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江湖————万径人踪

作者:万径人踪  录入:01-30


  文案:

  本坑无良完结,入者千万谨慎!

  进一步,我们共享江山;

  退一步,我独拥江湖;

  这山与湖,只在我一步之间,

  一步,就是江湖。

  进一步,我就是放弃王权;

  退一步,我就是放弃你;

  你与王权之间,我该如何选择?

  一步,就是男人权位与情爱的距离。

  一步,我可以到达庙堂。

  一步,我可以拥有你。

  谁,来迈出这一步?

  谁来为相守放弃身后的所有?

  是放弃江山?还是放弃江湖?

  权位和江湖之间的血海深仇,又由谁来填还?

  是奸臣作祟,还是太子谋逆?

  是清君侧中不得不进行的牺牲,还是权术中的一场弥天大谎?

  主角:林逸秋、陆远山

  第一章:踏青结义

  早春三月,正是踏青的好时节,林逸秋牵着一匹枣红马走在纵川山脉的羊肠小道上,一身的枣红外衣,不时扼腕清啸:

  青峰岿然在,

  碧水东流去,

  江山本如画,

  年年添绿苔。

  好春好景好时节,走在山间,像林逸秋这般人物倒也不算少见。

  多数家道殷实的公子哥就爱这般潇洒不羁地打扮了充做江湖客踏青赏春,偶尔也顺带赏赏民间风光。

  只不过,像林逸秋这般拥有无限风姿的公子哥着实让人过目难忘。

  没有附庸风雅地扛上一张颇具来头的琴,也没有假作潇洒地背上一柄旷世名剑,甚至,连包裹都没有,所有家当都收纳在那个瘪瘪的马兜里,让人看了纷纷好奇:本地哪里新搬来这么一个绝世容华的公子哥隐居?

  林逸秋牵马走在小道上,状若悠闲,情绪却始终不曾高昂,不时的清啸隐隐掩藏了许多的苍凉无奈。

  追寻了三年的线索,此刻就在眼前这座山中,兵符,究竟在何方?如画的江山,一年比一年增添青苔,没有兵符,如何去除这些藓癞?

  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丈手提箪浆壶从山上走下,迎头遇上林逸秋,微笑着立在一边道旁。

  “敢问老丈,此路是否是前往临江峰的小道?”江湖一直传言临江峰只有一条小道可以抵达,林逸秋牵马岔过老丈时微侧了身问。

  “往前不远就是卧虎岗,常有虎狼出没,不如回头,投南而去上秋水峰,一样是山花烂漫春色怡人,且喜没有那些吃人猛兽,好过此处甚多。”老丈的回答直接掠过了临江峰,依旧在那里笑着。

  “老丈何来?”这么有意思的老头绝非一般乡野老农,林逸秋干脆勒定马缰,大有兴趣地问。

  “我正从卧虎岗来。故友种得三亩花草,最是喜阴喜寒,只有这卧虎岗适宜生长。我那故友虽是喜种花草,却在早年习得一身武艺,卧虎岗上的猛兽早被他打得服帖,可生人前去却从未有过幸免。”

  老丈对答有礼,仪态有仙风道骨,若不是明显不像个习武之人,林逸秋差点就要以为他就是自己要寻找的人,“公子还是回头,去我庄上饮上几杯,明日也好南去赏景。”

  再三推却了老丈的“好意”,林逸秋还是在老丈似惋惜似嘉许的目光中上了山。

  一路上,青草吐芽,枝条抽青,许多小花夹杂在草地间盛放,间或又有密林生长,草甸、树林,不断变换,在斜阳中分外迷人。

  山腰处果然有一高岗,竹篱疏密有致,掩映着一园的兰花和几间瓦房,以及猛虎。

  “公子,老汉确实不知你要找的青襄青老将军现居何处。早年老汉还在江湖行走的时候仿佛听得青老将军已经被先帝降罪满门抄斩了,早已不在人间,公子会不会误听人言?”秦正声端了壶酒亲自烫了,殷勤地给林逸秋添上。

  “老前辈这里的花开得甚好,若是不嫌晚辈叨扰,容晚辈居住一些时日,也好赏花赏虎赏赏山色,如何?”林逸秋坐在竹凉亭内,一手端了酒杯,一手去揪猛虎脖颈上的皮毛,花斑大虎,金黄的皮毛黑色的斑纹,煞是好看。

