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合曲线——没有鱼的水煮鱼

“远哥你……”

“我十二岁时父母被入室抢劫的黑社会杀害，在我面前，我躲在床下看着爸爸妈妈倒地，血喷得到处都是，我一直没有发出声音，因为我要报仇……后来警察来救我，他们说，黑社会不是一天两天可以消除的，他们说的多么轻松啊！因为死去的不是他们的亲人，我一夜之间成了孤儿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报仇，可我是个小孩我什么都做不到，当时支撑我继续活下去的唯一的理由就是报仇，后来我当了警察，在警校时到警局实习真的抓到那帮黑社会，当时我第一个冲进去，杀死我父母的人的样子我至死不忘，我直接开枪毙了他们，然后我对跟着冲进来的同事说，他们反抗……”

小杨愣愣地望着李修远，这些都是他从来不知道的事。

“我从来不觉得我是好警察，我想当警察是因为我想报仇，我没有给他们任何活路，他们死了我才彻底解脱，那感觉像重生一样。”李修远仰起头望着天空中的云朵：“我真的明白那种绝望，如果是我……”

“可兰泽不是你……”

小杨的话被打断了，办公室的门被大力推开，陈正来站在门口，声音兴奋：“有周笛的不在场证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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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瘦瘦高高，皮肤微黑，看上去二十出头，样子很有精神，他看着面前的三个警察：“我才知道周笛的事就马上赶来了，我能证明他那天晚上在哪里。”

李修远点着面前的桌面：“确定？”

“老板说周笛因为五月二十三号没有不在场证明所以被怀疑和那天晚上的凶杀案有关，但是我能证明他那天晚上在家。”

陈正来解释道：“他刚登记过个人资料，他叫吴海旭，21岁，美院的大四学生，他和周笛一个画廊工作，他在那兼职打工。”

吴海旭急切地说：“我前段时间一直忙毕业论文不在画廊里，今天复工才知道，马上就赶过来了，我可以证明他绝对在家！”

小杨拿起笔：“说说看。”

“我二十四号要回学校准备论文，要有一段时间不能在画廊打工，所以那天晚上准备去找他，到他楼下之后看到他的影子映在窗户上，我就知道他一定在家。”

李修远皱起眉：“他当时在家不代表他一直在家。”

“我看了很久，直到十二点他熄灯了我才离开，哦，有人可以作证，我离开时还在他家楼下的二十四小时店买过烟，我没有撒谎。”

李修远和陈正来对视一眼，说道：“这个我们会去查。”

“周笛那天晚上一直在家，而且他是宁愿伤害自己也不会伤害别人的人，他那样的好人绝不可能杀人……”

“我有疑问，”小杨举起笔：“你为什么会一直在那里看他却不进他家门？这太奇怪了！”

“嗯，我是一直看他，但不是不想进他家门，而是没有勇气，”男人慢慢地脸红了：“我本来……那天是打算告白的……”

第 16 章

吃完晚饭刚过八点，年益林已经想回家了，无奈阿深兴致来了非要去酒吧玩，几个人转战到附近一个轻音乐吧听吉他表演，又聊了聊天，很快就到十点多，年益林坚决拒绝再去兜风的建议，即使被深氏激将法嘲笑了一大通也坚定地不肯让步一定要回家。

他觉得安静一定在等他，他不想让他空等。

果然到家时安静还在沙发上等他，手里捏着电视遥控器，身体歪靠在沙发的大抱枕上，已经睡着了。

年益林笑笑，准备先喝口水再抱他上床，他拉开冰箱的门准备拿冰水，却愣住了。

冷藏室的架子上摆放着整齐的几只盘子，里面赫然是做好的家常饭菜，四菜一汤，虽然卖相并不精致。

年益林突然很内疚。内疚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走回安静身边，低头看少年的睡颜，安静长得很清秀，五官分明，睡着的样子像无害的小动物，手脚蜷在一起窝成小小的一团，年益林忍不住伸手抱了抱他。

安静被他弄醒了：“你……回来了？”

“我说过好几次不要等我回来。”年益林顺着安静的头发：“困了就上床睡啊。”

安静揉着眼睛，睡眼朦胧的样子迷迷糊糊，“你工作到现在啊？”

年益林不忍心对他撒谎，但话到嘴边却是：“是啊，我工作太忙了，对不起。”

“是工作没关系呀，我不会拖你后腿害你不能安心工作的！”安静拉住年益林的手：“上次你忙的时候我还一直打电话打扰你是我错了，这次我改了，没有打电话了。”

