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尽天下 下——弄简

作者:弄简  录入:03-31

软的纸上泅开一滩墨。

这大概是他此生最大的败笔,可公输璇一点也不在乎。他举起那个轮廓刚劲的字,苍遒有力却比不上当年某人肆

意恣睢的一气呵成。

哈哈哈哈,还是免不了俗套,他竭力维持的潇洒哪比得上意气风流的花团锦簇?

忠是最好的借口,意如其形,所有爱慕都放在心中,酝酿十年便成了忠。

十年之前他费尽心思劝自己成全,可十年之后便独剩下一副铁石心肠,说什么也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也没想过,当年那个平尽冤情的铁骨诤臣,如今竟要选择这种结局。

他一辈子都俗不可耐地围着忠字团团转,恐怕也只有这个自己选择的收梢不那么乏善可陈。

只是一定那么大的冤帽扣在他儿子头上,那个顽固的皇甫旬还会说……恕卿无罪么?

所有的寒都酿到骨子里去了,皇帝今个儿一直心神不宁。

按理不会如此的,萧鸿章一死,乌合之众便兴不起什么大风浪了,以前的宰相之子,红人侍郎萧正天也被拉下马

,虽然保了一条命,可远离了实权便也气候难成。

皇甫翰的左眼皮猛跳着,他烦心地从座椅上起身,不安地在御书房里踱步。

因为久病难愈,御书房的侧面搁上了一张床,供他累了休息。

这两天月常常端着一堆补药让他喝,说是他太瘦了,要好好补补。

可那神情之间一点点微弱的不安,却让皇甫翰心惊肉跳。

聪明如月,会不会是看出了什么端倪?

那份加急的折子一直被压在案头,直到今天才传命下去告知要出征的一干人等做好准备。

不知道月现在有没有知道?若知道了又会有什么反应。

133.

门外传来了小心翼翼的敲门声,心神不宁的皇甫翰却被这细微的声音吓了一跳。喝了口案上不再热的茶,压下惊

才开口:“进来。”

门被轻轻地推开,来人竟是小卓子,他一早被皇甫翰下令守在门外,此刻来,神情局促也不知是怎么了。

“什么事?”皇甫翰异常烦躁口气自然不会好,他睁着怒目轻瞥了一眼这个低着头的奴才,脸色不善。

“奴……奴才,只是问问皇上……皇后的信……”

“皇后已经仙逝,朕心难安,那封信自然是不忍卒读,你三番五次地提醒朕,是在揭朕的伤疤么?”

“奴才不敢,只是……只是……皇后娘娘千叮万嘱……”

“你一向在朕跟前伺候,此次怎么惦记起皇后来了?”皇甫翰想起萧子瑕不是没有愧疚,那个女子温柔颦软是个

可人儿,只可惜生错了人家。最终的一死和他也不无关系。

此刻提起,心还是动了一下,他曾自诩不再对旁人动心。可生死的事,从来不轻巧。他知道今天的地位来的何等

不易,也知道他的双手不是没有沾血。可纵斩万人于无形,也没有谁能为了他从容如斯地赴死。只为这江山安稳

?万代千秋?

他疑惑着,却不敢求解,他甚至有些害怕女子投毒的源头当真是个情字。

他记得女子说的,只为皇上。他也记得从她宫里找出的两包毒药。那两个画面摩擦交叠,难以分辨,所以无解。

“皇上?”小卓子听不见头顶的声音,惶惶地抬头,见皇帝锁眉沉思,心里竟一喜。皇上心里果然还是有情的。

那水袖或许还有救?

他匆匆赶来不为别的,凤阙宫的奴才除了皇帝亲自安插的几个眼线外都被责疏于护主,要在今日处死。他偷偷打

开过皇后的信笺,心知皇后最后的请求不过是饶水袖一死。可是皇甫翰迟迟不看信,便难免辜负了这一片善意。

他不想看着皇帝变得麻木不仁,把当初令人倾倒的温柔都丢了!

