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天日——汪小苏

「蕙蕙，过来。」关云曦微笑着招呼女儿，望着她笑着扑进自己怀里。

「爸爸，今天放假，我们去妈妈花田野餐好不好？」关蕙腻着他撒娇，小脸红扑扑的。

关云曦望着自己刚拆石膏的脚，医生也说要勤做复健，出去走走应该没关系。

「爸爸，我们要不要邀黑曜叔叔一起去？」

关云曦的心漏了一拍，他不知道自己听到这个名字为什么会心跳加速。

「不用了，蕙蕙，黑曜叔叔有事要忙，我们不要吵他。」他说着站起身来，摸索到墙边的拐杖，穿上外套，空着的手牵住女儿。

妈妈花田是他的妻子黎晓葳发现的一片无人管理长满各种不知名花朵的废弃庭院，原本的屋主搬走之后，那个曾经长满花的庭院被遗落在原地，连同那栋无人宅邸一起荒废腐朽，她会定期去照料，很多花在枯萎后竟然又发绿芽，那也变成他们家人才知道的秘密基地。

黎晓葳死后，照料的工作落到关云曦手上，如果工作繁忙，他就会交代佣人带着关蕙去照顾。其实他这么执着这片已不再美丽的花田只是因为怀念，失去妻子后，他不希望连同跟她一起共有的回忆也跟着失去。

牵着关蕙的手再次造访，他无法抑止的泪流满面。关蕙着急的紧紧搂着他，连声问道爸爸你怎么了，你哪里痛痛？他只是摇摇头，身体无法抑止的颤抖。

黑曜说的没错，他是一个失格的父亲，竟然曾经想过要留蕙蕙一个人在世间，带着那笔巨额的保险费，他怎么会蠢成这样呢？他怎么会……这么的自私呢？他忘了晓葳临走前流着泪说舍不得蕙蕙吗？曾经三个人的幸福家庭如今虽然少了一个，他也应该拼命为了女儿努力啊。

他们手牵着手坐在那看着花朵迎风摇曳，唱着晓葳在世时一家三口常常唱的歌，风里有咸咸的海味，这让他想到高中时，学校也在海边，只要开着窗，风里都会送来这种咸咸黏腻的味道。

高中的最后一个月，唉。关云曦疲倦的闭上眼睛，迷糊中他被一个熟悉的音乐声唤醒，张开眼睛才发现外套口袋里的手机正鸣响着，关蕙窝在他怀里，他俩竟然就躺在花田里睡着了。

想到黑曜交代他要定时打给他报告行踪，关云曦嫌恶的皱起眉。为什么他就必须二十四小时跟那家伙交代行踪？不想当那人的奴隶不代表就想当他的囚犯。

手机又响了一阵子终于停歇，关蕙爬起来揉着眼睛望着他，「爸爸，我们不回家跟黑曜叔叔一起吃晚饭吗？他昨天说想跟蕙蕙一起吃饭。」

黑曜黑曜，这家伙究竟用了什么计谋如此深得蕙蕙的心？关云曦内心升起一股无所谓而有的反叛心理，他把手机的电源关掉，站起身牵起女儿。

「今天我们去庄姨那里吃饭，好不好？」

「哇，蕙蕙想跟小恩姐姐玩！」讲到庄姨那个鬼点子特多的女儿，关蕙欢呼一声，瞬间把跟某人的约定抛诸脑后。

关云曦在晚上九点牵着昏昏欲睡的女儿离开庄姨家，他告诉她现在住在一个朋友家，面对这个跟他当了十年邻居的慈祥老人，他早把她当成第二个母亲。

回程的公车分外拥挤，关云曦让女儿贴着自己的腹部，他一只手拄着拐杖，一只手紧紧抓着吊环。

关蕙没有坐过公车，她总是坐司机的车或由他亲自开车接送，他希望把她宠成一个小公主，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生意失败后，他开始带着她坐公车，看着她一双眼睛怯怯的望着身边陌生的乘客，他的心就会紧紧揪住，他不在乎自己吃苦，但想到关蕙因为他必须开始习惯贫穷的生活就让他的心隐隐作痛。

