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桃花源——呻吟

好你不是学戏剧的。」

「为什么？」

「如果每一次的剧本都照这样写，你的脑袋不久就被掏空了。」

「这又不是正常的编剧写法，我还是学不会正视剧本的那种写法。」

「反正，我觉得学长姊他们都很厉害，一定可以拍得很好！」

「啧，别忘记你也是演员。」

「差点忘了，我们要找时间对戏吧？」

「嗯……不过剧本是分开演的，就不用找林铭他们对了。」

「那……Boss你要教我！」

「当然。」握住了李易霖的手，原本还在微笑的表情倏地变得诚恳，「你的只字片语，都是我耳边永不止息的隽语

，你的一举一动，都是我眼中无以抗拒的真理，你的一切，都像是天赐的风景──My lord。」

像是触电一样，瞬间抽开了手，李易霖一脸惊慌的看着方才还在跟他谈笑的人，一下子变成了剧本里头的角色，短

时间还无法适应，「好可怕。」

「谢谢夸奖。」喝了一口温水，清了清喉咙，「我们两组分别念的台词，是连贯的吧？」

「Boss好强！」

「刚刚念出来才想到，还想说苏志裕学长怎么会让你编这种麻烦导演又麻烦演员的剧情……结果是改成那样……」

「Boss，那……我们应该还是把剧本全演出来吧？」

「是啊，连林那组的台词，因为专门挑出来了，我们也要演。」周成仪看着剧本，突然想到，「不对，全部，我们

全部演好了。」

「那……现在试试看吗？」

周成仪缓缓的拉住了李易霖的手，在手背上轻轻印上一吻，「Yes，my lord.」

「我现在、我、我想要跟苏学长演了！」

「我的主上，今天外头儿的天气很好。」男人拿着丝巾，擦了擦坐在王位上，面无表情的男孩，男孩的眼神直盯着

远方，却没有一点焦距，涣散了那美丽的淡色眼眸。

「我的主上，今天有很多人来探访您，您的父皇，杵着拐杖，步履蹒跚的爬上了这么严寒的山顶，只为了见你一面

。您的母后，滴出的泪，似乎可以冲刷掉这世界上所有的快乐。我的主上，还有，你的皇兄。」

听到意料之外的人，原先面无表情的男孩眼神突然集中于一点，身子稍微颤了一下，却只是瞬间的事。

看着眼前的男孩，男人依旧是淡淡的笑着，为那个男孩准备了满桌的餐点。

「主上，今天的菜色还满意吗？」

没有丝毫表情的男孩，伸出了白皙的手，拿起餐具，缓缓的吃了起来。

男人单膝跪在地上，深情的望着那即使进食依旧毫无表情和反应的男孩，仍是微笑着，那嘴角似乎不会垂下，无论

男孩如何封锁自己的情绪，他都是笑着的。

「主上，这一切，都是您的。」

「窗外的蓝天白云，飞禽走兽。比世界最高的此处，更高的天堂，比你皇兄所在的皇宫更低的位置，更低的地狱。

这一切，全部的一切，都在您的手心之中──尽管那些从来入不了您的双眼。」

「主上，您知道吗？」握紧王位上的把手，男人第一次出现了微笑之外的表情，那是想要把一切都毁掉了的神色，

「您知道吗？连我，也是您的。」

面无表情的男孩突然有了一些表情，男人意外的看着他，却没有停下话语，将手抚上男孩的脸，「如果这世界剥夺

了你，那么，我就毁去世界的道，如果天降下责罚，要毁灭你的国境，我便毁去世界的神。如果，如果，如果你从

此不醒，我便──」

「等一下！」

原本面无表情的男孩，突然恢复了生气，挥开男人的手，像是被惊吓到了的猫一样，整个人呈现防御状态，「Boss

、你、你……」

方才那逐渐疯狂的男人，一脱那深情的表情，笑笑的看着李易霖，「怎么？」

「太可怕了──Boss你根本不是人！」依然被方才的情绪影响，李易霖有些不安，慌张的看着周成仪，「那台词、

那、怎么你说出来就……就……」

「对啊，你那台词，多到我差点记不住。」

「不是这个问题！」李易霖跳了起来，仍然处于混乱状态，「我、我……」

周成仪仔细看着李易霖的脸，发现了白皙的脸庞出现了些许红晕，不由得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怎么，听自己的

