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您一起去。”
“不用了、不用了。小便我可以自己一个人去。”
“可是这里地方大,又黑……万一迷路就不好了。”女人若无其事地环住草薙的手臂,“走吧……”地催促。一阵寒意袭
来,可是草薙又不能把女人揍飞。他以被拖上死刑台的囚犯心情,和美女手环着手,前往厕所。 说是厕所,但也是个有
四叠大的大理石空间,不但有巨大的化妆台和穿衣镜,还设有柔软的沙发,装饰着大量的鲜花,非常地奢华。化妆台甚至
准备了指甲油和数种香水。
“……喂。”
“什么事?”
“你干嘛跟进来……?”女人跪在草薙脚边,手指正解开他的皮带,如花般轻轻微笑。
“那当然是为了帮客人呀!”
“喔,是吗?——呃、喂!”
“请别客气,放轻松吧!”
“怎么可能?喂、住手……我的老二还没被我娘和接生婆以外的女人看过啊!”
“……哎呀……”女人的脸颊霎时羞红了。“好棒真是宏伟极了……” “喂!”
“呀!?” 突然之间,不知道什么东西从门外冲了进来,激烈地撞上女人的背。闯入者是个还不满十岁的小男孩。宛若绢
丝般的光亮黑发、圆滚滚的大眼睛——那张脸可爱得救人忍不住瞠目。可是小男孩的上半身被残酷地剥光,露出牛奶色的
肌肤,底下穿的绢制薄衣也被撕得稀烂。两个手持皮鞭的男人从小男孩的后面蜂拥而人。草薙立刻伸出双手抱起孩子。
“这里的工作人员,可以连门都不敲就闯进厕所吗?”草薙说道,男人们胆怯地在人口处站住了。
“啊……真是失礼了……。因为那孩子突然逃跑……。——来,过来这里。客人在等啊!”男人以安抚的声音说道,伸出
手来,但小男孩发抖得几乎都快抽筋,枫叶般的小手紧紧抓住草薙的上衣不放。那略带紫色、有着奇妙色浑的瞳眸,像果
冻般被泪水沾湿了。
“……是拍卖会的商品啊!”
“是的。他刚才被香港的富商用八千美元得标了……”
“八千美元?”
“是的。这样的小孩,算是非常好的价钱了。”男人的语尾还未说尽,草薙的鞋底就踢进了他的下腹。
“你、……可恶!”
“先下去吧!”草薙把小孩放到地上,让跪到地上的男人再吃一记飞踢,跟着顺势踢上就要举起手枪的男人侧脸。用人的
身体像报纸般飞去,狠狠撞在大理石墙壁上,鼻子和口中喷出鲜血。
“呀——!”女人坐倒在地上,发出尖锐的悲鸣。草薙从倒地的两个男人手里抢过手枪,将其中一把插进背后的腰带。
“大人……”原本发着抖,抱着草雉小腿肚的小男孩,就像小孩对母亲那样,朝着草薙用力伸出细小的双臂。草薙忍不住
抱起孩子。于是小男孩就像终于找到自己的归宿似地,双手紧紧抱住了他的脖子。
“大人——人人!”
“别哭,你是男生吧!”
“发生了什么事!”听到骚动,守卫跑了过来。草薙朝他们开了几枪,把门踢上。就在这个时候,脚下随着一声袭然巨响
,卷起了猛烈的暴风。 贵之命令女人们,将那 —层楼的所有人集中到同一个房间,并上了锁。 重要的人员可能都到
大厅去了吧?拥有武器的,只有少数几个心腹,剩下的都是在底下工作的女人和骑师。变得手无寸铁的(猫)成员,只能眼
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首领被年轻的日本人拖着走。他们搭乘电梯来到底下的船舱。双手被绑在背后的文礼走在前面,贵之和
三姐妹缓步跟在后头。没有其他人的踪彰。苍白的荧光灯光线、纵横交错在水泥天花板上的裸露水管。这准的空气明显异
于楼上,又湿又重。文礼停住了脚步。
“……在那里。”他以下颚示意里面的门。那是合金制的厚重门扉,和贵之曾在瑞士银行的出租金库看过的NASA制两层防
火门非常相似。“钥匙在我怀里。按下Km $zq&ZW,然后ENTER。”女人摸索文礼的衣服,取出他藏在里面的卡片锁,按下
密码。“哗”地—声电子音,门锁解除了。腐败的异臭,从打开的门飘了出来。贵之忍不住伸手掩鼻。那股臭味就是如此
惊人。约十叠大小的房间里,排满了铁制架子,上面整齐地放着箱子。里头装的可能是钱,要不就是毒品或枪只吧?贵之
发现架子里头还有另一扇生锈的铁门半开着。有什么东西从里面滑了出来。是缺了小指的人类手臂。
“呀……!”女人奔近过去,发出尖叫。
“啊啊!荣泼!”
