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尽天下 下——弄简

作者:弄简  录入:03-31

一片惨淡的白。

睚眦欲裂也找不到别的色彩。

突然的抽出,让干涩的甬道猛地收缩。

公输月发出低沉的笑声。

其中有多少讽刺,多少戏谑,却独独没有皇甫翰偷偷期盼着的怜悯。

他的骄傲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疯狂地渴求着另一个人的同情。

“你……啊!”还是想说些什么,却被一个硬物生生抵进来。

那东西冷得不像是活物──也确实不是活物,是那个曾集结了多少宠爱的黑瓷酒盅,里面还剩着半壶酒,正一点

一点的流进皇甫翰的身体。

疼痛如割,却让他忘记了反抗。

原来公输月可以那么残忍,轻易就毁了他们之间,最后的一点温存。

皇甫翰愣愣的,感受着半壶酒慢慢的淌,脑子里一片空白。

“那么爱喝酒,那就喝个够。”

没有想象中微微的战栗,或是歇斯底里的反抗。公输月有些意外,低下头却意外撞见一眸微不可见的绝望。

心不受控制的轻轻一疼。他几乎要把眼前这个咬着牙一声不吭的皇帝狠狠揉进怀里。

有什么从身体中退出来,又有什么用力地顶进来。

公输月看着他,眼神如刀,心痛如割。

那两片薄而软的唇顺着颤动的喉结一路吻下去,轻柔而旖旎。

然而身下的动作却粗暴得可以。

剧烈的痛加之被烈酒唤起的灼烧感让皇甫翰无所适从,他像一条被抛上岸无法呼吸的鱼,抬着头拼命地呼吸着稀

薄的空气,每一次贯穿都如同向伤口上洒盐,痛铺天盖地,他伸手想要抓住什么,手指勾到了一抹比天更澄澈的

蓝。软滑如凉丝,就要从指尖泻过,他不甘心地拼命抓住。

青丝散落,一眸澄色,一地狼狈。

那丝带从公输月绾起的发上滑下,顺着皇甫翰的动作结住了一小撮发尾,他一用力,便让那形状极美的峨眉微微

一皱,几缕黑色夹杂在碧色的柔软中落在地上。

──是那条皇甫翰千挑万选,笨手笨脚做的发带。

142.

公输月的眼神触到那干净极了的颜色上,心一揪,顺手便拿起来绑在皇帝的手腕上。

皇甫翰意识不清,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便想着要挣脱。或许是公输月绑得不够紧,又或许是皇甫翰的力气大得惊人

,那看上去质地不错的名贵绸带竟就这样生生地裂了开来。

布料被扯碎的声音撞在皇甫翰发疼的耳膜上,让他一下子从痛苦的境地中挣脱,眯着眼看清楚这是什么,便一下

子又懵了。

酒盅,发带。

所有寄托,所有温柔,就碎在面前,血淋林的。

他不顾一切地推开身上的公输月,伸手去捡皱起的,断成两段的发带,指尖堪触到光滑的表面,就被一阵蛮力拽

回。

“公输月,你放手!”嘶哑的嗓音,困兽般地嘶吼。

象征着无上权利帝冕在拉扯之间坠落下来,黑色的琉璃珠“劈里啪啦”地弹起又掉落,竟也为百花俱腓的御花园

添了几分热闹的活力。

近来第一次开口喊他的名字,三个字出口,一阵酸麻便从心底狂窜上来,一路祸害到喉咙口,酸得皇甫翰眼里隐

约起一阵软弱的雾气。

“你……放手。”背部再度触碰到坚硬冰冷的地面,敞开的胸口被轻轻揉弄着,他无力去挡,只好伸手遮住眼睛

“你就是用这种强撑在崩溃边缘的冷静,来面对噩梦的么?”干净得不带一丝杂质的温软声音,却让他生生打了

个寒颤。炽热的肉韧从最脆弱的地方进入身体,毫不怜惜地掠夺着仅剩的热量。

寒冷,无边无际的。

身体是被浸在冰水里么?为什么……这么冷?

