叫你亲爱的。」
「他是疯子，就爱乱叫。」我额角爆了一条青筋，暗暗发誓等一下跟他算帐。
「真的吗？」绮媚怀疑的样子让我更想揍魏永耀。
「真的，你别乱说。」我敲她的额头。「不然你去问他。」我指著在门口出现的罪魁祸首。「魏老师。」我皮笑肉不笑的唤他。
「怎...怎麽了？」他显然知道我要找他碴。
「没，麻烦你给我澄清一下我们的关系。」我瞪著他。「你是跟我弟认识吧！」要不是这个混蛋，我会落得被误会？
「啊...嗯，我是认识他才认识你，怎麽了？」除了第一下的震惊外，他表现得很自然。
「没，大家好像误会了我跟你有什麽不可告人的关系。」我继续瞪。
「你？我才不要。」说完他就拿了他忘了带走的书本离开，完全无视我。我发誓等一下要捏死他。
「清楚了吗？」我问绮媚，忍住怒气，可是我抽搐的嘴角好像吓到她了。
「清楚！你别生气。」说完就逃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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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柏...丝。」我走出校门，发现有人结巴了一下的叫"我"，放眼看去，看见个著我一模一样的男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