台词，听到害羞了？」

这句话烧坏了李易霖最后一丝理智，他整张脸都变得红通通的，连耳根子也发烫的热，「太可怕了、Boss好可怕。

」

「谢谢夸奖，谁让你台词写的这么煽情。」

「那是气氛！气氛！而且、而且，我一开始根本不是想着演戏，我只是有灵感了，就写了，谁知道最后会变这样！

」

「既然演了，就要习惯，这才第一次，多试几次就好了。」周成仪笑着看那吓得一直跳来跳去的李易霖，根本停不

了被满足了的感觉，「你，你只要不要出现什么表情，就好了啊。」

「那很难啊！这是我第一次演戏耶！」李易霖跳着跳着，累了便稍微不再那么激动，「更何况Boss，Boss那根本就

犯规，我要跟苏学长演！」

「你看过苏志裕学长演戏吗？」

「看过啊！」

「去年合作短片的那一部？」

「学长不让我看。」

周成仪走到了电视柜前方，抽出了一叠厚厚的影片夹，翻找了一下，取出一片光碟，「给你看看，如果你看完还想

跟林铭换，那我就换。」

「好！」

影片一开始是一片漆黑，像是电视机坏了一样，出现点点白色杂点，一点接着一点连结，最后一声爆炸声，画面转

成了全白。

中间有一个人，躺在地上，李易霖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苏志裕学长，因为那纤细的手腕上绑着绷带，去年苏志裕演

戏时不小心从台上摔了下去，没伤着身体却折伤了手。一开始整只手都包着石膏，拆掉石膏时，医生在林铭的坚持

之下，帮苏学长缠了手腕上的绷带，敷些药以免还有后遗症。

音响传来带有杂讯的声音，画面不时从彩色转成黑白，苏志裕学长从中间缓缓站起，看向萤幕，他才发现原来他的

双眼是被蒙住的。

他四处跑着，在小小的空间里，四处摸索，从地板摸到了墙壁，又摸到了窗户，最后，摸到了一个男人的脚。

「简棣余学长！」

「嘘。」周成仪示意李易霖专心看着画面，「不要说话。」

李易霖连忙将注意力转回影片中。

起先，苏志裕摸上了简棣余的裤管，然后像是被吓到了一样，往后跳了好几步，最后又跪在地上，摸着地板，却始

终没有再摸到简棣余站立的地方

李易霖从一开始看得莫名到现在，心脏直直跳着，不停的在猜什么时候苏志裕学长会再次碰到简棣余的身体，不停

的猜简棣余学长会不会做出什么动作。

但简棣余像是没有看到苏志裕一样，反而是盯着镜头，彷佛正在和观众对话似的。

那深锁的眉间，缠绕了无数的寂寞。

李易霖不知道简棣余学长是否寂寞，但无论何时，他看见简棣余学长，他就是觉得他很寂寞，不仅仅是深锁的眉间

，即使笑了，也感觉到浓厚的荒凉。

紧张的心情在苏志裕站了起来，撞进简棣余学长开始更加严重，怎么了？会怎么样？为什么？会不会有人开口？

突然，苏志裕尖叫了一声，从那怀中抽开，撞到了一旁的墙壁。

「啊──」李易霖像是感觉到了影片里头的疼痛一样，叫了出来，他是真的觉得那一撞看起来很痛。

画面一转，他看到了苏志裕学长温柔的亲吻简棣余，在他耳边诉说着无法听见的话语，却在将身子往后退的时候，

吐出了鲜红色的血，在木质的地板上染出了一朵惊悚的花。

李易霖的心跳愈来愈快，怎么回事？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苏志裕学长怎么了？一大堆的疑问在他脑海中不断重

