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桃花源——呻吟

「哼，我和学长感情好！」

「你……」

「你们两个，安静些吧？」苏志裕淡淡的开口，「拍摄方面，简棣余和詹亭郁会帮我们搞定好硬体方面的事情，我

们只要把剧本和导向做好就好，对了，还有演员。」

「还是苏学长最好了！」

「李、易、霖！」

「叫你们安静，听不懂吗？」一个全身着黑的马尾女人从教室外头走了进来，「小苏说的话你们听不懂？」

「詹亭郁学姊！」

听到那声音，周成仪本来想说李易霖会有些难过，但李易霖那样子看来根本完全忘记了他们两个交往过，他前一阵

子还被甩了的事实，笑脸亲腻的和她打招呼。

「小易还是一样可爱。」捏了捏李易霖的脸，转头看向周成仪，「你怎么还是这么高啊？」

「学姊，如果我变矮，就不能帮学姊把天撑起来了啊！」

「狗嘴。」挥了挥手，转向苏志裕，「小苏，拍摄的事情我刚刚跟简棣余说了，他说要拍摄前找通知他就可以了。

」

「还是一样这么随意啊……」苏志裕笑了笑，「那学姊呢？也一样？」

「今天晚上就要出国，谁知道昨天被你逮到，担了这么麻烦的事。」詹亭郁扭了扭脖子，「教授还是一样，大三大

四的合拍作业？」

「嗯，但这一次，我们还找了那个……」苏志裕一提到林铭，耳根子便红了起来，「林铭……」

「瞧你这小子。」捏了捏苏志裕的鼻子，「怎么拍戏和生活差这么多！」

「学姊！」

「林铭看了去年那次短片，这次当然不会把主角的位置让给别人。」詹亭郁看了看手表，「林铭那小子，根本不像

你们看到的那样。」

「学姊，我可是很少被说坏话的。」林铭手里提着小提琴，笑笑的走了进来，「怎么回事？我怎么了吗？」

「啧！」詹亭郁走往林铭那儿，拍了拍林铭的胸膛，并且放低音量，「伪君子林铭大人。」

「学姊，林铭怎么了吗？」苏志裕没听见方才詹亭郁说的话，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林铭见状连忙走向苏志裕，「没，学姊要我、我……」

「混小子！」詹亭郁低声咒骂了声，却也不打算戳破林铭的面具，当那个家伙的表姊，还真是有够悲哀，「我要搭

车了，掰，记得，拍摄前把剧本寄给我，台湾。」

「好的学姊，谢谢！」苏志裕和李易霖大声的回应，两个人很有默契的看向对方，然后不明所以的笑了出来。

「你们两个……」周成仪扶住了笑到差点跌倒的李易霖，「每次都这样，你们笑点也太低了吧？」

「哈、多、多笑对……身体好。」喘着气，好不容易才恢复正常的李易霖站直了身子，「那么，现在剩剧本了。」

「对不起，每次这样都还是会……」苏志裕终于停止了大笑，「剧本……小易，你写了不是？」

「我已经写得差不多了。」李易霖一脸骄傲的对苏志裕说道，却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偷偷的挪动脚步想要远离周

成仪，「那个……」

「你『早』就写得差不多了？」周成仪大手拉住了李易霖的衣领，「说清楚、说清楚。不要怕，来。」

「Boss……」

「那个……」苏志裕见状，连忙想要开口帮忙李易霖，却被周成仪制止了，「不要帮他，让他自己讲。」

「Boss，灵感一来，就怎么样都停不下来了啊！」

「你停不下来，却有时间跟别人说？然后对我什么都不讲？」

「我怕、怕Boss会不要……」

「啧，对你心软真的是我上辈子造孽太多。」放开了手，周成仪有些不想要理会李易霖，「啧……」

李易霖低着头走到周成仪旁边，拉了拉他的衣服，「Boss……」

「不是怕我？靠那么近，不会吓死吗？」

「那个……不然……」

「嗯？怎么？吓到不敢说话了？」

「我、对不起嘛！」

「我和小苏有些事情，先走好了。」林铭话一说话便拉着苏志裕离开，连李易霖求救的眼神都没有理会，苏志裕也

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方法帮助他脱困，只好顺着林铭走了出去。

「现在没人了，说清楚？」

「Boss今天好凶……」

「如果我哪一天决定搬家，却什么都没告诉你，最后是苏志裕学长告诉你的，你会怎么想？」

「对不起嘛……我只是……」

「本来想说这一次饶过你。」周成仪弯下腰，让自己的视线能和李易霖对望，「但是，你这预谋，也太完善了吧？

」

「不然，不然我……」

「嗯？」

「Boss想要什么赔罪的方法，跟我说嘛！」

我想要的，你可能根本给不了。

当然，周成仪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他只是想要吓吓李易霖，让他知道自己也是会生气的，「嗯……」