趁着公车停下来的时候他从口袋掏出手机，一开机竟然有十通未留言来电，来电者都是黑曜。

他皱起眉，不知道这家伙这样催命似的连环Call是什么意思。

下了公车步行几十分钟就回到黑曜的宅邸，他望着眼前这栋在夜晚更显宏伟的豪宅，在心底叹了口气。

他想念他的家，即使那里只有他跟蕙蕙，即使那里远比这里寒酸窄小。

意外的是竟然有人站在门廊下，越走越近，当他认出来人时，他的心慢慢下沉。

「你今天去哪里？」黑曜身穿一件条纹线衫，V字领露出里面的肌肤纹理及凹陷锁骨，像在大理石上凿刻出来一般鲜明深刻。

「出去走走。」关云曦牵紧女儿，他在黑曜完美的脸上看到明显的怒气，他下意识退了一步。

「为什么关机？」黑曜咄咄逼人的追问，他的身后走出一个人，是林伯，他微笑的望着关蕙。

「我们去睡觉啰。」小女孩温顺的跟着他走了。

「你有什么事？」收回视线，关云曦耐着性子开口，他不喜欢林伯顺理成章把蕙蕙带走的感觉，他才是她的父亲啊。

黑曜什么都没说，突然伸手一捞，关云曦只觉天地一个翻转，他已经被黑曜扛在肩上。

关云曦脸都白了，他不敢相信自己七十五公斤的体重会被眼前这看似瘦削的男人轻而易举的扛起来，他脸因为羞惭涨得通红，声音却堵在嘴里发不出来。

直觉告诉他，黑曜非常的生气。

被扛上二楼，他们进到一间偌大的房间，全部的家具都是深色系，黑曜把他扔在沙发上，双眼冷漠的瞪着他。

一股火气突然攀升上来，关云曦不甘示弱的回瞪他。

「我不是你的囚犯，不需要去哪里都跟你报备！」他从齿缝中迸出这句话，双手向后撑起自己的身体。

「你真的很……」黑曜猛地抬起手，关云曦以为他要呼他巴掌，反射性闭上双眼，但脸颊没传来疼痛，双手却突然被钳制住。他惊吓的弹开眼皮，发现黑曜已经把他牢牢压在沙发上，黑曜的脸因离他太近而放大好几倍，他背脊一凉。

「搞清楚，你现在的身分没资格跟我发脾气。」随着这句冰一样冷的声音响在耳际，一个椎心的痛从颈间传来，关云曦倒吸了口气，想挣扎却被死死压在原地。

黑曜一开始狠狠的啃咬着他的脖子，牙齿都深陷进皮肤里，关云曦全身紧绷，双眼惊恐的瞠大，他的双腿想曲起来给他一个膝击，却被黑曜一个巧妙的翻转给变换了位置，现在黑曜的膝盖紧紧的抵在他的鼠蹊部，他徒劳无功的喘着气，双眼因疼痛开始泛泪。

「这只是一个小小惩罚。」黑曜说完开始吸吮他的脖颈，舌头来回舔拭着他被咬伤的部位。

关云曦惊骇的全身一震，两腿间像有电流传过来，他本能的想夹紧双腿，但黑曜的膝盖像一支准备攻略城池的大炮，开始用力的摩擦他敏感的下体。

关云曦的呻吟无法控制的流泻出来，他不知道黑曜想做什么，他全身都被一股前所未有的感官刺激席卷着，脖子上的疼痛根本无暇兼顾。

一个唰的声音，黑曜已经强行拉开他裤子上的拉链，手伸进去覆盖在他发热肿胀的部位，一脸嫌恶道：「看不出来，你一个结过婚有小孩的男人有这种变态嗜好，」他注视他的表情像来自地狱的恶魔。「你喜欢别人对你用强的？」

关云曦好像被人硬生生掴了一巴掌，一颗晶莹泪珠被钳制在眼眶里慢慢滚动着，但却高傲的没有掉下来。

黑曜没再说什么，突然弯身用嘴撕裂他的内裤，从顶端整个含住了他高挺的性器。

房间里突然没了声音，只听得到暧昧的吸吮声，关云曦脑子开始嗡嗡乱响。

「你的味道好浓，莫非晓葳死后就没有再……」黑曜喃喃自语，突然加快了吞吐的速度跟力道，关云曦的身体无法控制的弓了起来，脸上开始布满细细的汗珠，全身的毛细孔在外力的刺激下被迫张开，他的呻吟声越来越清晰。