  老虎甩头去挣,被林逸秋略略用力一按,顿时不得不老实了。

  “公子莫要同老汉玩笑,老汉姓秦,与那青老将军的青差别甚远,虽然迁来此处也有十多年了,却委实不知此处有位青将军。”摸不透林逸秋的来意,秦正声只得陪了笑脸劝酒。

  林逸秋也不跟秦正声纠缠,只是掏出一块云纹螭龙玉佩递到他面前,转眼却说:“你这兰花确实名贵,寻常不得见,不如送晚辈一朵装点门面,也好让晚辈衣袖留香。”

  玉佩通体剔透,莹润可人,上雕五爪盘龙,不是寻常之物。

  秦正声只扫得玉佩一眼心内已然吃惊,端了酒杯劝道:“公子真爱玩笑。僮儿,取我去年酿得的兰花露来与这位公子品尝。”

  说着转身将手拢在袖子里急弹出几滴酒水,轻轻击在凉亭外的一杆竹子上,恰似几滴没什么特别的雨水。

  “小姐,有人闯山,指明要求见老太爷。”青若凌正选了一支金钗递给正梳着头的碧鸾,就看见碧凤慌慌张张地跑进房来。

  “有事慢慢说。”慢条斯理地对着铜镜看看刚簪上的钗子,抿了抿发,“换这支吧。”

  又选了支通体雪白若脂的玉簪递过去。

  “是,小姐。”定了定气,碧凤终于平静下来,不自觉地去拈了两枚竹叶青螺钿花黄给青若凌贴上,“有位俊俏青年在山腰秦叔庄上,指明求见老太爷。”

  “让秦正声打发了就是。”青若凌起身,掸了掸衣袖,“别忘了,青家早就已经满门抄斩。这里的没有青家,只有陆家!”话音到了最尾,已经是寒冷入骨。

  “可他……”

  “不要被他的皮囊迷惑了!”碧凤还想说什么,被青若凌冷声打断。

  “可他带了云纹螭龙玉佩来……”

  青若凌向外走的步子顿了一下,却仍然没有停下:“青襄已死,青家已经没有任何男丁了。”

  “是!”

  林逸秋一直没有开口,由着丫鬟离去“取酒”。

  良久,才仿佛是叹了口气,松开了钳制在老虎脖颈处的手,意态悠然地那么一挥,离两人卧坐小几旁最近的那株兰花微微点了点花茎,正盛放着的那朵兰花已经轻飘飘地隔空飞到了林逸秋的手上。

  秦正声心内大呼不妙,正坐立难安之间,只见林逸秋伸手取下发髻上的玉簪:“点缀在此处最妙,前辈看如何?”

  只见林逸秋边说笑着,边拿着那朵兰花摁上玉簪。

  不过片刻的功夫,兰花竟似镶在了玉簪上,还是那样盛放着,娇娇柔柔的,没有一点伤痕,玉簪也仅是嵌入兰花花萼的部分凹陷下去,看似不费吹灰之力,宛若天成。

  这一手功夫将林逸秋控制自如的浑厚绵密的滴水功内力展现无遗。

  没有九分九的能耐,不敢闯这种幽深不见其顶的山。

  一片安静。

  僵持着。

  “在老人家面前耍弄风流,林公子不嫌做作太过了吗?”正当两人一个意态悠然地笑一个瞠目结舌地沉默的时候,一道清亮的嗓音打破僵局,声音透彻动听宛如凤鸣。

  “哦?”林逸秋挑眉,抬头望向声音来处。

  转过竹篱,一个白袍缓带的公子哥面带三分笑意地出现在凉亭内。

  秦正声微微一低头,在白袍公子状似无意的一个抬手中默默退下。

  “林公子想要附庸风雅,该寻我等骚客,何苦难为老人家。”白袍公子只是微笑,坐在方才秦正声的位置上,一挥袖,“山中虽无尘埃,却也偶有俗世污浊,兰花甚妙,装点在发簪上稍嫌俗了些,莫若衣袖上装点一二,举手之间芬芳淡雅,岂不妙哉?”