胸口滚烫的皮肤随着蛮狂的掠夺上下浮动着,呼吸沉重起来,一下连着一下。

当公输月终于从失去理智的邪魅中抽身,他身下的皇帝早已神志不清。

“翰……”战栗的慌张突然笼罩在心头,迟疑地伸手去摸皇甫翰的额头,手像被火烧到一般,下意识地缩回来。

好烫!

张皇捡起散落一地的衣袍裹住发着高烧的身体,却意外牵动了皇甫翰身后的伤口,让从不喊痛的皇帝在昏迷中忍

不住呼了一声。

背上全是细密的擦伤,伤口不深却火辣辣的痛得可以。

公输月知道自己不该心软,却不由自主地抱起皇帝直奔寝宫。

没有梦,只是不安稳。

皇甫翰盗汗不止,闻讯匆匆赶来的太医强行灌下一碗药汤,才让他的体温稍降,却对这大汗淋漓的情况束手无策

外面滴水成冰,殿里虽然燃着暖炉却也不见得有多热,出这么多汗,显然不是好情况。

小卓子一脸恍惚地拧了一把毛巾,刚触到皇甫翰的脸,就狠狠打了个激灵。

好凉!

眼下皇帝明明发着低热,可发出的汗却冷得吓人。他心一拧,抬头想向太医问问情况,却看对方的脸色比躺在榻

上的皇甫翰好不了多少。心里顿时明白了八分。

他明明已经下定决心,不再对这个面目全非的皇帝心存幻想,可为什么,还是那么难过?

看他皱眉,看他轻喘,看他脸色廖白,看他痛得闷呼……

为什么看他痛苦,心会这么疼?

刚刚进殿时就见皇甫翰昏睡在榻上,头发湿湿的像是刚刚沐完浴。觉得不对劲便上前查探,发现对方正发着高烧

的他,立马连滚带爬地宣来了太医。

为什么!

不是说要对他的死袖手旁观的吗!这样才能保住那份不愿睥睨的骄傲和月夜浅笑的温柔啊!

这一切……不都是他冷酷无情置发妻于不顾的报应吗!他不知廉耻地辗转于别人身下!我……

我又在心疼什么!

解药!是他自己不愿意看那封信,所以才没有拿到!

自做孽不可活!我到底在犹豫什么,期盼什么!难道……难道……

143.

“……公公?”太医见小卓子仍然拿着凉掉的毛巾发愣,不由得又叫了一声。

“啊?”

“这个药方是开来驱寒的,有劳公公了。”递过方子客气了几句,便回头继续观察皇帝的情况。

皇甫翰像是沉入了极深的恐惧里,双眉紧锁,细白的牙齿死死地咬住血色尽褪的下唇,指点江山的一双手抓着绣

了栩栩翔龙的锦被,关节发白,混身微微地发着抖。

太医在宫里呆了几十年,也算是看着皇帝长大的,一时间心如刀绞,喉咙口像是压着一团棉花吞咽不得,呼吸不

能。

开的那些方子,用的都是最好的药材,可对皇帝到底有多大用处却是难说。

那一把绝脉,明摆着已是邪盛正衰。

无胃,无神,无根所以无药可医,无方可解。

面色凝重地坐在床边,本想着皇帝一时半会儿不会醒来。

谁知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榻上之人竟蓦地睁开眼睛,挣扎着坐起来。

“皇上,您有什么吩咐?”连忙在身后垫上软垫,搀着皇帝坐稳。

“现在是什么时辰?”皇甫翰刚醒却一点不迷糊,他望了望四周,有些疲惫地问。

“才寅时,不急着起来。”太医满腹心酸恨不得把皇甫翰按在床上,好让他多睡一会儿。

“也该起了。卓子,去把朕的朝服备好……”

“皇上,您还发着烧。外面冷,着了凉就不得了了,今日还是……”

“朕说,把朝服拿来。”