“荣泼!荣泼!”女人们发出悲鸣。趁着这一瞬间的空隙,文礼撞飞贵之的身体,冲到外面去了。
“站住!”贵之举起手枪,厚重的门扉在他面前缓缓关上。贵之追了上去,奔出走廊。然而,文礼逃也不逃,只是站在那
,一脸不在乎地望着指向自己的枪口。不对劲。有什么东西灼刺着后颈。下一瞬间,留下女人们与荣泼,缓缓关上的门扉
里侧,传出一阵骇人的震动。并列在后方的铁门里,喷射出暴风与火焰。天花板和墙壁发出地震般的声音,水泥尘埃接二
连三地撒落。
“……你……!”贵之愤然挥拳殴向文礼的脸。文礼纤细的身体被打飞,脸正面撞上墙壁。他垂落到地上的手中,一直紧
握着的黑曜石戒指——戒指型引爆器,摔落到地上。
“你打算把船炸沉吗!?”
“……这艘船的主人是我。”鼻子和嘴角流着血,文礼的喉间发出含糊不清的断续笑声。宛如爬虫类的脸,充满执念地仰
望着贵之。
“要把自己的东西怎么样,是我的自由。……不过,四方堂家的总帅,你还有闲在这种地方鬼叫吗?这个房间的正上方是
拍卖会大厅。你可爱的小少爷就在它旁边的房间里唷……不过,依这个炸药的量……他现在八成已经像被碾毙的青蛙一样
,被压烂了吧……”
ACT 28
只记得襄地一声巨响。接着是迎面扑来、几乎要吹起整个身体的热风席卷而上。柾呛咳着睁开眼睛,粉尘像烟雾般笼罩在
四周,墙壁开了个大洞。好像是从隔壁飞进来的药柜,飞过柾的身体,掉在地板上。要是被它打中的话……。脖子的汗毛
全都一口气倒竖了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被带到这个房间,男人和狗进来,然后不知道哪里打来了电话,男人解开柾的锁,然后…。然后就发
生了爆炸。没错。什么东西好爆炸了。
得快进才行……,柾安抚着颤抖无力的膝盖,总算勉强下了床。地上满是破碎的墙壁碎片。尘埃飞进眼睛和鼻子,柾咳个
不停,眼泪也止不住地流。他激烈地咳着,从床上爬下来。在四处弥漫的烟尘中,摸索着想要寻找出口,可是脚却被什么
东西拉住了。锁。是锁。刚才男人应该已经解开的锁,却只有左脚的部分,就像笑不出来的笑话一般,挂在床的金属环上
。
“发生了什么事……”四周笼罩着烟雾。脚底数十公分前方,大理石地板像土拨鼠的隧道般,深深划出一直线的龟裂。草
薙立刻从拿来当盾的沙发背后望过去,墙壁的一部分连同门板一起被撞开,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洞穴。就连草薙也忍不住感
到毛骨悚然。要是判断迟了一步,自己就会着那面墙壁一起被卷走了。
“瓦斯爆炸吗?真是的……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啊……”
“大人、大人……”草薙紧紧抱在怀里的小男孩,轻声呼唤着他。草薙用他的大手帮小男孩拍掉盖满一头一脸的灰尘。
“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小巧的手指指示的方向,有只染满鲜血的女人手臂,从炸垮的门扉下方伸出。
“别看。”草薙用上衣盖住孩子的脸。他从暗袋里取出受信机,可是通讯早已断绝,再加上不知道是哪里撞到了,整个画
面一片白。不管怎么敲怎么打,都没有反应。草薙咋了咋舌,把坏掉的受信机丢到地上,站了起来。额头好像受伤了,湿
热的液体沿着太阳穴流下来。草薙抱着孩子,从墙壁上的大洞走出去,却当场呆住了。伸展在宽广大厅两侧的巨大阶梯,
就像厚纸板似地,下半部被炸得不见踪影。陷入恐慌的客人如怒涛般涌向它的残骸,争先恐后地爬上去。被踢下来的客人
,抓住踢下自己的客人脚踝,想爬上去。有个男人挥舞着钞票,朝上面的人大叫救命、一个女人嚷嚷着什么,不停殴打那
个男人。骂声、尖叫。——简直就是地狱图。草薙脱掉上衣,从孩子头上整个盖住。不是呆站在这里的时候。草薙开始在
烟幕中摸索着墙壁前进。上面出不去的话,往旁边逃就行了。连那扇门都被炸飞的话,一定还有别的地方也开了洞。伸手
一摸,墙壁已经变得滚烫。草薙重新抱好孩子,环视大厅。就在这一瞬间,第二波暴风袭击过来。
好热……。
在从头整个覆盖住的被单里头,柾蜷缩着身子,激烈地呛咳着。热度一点一点地从墙壁传了过来。烟雾从方才的尘埃灰烬
,变成了呛喉的白烟。他拿起飞过来的墙壁残骸死命敲打,也试着拉动,但是嵌在脚踝上的枷锁却一动也不动。金属环的