  林逸秋袖子一拢收了那方玉佩,正待答话,却见花圃中数十朵兰花分别从盛放得最好的花茎上飘落,如蝴蝶般飞舞到自己身边,正吃惊不已,白袍公子已经再次挥袖。

  兰花仿佛长了眼睛似的,纷纷缀上林逸秋的袖口,曲意婉转,正是两袖云纹。

  “哎呀,小弟失手,毁了林公子的衣衫。”白袍公子只是冷哼,一点也听不出歉疚之意。

  “你究竟是何人?既识得我名,必然也是江湖上行走之人,何必掩饰行藏?”林逸秋已经装不得腔了,那白袍小子露的这一手,可丝毫不比他自己的那手逊色。

  花是软的,衣袖也是软的,将娇柔的兰花排列成图案不难,甚至,将来处纷杂的兰花同时隔空取下也并不算太难,可将娇柔的兰花缀上衣袖,花萼穿透布帛,卡得正好,还同时组成图案,这个世上,能做到的人应该不超过十个,可眼下这位如此年轻……

  “林公子的滴水功名动天下,小弟岂有不知之理?”白袍公子说着起身,轻轻一施礼,“只是这般闯山,不嫌损了兄台威名?”

  说着,白袍公子便弹袖挥出一道疾风,凌厉如刀直扑林逸秋面门。

  林逸秋也不多话,伸掌微推,气沉丹田,强行接下夹杂着花叶纷飞的一招。

  一招没有得手,白袍公子也不着急,解了衣带,缓缓舞动,带尖所触花草皆飞旋腾空,直逼向林逸秋而去。

  林逸秋迅速推出一掌,宽大的袍袖一掩,却被掌风带出先前刚刚被白袍公子镶嵌上袖口的兰花。

  兰花将落未落之际又被那白袍公子一记挥袖卷起,朵朵如钉,片片花瓣直指林逸秋而去,身形却不动,一直立在凉亭内,只是不断地挥袖,林逸秋也不敢怠慢,一掌接一掌地回拍,片刻身前便落了一地的兰花草叶,芳香清雅。

  势均力敌的一场争斗,袍袖如盾腰带如蛇,兰花朵朵,花叶翻飞,风雅异常,却也凶险异常。

  白袍公子久战之下似乎有些腻了,眉间微攒,伸了手掌出来,一片轻巧柔嫩的兰花瓣瞬间飞出。

  林逸秋甚至没有看清楚那兰花瓣是如何到达自己咽喉部位的,只是本能地一个旋身,拧过腰去,一掌拍向已经袖了手淡笑的家伙。

  “你就是‘北山’的陆远山!”林逸秋在掌风触及白袍公子发丝的时候瞬间醒悟,硬生生收回了内劲,失声轻呼。

  武林中新近崛起的神秘侠客,专杀匪贼贪官的陆远山!与自己并称“南林北山”的陆远山!如此年少的陆远山!

  “江湖抬爱,小弟侥幸。”陆远山看着林逸秋咽喉处慢慢凝出来的一抹浅红轻笑,眼角眉间贴的两道细长竹叶青螺钿在那一笑中微微上扬,衬得一双眼灵秀非凡。

  “久闻公子大名,深为公子侠义之心钦服、仰慕不已,却一直未曾料到公子竟年少如斯。林某不才,浪迹江湖三载,未成想竟在此处相遇,实乃缘分。适才多有得罪,若贤弟不弃,愿结生死义。”林逸秋显然有些出乎意料,抢上一步,抓着陆远山的手不放。

  出道一年现身江湖不过六次,就斩杀了上百名奸佞的陆远山,仅凭这一点,就值得林逸秋倾力相交。行走江湖三载,从未遇到年龄相仿势均力敌的高手,说不寂寞,是假的,更何况陆远山气质优雅,显然也是爱耍弄风流的同道中人。

  “林兄玩笑了,小弟顽劣,兄长眷顾,求之不得。”不着痕迹地将林逸秋的手轻轻拉开,陆远山轻笑,“江湖风闻林兄神龙见首不见尾,天人之姿江湖罕有,今日一见,果然不虚,还望林兄不弃!”