播，他差点激动到跳起来，不过最后是忍了下来。

他紧张的握住了周成仪的手。

周成仪像是感受到他的紧张一样，揉了揉他的头发，却依旧没开口说些什么。

一声爆炸声，画面又转回到了原本的场景。

入眼的是一片白，色彩跳回了黑白，但苏志裕学长的绷带却是红色的。

画面中的两个人一开始站立不动，直到简棣余转头，对苏志裕说了些话──他又听见了苏志裕学长像是要把声带扯

坏的嘶吼，和那不知道想逃往何处的胡乱冲撞。

更加握紧周成仪的手，李易霖全神贯注在萤幕上头，他直盯着苏志裕的演出。

他竟然从来没有感受到苏志裕学长那么凝重的演出，像是把自己的心掏出来切碎一样的让他感觉疼痛。想到了里头

的剧情，他把两幕画面合在一起，似乎逐渐理出了个头绪。

音乐此时传来尖锐的刺声，小提琴的声音扯破了原本的宁静，画面一暗，从影片中央，透出了鲜红的花，像是苏志

裕呕出的血一样。

李易霖放开周成仪的手，手却被那温热的手给握住，「怎么，吓到了？」

「我以为……」

「我们也可以演些很轻松的戏啦，只是简棣余学长当时编的就是这样，苏学长也只好这样演了。」

「那……」

「只是戏，不用这么害怕，好吗？」

「我只是……」

拍了拍李易霖，顺手捏捏那柔嫩的脸，「还要换吗？」

没有回话，摇了摇头，似乎被戏里的情绪带走了部分思考，李易霖脑海中回荡着方才苏志裕学长声嘶力竭的尖叫。

「那个，简棣余和苏学长……」

「他们喔？没什么。」周成仪敲了敲李易霖的头，「就算有，也不是问我。」

周成仪继续说着，「演戏这回事，就是这样。你要避免自己被对方影响，却也要将对方的情性带入你的心中，如果

你活在自己的世界，自然没办法演好一部戏。演戏是合作，就算是你一个人的演出，你也要跟导演、剧本，摄影师

合作──」

「Boss……」

「嗯？」

「你们戏剧系的人都这么可怕吗？」

周成仪突然有了一种，想要把李易霖从窗户丢出去的冲动。

7

就算周成仪下定了决心，要在最近告白，他依旧对舍弃暗恋专家这个专有名词感到不舍。

其实，暗恋这种动作，本来就是潜藏着心计的，比如说怕对方明白自己的真心会吓得逃走，或者连朋友都做不成，

还是称心如意的双宿双栖，这都是一份心计。

但因为他是个很固执的人，决定了的事情就很难改变，既然决定要改变了就会坚持到底，哪怕是李易霖发现了他这

人皮之下藏着野兽一般的真心。

他，仍然是贪的。

每个人都是贪的，贪一点这个，贪一点那个，贪一点和心上人更贴近的机会，贪一点隐藏自己真面目的可能，暗恋

的每一个人都是贪的。

「贪啊……」

周成仪的手抚上了李易霖面无表情的脸，从眉间往下，在鼻头的地方停住，绕着圈子，最后碰上了唇，在上头轻轻

按着，「贪啊……」

「我的王子，您可知道？」周成仪的手在李易霖脸上抚摸，「我好想您，好想您……」

「等、等一下！」李易霖耳根微红的低着头，「Boss怎么愈说愈煽情！」

「怪我罗？那可是你的台词。」周成仪突然贴近李易霖，「怎么，我知道我很有雄性魅力，想出柜了吗？」

「Boss！」推开突然靠近的周成仪，李易霖愈来愈觉得别扭，「就说、就说那、那个……」

「出不出柜有什么关系，又没有男人喜欢我！」李易霖有些赌气的说，「我不是同性恋，至少，我喜欢女生也对男

生有感觉！」

「就说你贪心了。」

「什么嘛！」

