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乌衣下——缺月镜(8) - 最好的腐书网: DUXS耽美文库

已经有些官员在底下窃窃私语，议论纷纷了。纪天想这回事情可能不简单了，他想这些官员的猜测应该不会错。

果真……“关于先皇的遗书，在场的各位相信都很清楚。遗书中有一项提到了关于朕和淳于小姐的婚事，朕想既然是先皇的遗愿，那么朕一定要遵循。所以朕决定，开春之后择日大婚。”

“恭喜皇上，恭喜淳于小姐。”众人皆跪下道喜。

淳于闲跪在地上的身子明显的僵硬了，该来的还是来了，尽管他是那么的不愿意，也不想接受这个事实。纪天知道这一定很困难，一个自己深爱的人和自己唯一的妹妹，这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而淳于雅则是颤抖着身躯，小声的抽泣着，纵使有千万个不愿意，她也必须顺其自然的走下去，她没有理由也没有权利反抗。所有人都忽略的淳于雅的眼泪，只当她是因为兴奋感动而哭的。当然，对于任何一个女人来说，这可是毕生的所求。嫁给这全天下最高处的男人，当一个全天下最高贵的女人。但是大多数人都不明白“高处不胜寒”或者“一如宫门深似海”的意思。

当要说的都说完之后，皇上便又坐回了自己的御座。而纪天也才发现刚刚一直在这儿的木头也不见了，疑问是疑问，但是还没有到好奇的地步。让纪天真正担心的是淳于彦，从开始就一直不太好的表情，刚刚木头来过之后，现在的感觉好像更不妙了。今晚的淳于彦似乎一直很严肃，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但是总感觉事情不小。纪天知道在这个时候他也不能捣什么乱，也就只是在旁边呆呆的陪着他，偶尔转过头看他一两眼，或者是让他无时无刻都能看到自己。希望这样能让他的心情好些，但是似乎是纪天把事情想的有些过于简单了。

淳于彦很乐意看到他，也很乐意和他在一起。但是这件烦心的事情，却不是纪天简单的一举一动就能化解的。真正的愁绪是关于纪天的，但不是纪天本人能够解决的。还是不能让他知道，如果纪天知道了，或许就要翻天覆地了。不，不只是纪天，换做任何一个人知道的话，都会做出极端的举动，而这个举动却是淳于彦无论如何都不能预测的，特别是御座上的那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密友。这应该是某种意义上的背叛，为了纪天，淳于彦却愿意一试。现在的的淳于彦一定是疯了，这是不值得任何人怀疑的结论。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恋人，放弃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去冒一个天大的风险，包括有可能会危害到自己的家人。虽然不保证会全身而退，也或许会因此失去一切，但是淳于彦却义无反顾。

而此时眼前的人却什么也不知道，他对淳于彦露出最单纯的笑容。希望他能被自己影响，有个好心情。但是不是真正拥有好心情的人是影响不了别人的，纪天似乎还不明白这个道理，他一直在强颜欢笑而已。

淳于彦看到纪天的良苦用心，却有些宽慰了。到不是因为纪天影响到了他，看到现在的纪天也渐渐的会讨自己的欢心了，想必他是有些在乎自己的。只要想到这个，心情也莫名的好了一些。淳于彦一直坚信事在人为，所以他才会如此的不顾一切。

想要拥抱他，纪天的一切都是他所珍惜的对象。但却不能如此的放肆，他多么希望有一天他和纪天能够光明正大，尽管纪天从来没有向他提起过这个。但是他知道，这是任何一对情人都渴望得到的，没有谁愿意偷偷摸摸的，他们也一样。无需躲避一些什么，却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宣誓，这是多么的无奈。他要靠着自己的能力，改变这一切，改变命运，尽管失去再多也在所不惜。

第四十一回

实在是忍受不了这种宴会的气氛，纪天觉得他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看着淳于彦品着小酒，看着歌舞升平的场面，似乎还有些享受。纪天这时候才真实的感觉到他和淳于彦原本就不属于一个世界。淳于彦自小在这样的一个环境中长大，而这样的气氛对于纪天来说却只是一种折磨。