  序了年齿,果然是林逸秋长了一岁,推案插香,拜了三拜,滴了血酒,一番仪式过后,温了酒继续赏花。

  “兄长切莫与小弟一般见识,更了衣吧。”陆远山已经着丫鬟取了自己的一领衣衫让林逸秋换下。

  “贤弟好生风雅,这般寻常外袍都熏得如此幽香,衬得为兄越发粗鄙。”白地缂丝云纹暗花飞鸟袍穿在林逸秋身上别有一番风流潇洒。

  “兄长果然仪表不凡。”陆远山轻歪了头看向正系袍带的林逸秋,笑得含蓄,“穿在我身上不过是件粗衣,兄长却能穿出天人下凡的风采。”

  天子天子,上天之子,皇室血脉,不是天人,又是什么?

  林逸秋微微一怔,随即缓过味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陆远山片刻不放:“贤弟休要笑话。我那云纹螭龙玉佩天下没几人认得,认得出的,必是当年故事中人,若是知道青老将军的下落,还请贤弟多多指点。”说着,长揖一礼。

  当今乱世,群雄并起,奸党遍布朝野,而天家暗弱,列国环伺已久,若是再无法寻找到先帝赐下的那半面兵符以号令诸侯,亡国不远!

  林逸秋即便是傲骨铮铮也无法再端着架子等待对方的垂青,国难,岂容坐视?

  第二章:当今乱世

  “林兄说笑了,手持五爪螭龙玉佩,即便不是当年故事中人,也该知道,不是天人下凡就是谋逆乱臣贼子,林兄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后者。”陆远山淡定。

  “贤弟既然久居北地,想必对为兄要寻找之人有所耳闻,还请贤弟不吝赐教!”林逸秋在初见陆远山的激动过后迅速冷静下来,这个陆远山绝对不简单。

  明明是林逸秋打听到了青襄的隐居踪迹,特意寻访而来,先是被一颇有涵养气度的老汉劝阻,接着又被那看似普通的种花老汉阻挡了足足两个时辰,直到夜色初起,出示了云纹螭龙玉佩、露了一手飞花嵌玉才引得陆远山出面。

  现在看来,非但陆远山、秦正声身怀绝技,连那半道上遇见的老汉怕是也没那么简单。

  “远山既然已与兄长结拜,兄长的事就是远山的事。只是青老将军的消息小弟确实并不请楚,还请兄长明鉴。不若兄长在此盘桓数日,赏却这早春山色,待小弟秉告家祖、安顿了宅眷,随兄长一同找寻,可好?”陆远山一派诚恳,倒也确实不像作伪。

  当年的故事,说起来有些久远,陆远山却也不问。

  那一场腥风血雨的宫廷政变,让一个开国功臣、手握重兵的老将军一夜之间被满门抄斩,其中关窍曲折,不是亲历者无法表述。

  盯着陆远山超凡脱俗的脸看了许久,林逸秋终于缓慢地点了点头。

  动手,没有必胜的把握,却一定要竖一强敌。既然能在此“盘桓数日”,终归应该还是能找得到机会一探究竟,何况此处假若真是青襄隐居之地,眼前的陆远山便是线索关键所在,假若不是,添一个力助找寻兵符岂不更好?

  林逸秋耐着性子“陪”陆远山“安顿宅眷”,足足赏了半个月的兰花,逗弄了半个月的老虎,却始终没能离开这个位于半山腰的山庄半步。

  遥望庄外直通临江峰的小道,悠远却清晰,虽然从未见过又人来往,却也显然不是陆远山说的“鲜少有人来往”。

  “兄长难得来此,小弟无以相待,不若去我庄上再住数日,小妹甚是粘人,听闻我将随兄长远去,执意要见兄长一面饯行。不知兄长意下如何?”这日,林逸秋正倚着栏杆把酒赏花,陆远山笑意盈盈地来了,屁股后面还跟了那只豢养了专吓唬人的花斑大虎。

  老虎见到林逸秋显然是迟滞了一下脚步,一低头从陆远山的身边蹩到了另一侧。

  林逸秋起身,借了三分酒意,急步趋到老虎面前,一揪后颈皮毛,拿来酒杯就灌:“赤花马,青竹酒,击剑千里不回头,庆良宵,携良友,何必佳人身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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