军令如山,压在小卓子心里,堵住了一腔柔情所有的出路。他试着想要找到的答案横在眼前──皇帝高高在上,

不怒而威。他不是凡人,不会同情那个任何人,更不需要别人的怜悯。他操控着世上至高的权力,不需要那一点

点渺小的关心。

“尊旨。”木木地转身去取那缀满了金丝银线的正服,一顶帝冠,放在盘子里,捧在手心中,沈甸甸的。

他帮着皇甫翰换好衣服。

看着身着鹅黄织锦衣的皇帝伸手轻轻正了正帝冠。

英眉锐目,气度非凡。

这就是他曾舍命要救的男人么?那么不可一世,贵气逼人。仿佛天下间所有的尊贵都集于这一身,举手投足无需

锤炼,风骨自成。

“太医,你去御书房等朕。”

突然被点名的老太医抬起头来,疑惑地看了一眼皇帝,见他表情平静,却又不大寻常顿如惊雷劈顶猛地跪了下去

“皇上春秋正富,鸿福……”

“够了,”皇帝苦笑了一下,但很快又归于平静:“这些话朕听得太多了,早腻了。身体是自己的,朕比你更清

楚。”

他转头睥矮了一头的人一眼,又缓缓地道:“别跪着了,生死由命,怨不得别人。你这个样子弄得像是朕要迁怒

你。”说罢,笑了一声。却也觉得实在不有趣,正色吩咐道:“早朝之后,朕要立皇太弟。在此之前朕的情况若

走漏半点风声,你便提头来见。听清楚了么?”

“臣遵旨。”知道头顶上的这个祖宗一旦心意已决便是十头牛也拉不回了。

重重磕了三个头,才含泪起身。

144.

早朝定下了平北大军明日启程。

一直没有露过面的公输月意外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皇帝只是稍稍愣了一下便又神色如常。

下朝后,皇甫訾,司马悦然,陈诚,原诚依令齐聚御书房,说是有要事相商。作为未来丞相的公输月并不知道皇

帝已经下了封他为相的命令,一个早朝的沉默过后便匆匆离去。

众人想他是为了做出行前的准备而没有出席这次聚会便也不以为意。

御书房气氛凝重得吓人,皇帝坐在案前,面前站着他的皇弟和近臣们。

他拿起茶杯啜了一口水,用轻却威严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坐立难安的沉默:“今天请各位爱卿来不为别的,只是

商量国家根本。”看到在场所有人都流露出惊讶的表情,皇甫翰微微顿了顿。

也是,他虽曾有一妃一后,却皆无所出,国本即是储君,可没有皇子就没有太子,谈何国本?

“爱卿皆是朕的心腹,朕便犯不着隐瞒。朕抱恙已久,回天无术,恐怕随时都要丢下这个摊子。眼下国本未立,

朕膝下无子,便立和亲王爷为皇太弟。各位爱卿都是贤臣,以后时日储君便要仰仗各位辅佐了。”这惊世的消息

由皇甫翰说出口却显得平淡无奇,他轻松的口吻让这道重若千钧命令有些不真实。

“皇兄!”皇甫訾眼眶微红,咬着下唇,明显是忍得极辛苦才没有哭出来。跪下身子拉着皇甫翰的袖子道:“皇

兄洪福齐天,这病不过是小恙根本不足为惧!臣弟才微技薄难当此重任,还请皇兄收回成命!”

“混帐!你难当此重任还有谁能担当?”皇甫翰一双黑眸微眯气势难抵地瞅着跪在地上的皇甫訾。

他从来不想让这样的担子压在皇甫訾身上。

天下二字看来易,守来难,国家二字写来易,治来难。

君人者,纵手握天下,却比不得寻常王公的逍遥。他一心期盼訾儿幸福,可竭尽全力也只能交给他一个稳定的格

局。

如今大局平定,只差北隅。訾在此刻接受也算是捡了个现成。又有什么“难当重任”可言。

“臣弟无才!请皇上收回成命!”皇甫訾咬着一口银白的牙,哽咽着说,语气却比石头还要硬上几分。他不要做

什么皇太弟!他不要天下之权,不要储君之位!只要……只要皇兄好好活着!

皇甫翰气得浑身发抖,伸出右手揪着皇甫訾的领口强迫他站起来:“君无戏言!你不担此任谁来担!”