坐在对面的淳于雅眼眶中还有点点星泪，淳于闲则是愁眉苦脸的一直喝酒。两个人都沉浸到了自己悲伤世界中，完全无视了淳于老爷有些动怒的神情。

“我出去透透气。”纪天小声的对淳于彦说。

“我陪你一块吧！”

“不必了，这样的场合少不了你。”纪天知道淳于彦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下是扮演了怎样的一种角色，然而不是这场宴会少不了他，是淳于家也少不了他，乃至整个京朝都少不了他。他的爱人就是这般光耀的存在着，就像是和望而不可及的神一般，对于他而言，淳于彦似乎比御座上那个高傲的人还要重要太多。

“那你自己小心些，夜里外边凉，别待太久。”明明知道宫里只最安全的地方，平日里连只苍蝇也飞不进了，而自己却担心起纪天在皇宫里的安危起来，这样的杞人忧天似乎有一点多余，却又恰到好处。

“嗯”

温婉的夜色如歌，点点的星光在夜幕中显得有些孤寂和清凉。远处一直不断的耀眼灿烂的烟花，为寂静的天空增加了不少热闹的氛围。火红灯笼里的烛光或明或暗，乍一看也像是繁星点点。树下的芭蕉与斑驳的竹影相结合，被月光投射在苍白的墙面上，偶尔有几片也落在了有些暗色的荷塘里。已是深冬时节的池塘里早已没有了莲花的踪影，却还能看见一片小小的不起眼的浮萍。

纪天坐在一个大大的梧桐树下小憩，茂盛的树枝遮盖住了所有的月光，树下漆黑的一片。闲逛的有些疲倦的纪天，便随意的在这繁盛的庇护下休息起来，渐渐的沉入了梦想，纵使是深冬夜里的凉风也不能把他唤醒。

“纪天，纪天……”然是在梦中也能听到这般轻柔的呼唤，款款的深情，犹如声音的主人一般。他潇洒，坦荡……像是多少年前的侠客，又像是清修文静的书生。

纪天渐渐的回过神来，才发现这并不是在梦中。他揉揉有些发酸的眼镜，才看到淳于彦正在不远处的黑暗中寻找着他，不知道自己是睡了多久，才见着他是这般担心的神情。

扶着树干站起来，刚想应他，便见着远处丛林中走出一个飘飘的身影。深红色的衣摆在暗绿色草丛的陪衬下，竟显得有些像是热烈的火焰，偶尔吹过的凉风拂过她深紫色的小外套，翩跹翻飞。团团锦簇的花火像淳于彦逼近，来人说话的语气更是柔媚入骨。

“淳于将军。”她轻轻换道。众人皆说这长公主的娇媚全是遗传到了前皇后，这前皇后也真真是个娇柔的女儿家。然而长公主只是简简单单的唤出几个字，也是三分腐骨，七分蚀心。

“长公主。”淳于彦恭敬的行礼。

“呵呵。”她掩嘴轻笑出声。“我们何时这般生分了？莫非真的是因为分开太长时间了。”

淳于彦认识长公主，这纪天一点也不觉着奇怪，真的奇怪的是两人似乎还很熟络。

淳于彦也浅笑“这无关是否生分，君臣之礼还是要遵守的。”

“我们以前不是这样的。”她玩弄手中的帕子，似是无心实则有心的道“我们打小一块长大，从来都不是这样的。”

从前是再也回不去的过去，只能怀念，不能挽留。

淳于彦没有回答他，因为他知道他们这些儿时玩伴都变了，不是人变了，而是感情。五个人之间少了以前的单纯，多了一份属于自己的，不可触碰的真情实感。然无论是淳于闲对于皇上的那份似是而非，又或许是长公主对于自己的这份矢志不渝。也许是淳于雅的不情愿，也许是自己的无奈。这份统统只能深深掩埋，却又不能表露，不能接受的感情。不知道从何时起开始的变质，如果只是好好守护或许会有好的结果，不敢去猜测剩下的万一，五个人天真的开始，最后会造就怎样悲惨的结局。

