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桃花源——呻吟

霖如同过去一样腻在一块儿。

恋人该做的事情基本上他们也都做了，苏志裕一直都很害羞，就连他以为这辈子都献不出去的初夜也就这样献了出

去。

他不觉得自己有少做些什么恋人的事，就像是李易霖从来不觉得自己不够爱那些女人一样，他知道自己该做的都有

做到。唯一他和李易霖不同的就是，他清楚自己根本就对苏志裕没有多少爱恋。

在答应苏志裕的告白后，隔天他在家中醒来，被酒醺晕的脑袋找回了一丝理智，他连忙想要打电话向那个可爱的学

长说那只是自己的玩笑，却听见门铃声传来，打开门后看到的是苏志裕拿着早餐，耳根微红的站在那儿。

他当下难得的，认真觉得自己真是一个人渣。

因为说不出口，他只能认份的想，等到苏志裕对自己没有感觉了之后主动提分手就好。但是苏志裕却比他想像中的

还要更有毅力，尽管害羞非常，他仍然在他们出游的时候主动牵了他的手，吻了他，甚至……

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尤其是周成仪这个禽兽。

他真的不是什么好人，但就算是一个人渣，也有一定程度的良心。

在那件事情隔了几天过后，他就和苏志裕提出了分手，并且将自己的心态全盘说了出来。出乎意料的苏志裕一滴眼

泪也没有流。看着学长强忍着眼泪的样子，他心中那份愧疚感更是直线攀升。

他在分手前做了很多准备，他甚至想好，在咖啡店被用咖啡泼时该怎么办，也想好那些学长护卫队知道了这件事情

，会对他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但是再一次的，苏志裕让他的愧疚继续攀升，谁也没有来找他麻烦，他连准备好被

打巴掌的角度也没有派上用场。

从此之后多少人再来勾搭他，甚至是一夜情，他都没有兴趣了。

因为他心中那份愧疚感依旧侵蚀他的良心，让他感觉到不适，他没有勇气再一次面对那种痛苦。

爱情这件事情没有对与错，但明知会伤害对方却没有即时阻止，就算没有犯错也一定是个人渣。

这整件事情的发展，让他后来的生活导向一个不可思议的境界。

李易霖和他吵架了。

从小到大几乎没有争吵得他们，为了一个小插曲吵架了。

「Boss！」气冲冲的李易霖，甩开了大门，还没有脱鞋就开始一连串的骂，「你、我、我本来以为Boss是全世界最

好的男人！我不知道，好烦，为什么？Boss怎么可以这样对苏学长！他很喜欢你，你知不知道啊！」

「你怎么知道？苏志裕跟你说的？」

「你这个人渣！」拿起刚脱下的运动鞋，就往周成仪脸上砸去，仍在气头上的李易霖继续开骂，「人渣！我怎么不

知道Boss是这种人！」

「你到底在气什么？」

又一只鞋子飞来，周成仪连忙闪开，「小易，你在干嘛！」

「如果不是我逼苏学长讲，学长怎么可能说你坏话！」

气到双颊发红的李易霖，在原地一直转圈圈，周成仪知道只有在李易霖真的发火了的时候，才会做这些脱序的事情

，「小易，我不是……」

「闭嘴啦！」李易霖又丢了一旁在沙发上的枕头，「你不喜欢学长，怎么可以答应和他交往！」

「……我也不想。」

「气死人了！」李易霖瞪着周成仪，「人渣！学长有那么多人喜欢，偏偏就喜欢你，你不喜欢就不要答应！为什么

要伤害他！」

「我那时候也……」

「不要再说了！」李易霖坐上沙发，却莫名的哭了起来，「学长他、他，就算眼眶都是泪，也没有哭出来，你知道

为什么吗！」

不等周成仪回答，李易霖接着，「因为他不想给你困扰！呜……」

一看到李易霖哭了出来，周成仪才管不了什么混乱的情况，连忙向前拍了拍那个爱哭鬼，「我的事情，你也太激动

了吧？」

「什么你的事情！」用力推开周成仪，李易霖难得的表现出少有的男子气概，「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好、好、好，都是我不好，好不好？」

「这招没用！这一次我真的很难过！」李易霖停止了泪水，迳自说着，「我很喜欢苏学长！」

听到意外的回答，周成仪愣了一下，「……喜欢？」

「对！」

「你什么时候是同性恋了？」

「我不是同性恋！」

「那你喜欢他做什么？」这一连串的话让周成仪有些消化不良，口气也逐渐不再温和，「说清楚。」

「……你可以喜欢男生，我不能吗？」

周成仪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无力感，他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他这辈子根本不敢想的事情，他怎么从来没有想过有这个