皇甫訾抬起头,淡堇色的眼眸中闪着波动的水光,左眼忽地滑下一行泪来,戚哀地喊了一声:“皇兄。”

皇甫翰心一痛,像有无数针在细细地刺着。他一向最疼这个弟弟,从来舍不得他受半点委屈。

可这一次却不得不强迫自己狠下心肠,他不可能一直挡在弟弟面前。他的訾儿……他的訾儿该长大了。

“自先祖开国以来,大宓一直壮大,直到今天,西至华硕,东到宜宁,南达陇海,北抵辽疆。大宓从未出过无能

之君。你,皇甫訾既是我皇甫家的子嗣便能当此任……”

“我不要,我不要!皇兄,皇兄!”皇甫訾泣不成声,挣开皇帝的钳制,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什么寒寝,我

不相信!皇兄有真龙护体,是真命天子,才不会……才不会做个短命皇帝!”他痛极失智,说话也开始没了分寸

这事来得突然,任司马悦然等人从皇帝日渐憔悴的脸色中看出了一点端倪,却也没料到事态已发展成这般严重,

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去劝。只能眼睁睁看着最受宠的和亲王爷挨了一记重重的耳光。

皇甫翰连指尖都在发抖,这一巴掌用力不小,皇甫訾被打得偏过一边脸去,绝望的泪水顺着脸颊滑下,一滴一滴

地刺在皇甫翰的心上。

千疮百孔,却又不得不装出怒不可耐的样子。

“你这样任性,等哪一天朕死了!只剩下一座碑,一把骨的时候,看谁来护你!混蛋!混蛋!”

皇甫訾转过脸看着皇帝青灰的脸色,心如刀绞。他开口想再说些什么却见皇甫翰晃动了几下,生生地向后倒。

145.

“皇上!”一干臣子七手八脚地扶住软倒的皇帝。

“太医!太医!你还愣着做什么!快来!快来看看皇上怎么了!”

皇甫翰比皇甫訾高了半头,可此刻皇甫訾却力气大得惊人,合着众人之力,半扶半抱地将他安置在床上。

太医拿出一根发丝般细的金针,神情紧张地朝着皇帝的人中穴刺下去。皇甫翰挣开眼睛,面前一片昏黑,过了好

一会儿才看清楚围着床榻的一群人。

“訾儿,訾儿。”他张皇地喊着,脆弱从碎裂的高高在上中泄露出来。他到底是个人,面对至亲终难以自持。

“訾儿在这里。”皇甫訾扑到床前,他鲜少有这样失态的时候,哭得不成样子。

“做个好皇帝,答应我,做个好皇帝。”

曾记得先皇病重也说过同样的话,用同样的语气。

当时不懂,现在却洞若观火,心如明镜。

他为天下杀了亲叔,逼死了皇后,除去了嫡妃。不过换来史册上的寥寥数字,天下是每位君王的命,用鲜血筑起

,用鲜血巩固。

成就了太多,也辜负了太多。

皇甫訾你不能毁了它!父皇要的太平盛世,由你建立。

“皇兄!”

“答应朕!”

“是,是!”皇甫訾死死抓住皇帝的手,他何尝不知道天下是皇帝的执念,只是他这一答应,皇兄恐怕便心愿已

了:“訾儿答应,那皇兄也要答应訾儿,好起来!好不好?”

皇甫翰听皇甫訾应承下来,顿时放心了一大半。

“答应訾儿!”

听到皇弟焦急的声音,他勾起嘴角轻轻说了个“好”字。虚弱得连他自己都骗不了。

风刮在脸上,肆无忌惮地带给人刀割一般的痛楚。

十万大军顶着严风齐集城下,等待皇帝出现。

大约过了一盏茶时间,众人没等来皇帝却等来了执着圣旨的司马将军。他勒住缰绳,翻身下马,看了军前主帅打

扮的公输月一眼。遂大声宣读皇帝的旨意:“奉天承运皇帝召曰,朕身染风寒,难送众将。特传此谕,以鼓我大

推书 20234-06-10 :穿越成“兽”(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