螺丝钉没有丝毫功弹的迹象。脚踝的皮被擦破,底下的肉露了出来。由于焦急和交本加厉的烟雾与热度,柾甚至无法随心
所欲地呼吸。瘦如柴的手,光是举起水泥碎片,就已经精疲力竭了。墙壁发出了诡异的倾轧声。热空气发出轰轰声,从横
穴汹涌扑来。热度烧灼着皮肤。柾激烈喘息,跪在地上,想尽可能远离火焰。可是几乎没动到几步,锁就伸至极限了。
好可怕。柾双手紧紧抓住被单,蜷缩在地上。好可怕,贵之。快来救我。我会死掉的。快来救我。肺部好热。无法呼吸。
被烟雾熏出的眼泪,也在转眼间干在皮肤上了。瘦弱的手已经连拽住碎片的力气都没了。
……死亡……会不会很痛苦……?会不会很热?妈是不是也很痛苦?会非常非常痛苦吗?死掉的时候,妈想着谁呢?我吗?还
是爸爸……? “……贵之。”贵之。贵之。想见贵之。好想见你。
柾激烈地咳着,再次无力地跪倒在池上。他拚命用双手想抬起床铺。
不要。我不想死。谁要死在这种地方。我要回去。回到贵之身边。我要回到贵之身边!柾以双手用力举起巨大的床铺。好
重。手肘在颤抖。他咬紧牙关,死命在双臂注入力量。床铺“砰”地往旁边倒去。以它为盾,柾举起更大的水泥块。要是
馈切不断的话,把脚切断就行了。这样就能回去贵之身边了。就在柾举起水泥块的瞬间,骇人的暴风突然从下方席卷上来
。
被拿来当盾的床铺,朝着柾的方向崩倒下来。柾只是茫茫然地望着这一幕。简直就像慢动作一样,慢慢地、慢慢地,白色
的床铺朝柾崩坍而至。“……安全上垒!”下一瞬间,毫无紧张感的性感男中音,在耳边“吁~”地叹息。
“千钧一发哪……”高贵的、如秋风轻拂般的悦耳男高音,跟着应道。 “你没事吧?”
“噢。……可是啊,竟然能够在这么大的一艘船里偶然再会,真是奇迹哪!”
“的确教人遗憾。我还以为这次终子可以和你断绝这份孽缘了。”“想斩也斩不断的,才叫做孽缘啊!”……床铺没有倒
下来。两个男人魁梧的手臂和肩膀,就像希腊神话中以双肩支撑着天体的亚特拉斯一样,从柾的两侧撑住了床。他们身上
的燕尾服满是煤污,变得破破烂烂。其中一个男人的背后,被一个天使般可爱的黑发小男孩紧紧抱住,偏着头目不转睛地
盯着柾看。
“……有没有受伤?”男高音的美声温柔地问道。然后,他一根根地解开柾紧紧握住水泥块的双手手指。
“看样子似乎没有外伤哪。……真是,这么大的爆炸里,竟然什么事也没有,小鬼的运气实在太强了。”
“脚上的锁……草薙,你解得开吗?”
“噢,交给我吧!小鬼,等一下啊,十秒就让你恢复自由身。”男人露出可靠的笑容,解下袖扣。他一脸认真地将别针针
头插进紧紧箍住柾左脚的铁锁,真的在短短十秒内就解开了。
… 这是梦。柾茫茫然地眨着眼。自己又在做梦了。避开被烟雾驱赶而蜂拥到甲板上的群众,文礼趁着这场骚动,顺利从
贵之身边逃走,正计划一个人从海上逃亡。只要到逃生舱去,那里就有救难小艇。小艇的钥匙,只有文礼一个人寸步不离
身地保管着。船舱开始进水了。双手被绑在背后,无法取得平衡,文礼好几次都差点跌倒,不过他还是分开浸到膝盖的海
水,不断前进。忽然,他看到一个人影从暗处幽幽出现,吃惊地停下了脚步。
“……夏雨……!”是三姐妹之一。烧焦的黑发凌乱地散落,盏住了被煤烟涂黑的脸,破烂的衣服当中,露出了一边的乳
房。
“……你还活着啊……”看到状如鬼魅的夏丽,文礼愤恨地这么说道,然后又好像改变了心意,忽然缓和了声音。
“夏丽,好孩子……我可爱的夏丽。我一直相信,只有你一个人会回到我身边。过来,帮我把手解开。我们一起进吧。快
!”
“……”
“你在拖拖拉拉些什么?快点!你想死吗?”看到女人只是失了魂似地呆站在那里,文礼愤然大吼。夏丽茫然跨步走来。文
礼催促似地把背转向她,下一瞬间,那张脸却像机关人偶似地,僵硬地转向女人,眼睛缓缓睁得老大。
“夏丽……”
“……他才十四……”紧握飘着硝烟的手枪,夏丽梦呓般地呢喃。“可怜的荣泼。自己一个人待在那种地方,一定很冷吧
!一定很暗吧!……你说过,只要我们听你的话,你就会给那个孩子吃好的、穿好的。明明这么约好的……你为什么杀了他
!”
文礼往水中倒落下去。夏丽满是煤污的脸,被泪水划下两条白线。她朝已经动也不动的男人背后,把手枪里的子弹射个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