黑曜对他压抑的反应非常不满意，手一抄就把他翻了过去，关云曦脑子突兀的响起警铃。

「你要做什么？」他看不到身后那个人，但身体被压得无法动弹却是事实。

「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再装清纯就不对了吧。」黑曜似笑非笑的声音让他背部一震，脑子里对于即将发生的事突然明了。

「不、不要！」脱口而出的声音在恐惧中破碎，他暴露在空气中的臀部被一个火热的硬物抵住，他很清楚那是什么东西，他也清楚当男人的那个东西蓄势待发时是无法阻碍的。

那东西比想像的巨大，完全无视他身体产生的排斥反应，势力万钧的贯穿他，马上就进到令人难以忍受的深度。

他的意识在凌迟的疼痛中渐渐模糊，在他晕过去前似乎听到黑曜的声音模糊在耳边：「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忘记我……」

关云曦站在502室前，房间里果然空无一人，郭彦辰跟他那帮令人作呕只会闹事的同党统统不在。

他们果然要去围剿黑耀。

郭彦辰那帮人仗着篮球社勇夺县赛大小佳绩，越加嚣张跋扈，说那是篮球社团不如说它是个隐性的校园帮派，连老师跟教练都袒护着。

他想到黎晓葳，他们从小学就认识了，他们之间一直维持着不说破的暧昧情愫，他一直以为晓葳跟他的心意是同步的。

郭彦辰那伙人嚣张的嘴脸在他脑子里盘旋不去，他捏紧了手上的点名表。

晓葳想选择谁是她的自由，她从来就不必属于他，而他，竟然因为失恋，就任由那群流氓继续嚣张下去吗？

「宥勋，帮我晚点名，明天中餐我请！」把点名板扔给正在大啖宵夜的死党，关云曦奔了出去。

「不准请面包喔！我要三样菜！」张宥勋不放心的嚷嚷。

夜晚的体育馆安静的像沉睡中的野兽，关云曦绕着建筑物两三圈，都没看到郭彦辰那帮人。

他以为那群人每次教训人的根据地都是这里，看来他们改变了地点。

他又里外找了一会儿，决定去问其他三年级的学生，突然一个细微的声音从后面树丛传出，他警戒的嚷了声，「谁？」

一个人像只灵敏的猴子从树上跳下来，稳稳的降落在他面前，那人站直身子，拍了拍外套上的灰尘，关云曦才认清来人，竟然是黑耀。

「你在干嘛？」他脑子混乱不已，怎么郭彦辰那帮人没有围剿他？不可能啊，难道不是今晚，他记错时间了？

「这句话应该问学长吧，我以为宿舍长只要管理宿舍，原来还要巡逻校园。」黑耀脸上的笑容把夜空都点亮了，这男人实在美的不像话。

关云曦眼睛一晃，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家伙笑，一直以来他都是一张扑克脸，对外界抱持着无关紧要的态度，好像对什么东西都不感兴趣。

「你怎么没在房间参加晚点名？你刚去哪了？」这家伙的眼神从第一次见面就给人一种洞悉一切的感觉，说实话关云曦不太敢跟他四目交接，怕自己的意图被看穿似的，他赶紧把宿舍长的权威搬出来。

「出外买点东西，」黑耀晃了晃手里的袋子，里面装了两罐乌龙茶跟一个便当。

成长期的男生是个移动胃袋，整天都处在饥饿状态。这句话是黎晓葳说的。关云曦在想到她时只觉内心传来非常清晰的痛楚。

「对了，这几个家伙应该也没有参加晚点名吧。」黑耀指了指树丛后方，关云曦拨开草丛一看，心跳差点停止，郭彦辰那帮人七横八竖的倒在地上，动也不动。

「是你……动手的吗？」关云曦的呼吸急促起来，他缓缓走过去想探他们的鼻息。

「应该吧，我也不知道。」黑耀事不关己的耸了耸肩，准备走回宿舍。

「等等！」关云曦反射性抓住他，望着他转过来的脸，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问了什么，不就代表他知道郭彦辰要围剿黑耀的事了吗？虽然他没有参与其中，但他的行为等于默认。

「他们突然冲出来攻击我，所以这是正当防卫，面对学校的质询，我也打算这么说。」黑耀目不转睛的望着他，「不过学长你不用担心，虽然你跟他们是一伙的，但我不会把你招出来的，因为我对你有点兴趣。」