“皇上?”他小心翼翼却自作主张,把随意弃在案上的信轻轻推到皇甫翰面前。

皇甫翰被这么一唤,突然从自己的世界抽身。“还有什么事?”

小卓子谨小慎微,不安地望了一眼那封信。意图不言而喻。

皇甫翰被他的举动弄得更是难安,不由地拉下脸:“这没你的事了,下去。”

滚烫的心脏期盼着,却被迎面的一盆冷水浇灭了所有热情。在这样温暖的室内,小卓子却觉得从头到脚一下都凉

了。

他还记得皇后在时,皇帝对她是如何温柔地笑。那贴心的画面还经常让他没由来地妒火中烧。可眼下皇后尸骨未

寒,这个皇帝竟连她最后的请求都不愿睥睨……

他不知是怎样出的门,但他这次的确没有回头。

134.

皇甫翰的不安果然不是没有缘由的。

天半暮时,原诚匆匆而来,压低声音说出一个不啻惊雷消息。

──公输璇已自缢身亡。

皇甫翰呆在原地,久久无法动弹。

“公输大人已经知道了,您要去看看么?”

听到原诚这话,他突如醍醐灌顶,也来不及加件外袍便失神地冲出门去。

“皇上!”原诚知道他的身体状况,寒石散本就是极寒之毒,在这种天气里,根本容不得他胡来!拿起一旁的外

袍冲着门口喊:“拦住皇上!”

小卓子傻愣愣地站着哪来得及拦?刚缓过神就听与他擦肩而过的皇帝喊着一个名字。

心,一下子就死了。

皇帝说,月,对不起。

是他的疏忽,千想万想没想过公输璇会自缢。

皇甫翰的步子很快,几乎是竭尽全力地在跑,因此纵是原诚,一时也追不上。

冒冒失失地冲进小轩。

见公输璇已被抱下来,放在地上。那条白色的绫缎还半垂半吊地挂在梁上。

公输月坐在一旁,面无人色地一言不发。

“月!”他连忙上前,也顾不得什么,扶着坐在地上的公输月的双臂,就要拉他起来:“对不起……我不知道…

…”

对不起三个字。如同一排针扎痛了公输月,他突然转醒,见皇甫翰就在面前,眼神如毒。

“他全力帮你,而你却杀了他!”

什么!

皇甫翰如身中雷击,半晌也回不过神。直到公输月狠狠推开他,才勉强清醒了些。

“月,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竭力令自己冷静,不断对自己说,月不过是一时急火攻心才口不择言。

可公输月看他的眼神像把刀,一点没有糊涂的样子。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醒过。”公输月的声音断没有了平日里的暖意,比屋外的冰天雪地还要冷上三分。他

深深凝着眼前的人,他们在一起相处了整整三年,可他现在才看清楚这个人有多么的……令人心寒!

“月不是我,真的不是我!”皇甫翰急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语无伦次令他的辩解看起来笨拙无力。

公输月不理他,伸手扯下那横梁上的缎子。看似轻轻地一拉,却听“哗啦”一声。

横梁断了,砖头尘埃铺天盖地地坠下来。

公输月这一次似乎真的不再愿意管他,兀自抱着公输璇拿着白绫,一踮脚便冲破了屋顶不知往哪去了。

“月!”皇甫翰张皇地看着不断下落的砖头,也不顾难看,伸手去拉公输月的下摆,却什么都没抓住。

砖头瓦砾仍在下坠,这屋子看样子是要毁了。皇甫翰透过满屋的灰尘,辩得地上落着一封信,是公输璇的字迹。

信封上写着吾儿亲启。

封口已被撕开,看来公输月看过了。

他慌乱地打开信纸,见那上面写着足令他万劫不复的寥寥数字──勿怪吾皇,心唯存忠。

这摆明了是指皇帝逼死了他!