选项可以选择呢？

「所以你吃醋？」

「才没有！」李易霖激动的晃着头否定，「学长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

「……」思索了一下方才李易霖的失控，接合他那一句「我喜欢学长。」，周成仪愈来愈觉得这世界在他甩了苏志

裕，成了名副其实的人渣后，完全接错了轨道。「感情这种事情，勉强不来。」

「所以你根本不应该答应！」

「现在吵这些有什么意义？我就是知道，才会这么快就和他分手了。」

「我真的，不知道Boss是这么人渣。」

──我真正人渣的那一面你根本不知道。吞下了这句话的周成仪，无奈的叹了气，「我知道，我知道。」

「学长好可怜……」李易霖在沙发上躺了下来，「我第一次喜欢的男人啊……竟然是被Boss抢走，还伤得这么重…

…」

「既然你这么喜欢他。」周成仪第一次看见李易霖牵着女生的手时，那份疼痛又再一次的席卷他的思绪，「你去和

他告白阿。」

「不可以！」

「为什么？」

「学长他不喜欢我啊！」李易霖在大大的沙发上翻来覆去，「我也不能给学长幸福！」

「你这么喜欢他，不是？」

「我喜欢过很多人。」李易霖声音逐渐变小，「但最后她们都说我不是真的喜欢她们。」

「也是。」周成仪逐渐失去了一直以来想要保持好男人形象的理智，「你被甩之后哭一下就没事了，感觉也没放多

少感情。」

「什么！」

「不然？」

「Boss你真的，你怎么变了！」

──什么变了，是你根本从来都不了解。再一次把想说的话吞回，他实在不想为了这种事情把自己长年来维持的形

象全给打破，「苏学长这件事情，真的是我不对。」

「知道就好。」李易霖抬头看向坐在一旁的周成仪，「还好你不是真的花花公子，不然我会更生气！」

「花花公子？」

「小提琴手说的阿，他说他一看到你和苏学长站在一起，就觉得你根本心不在他身上！一定只是玩玩什么的。」

「我怎么不知道你们关系这么好了？」

「这一阵子，他教我怎么弹钢琴阿。」李易霖那水汪汪的眼睛闭了起来，「因为很无聊嘛！你和学长两个人都一直

腻在一起，我没事情好做阿。」

「你可以来找我。」

一个枕头朝周成仪脸上砸了过来，「我不是说过，学长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我怎么可以破坏自己的幸福！」

「看不出来小易这么专情。」

「Boss！」

「不过，你一直都是和女生交往，怎么突然……」

「不知道，如果我知道的话，就不用这么难过了！」

「……」

「不谈了不谈了，想到就很难过。我要睡觉！」转过头去，将自己缩成一小圈，「晚餐我要吃焗烤。」

「好。」周成仪进了房间，拿出一条棉被，盖在李易霖身上，「也不盖个被子，天气凉，你身体又不好。」

「我没这么容易原谅Boss，我还要喝清心！」

「好，都好。」

周成仪坐在一旁，看着那哭完吵完就睡觉的李易霖，心中产生了无数个念头。

等到他醒来后，和他告白？

跟他说，周成仪好喜欢李易霖，喜欢到什么都不想管了，也不怕被别人传什么坏名声。喜欢到听见他说喜欢苏志裕

的时候，心中那翻滚的嫉妒，差点让他变成野兽扑上他。

还是跟他说，周成仪本来就是一个禽兽，而那个禽兽，正想要把小白兔拆吃入腹？

「像是个白痴一样。」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宠溺似的看着已经入睡了的李易霖，「还是，现在这种关系，就好。」

他是一个很固执的人，一开始没有做了的，后来就很难行动。不过说穿了，他的不行动，也只不过是没有勇气罢了

。

3

有些人的存在就像是氧气一样，似乎取之不尽甚至不必寻觅；而有些人存在的意义如同灿烂千阳，看时夺目，直视

却会烧灼你的网膜。

周成仪觉得，林铭就是灿烂千阳般的存在。

他很少，会认为一个男人很有魅力。

像是苏志裕学长，他只觉得很可爱，却不是能让他有称赞到「魅力」的，更不用提其他甚么乱七八糟社的社长了，

这世界又不是所有社长都貌可倾城，不要太丑就该庆幸了，人生不能太奢求。

但是他第一次看见那个小提琴手学长，他就觉得这世界似乎倾斜了。他看着那个人在讲台上说些话，只是几句，很

淡的声音，却让他难得的感到了兴趣。

先说，不是一般常见的那种兴趣，他只是难得的感到了好奇罢了。

有些人，天生就是会有魅力，吸引众人的目光，甚至不必太过表现，只要站在那儿，说几句话，就会有无数信徒。

比如说李易霖，他上了大学之后才深刻的体会到，什么叫做母爱。

诸多的学姐们，看到李易霖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小孩一样，呵护备至，打一个喷嚏以为世界末日近在眼前，大大的

眼睛一有了泪水，就慌张到手足无措──虽然这一点，他也是一样的受害者。

应该是一种，怎么样长大都仍然带有孩子气的感觉，让那些学姐都自主性的想要照顾他，把他当成亲生的来养吧，

这也是一种魅力。

而林铭的魅力，是来自于他的脱俗。

他几乎不赞同什么学音乐的小孩不会变坏，因为他学了十几年的钢琴，还是一样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禽兽，顶多批