关云曦愣在原地，没想到黑耀听到了他跟郭彦辰在学生餐厅的对话，但怎么可能呢，他们可是离了好大的一段距离啊。

关云曦发现自己的双腿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就要成真。

第二天，郭彦辰一伙人统统被处以退学处分，原因是他们霸凌一年级的学生，而那个学生，正是当今教育部长的侄子，黑耀。

「黑耀！黑耀！」关云曦在宿舍的走廊上奔驰，声音响彻云霄。

黑耀正在衣橱前换衣服，手上还挂着刚脱下来的制服外套，闻声转过头望着他。

「是你让郭彦辰他们一伙人退学的吗？」他劈头就问。

「嗯。」黑耀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声音没什么起伏。

「那为什么连黎晓葳都遭到退学处分？」

黑耀顿了下，转过来望着他，「这还用问？因为那女的是郭彦辰的马子啊。」

「晓葳跟郭彦辰那伙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关云曦大声澄清。

「是吗？」黑耀一边解着衬衫的扣子一边沉吟，突然抬起头来露出一个笑容，「那这个理由如何——那女的对我纠缠不休，让我很不爽。」

脑子好像在同一秒炸开，关云曦不相信这句话会从眼前这个人口中说出来。

「我是有稍微调查一下学长的事喔，听说你喜欢那个女的是吧？」黑耀的手才稍微伸长，就碰触到关云曦僵硬的下巴，他的脸上都是玩味的表情。「我对于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失败过，我要学长成为我的人。」

这，就是一切的开始。

第三章

黑曜望着晕死过去的关云曦，静静起身，把他抱到床上，用被单遮住他被撕扯得凌乱不堪的衣衫，也遮住他身上明显可见的吻痕，因为他激烈的挣扎，黑曜轻击他身上几个要害，让他无法动弹。

但是即使动不了，关云曦眼底的恨还是深深刻在他紧皱的眉间。

他得到了他，其实这不是第一次，但无法抑制的空虚像鬼魅把他全人笼罩。

为什么每次要把这个人留在身边都这么难？不论是十五年前，还是现在。

黑曜伸出手，轻轻拨开他遮住眼睛的一撮软发，但是当他接触到那双紧闭的双眼时，他触电一样抽回手，无声无息的走向一旁的衣橱，着装完毕，打开房门，林伯已站在那等候。

「以后不论他愿不愿意，不准他搭乘大众交通工具，出门一律由Ron接送，还有，等一下准备止痛药给他吃。」

「是，黑曜少爷。」林伯毕恭毕敬的应答，眼神却流转在他脸上，「但是少爷，这么一来……」

「这么一来，他就会更加恨我了。」黑曜接过话，完美的唇勾出一个笑容，「不过若是没有付出代价的觉悟，我就不会违反约定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

「反正他一直很恨我，从过去到现在从未改变。」

「黑曜少爷……」林伯的声音没有让他的脚步有一点迟疑，他已经消失在走廊的另一头。

一直以来都是如此，他想做的，想得到的，从来不会有任何的迟疑。

郭彦辰那帮人被退学的事在校园传开后，黑耀的真实身分也被踢爆，校园里分为自始至终站在黑耀那边的女学生，以及认为篮球社成员被处以退学处分过于严厉的三年级学生两派。

黎晓葳被牵连其中也受到很多学生及家长的舆论抨击，尤其是黎晓葳的父母，他俩都是知名大学的教授，无法接受女儿蒙受平白之冤。

关云曦去找过晓葳好几次，她像变了一个人，面色苍白、魂不守舍，记忆里那个总是笑得甜美如朝阳的女孩消失在找不回来的过去，他知道让她日渐消瘦的原因是什么，这一切的源起都是因为他——黑耀。

解铃还需系铃人，他决定找他把整件事情谈清楚。

「黑耀，宿舍长找你。」室友朝门内嚷了声，黑耀高挑的身影出现在门边，他望着他没出声，关云曦被他注视得喉咙发紧。

「可以到外面谈吗？」他提议，黑耀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两人一直走到体育馆外面那块空地，月明星稀，同样的时间，同样的景物，但今非昔比。

「我可以请你取消晓葳的退学处分吗？拜托你，这件事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只是……」关云曦逼自己说出一直以来不愿面对的事实，「无可救药的……喜欢你而已。」