“没关系。”年益林坐到沙发上把安静抱进怀里：“下次再打我电话也没关系。”

“我知道我们不同，”安静小声地说：“你是上班的人，我不是，有好多事情我不懂，你教我好不好，我会学的，不会再让你觉得烦了。”

年益林摇摇头：“我没有觉得你烦。”

“嗯。”安静不再辩解什么，只乖乖地靠在男人的胸口。

年益林仍抱着他，他隐隐觉得安静比他想象的更聪明更敏感，这似乎不是坏事。

“我不是说不要做饭吗，你还做那么多。”

“不知道你会不回家吃饭，本来想给你惊喜。”

“很惊喜，”年益林笑笑：“我已经看到了，在冰箱里，看上去很好吃，看来我错过了一顿美食啊。”

安静仰起头看他：“你喜欢的话我每天做给你吃好不好？”

“不想你辛苦，”年益林握住安静的手：“没有烫到吧？”

安静想缩回手：“没……”

年益林已经看到他手背上的水泡，他抓住他的手放在唇边吻上去：“我应该回来的……对不起……”

“没……”

年益林吻住安静的嘴唇，阻止了他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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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两人按原定计划去附近的家居卖场买床，安静对这些东西不挑剔，只跟着年益林走，两人一个走前面一个走后面，并不牵手。

周围三三两两地经过一些情侣，都是甜甜蜜蜜的样子，男生搂着女生的肩，或者女生挽着男生的手。

年益林转过头，对身后隔了几米的安静说：“我们都是男人，不好太亲密，你懂吧？”

安静很乖地点头：“应该的。”

“你理解就好，我怕你觉得委屈，”年益林装作在看玻璃帘子，边说：“没办法，回家再补偿你，你喜欢什么就说，我一定买给你……”

他正说着，这一区的导购员走过来：“先生这款帘子不错的，我们这卖得很好，挂家里很漂亮，很多人买来当玄关的格帘。”

年益林转过头看她：“我再看看吧，需要的话叫你。”

“好的。”导购员笑笑，走开。

“你喜欢吗？”年益林回头看向安静，却不见了安静的影子。

家居卖场广大宽敞，人来人往。

年益林往旁边跑了几步，伸长脖子在人群找安静，他顿时后悔起刚才的刻意疏离，要是一直拉着手就不会不见了。

他在附近找了一圈，仍然没看到安静，他又急又气，额头已经出了一层汗。

他又不敢走远，怕安静等会找他找不到，走了几十米又跑回刚才看帘子的地方，心想要不要去卖场管理处打寻人启事，这时他在层层的玻璃帘子后看见了安静。

年益林一口气掀开几十层帘子冲过去，大声吼道：“你跑哪去了！”

安静正专心致志地看帘子，被他吓了一跳，他本能地往后缩：“我……我哪都没……”

“这位小弟弟一直在这里啊，”导购员也被年益林的语气吓了一跳，她有些诧异地看着满头是汗的男人：“你刚才跑出去我还想叫你呢。”

年益林根本不理睬导购员的解释，他抓住安静的手腕：“你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妈的这里人这么多跑丢了怎么办！”

安静吓得往后退：“我……我看你看帘子……以为你喜欢……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

导购员看不下去了：“你别这么凶，这小孩一直在挑帘子就是想你喜欢啊！”

年益林的手微微发抖，他此时很想把安静紧紧地抱进怀里，但当着外人的面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他不可能做出这种出格的行为，他克制着自己，松开手：“我不是故意对你凶，我刚才太着急了。”

安静低着头，样子像会随时哭出来。

“好了好了，误会解开就好了，这个帘子要不要啊，折扣好说……”

年益林打断导购员的话：“要了，你给我开单。”

“哦，好。”导购员高高兴兴地走开。

安静低声说：“对不起，我不应该……”

年益林一把将他推到旁边广告标牌的后面，重重地吻在他的唇上。

身前是不透明的广告标牌，外面看不到。

身后是低头开单的导购员，她也看不到。

两侧是重重叠叠的珠帘，七色琉璃，五彩斑斓。

年益林很快松开怀抱：“刚才急死我了……”他的声音有点沙哑：“我不能失去你，真的不能。”

安静身体震了一下，他抬起眼睛：“你爱我吗？”

他的黑色眼睛如一潭井水般幽深，而年益林犹豫了一秒，点头。

“开好了。”导购员的声音传来。

“好，谢谢。”年益林转过身。

他接过单子往外走去，走几步转过头：“走啊。”