“彦，你很聪明，本宫觉得有些话不必多说。”

淳于彦没有回答，他知道长公主的意思。他明明知道出征之前，段睿姗对他还没有这份心，而为什么在漫长的战争之中，每每收到她的来信，她都能看到她字里行间所带出的情意。

“而这些皇弟都明白，本宫相信你也明白。”她还是没有明说，但是脸上却泛起了女儿家的娇羞。难为了待字闺中的姑娘家说出这般直白的话，因为她是长公主所以不怕其他那些有的没的，但是也正是因为是长公主，所以才会更畏惧流言蜚语，她却无谓这些，说出心中最想说的话。“皇弟会帮本宫的，尽管他是弟弟，但是从小都是他疼着本宫。”

这些事情和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淳于彦当然是再清楚不过了，但是说这些话的意思，不得不让淳于彦有些胆战心惊。他似乎有些预料到了什么，然而却不敢确认。

这让一旁的纪天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傻傻的却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办才好？他们的关系很好，甚至好到他完全无法想象，他不会怀疑淳于彦，他一直相信着他，他只是觉得难过，无法不放在欣赏。他们一起长大，他们都拥有淳于彦的童年，他们都充斥在淳于彦小小的世界里，而他纪天只是拥有现在，连未来是否会继续拥有也无法预计，他能珍惜的就只有现在。

他们又低声的交谈了什么，纪天只顾着走神，并没有在意。

最后妖媚的长公主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你立下大功，明早上朝，皇弟会好好赏你的。”语罢，转身就离开了。

纪天稳了稳有些站不住的双腿，可能是因为坐久了，有些使不上劲。刚刚还想应淳于彦来着，现下却没有了任何心情，只想好好的一个人静一静。

淳于彦也一直僵在了原地，想要唤出“纪天”二字，却久久的没有说出口，刚刚长公主的话一直在脑海中回荡。也许这就是命运，他曾经就想要改变过的命运。但是尽管一直再挣扎，到现在该来的还是来了，他不想要接受，却逼不得已，也许他该加快自己的步伐。

一瞬间有两个转身离去的背影，一个在眼前一个在身后，一个是期待一个是失望。

又茫然的走了一会，不知道要去哪里好，最后也还是回到了那个沉闷虚假的宴会上。似乎也偶尔有几个离席的出去透气了，但是却不多。大多数人都还是喝着自己的，聊着自己的。

淳于彦还没有回来，长公主坐在对面的席位上淡淡的微笑，似乎正在和身边的人聊着好玩儿的事情。而此时的纪天对她却丝毫没有了兴趣。淳于闲已经趴在爬在桌子上打着小盹，起初的酒就没有醒过来，加上刚刚的一通乱喝，本就不胜酒力的他早就已经支撑不住了。淳于老爷直说他没有出息，淳于夫人在一旁也有些劝不住。皇上派小吉子来叫淳于雅过去，淳于雅有些不情愿，懒懒散散的跟着小吉子过去了。

淳于雅走过去恭恭敬敬的行礼，一点也看不出来是青梅竹马的样子。皇上让淳于雅跟着自己离席，只带着小吉子随后，只要有小吉子在，也不用担心皇上的安危。长公主像是看出了其中的端倪，但是却没有多说什么，只道淳于雅乖乖的跟着皇上出去。

纪天也看出了其中的不对劲，对着淳于老爷说道，“淳于伯父，我看二公子可能有些喝多了，我搀着他出去散散步，醒醒酒，不然一直这么睡着实在有些不大合体。”

淳于老爷起初貌似并不太愿意，但是细来一想，与其让他一直这么趴着，还不如不出现在这里来的好，于是也就答应了。

纪天走带淳于闲身边，生拉硬拽的好不容易把他弄醒，但是那人却没有丝毫的精神，迷迷糊糊前言不搭后语。看着淳于老爷的眉毛皱的更深，纪天连忙在淳于闲耳后小声道，“皇上把三小姐单独叫出去了。”