「贪心易。」周成仪敲了敲李易霖的头，「贪心贪心贪心易。」

「Boss！」李易霖用力甩开周成仪的手，「我、我、我要回去了！」

「怎么这么早？」

「Boss最近怪怪的！」

周成仪拉住了李易霖的手腕，「怎么怪法？」

「不知道啦！」李易霖用力的甩着手，却怎么样也甩不掉周成仪那大大的手掌，「反正、反正、不管啦！如果我知

道怎么讲，我就不会这么烦了！」

「乖，小易乖。」松开握紧李易霖手腕的手，揉了揉李易霖的头发，「你总会想到方法讲的。」

「哼，我要去找苏学长了。」李易霖小跑步的跑到了门边，打开门时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对了，学长要我跟你

说，今天你不准跟我过去！」

「啊？」

「苏学长说，他和我有秘密！」

李易霖一说完，就把门关了起来，留着一脸不解的周成仪，独自在那揣测究竟是什么事情。

「学长！」李易霖按了门铃，看见苏志裕开了门，愉快的喊道，「好想你。」

「怎么学了周成仪说话那套。」苏志裕笑了笑，「快进来吧。」

「学长有什么事情啊？」

「小易你们戏排得怎样了？」

「嗯……就……还是差不多吧。」李易霖搔了搔头，「其实我一直都知道Boss很帅，可是……没有想到演戏的时候

会变得那么……」

「其实啊，演员就是这么一回事呢。」苏志裕从冰箱拿了两瓶可乐，喝了一口，「平常可能只是平凡无光的小人物

，一上了台，就会变得炫丽耀眼。」

「可是，可是Boss本来就很……」

「好好好，很帅，好吗？」

「学长！」

「还没遇过这么喜欢夸别人长相的学弟呢，怎么，喜欢他？」

李易霖没有听清楚，问了一声：「啊？」

「喜欢周成仪吗？傻小易。」

「啊啊啊！」李易霖不可置信的看着苏志裕，「学长怎么，学长为什么，我没有，我才没有喜欢他！我只是喜欢他

的──」

「长相。」

「对，长相！」李易霖马上附和，随后才想到似乎不太正确，「学长！」

「哈，你真的很好套话。」苏志裕将手中的可乐放下，「不过，你从来都没交过男朋友，怎么会觉得自己喜欢男人

？」

「我、嗯……」李易霖害羞的低下头，「那个……其实一开始我以为，我喜欢的是学长。」

「啊？」

「一开始啊，就是Boss和你刚……的时候，我好生气，好生气，生气到不行。第一次觉得周成仪真是个人渣，那时

候以为这种情绪是因为喜欢学长，结果……」

「嗯？」

「后来才发现，只是单纯朋友之间的喜欢而已。」李易霖躺上了沙发，将脚盘起，「或许还有一点，崇拜吧。」

「我怎么都不知道小易这么喜欢我？」

「学长喔！」李易霖脸微微的红了起来，「因为学长很温柔啊，我就跟那个词扯不上边。」

「温柔？」

「学长就是很温柔啊，我不会讲，所以不要叫我解释。」李易霖喝了口可乐，「我就是只会用写的，才会跑去读中

文系。」

「呵。」苏志裕靠着李易霖，淡淡的笑了，「不过，其实我一开始就知道了喔。」

「知道什么？」

「我和周成仪告白的时候──其实，那时候我根本没醉，应该说借酒装疯吧？」苏志裕露出了一个嘲讽自己的笑容

，「因为那个时候，太痛苦了，很多、很多事情，负荷不住，想找一个人靠，所以……」

「我怎么都……」

「当然，我可是简教授的得意门生，要伪装实在太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