安静哦了一声，跟在他身后。

年益林仍然走在前面，安静走在后面，他们隔了几米的距离，不远，只有几米，却始终有几米。

承认爱一个男人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他暂时不能再付出更多，比如改变他现在的生活。

不过其实承认爱一个男人也没有想象中的困难，虽然有点幼稚，但发自真心，想起来还会想微笑，因此年益林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

然后他看见不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也看见他了，边抬手打招呼边走过来：“好巧啊！”

年益林也走过去：“小程你怎么也在这里？”

“这不准备结婚来挑家具嘛，”被称为小程的年轻男人对牵在手里的女孩介绍道：“这位是我隔壁办公室同事，这位是我老婆。”

女孩笑着纠正：“别乱讲，还没结呢！”

年益林也笑：“看样子也快了，恭喜恭喜啊。”

“谢谢，”女孩看向年益林：“你一个人？”她看向离年益林几米远的安静：“还是和家人？”

年益林回头看一眼安静：“我弟弟。”

“弟弟好可爱，比你可爱多了，”小程开着玩笑：“你啥时候把女朋友带给我们看看啊，听阿深说是个大美女！”

安静有些慌张地看着年益林，但他在年益林的身后，因此男人并不能看到他的眼神。

年益林正色说：“听他胡说，我哪有什么女朋友。”

“他可没胡说，大前天你们不是还一起吃晚饭的嘛，四人约会啊，说是个长腿美女，有内涵有想法，是你最喜欢的御姐型……”

年益林打断他的话：“他乱说的，没有的事，就是普通朋友。”

“不是相亲对象吗？和我假模假样就太没意思啦！”小程笑嘻嘻地说道。

安静静静地看着男人的背影。

“没有的事。”年益林立刻否认：“他逗你玩的。”

“不会吧这小子，不过不打扰你们逛了，我也得接着逛，周一到办公室聊，”小程做个拜拜的手势：“再见啦。”

他和女朋友继续牵着手离开，直到他们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人群里年益林才回过头：“安静，不是他说的那样……”

安静低声地说：“你撒谎。”

年益林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你在骗我。”安静抬起头，直视着年益林的眼睛。

年益林以为他会愤怒，但实际上没有。

年益林立刻反驳：“我骗你什么？相亲对象？那是开玩笑说的，根本只是普通朋友！我喜欢御姐？我现在不是和你在一起吗！四人约会？那不是约会是谈考试的事！你说我骗你什么！”

安静只是重复了一遍：“你在骗我。”

“算了，回家再说。”年益林走过安静身边。

安静没有动。

“你想怎样？”年益林停下脚步，他冷笑一声：“在这种地方大吵大闹？像泼妇一样？”

安静摇摇头，他哽咽起来：“我不会吵的……我不会的……”

“这是公共场合。”年益林掏出纸巾，口气软下来：“回家再说好吗？”

“我错了我会改的……你不要骗我……”眼泪顺着少年的脸颊流下来，他抬起手臂盖住眼睛：“你不要烦我……求你……”

四周的人们纷纷停下脚步，看向这个哭泣的少年和他身边不知所措的男人。

“你别在这哭，别人会以为我把你怎么了，这么多人看，”年益林抓住安静的手肘往外走：“回家再说好吗，这里被看像什么样子。”

安静任由他拉着往外走，没有挣扎。

而年益林走得飞快，他厌恶现在自己这样愚蠢可笑的样子。

第 17 章

楼梯宽敞，三个男人一个接一个地往上走，到三楼之后乐珩停住脚步，指着右边紧闭的防盗门：“就是这户。”

李修远抬起头：“兰泽退学之后就住这里？”

“对，后来我来找他好多次他都不在，”乐珩说着，曲起手指叩在防盗门上敲了几下：“兰泽，兰泽。”

没有人应答，小杨也走上来了：“这不是有门铃吗？”

“被我按没电了。”乐珩摇摇头：“好像还是没回来。”

李修远没说什么，只转身下楼：“找物业去。”

物业办公地点就是楼前不远处，三人很快达到，李修远亮出证件之后物业负责人很快翻出记录本：“那户啊，那户是原来的业主出租出去的，租赁人叫江伟凡。”

“麻烦你联系业主过来。”李修远没有太多表情，带着命令的口气说道。

物业负责人马上吩咐员工去联系，边从饮水机里接热水泡茶：“请问出什么事了？”

李修远并不回答他：“那户现在还有没有住人？”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负责人抓抓头：“我们不管这个的，我们这是开放式住宅区，不是高级公寓楼，管理起来难度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