「Boss……」

只要遇到这种事情，李易霖就会变得温驯异常，偶尔生气一次有这么好的事情，似乎也不错……不对，这样又心软

了，到时候他只会软土深掘。

「嗯？」

「对不起嘛……」

看着低着头满是愧疚的李易霖，拉着自己的衣角，那表情真让他……真是……真是太犯规了！

「啧，根本被你吃定了。」周成仪揽住了李易霖的肩，「我没有生气啦！」

「真的吗？」李易霖不安的看向周成仪，「真的？」

「不过，你还是该做一些事吧？」

「嗯，最喜欢Boss了！」

揉了揉李易霖的头发，看着那让自己心神不宁的小傻子，周成仪心中有一股莫名的汹涌，像是多年来的孤寂骤地窜

入了他的胸腔一样。

一种莫名突然的哀愁，从骨髓钻出，聚集在胸腔那名为「心」的位置，却填补了他这么多年来的空虚，其实孤寂从

来和空虚都不是并肩而行，只是，长相极似，容易误认罢了。

纵然陪伴在李易霖的这些日子以来，他感受到的满足比空虚更多，但他体内就是有一个区块，怎么样也不餍足，怎

么样也不愿停止欲望。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李易霖心中真正完美的男人，因此他一直都不愿意表达自己的情感，他其实也不是多么理解

爱情这个玩意儿，就算他清楚自己对李易霖的这份感情，是真确的爱。

他可以忍受李易霖一次接着一次，因为不够明白爱情而被人甩掉。他可以接受李易霖每一次都把他看得太过自然，

像是自己永远不会离开他似的。他也可以承受李易霖伤心难过哭着抱住他的颤抖，尽管那在他心中也会造成等值甚

至过了头的疼痛。

但他却不能原谅自己，一再想要超限的渴求。

在经历了和苏学长的那场感情，他就下定了决心，哪怕是自己这辈子都无法告白，都没有办法以情人的身分拥抱李

易霖，他也绝对不在他要掩藏自己个性的时候，做出任何专属于情人的举动。

不可以，做出任何，掩藏自己的行为，如果要谈爱的话。

胸口的那股汹涌，虽然是孤寂，却填满了他体内原本不平的那份空虚，他似乎，多了那么一丝勇气。

他本来也就不是那种，会压抑自己的人，很多事情他都能坦白就坦白，他其实真的非常厌恶说谎。然而李易霖在他

的生命中，分量太重，重到几乎所有事情，都能和他扯上一两层关系，也因为如此，他只好堆叠一层又一层的保护

甲，挡住自己真实的面容。

谁，也不被允许看见。

之前，在苏志裕和林铭交往之后不久，苏志裕和他说了一句：「你真是戏剧系的料。」他当时只觉得苏志裕太谦虚

，他的成绩在班上可是属一属二，大家都知道苏志裕有多么会演，能演到所有新生一开始都以为那个老师的爱徒只

是个疯子，这种人来说自己很适合这一个科系，听起来实在有点尴尬。

后来他才明白，苏学长真的，很用心的，看待过他。

他的一生，从喜欢上李易霖开始的日子以来，全都是演戏。他，周成仪，似乎根本一直在演一场，根本不会谢幕的

独角戏，导演是他，编剧是他，摄影是他，除了观众，全部都是他一个人的戏。

他不是那种，会因为一个人对自己太多付出而感动的人，但对苏志裕，他是真的，心中有所愧疚，所以即使李易霖

和他走得多近，即使李易霖崇拜苏志裕，崇拜到几乎是喜欢了的程度，他也一个字的抱怨也没有。

他这么用心的看了周成仪这个人，然而，周成仪却从来也不曾认真看待苏志裕。这稍微有良心的人也都知道，究竟

是谁犯了滔天大错。

幸运的是，苏志裕和他们都没有任何芥蒂，除了他心中那不散的抱歉之外，他们之间都像是普通朋友一样，谁也不

会主动去提过去那段日子。

因为李易霖，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是，戏剧系的料。

为了他，他把本性，藏得太深，藏得太密，藏到他自己有时候都会误会自己，真的是那么善解人意的好人了。

现在胸口那股汹涌，填满了他的空虚，让他的面具出现了裂痕。

谁也不能，真正成为谁。

这是他大一上了不久的课，体会到的。他可以尝试演很多角色，演技这种事情，天生不会，可以磨，天生高明，可

以更磨。但不论如何钻研，自己始终不会成为剧中的那位罗密欧，没有真正的角色那么撕心裂肺，即使把角色演活

，也无法和剧中的人物同生共死。

他，太理智。

和某些天生的演员不同，他会做满满的笔记，在剧本的地方重复画记，不只是为了考试，更是为了演出。他会在每

一句台词旁边，加注自己应有的表情，应有的反应，说话应该有的声音大小。

其实他知道，他什么也不做，也演得出来，但是他就是太过理智了，清楚到自己何时应该会有什么反应，清楚到事

先就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什么表情，他的演戏是经过算计的，每一个步伐，都算过。