淳于闲的酒立刻醒来了一半“哪儿呢？”。

纪天忙拉着他走“跟我来。”

于是两人未遂于后，纪天知道小吉子多少会有些功夫，所以也不敢跟的太近，有功夫的人特别敏感，他担心会被小吉子发现，于是尽管是带着个醉汉也一直是小心翼翼。

纪天从来不做这种跟踪人的勾当，也从来不屑于偷听别人说话，但是这些个事情，自打来了这个世界之后，偏偏也都干全了。

虽不知这样做是好是坏，但是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现在也许正是时候嘲笑他说，他和淳于彦的事情还没有着落，这回倒是管起他人的闲事来了，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这么热心了。

不过眼下也不是顾着这个的时候了，他觉得淳于一家的三个孩子，包括皇族的两个，也就是一块长大的五个人。他们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去，有着光耀的现在，和前途无量的未来。他们被天下的人所看好，他们是神圣的存在，在伟大繁盛的京朝都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他们是京朝的命脉，他们的一举一动关系着京朝的生死。然而他们的爱恨情仇，他们的男儿志向，女儿情长又有谁知道呢？到头来不过是天下百姓茶余饭后的闲话，但是他纪天不一样，当他决定跟着淳于彦的那一天起，他似乎就已经不能再目空一切了。他追求幸福，追求和淳于彦一起的幸福，也衷心的希望，他们也能够一样的幸福。

第四十二回

一袭耀眼的龙袍即使是在黑暗中的园林中依然很光鲜。他一个人走在前头，淳于雅和小吉子跟在后头，这是对皇上该有的礼节和尊重，他身为帝王也习惯了这样的领头。

又这么慢悠悠的走了一会，皇上才发话让小吉子上别处去等他。看样子这次要说的话题，不太好让他人听到。这让纪天更加紧张了，虽然不知道偷听皇上的龙语是又是犯了什么样的重罪，但是看着身边醉醺醺的淳于闲，也觉得顾不上许多了。他带着淳于闲走近了一些，为的是能够好无差错的听清他们的交谈，这时候的淳于闲倒是很配合，没有做出什么醉酒之人不理智的举动。

“小雅，近来过的可好？”皇上象征性的询问了一下。

机灵古怪的淳于雅在心里想，这天天生活在眼前的人，偶尔叫自己到宫中也能小聚一下的人，有必要这么客套的问好吗？眼下也没人他人在场，不过她还是很礼貌的回到，“谢皇上关心，一直都过得很好。”

皇上到底是个直爽的人，单刀直入，“关于婚事，其实朕一直想知道你的看法。”

这算是问到了淳于雅的心坎了，看法当然不是情愿了，但是由不得她选择。她没有说话，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一向就不说谎。

“朕知道你不愿意。”他是看出了淳于雅的心思，毕竟是青梅竹马的玩伴，淳于雅在他眼里是毫无秘密可言的。“但是朕一定会娶你的，而且是越快越好。”

“噗！”听到这句话的纪天差点没喷出来，连忙捂紧自己的嘴。这皇族的两姐弟性格还真是一模一样，认定的事情非做不可，态度还是一样的坚决。

而同样听到这句话的淳于闲明显是不太好过了，他的身体一直是僵住的，像是被深冬冰凉刺骨的寒冰冻住了一般。

“既然这样，皇上又何必问呢？”淳于雅抬头直视皇上，眼睛里是红红的。

“没什么，只是要你理解朕的心意有多坚决，好让你不做什么无谓的挣扎，毕竟是青梅竹马，朕不希望有不愉快的事情发生，或者朕不想看你出事。”

“皇上，您爱的不是我。”淳于雅突然坚定的说道。

皇上顿时脸色煞白，一言不发。

连纪天都看出来了，淳于雅触到了瘟神的霉头，现下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不由的为她胆战心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