了张稍微正直些的皮相。

但林铭却让他看见了这句话的真实。

一个怎么样都不会生气的人，难不难得？其实不难得。

但是一个从来没有人说过流言蜚语的人难不难得？

或许也是因为他的见识狭隘，但他还真的没有听过任何流言蜚语，连校内最八卦的人们的聊天内容中都不会有只字

片语关于林铭的陋习。

他原本以为，每个人都会有其死穴，比如说他的死穴就是看见李易霖掉眼泪。

可是林铭似乎无论如何都能保持着超然的态度，他有时候和他相处，不免好奇对方连推眼镜这般平凡的动作，都能

做到这么脱俗，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这种时候，林铭通常都会笑笑，感谢你的称赞。

他还真的生下来没见过这么脱俗的人。

但是林铭的脱俗，也不是那种老僧入定的意思，他是非常的干净没错，但比起那种一切皆空的法师而言，他的脱俗

，也就只是脱俗而已。

不过，所有对林铭的感情却都只是很干净的崇拜，一种近乎痴迷的情绪，好像看着他就能得到救赎似的。如果没有

遇到林铭，他才不会相信这世界上有这么清白的人。

在他和苏学长分手后，李易霖那个小傻瓜，傻到连自己的喜欢是哪种喜欢都分不清楚的小傻瓜，对他说了一些林铭

的事情，他才发现原来林铭也是有死穴的。

他也是这个时候才突然发现到，自己真的应该被千刀万剐，在和苏学长分手之后。

林铭的存在对他而言是属于灿烂千阳那一类型的，起初会觉得怎么会有这么灿烂的一个光晕，于是他好奇的向前走

，一直走，走到自己流出了汗水，定眼一看，才发现自己直视的原来是太阳。

一瞬间的烧灼。

让他差点忘了，哪怕是在脱俗的人，也终究是人，会有七情六欲，会情有所钟。不过那都是和他没有多大关联了。

「你，不会又去找林铭学琴了吧？」周成仪看着李易霖背着大大的袋子，稍微一瞄，里头满是乐谱，一看排列就知

道一定是那个林铭帮他整理的，「嗯？」

「对阿，学琴，不就是要持之以恒？」李易霖倒了一杯水，「不然我要跟谁学？」

「你可以问我。」

「不要，会不专心。」李易霖放下重重的袋子，坐上了沙发，「而且，和林学长学琴，有时候就可以遇到苏学长！

」

「……」周成仪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还喜欢他？」

「不是喜欢！」李易霖马上提出反驳，「那叫崇拜。」

「不知道是谁，那个时候还哭着跟我说他喜欢学长……什么幸福不幸福的呢……」

「Boss！」李易霖白皙的脸上马上透出了微红，「那、谁知道、我又没有对男人心跳加速过，很自然会误会！」

「是、是、是，你最天真无邪了。」

「敷衍。」李易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将身子转向周成仪，「我不懂耶，怎么明明是个好对象，那个人却一

直都不喜欢你。」

「啊？」

「Boss喜欢的人阿，就是那个你说什么……小白兔的？不过学校没这个人耶……」

突然被提起这件事情，周成仪脸上瞬间闪过一丝尴尬，随即逼迫自己镇定情绪，「他比较，嗯……迟钝。」

「所以说，不是告白了，是单恋而已？」

「……你怎么突然这么好奇这事？」

「就突然好奇嘛！谁让Boss.都偷偷来……」

「反正，这种事情，急不得……」周成仪看着眼前这满脸好奇的小傻瓜，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样的孽缘，让他这么

悲哀的，单恋一个蠢到不行的小白兔，「你不是还有课吗？」

「等等……我还没问完。」

「温馨提醒，你只剩下十分钟。」

「啊……都是Boss啦，都不讲快点！」李易霖连忙提起了背包，往门外跑去。

看着那个小小的背影逐渐变成更小的背影，再变成一个遥远的黑点，他不禁笑了出来。

他真的，上辈子造孽。

一个傻傻的小白兔，住在一只大野狼身边，还以为那只大野狼是老奶奶，温柔贤淑集所有优点于一身。天知道他要

花多少时间去反覆练习，才能如他现在这般表面上一直都维持着淡定，偶尔还嘲讽他几句话。

他为了李易霖改变的事情，数都数不清，甚至他的真实个性，他也不想要表现出来，像是他有多讨厌交际应酬、生

日、或者是要记住同学的名字这些小事情。因为他知道李易霖喜欢的是那种，很正面的人。

但很可惜的，他就偏不是。

他的个性极差──尽管因为从小到大都和李易霖相处在一块儿，没有多大机会能够表达那份恶劣，但他知道自己再

怎么样，都不是李易霖心中的那个「好Boss」。

前些日子，李易霖失恋了，他照例的去关注一下，意外的想起了和苏学长的那段过往，也想起了李易霖说过喜欢苏

学长这件事情。

他听到的时候，说不惊喜是骗人的。

毕竟自己喜欢的人，也有更高的机率可能会喜欢自己，这件事情，很少有人能不欢喜吧？

虽然事后冷静了想了想，依照那小傻瓜的脑袋构造，要不小心误认自己对苏学长的情感是崇拜还是喜欢，是相当容

易的。但就算李易霖当真是个同志，他也没有打算要将事情坦白，他或许是根本不打算要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