公输璇一世才貌无双,末了,还演了这样一场戏,逼得人寸断肝肠!

莫怪吾皇!好一个莫怪吾皇!二字间,竟就这样轻松地在他皇甫翰身上多加了一条人命!这一招是绝!生生断了

他所有的后路。公输璇最后还是念着大宓,他让公输月尽忠,月必定从此对大宓没有二心,可他让公输月莫怪…

…那其中有多少深意恐怕就不得而知了。

对一个逼死至亲的始作俑者,谁能又不怪!

“皇上!皇上!”

他已身在梦境,茫然地望向声源,那点明亮如日一下子就吸走了他所的力气。

135.

再醒来已月半明时,皇甫翰空洞地望着繁复的帐上花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卓子一直在屋内伺候着,自打原诚把脏兮兮的皇帝带回来后他就没敢离开半步。见皇帝醒了,惊喜地叫起来:

“皇上您醒啦,有什么吩咐吗?”

皇甫翰的目光一动也没动,但眼睛里却闪过一丝决绝的亮光。

“去,把莫太医给朕招来。”

莫太医刚到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榻上人抢了先。

“那方子还有么?开一剂药让朕今晚的病情看上去更凶险些,那个让脉象看上去疲软的药也开一些。那事儿被公

输月发现了,不开些药怕是唬不住他。”皇甫翰面朝太医,侧躺着,神情有异。

莫太医本以为皇帝又犯了病,火急火燎地赶来,脚还没站稳就想着把救命的东西拿出来,皇上这么没头没尾的一

番话,说得他如坠雾里,打开药箱的动作也僵下来。

什么药?

想要问清楚却又被皇帝抢了先:“也着实辛苦你了,为了装得像些,日日到殿里来装模作样……”

“皇……”没弄清楚状况的太医以为皇帝是发烧说胡话,急忙上前,伸手想扣皇甫翰的脉门,却被他反手一把抓

住。

“行了,现在又没外人在,把什么脉?上副药朕很满意,的确助朕瘦了很多,事情也还算顺利。再过一阵子公输

月……”皇帝的声音突然哽了一下,接着才又笑道:“公输月就要出征了,他以为朕日理万机瘦了不少,正心疼

着……”

莫太医有一肚子的疑虑想问,看皇帝的神情认真而苦涩,便也不好多问。只轻轻唤了一声:“皇上?您没事吧。

“走了……他走了。”皇甫翰竖着耳朵静静听屋顶上的“悉索”声慢慢消失,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翻了个身正面向上地平躺着,双眼无力地望着什么,却眸如死潭没有一点波澜。

他早知道公输月在屋顶上,凭月的功夫本该是不被发现的,可是这次他的呼吸太急促了,动作也不够慢条斯理…

“皇上?”见一番胡言乱语后的皇甫翰不再有反应,太医吓得不轻,从皇帝手中轻轻抽出手,小心地征求意见:

“臣替您号号脉可好?”

半晌也没人应,大着胆子靠近一点看,竟发现这个皇帝已经脱力地睡了过去。

这绝不是个令人愉快的梦。

公输月仍是一袭白衫,却再也懒得多看他一眼。那块象征着一切的天命石不知被谁狠狠摔成了两半,月的玉佩被

公输璇带走了。

“月,是我啊,我是暖暖!”他梦见年幼的自己百口莫辩却仍不肯放弃地拼命解释。

“你有玉佩么?”公输月冷冷地睥他,那种不屑一顾让他鼓起所有勇气才敢正视。

“我有,我有。我一直带在身边。”年幼的他伸手去摸身畔的玉,却摸了个空。

“哪有?你根本没有玉佩!你不是暖暖!你是骗子!”

我有玉佩!我没有骗你!