所以，他成不了戏里头的人。

只有在舞台上，他可以短暂的，用自己完整的演出，让所有人赞同自己，但他一下了戏，角色一秒也不会在他身上

停留。

这一次，他想要把真正的周成仪带上台。

感情这种事情，似乎每一个人都是一场例外。

比如说他，他从头到尾，认真的说起来，也只动过一次情。然而他的朋友，却多的是千人斩万人封，甚至完全不谈

恋爱只做爱的也大有人在。

李易霖或许也算是一个千人斩万人封。

其实他交往过不只六任，只不过他真正有难过到的也只有那几任而已，有些根本是速食到炸三秒的恋情，心痛的感

觉都还没有萌芽就被食欲盖过了。

共通点就是，他都是被追的那个，和被甩的那个。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像是他，自从苏志裕事件过后，他就再也不随便接受他人的感情甚至是一夜情的需求。但

他并不会因为自己的坚持，而去对李易霖随便接受他人的告白产生怒气。

那是李易霖的自由。

他自己的坚持，没有必要延续到李易霖身上，更没有必须要延续到路人甲身上。他们每一个人在恋爱上都是一场例

外，没有人需要因为自己的例外而被批评。

即使，他喜欢李易霖，他也不会生气。

在李易霖和詹亭郁学姊分手后，她和他说过，李易霖是一个完全不理解感情和依赖的人。其实他知道，但是他又能

如何？

那毕竟是他的自由。

在还没有交往之前，他不会去干预任何一个人，即使自己那么喜欢他，把他看成了唯一，他也不会干预。

他，只是要李易霖幸福而已。

尽管每一次，看着他和别人分分合合，心中那淡淡的揪痛，他也无所谓，因为李易霖真的幸福过了，哪怕时间长短

，毕竟是幸福过了。

而他的幸福，也就是在这个基点萌生的。

他要李易霖幸福，所以他不插手他的感情事。他要李易霖幸福，所以他不轻易离开他的身边。他要李易霖幸福，所

以即使对他的某些行为生了气，也会硬是压抑，不真正爆发。他要李易霖幸福，所以他把自己的幸福拿来当成基础

，替李易霖盖起了万丈高楼。

原先，他的幸福，只是想要李易霖幸福。

如今，他却贪心的，想要跨出那一步，让李易霖看清楚自己的真面目。

既然那么多人，都能让李易霖幸福，为什么他不行？

既然自己已经把幸福当成了对方幸福的基础，那为什么，不把自己也算进去？

「我们播短片的那天，结束后我要弹一首歌。」

「不是我要做什么吗？」李易霖不明白的看着周成仪，「Boss傻了？」

「总之，好吗？」

周成仪认真的眼神，让李易霖有些不习惯，「嗯……好啊……」

「然后答应我，认真的考虑一件事情，等我弹完那首歌，好吗？」

「Boss真的怪怪的……」

「好吗？」

「……好。」

「那好，我们回去吧。」听到李易霖的承诺后，周成仪恢复了往常的轻松自若，「我煮饭。」

「耶！Boss最好了！」本来还在迟疑的李易霖，一听到周成仪要亲自下厨，迅速的就把方才的迷惑抛在脑后，「好

料！」

「小傻瓜。」

6

因为李易霖有兴趣，所以周成仪常常找时间教他怎么写剧本，原先只是想说他不过是一时兴起，三分钟热度，没想

到这一次的联合作业，竟然剧本就在李易霖偷偷来之下，写完了。

片名是桃花不开花，主题是暗恋，根据剧本的写法，是打算分成两个梦的形式，最后再剪辑起来，类似时空重叠的

意思。

「两个梦？」周成仪慢慢读着剧本，有些迟疑，「这……不过是作业短片，你剧本也写太多了。」

「作业就是作业！」李易霖指着剧本上面画记的段落，「因为我知道学长姊他们很强，所以才没有改剧本的。」

「我们的成本不高好吗？」

「拍摄的部分只是帮忙啊，学姊说的。」

「啧，都不会不好意思。」

「学长姊心地善良，我很感谢他们的！」

「好好好，所以……」指着第三页的剧本，上头密密麻麻的台词，「我们只打算剪大约二十分钟的剧情喔。」

「我知道。」李易霖指了指剧本上头的笔记，「拍摄的时候可以用手法剪辑这些剧情进去，我和苏学长问过了。」

「以后这些事情，你还是都来问我好了。」周成仪敲了敲李易霖的头，「知道吗？」

「是的Boss！」

「可是分成两组拍，最后再重叠，有些时间点的对话会被盖住，这样不会混乱吗？」

「我有画起来的台词，才需要念出来。」李易霖拿笔在剧本最后一页写了几首歌名，再翻回原来的台词部分，「剧

本虽然是分开，但是大意是相同的，会有四首歌，林学长已经写好了，等我填词完，就好了。」

「所以是类似音乐录影带那样的形式？」

「嗯，所以……反正我写的时候没有想这么多，如果不这样写，剧情连不起来，拍的时候感情也进不去。」

「其实，音乐录影带的拍法，才不会像这样麻烦。」

「算是学长的毕业礼物嘛！」

「反正都要拍了，拍好一些也是对的。」按了按眼睛，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字的剧本，他的脑袋实在有些混乱，「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