月,别走。真的不是我……我什么都没有做……

皇帝睡得不安稳,眉间皱着一个小疙瘩,做梦也不停叫着某个名字。

“月……”他的声音实在算不上动听,干涩而沙哑,像是病了。

公输月坐在榻前,心一疼却忍不住想起在屋顶上听到的那席话。一双眸子变得又冷又厉,狠狠摔开皇甫翰的手。

136.

皇帝的额头滚烫,手却冰凉。大概是白天不顾一切的折腾让本就虚的身体彻底垮了下来。

他烧得迷迷糊糊,朦胧间竟看见一抹白坐在床前,心里惊喜便想着去够。谁知那白影一闪便把他的手躲开了。

“月。”他哑着嗓子又喊了一声,其中有说不出的委屈。

公输月不禁齿冷。此刻的皇帝病得越重,他的手段就越高明。想要他去战场上为大宓效死?苦肉计倒是用得不错

“月?”皇甫翰的发丝披散,盖住了饱满的额头,一侧脸没入暗处,借着窗外的灯光只有半边的眼睛亮如星辰,

本是英俊极了的品相,可此刻却诱人的紧。

“太医有没有把春药一齐替你准备了?皇帝陛下?”磨着一口细白的牙,公输月绝丽的容貌即使呈在隐暗流动的

光下也仍旧出色。皇甫翰看得出神,脑子又病得正糊涂,头疼欲裂自然无法思考这句轻薄的话。

“好看么?”公输月轻笑着,眉目间透着冷清的绝然。伸手捏住皇帝的下巴,指腹贴着滚烫的皮肤情色地摩挲着

“嗯……”过高的体温无法适应突如其来的低温,皇甫翰发出不适地呻吟,发烧让尾音微微发抖,更助长了情欲

的火。

“想不想要?”

皇甫翰以为还在梦中,迷糊地点头。

那噙着笑的脸凑上来,纤长的手指顺着脖子往下滑,细滑的皮肤,低温的触碰让皇甫翰忍不住想要更多。混混噩

噩中胸前却突然传来一阵刺痛。那漂亮的手指停在左胸的一点狠狠地施力,掐得他叫出声来。

“疼么?”低沉磁性的嗓音听不出情绪却有着万般的蛊惑。

“疼。”皇甫翰如实说。

“那就最好了。”公输月有一双变幻莫测的眸,前刻还盛着笑,此刻却冷到骨子里去了。

“嗯?”皇甫翰撑起半边身子,没来得及直起身就被一阵大力按上床榻。

“月?”他还没弄清楚状况,背部因撞击而隐隐作痛,这让他清醒了许多。也终于发现身处现实。“你原谅我了

?”明知故问比明知故犯更令人难以原谅。

公输月两手撑在他的两侧,一眸的深沉让皇甫翰没由来的心慌。那笑邪肆轻佞,气息喷吐在鼻尖,让人心动如悬

旌,却一点不敢轻慢。

皇甫翰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却被一股大力狠狠制住不得动弹。

“公输月你干什么!”皇甫翰早料到公输月的难以谅解,却从没想过他会用这种轻薄的方式泄恨。

公输像是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一只手化解了他的所有抵抗,另一只手轻车熟路地解开本就松垮的衣袍。

“够了,朕说够了!”紧致结实的腹部被轻佻游走的双手抚摸着,那灵巧的手指不时停留在肚脐附近,玩弄着形

状美好的薄肌。

“公输月!朕……”纵使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断然也受不起这样的屈辱,一双龙眸喷火,却无奈正发着烧,身

体虚弱无力对抗。

“朕?”公输月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干笑了一声:“怎么?想用天子的身份来压我?

把我也逼得自裁?”

“我……”他有口难言,无言以对。

公输月狂傲地看了他一眼,更加肆意地揉捏着他的腰际。

137.

敏感的地方最要命,若是疼倒还能忍住,酥麻感密密地倾轧着皇甫翰的理智,终于让他忍不住地轻哼了一声。

推书 20234-06-10 :穿越成“兽”(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